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參軍
第134章 參軍
得到都尉的准許，袁紹第一時間便開始了軍營之旅。
都尉府的士卒基本上都是在邊塞之地，距離昌黎縣也尚且還有百里之遙。
在都尉看來，袁紹也不過是說著玩，哪裡會有人想要前往那邊塞軍營中去。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的袁紹，立馬便去都尉處報告了一聲，隨即便馬不停蹄的帶上顏良文丑，以及許攸曹仁幾人，爭取在中午時分前能夠趕到軍營。
至於荀諶，此時儼然已經成為了整個都尉府都不可獲取的部分，哪怕就是袁紹暫時離開，荀諶也得一直守在這。
「沒想到，這都尉竟然這麼輕易的就讓我們前往軍營。」許攸感慨萬千道。
這在他看來，應該稱得上最艱難的一步，哪怕是身為長史的袁紹，雖然對外宣稱長史可便宜行事，可隨時招募兵勇，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需要當地官員的同意，其中也包括身為都尉的公沙穆。
而軍營歷來都被當做邊塞之地最為重要的區域。
這裡身為抵禦異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線，一直都被歷任都尉費勁心力去加持。
如今的都尉一直都秉持著避戰休戰的政策，對於異族保持著相對寬容的態度，而這邊塞士卒也多數都是隸屬都尉府下，自然需要謹遵都尉將令，在這種先決條件下，想要抽身前往軍營實際上已經算是極為艱難的事了。
都尉自己也不過是每逢月初發放糧餉時，會跟隨運糧官一同前往。
哪怕此時邊塞並無戰時，這些士卒們吃的卻仍要比內地強上許多。
按照都尉的說法，無論是苦誰，都不能苦了這些邊塞士卒，有了他們，昌黎縣，乃至整個遼東才能有片刻的安寧，哪怕這個說法其實並不能被黎庶黔首認可。
在他們看來，這純粹是因為公沙穆一直避戰，不展血性，甘願充當一個懦夫的緣故，跟這些邊塞士卒並沒有什麼關係。
所以說，不單單是遼東的民眾對於公沙穆有難以啟齒的羞愧外，就連一心求戰的邊塞士卒其實對於都尉也是陽奉陰違。
或許是因為這些緣故在，當初長史決議出發塞外時，那些士卒卻是坐上壁觀，冷眼以待，絲毫不覺得這樣做究竟會有什麼好處，事實上，結果也正如他們所料。
袁紹的到來，雖然讓這些士卒感到頗為詫異，但也僅此而已。
當下該做什麼還是在做什麼，甚至有些士卒一幅鄙夷的眼神瞅了過來，在他們看來，這年輕的長史大致都是因為搞裙帶關係才走到這一步的，便是與那上任長史比起來，也不過是多了些銳氣。
許是見沒什麼人主動出來接話，一名看起來像是當上小隊長級別的將士一臉無奈的站起身來，邁著大步走到袁紹跟前，不時打量著。
沉默了半刻，他才緩緩抬頭，似乎是看出來眼前人的疑惑，笑著解釋道：「長史初次前來，不知道我們這裡的規矩。」
顏良杵在身後，人高馬大，就算是在這軍營中，身高也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他見不慣別人與袁君說話時的語氣趾高氣揚的，隨即冷笑一聲：「不知是何規矩？袁君前來卻也要遵從你等不成？」
小隊長很早就發現了這看起來年輕不像話的長史身後，站著的兩個壯漢。
對於他們這些士卒而言，身體指標第一項就是身高，參軍入伍時身材高大的總會得到特殊對待。
這項特殊對待可以提早幫助他們獲得軍功從而得到晉陞的機會，就如他一般，只是參與了一次戰鬥，就直接從普通士卒提升到了什長級別，麾下有個十人小團隊，整日都是膩歪在一塊提升之間的感情，便於在戰場上可以心有靈犀。
當他發現這兩個壯漢時，心裡第一時間已經抱著想要將這二人納入自己麾下的目的了，有了他們二人的幫助，自己晉陞都伯，管轄五十人隊伍的機會不就手到擒來。
