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它會將你，帶回故鄉
第36章 它會將你，帶回故鄉
「真是個鬼天氣……」
蘇洛抱著胳膊，雨天的蒙德還是很冷的。
他從來沒有覺得蒙德會這麼冷。
印象中，三年前才剛剛覺醒系統的他，與旅行者空、派蒙組成的鐵三角，前往龍脊雪山冒險。
即便穿著單薄的衣服，被雪地里的怪物追著到處跑，都從來沒有如此寒冷的感受。
深入骨髓的冷，連牙齒都在輕輕打顫。
「蘇洛先生，你有什麼心愿未了，就告訴我。」
溫迪低著頭，不忍心去看蘇洛蒼白的臉。
「雖然，我也不一定能夠幫你。」
溫迪滿目愁容，心情正如這暴雨的天氣一樣糟糕。
蘇洛第一天來到蒙德，他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同時也發現了蘇洛時日無多。
他坐在西風廣場風神像捧著的巨大掌心裡，連續喝了幾十瓶紅酒。
還不盡興，強烈的悲傷情緒，依然在胸口沸騰和燃燒著。
於是跑去了酒館，又連續喝了三天三夜。
然而，越喝卻越清醒。
蘇洛要死了。
他的心中，始終浮現出這幾個字，抓狂而又無助。
他需要很久才消化這個消息，也許是一百年，也許是一千年，也許需要一輩子。
「你知道的，巴巴托斯，推翻天理之後，我的心愿都實現了。」
蘇洛微笑著回應。
「提瓦特大陸一片欣欣向榮，人民安居樂業，我心甚慰。」
雨勢又急又驟。
一陣又一陣驚雷，在耳邊響起。
閃爍不定的雷光中，蘇洛的臉色更加慘白。
溫迪苦澀道：「那我總能為你做點什麼。」
「你能做到的，我自己也能做到。你不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蘇洛呵呵笑道。
「喂，都變成普通人了……還是那麼要強。」
「你都活了二千六百多歲了，不也還是那麼多愁善感。」
溫迪舉起酒瓶子，想再猛地灌一口酒水，卻發現裡面已經空了。
「我還是想為你做點事，這樣，我的內心會好受一點。」
溫迪抹了一把眼淚，近乎於懇求。
蘇洛為這個世界奉獻太多，索取太少，他的付出和回報，遠遠是不成正比的。
嗯？
到底是誰滿足誰的心愿啊？
蘇洛無奈地一笑道：「那這樣好了，你總是自稱吟遊詩人，不如給我寫一首詩。」
溫迪憂鬱的臉上，明顯泛出一絲錯愕。
明明人都快死了，就不能提一些更高的要求嗎？
默認蘇洛敷衍的同時，心中卻已經在悄然之間，醞釀了一些詞句。
不得不說，在遇到喜歡的遣詞造句、創造詩歌這件事上面，他的酒勁彷彿在一瞬間清醒——
「聽憑風的指引，
帶來了時間的種子。」
隨著吟唱開始，原本肆無忌憚的暴風雨，勢頭漸漸的弱了下來。
「無名的旅人啊，若你困於無風之地，
那麼，且聽風吟。
它會將你，帶回故鄉。」
吟唱的過程，大約持續了七八分鐘的樣子。
時長剛好。
既不會讓人久等而煩躁，又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而當詩歌結束的時候，暴風雨已經徹底平息。
一場凄風苦雨，終於是在那一聲「且聽風吟」的收尾中結束。
「精彩。」
這是蘇洛的評價。
然後他抬起頭，豎起耳朵，聽著附近傳來的人聲鼎沸，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是獨屬於蘇洛統帥的笑聲，清爽，乾淨，又鼓舞人心。
曾經，這一陣笑聲，鼓舞了所有的遠征軍將士。
無論戰局有多麼艱難，只要聽見蘇洛的笑聲，大傢伙便又充滿了鬥志。
在征戰天空島的那場戰爭中，最讓溫迪難忘的，正是蘇洛的笑聲。 不止他一人，其他六位神靈，也都從笑聲中汲取到了勇氣和力量。
如今，蘇洛的笑聲，顯得很虛弱，不再如以往那麼昂揚。
可是……
依然那麼親切，那麼溫暖。
溫迪順著蘇洛遠眺的眼光看去。
蒙德的萬家燈火，正在純凈如水的暮色中，一盞又一盞的亮起來。
最後連成一片，形成了蒙德獨有的燈光夜景。
這一刻。
他終於明白了蘇洛為何開懷大笑——
是為了讓他這位風神，通過吟唱詩歌，調整情緒。
突然而至的暴風雨，顯然是他這位風神糟糕的心情所致。
直到最後，蘇洛心中所想的，都是蒙德的民眾啊。
當初，七神為何選擇不顧一切，哪怕是戰死，也選擇效忠於這個男人。
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目標，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
每個人都會死去，就算神靈，也會有死亡的一天。
當死去的人是為了大家而死，那麼這個人的死就是偉大的。
值得銘刻在紀念碑上。
值得銘記在眾人心中。
「咳咳……」
笑聲過後，蘇洛以拳捂嘴，壓制住劇烈咳嗽的衝動，「溫迪，你要給我買感冒藥了。我好像……發燒了呢。」
溫迪卻驀然間起身。
酒醒以後的他，忽然明白自己該為蘇洛做什麼了。
「蘇洛……大人……」
此刻如果讓法爾伽或者是西蒙·佩奇聽見，肯定會驚訝萬分。
風神竟也和大家一樣，稱呼蘇洛為「大人」。
但其實，早在天空島戰場，七神就已經這麼稱呼他了。
天理不可戰勝，但天理的維繫者，卻被蘇洛斬殺，這是他們七神聯手都做不到的事。
蘇洛這個傢伙，巔峰時期到底有多麼可怕和恐怖，只有他們七神的認識最為深刻。
他恭敬地站在蘇洛面前，表情嚴肅而又莊重。
「我將以蘇洛大人之名，永遠守護蒙德，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今此立誓，如有違背，當受磨損百倍之苦。」
天際間，忽然又吹起了狂風。
所有風元素的修行者，都感受到了風元素正在沸騰。
「咳咳……巴巴托斯，你終於想要干正事了啊。」
蘇洛一邊咳嗽著，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七國之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蒙德。」
「攤上你這麼一個甩手掌柜，法爾伽和琴，就算沒日沒夜的加班，蒙德還是會產生諸多問題。」
蘇洛捂著額頭，此時額頭上冷汗涔涔。
衰頹的身體，終究是連抵抗正常的疾病，都變得無比艱難了。
只是經歷了一場暴雨，吹了涼風，就開始發燒。
「巴巴托斯啊，聽見你這番話，我就能放心的走了，放心嘍。」
蘇洛拄著拐杖的手臂在顫抖，語氣卻很欣慰。
「最後，給我一個面子，不要告訴其他六個人，我回來的事情。」
「剩下的六個人，我會親自去她們所在的國度……好了，送我回酒店吧。」
蘇洛一口氣，連續說了好幾句話，最後說道：「巴巴托斯……」
「我在聽。」溫迪認真答道。
「你別忘了……別忘了……」
「蘇洛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又是連續的低沉咳嗽。
蘇洛憋著粗氣——
「你別忘了，給我買退燒藥！我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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