第一百七十六章 循環（1）
蘇俏說著說著就趴倒在了桌子上，側過頭去看白彌。
一雙有神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讓白彌移不開視線。
他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般，不適地咳嗽了兩聲，張張嘴，心裏的憋著的那番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才好。
蘇俏望著白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也不催他，就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靜靜等待著白彌開口。
“……你現在不開心嗎？”
白彌歎了一口氣，他認輸了。
在他看來蘇俏就是傻得不得了，為了林和言甚至可以拋棄一切，放棄尊嚴地跟在林和言的身邊，生活地如此小心翼翼的……但是他能說什麽呢？他也很想勸勸她，也很想用那些個犀利的言辭去罵醒蘇俏。
但是又有什麽用呢？
林和言對待蘇俏是這樣的一種態度，從蘇俏這些日子的轉變白彌就看得出來……
也許蘇俏比他們任何一個人看的都透徹，隻是她還是選擇了自欺欺人，生活在自己一人的黑暗小角落裏，暗自舔舐著傷口。蘇俏幾乎封閉了所有能夠從林和言身邊逃離的路……
“開心啊。”
蘇俏回答地很快，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末了，還覺得很奇怪地反問白彌，“你怎麽這麽問？”
“沒什麽。隻是阿言最近很忙。我以為你見不到她會很難過。”白彌不緊不慢地開口說。
蘇俏微微愣了一下，隨後坐直了身體，笑了兩聲，才說：“我那時候是不懂事兒……也跟你道歉過了吧？你怎麽還舊事重提呢？”
蘇俏怪到。
去年冬天吧，她站在雪地裏，不顧白彌他們的感受，愣是要等到林和言來了才出發去ST2參加的活動的會場。
蘇俏也還記得的。
她聽說林和言回高中後就整個人崩潰了……蘇俏心裏大致清楚林和言是為誰了回去高中的，隻是不願相信……她始終在自己騙自己。
也將這股不憤發泄到了白彌他們的身上，現在的蘇俏想來，那時候的自己真是作天作地。不涉及林和言的底線，林和言都選擇遷就她，那麽白彌他們呢？有什麽理由大冬天地陪著她在遠處挨凍……
“都過幾個月了，我怎麽也得成長一些。不然怎麽繼續待在阿言的身邊呢？”蘇俏的聲音很輕，看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著，“他很忙我知道，這些事情上我來遷就他也沒什麽不對……我安安靜靜地在旁邊陪伴他就好了。”
白彌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他的視線在蘇俏的臉上轉了一圈，心裏是說不出的百般苦楚。
在白彌眼中，現在的蘇俏是乖巧了不少，身上的氣質卻也是變了，也不如以前那麽愛笑了。
“時間不早了，去吃飯吧。”
白彌說話間站起身，蘇俏還沒反應過來，白彌就將蘇俏從椅子上拎了起來，聳聳肩，故作輕鬆地繼續說，“都快一點鍾了。”
“我不怎麽餓……”
“行了，走吧，我請你吃。”
蘇俏的話還沒說完，白彌就打斷了她。
反手拉住蘇俏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出了教室。
白彌在前走著，眉頭微微蹙起——蘇俏太瘦了。
手腕上幾乎沒什麽肉，蘇俏整個人也是輕飄飄的，他拉走她的時候幾乎是沒用什麽力的。
“你等會兒多吃點東西，你太瘦了。”
白彌頭也不回地說。
蘇俏的人一怔，微微仰頭看著白彌的後腦勺，兩三秒鍾後抿著嘴唇笑了。
四月的第一天，正巧碰上回家的那個周末。
前兩個星期在學校裏晚睡早起的作息讓方肆月才吃完晚飯就已經哈欠連天，困得不行了。
強睜著雙眼寫完了一張英語卷子，方肆月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雙眼，上下眼皮也在這時開始上下打架。
進來給方肆月送水果的胡美萍正好看到這一幕，將碗放在方肆月的書桌的左上側，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方肆月的頭，輕聲細語道：“困了就先睡吧，作業明後兩天再寫。”
方肆月低著頭應了一聲“好”，筆的動作卻始終沒有停止。
胡美萍歎了一口氣，沒說什麽，離開方肆月的房間前輕輕地帶上了門。
方肆月深吸一口氣，轉過臉看了眼放在書桌另一邊的日曆——
四月了啊……
她也是困得不行了，但這哪裏誰她想睡便能睡的呢？
方肆月有些脫力地趴在桌子上，她也很想就這樣上床睡一覺，明天整個人都能恢複精神了。可是每當她閉上眼，那些夢魘就會不斷朝她襲來，將她逼入角落，並且無處可以逃避。
方肆月在那無盡的夢魘裏，真真實實感到了絕望。
不論她哭著喊著，都沒有人聽得到。
那個黑暗的世界裏，她是多麽的孤單。
方肆月就這樣保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睡了過去……
她有再次夢到了那片每每讓她窒息的湖、亦或者是海？
方肆月光著腳丫站在岸上，周圍是呼嘯而來的風。
方肆月有些慌神了，她轉過身，身後是萬丈的深淵。她站在原處喊著爸爸媽媽，喊著許晴桑顧止安……但是回應她的隻有回聲，再無其他。
忽然的，眼前的場景變了，那片水域變得更加的寬廣，她望不到頭。
可以落腳的地方卻變得隻有小小的一塊，前方是汪洋大海，後方是萬丈深淵……方肆月一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肆月就這樣緊繃著神經站在原地，生怕自己動一下就會墜落。
方肆月是咬緊了牙關，豆大的汗水從方肆月的額頭滴落……最後好似滴落在了水域上，泛起點點漣漪，再無後續。
“肆月……”
好像是有什麽人在呼喚著方肆月的名字，這聲音熟悉又陌生。
方肆月內心有些欣喜，正想著這裏還有除了她以外的第二個人嗎？很是期待地轉過身，映入眼簾地卻是一隻黑手，輕輕推了下她的肩膀……
方肆月就這樣筆直的墜了河，她甚至來不及叫喊，就被水給吞沒了。
那在夢魘裏體驗過的無數次的窒息感又席卷了她的全身，將她整個兒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