想到這，這個什長臉色一松，全然沒了剛開始的倨傲，而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問詢顏良文丑的情況，看著架勢頗有將其視作手足似的。
他卻全然忘了，此時的主角明明是來親自巡視的長史袁紹，主次顛倒，他繞過袁紹直接與顏良文丑交談，使得許攸曹仁等人對於眼前的這個什長好感頓降。
「若依什長所言，我這二人可堪大任了？」袁紹不置可否的笑道。
歡喜的什長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肯定道：「那是自然，若能歸於我麾下，不出年余，便可使其成為伍長，若是奮力拚殺，僥倖斬獲異族隊長的頭顱，便是升任什長也並非什麼難事。」
什長頗為自得的倨傲神情，在他看來，自己這什長可是足足在這軍營里熬了四五年，方才做到這個等級，這期間，那些曾經的戰友不是死的死，傷的傷，便是已經卸甲歸鄉，不願繼續待在這軍營里，只剩下他一人仍然在為了晉陞而慢慢的熬著。
什長可是能管九人的隊長級別，麾下有個伍長，便是在這遼東軍營里，似他這般的什長也不過四十人之數，若是顏良文丑願意跟著他，為了使顏良文丑產生極為濃厚的興趣，他甚至拍拍胸脯打下包票道，一年時間便可讓他二人晉陞什長。
這樣的軍銜誘惑下，沒人能受得了。
什長很自信。
許攸卻是不屑一顧的冷笑道：「原來是個什長，我道是校尉將軍呢，口氣這般大，莫非是不知你眼前之人乃是遼東長史，朝廷命官，在這遼東除卻都尉外最高級別的長官嗎？」
正在興頭上的什長面色一滯，特意偏過頭瞅了眼沒有好臉色的許攸。
什長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是啊，長史官高，不似我等，只能在這軍營里熬資歷。」
說完又是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對著許攸沖道：「可哪又如何，長史我見過的也不少，脾氣大的也不在少數，結果呢，要不就是真正上了戰場就尿了褲子，要不就是跟上任長史那般，傻乎乎的被躥騰著前去跟異族談判，最終不還是連屍首都沒弄回來。」
「長史，在我們這軍營里，可沒有什麼派頭可以甩的，便是都尉前來，也得擺出一幅好臉色給我們，莫說長史了。」
許攸頓時臉色大變，怒不可遏的就要當即怒斥這個不開眼的什長，不想身旁的袁紹卻是示意，隨即緩緩開口道：「看起來，你們似乎覺得自己能耐頗大，對於朝廷任命的官員也是這般態度。」
什長想了想，抬頭眉頭眯著眼譏諷道：「長史不就是與那都尉一般無二，只知道一昧避戰，傳達都尉命令而來，說吧，今天來又是要宣揚都尉的什麼命令。」
對於眼前什長那並不算多麼和善的態度，袁紹頗有興趣，他大致是明白了為何這些士卒對於自己的到來幾乎都沒有什麼反應，再加上自己的年紀在他們看來實在是太過年輕了，年輕人可沒什麼真本事。 而在這其中，引起什長態度的關鍵因素，又或者說眼前的這座軍營士卒的態度，其實歸根結底都是當初公沙穆所提出的避戰策略導致。
這些參軍入伍的士卒並非是為了來體驗這苦寒之地的，誰還不是為了能夠得到晉陞的機會，伍長，什長，乃至都伯，曲軍侯。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句話無論在哪都能流通。
而一旦沒有了戰事，雖然說自然而言也就沒有了生命危險，但同樣，想要獲得軍功的機會也就寥寥無幾。
正因為如此，在深夜時分，總會有膽氣大的士卒，喊上三五同伴，趁著夜色時分進而選擇越出邊塞高松城牆，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從而斬獲軍功。
哪怕在這遼東軍營中，初次參軍的士卒都會被嚴格警告，不得在沒有命令翻越城牆，選擇進入塞外，此舉在公沙穆眼裡就跟自尋死路沒什麼兩樣，而在同樣身處軍營的戰友眼見，則是大為讚賞這種行為，哪怕代價便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翻越城牆后再斬獲異族頭顱回到塞內的。
