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痛苦的回憶總是徘徊在腦海
再之後的三千米,隻有陳讓和另外一位高一的新生角逐,最後還是陳讓靠著自身引以為傲的耐力超過對手一圈贏得了比賽。拿著獲勝獎牌的他,獻寶似的湊到了許晴桑的身邊,樂嗬嗬地問許晴桑自己剛才的表情是不是可以給個一百分?
許晴桑無奈地後退了幾步,躲過陳讓突如其來地熊抱,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稱是。
“安哥你看你看!”
顧止安撇過臉,捂住被陳讓手肘頂到的傷口忍不住“嘶——”地一聲差點毫無形象地尖叫出來。抬手一個爆栗在陳讓頭上盛開,顧止安不屑地說:“那是我沒參加,如果我在,還有你什麽事兒?”說罷,不再理陳讓自顧自地嚷嚷,而是轉頭望了身旁的方肆月一眼,兩人抿著嘴唇隨即相視一笑。
運動會圓滿結束,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時間,閉幕儀式在下午四點準時開始。
方肆月他們班的總分排全校第四,雖然沒有進入前三甲,但對於隻短短奮鬥了半個月的他們而言,已經是超乎他們預料之內的成績了。
所有人聽到成績的那一刻,都開心極了。
包括顧月梅。
她都沒想到她班級裏的同學發揮地能這麽出色,想到參加之前,她對他們根本就沒有抱任何的信心。要不是校運動會每個班級都要參加,她真的有可能會讓他們班的都放棄這次機會。想來,她忽然覺得有些慚愧。
頒獎到一半時,天空中飄下了細細的雨點,打在所有人的身上。
怕之後雨勢會加大,所以頒獎的進程不得不快了些。
雨滴來勢洶洶,淋濕了所有人的衣衫。方肆月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被雨點滴到的地方還起了不少的雞皮疙瘩,的確是有些冷了。
教導主任見這個情形,捋了把額前被完全淋濕已經黏在了額頭上的劉海,拿過話筒大聲說道:“頒獎到此結束!再之後還有校領導的總結發言,請同學們到班級聽廣播!現在解散!”
“噢!!”
主任的話音剛落,同學們就用手背擋著自己的額前,加快了腳步衝進教學樓。
方肆月也一樣。
隻是她快要衝的時候,一件外套直接蓋住了她的頭,視線變得漆黑還嚇了她好大一跳,等反應過來,掀開蓋住眼睛的那部分,抬起頭瞅見顧止安就站在她麵前。手臂上的傷口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看到顧止安都是穿著長袖校服外套,遮住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傷口。方肆月隻能看到他臉上的那道,還以為他傷得並不是很重。
可現在看清楚了,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一道一道嚇人的傷痕。
這還是顧止安已經擦過藥的狀態,方肆月屏住了呼吸,她有些不敢想象顧止安剛受傷時候的情形了。
“顧止安,你……”
“跑啊,想感冒嗎?”顧止安沒等方肆月說完話,扯住對方的手臂就開始跑。邊跑還邊回頭對方肆月笑說,“拿好我的衣服啊,別掉了。”
“嗯!”
方肆月應道,抓著衣服的那隻手不僅加重了幾分力道。
“誒!肆月!”
等兩人順利跑進教學樓,站在那兒等了方肆月許久的許晴桑一下子衝上來,挽住方肆月的胳膊,嘟嘴道:“嚇死我了肆月,我還以為把你弄丟了呢。”
“太好了太好了,方學姐和安哥都跑回來啦~”
陳讓的聲音讓許晴桑的臉色沉了幾分,轉頭對他大吼道:“還不是你!我要找肆月,你把我拉走幹什麽!”