他們應該是都死在外面了吧，不是死於迷失方向，死於風沙，死於飢餓，死於缺水，死於異族。
無論是那一條，對於士卒而言，都是絕對不可取的行為。
而這也證明了想要在這已然避戰的遼東軍營中獲得軍功，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
袁紹稍微細想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緣由，對於眼前的什長態度也就毫不在意。
無論如何，他也是為了建功心切，與自己本質上其實並沒有區別，只是方式或許有些不同。
「都尉並未給與本長史什麼指令，只是我想要紮根軍營，磨礪自身，若是能再獲得三五軍功，那就再好不過了。」
什長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顧不上回答袁紹的話，當即狂笑著又將其麾下的伍長及隊員都給喊來。
不遠處的眾多士卒也都看好戲似的瞅向這邊，他們並不覺得一個長史能有什麼本事，不過是都尉擺在明面上的一個背鍋者。
在從自家什長的口中得知，這看起來年輕極了的長史竟然要選擇與士卒同息同食，這些士卒都是捧腹大笑的譏諷，很明顯，在他們看來，哪裡會有願意放棄在後方昌黎縣的大好光陰，轉而選擇踏入軍營里來體會什麼叫做艱苦條件的人。
若非沒有什麼更好的出路，譬如在縣衙當個小吏，平日里只需要巡巡街就可以獲得一份頗為豐厚的俸祿，又怎麼會選擇留在軍營里體會著日復一日的艱苦。
他們也只是在當初戰事頻繁的階段被強征入伍，加上面對異族時骨子裡的那份血性，上面發放的俸祿糧餉比起在家種地也要強出不少，故而也就選擇留在軍營直到現在。
「像長史這樣的細皮嫩肉，恐怕就連烈日長什麼樣都沒體會過吧。」其中一個被曬得黝黑的士卒咧著嘴無情嘲弄，無論袁紹如何狡辯，在他看來，年紀是硬傷，這麼年輕的時候不去體會大好時光，怎麼會失心瘋的來這找罪受。
同伴也是哄堂大笑，他們每日都需要頂著烈日下操練，哪怕現在並非戰時，為了磨鍊，也需進行活動。
顏良當即想要上前一步，給那人教訓一番。
袁紹卻是眼神十分堅定「烈日嘛，或許我並未比伱曬過得多，但我能夠受的苦諸位也不一定會比我強。」
「你們這裡級別最高的是誰，將其請來。」
什長看著若有其事的袁紹，一時間竟還真有些捉摸不透，索性便去呼喚這座軍營的最高長官。
這座軍營是拱衛中軍的曲部，下轄兩曲，人數四百，最高長官則是司馬。
又因其乃是右軍營，故司馬又稱右司馬。
其上在人數更多的軍營中又會有前後左右中五部，人數兩千，稱之為營。
右司馬趙簡穿戴整齊，嚴陣以待趕往袁紹身前。
「右司馬趙簡見過長史。」
袁紹擺擺手，看了眼旁邊的那些士卒，此時盡皆是將目光都投了過來。
「入伍之事你能安排嗎？」
右司馬看著袁紹身後的顏良文丑，心裡也是樂開了花，普通士卒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往往像這種明顯氣度，體型都遠超常人的卻是難以遇見。
他以為是顏良文丑二人找了長史，想要通過走門的方式來參軍，順便提升一下福利待遇。
「此二人不知年歲幾許，籍貫何處？參軍可願從伍長開始做起？」右司馬趙簡試探性的問道。
袁紹皺眉，似有不滿。
趙簡趕忙改口道：「那便什長開始，長史覺得如何？」
袁紹依舊是眉頭緊皺，嘆了口氣。
趙簡有些騎虎難下，面對著顏良文丑，他是真不願意讓這樣的人才流到其他曲部去，但他只是一司馬，麾下也不過是管轄四百人，自己總不能剛見面就直接給這倆人安排個隊率又或屯長吧。
他面露難色，不知道為何這長史胃口如此之大，難道不知道凡是需得徐徐圖進嘛？
「長史，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