被許晴桑無故凶了一頓的陳讓噤了聲,此刻心裏卻是委屈巴巴。難受地瞪了顧止安一眼,心道,要不是安哥想要來個英雄救美,我需要這麽大的犧牲嗎TT晴桑學姐你聽我解釋啊QAQ……
許晴桑此刻是很不想搭理陳讓了,拉上方肆月的手腕就準備上樓。
方肆月一個沒留神對許晴桑拉了一個踉蹌,穩住身體後,一麵安撫著許晴桑的情緒,一麵轉頭看站在那兒始終笑看著她的顧止安。手上還掛著顧止安的校服……方肆月張張嘴,喊道:“顧止安……我把衣服晾幹了還你。”
“好。”
顧止安的聲音順著呼嘯的風傳入方肆月的耳朵裏,一直縈繞在她的周圍。就如同這秋日裏忽如其來的大雨一般,一點一點滴落在她心上的湖麵上,隨後泛起了漸漸的漣漪。
方肆月一怔,望著顧止安的方向久久收不回自己的視線。
等再反應過來,她已經被許晴桑拉回了教室裏。
許晴桑負氣似的鼓著臉頰,本以為把心裏的不滿都吼給了陳讓自己會舒服一點……可最終的結果是,心裏沒有舒服點,反而是更加的煩躁了。這種情緒來得突然,連她自己都搞不懂究竟是為何……
深吸了兩口氣,從書包裏拿出兩包紙巾。一包遞給了身後剛回神的方肆月,輕聲說道:“肆月,擦擦吧。還要一會兒才能會寢室,別著涼了。”
“嗯,謝謝。”
同桌的蘇喃下午例假到訪,小腹一陣陣的疼。去醫務室拿了幾個暖寶寶,跟顧月梅請了假就先回宿舍休息去了。
看著窗外還在不斷下著的大雨,方肆月心裏有些羨慕了,想著蘇喃的姨媽來訪真是選得好日子。至少是不用變成落湯雞了……
廣播裏傳出呲呲啦啦的聲音,再然後副校長開始做總結,還是他那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顧月梅不在這兒,大家直接笑出了聲,還有些好玩地裝模作樣地學著副校長演講時常有的小動作,掐著自己的脖子,模仿他說話的口語。逗得身旁的同學是哈哈大笑……
方肆月看到這種情況,也沒忍住跟著傻嗬嗬地笑了兩聲。
反應自己在做什麽後,閉起嘴巴。腦海中還閃過剛才微微仰著頭,開著嘴巴傻樂的蠢模樣。方肆月無力地趴到在課桌上雙眼無神的就開始了發呆……副校長枯燥的總結也被她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聽了下一句,上一句的內容早已忘光光了。
過了十分鍾,也許是學副校長沒有了樂趣。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安心聽著,有幾個巡邏的老師路過他們班還滿意地點了點頭,還心想他們不虧是最優秀的班級,聽廣播時候也用不著操心。哪裏像別的班級,吵鬧地不行。
老師總喜歡優秀的學生,因為優秀了,所有的有點被無限地放大,缺點無限地縮小,直至最後看不見。一點點地小錯誤也權當成了無心……至於差生,做了好事那時理所當然。犯了錯誤不聞其原因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方肆月曾經也是這樣的“差生”。
她至今為止忘不了那所謂優秀的學生將鍋通通甩給了她……那人嘲諷的眼神,和老師氣急敗壞責備她的聲音……她想解釋,被老師駁回,說出了隻是想要推卸責任。
方肆月被老師壓著站在講台桌上,麵對所有同學的目光,被迫擔下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被迫鞠躬向全班道歉……她站在那兒,孤立無援。他們的眼神讓她覺得渾身發毛,她想開口解釋,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那會兒的方肆月個子比同齡人都要矮小,本就自卑的她更加的自卑。甚至都不愛說話,在學校裏孤身一人。後來還是胡美萍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再三詢問之下得知了真實的情況。
胡美萍性子急,聽了女兒的話差點跳腳。第二天就衝去了方肆月的學校,殺進了那個老師的辦公室跟對方理論起來。方肆月背著書包站在門口,聽清了媽媽說的所有話——
“我女兒我了解!她才不會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瞬間,方肆月的眼眶濕了一半。到最後胡美萍和老師還吵了些什麽,年數太久,方肆月已經記不太清楚了。隻記得那天跟老師吵完架的胡美萍,出了辦公室就拉著方肆月回了家。
方肆月茫然著一張臉,小心翼翼地問:“媽媽,我不用上課了嗎?”
早晨,所有學生都背著書包在爸媽的陪同下上學,而她卻是被媽媽牽著離開學校。
“肆月,在這個學校裏開心嗎?”
胡美萍的聲線有些顫抖,沒有回頭看方肆月,隻問了她這一句話。
“不開心。”方肆月誠實地搖搖頭,聲音不住的哽咽著,“我……我不喜歡這個學校……也不喜歡這裏的老師和同……同學……”
從小被胡美萍和方逸陽保護好的方肆月第一次在學校收到這種遭遇,她體驗到了這個世界不是那麽美好的一麵。孤單地這兩周,她想了很多,是自己做錯了嗎?但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啊,不是嗎……
胡美萍見女兒哭了,也紅了眼眶。站定,蹲下輕輕撫摸著方肆月的臉頰:“我們明天就轉學好不好?到另外一個學校,會有好的老師和同學的學校,好不好?”
“嗯!”
方肆月用力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點頭應道。
這是發生是方肆月初一時候的事情了,到現在約莫有五六年的時間了。
可這件事情就像是方肆月內心的傷痕一樣,每每想起總會裂開,好似這輩子都沒法完全愈合了一樣。
方肆月猛地回過神,淚眼朦朧地直起了身子。
環視了周圍一圈,副校長的長篇大論還在繼續,她的腿上還放著顧止安的那件校服……窗外的風吹來,吹得方肆月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長舒了一口氣,用許晴桑給她的紙巾用力擦去眼角邊還沒有機會落下來的眼淚……
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件事?
她不想再記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