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對劉宏有根本上的認知差
第110章 對劉宏有根本上的認知差
「老夫打算以你三人,外加數位雒陽官員一同上朝,前去奏請陛下,袁僕射乃大漢不可多得的人才,非常人可比,就這般下獄,乃是對大漢無法挽回的損失,至於中常侍曹節若在旁煽風點火,老夫自有法子對付。」
陳蕃望著眼前這三人,御史中丞,司隸校尉,尚書令。
這三人身份特殊,品階足夠,對於朝堂之上的事也都有話語權可以決斷,哪怕是陛下也不得重視。
三獨坐的身份使得他們所言,曹節是萬萬不敢在旁過多言語的。
昔日光武皇帝為了凸顯司隸校尉等三職的特殊,特設立三座供其使用,時人皆言三獨坐。
而這也是陳蕃謀划已久的方案,三獨坐如今俱是士人,掌握著朝堂議事權利。
尹勛對此倒沒有絲毫抗拒,張溫蕭瑗則是面帶複雜神色,他們本想獨善其身,不願捲入到這場明顯是宦官曹節與太傅之間的鬥爭。
但很顯然,目前太傅是打定主意與曹節來一次正面碰撞,而自己又位列太傅之下,受其管轄,雖可陽奉陰違,但時間久了總歸會生起間隙,這非張溫蕭瑗所念。
「但憑太傅驅使,溫(瑗)皆由太傅決斷。」
陳蕃心滿意足的點點頭:「如此甚好,此事事關重大,袁僕射在獄中多一日便多一日危險,便是今日聯名上奏,陛下總歸是看得見的。」
他之所以以三獨坐,便是看中其有著特殊權利,朝會時陛下需得特賜專席。
宦官是不敢妄議由三獨坐所議之國家大事,再加上自己這個三公之上上公太傅,皇帝也不得不聽從我之建議。
曹節,妄想以為憑藉矇騙陛下,花言巧語間就能握我等士人於掌,笑話。
「此事暫且不需大將軍出面。」陳蕃想了想,還是打算暫且不動用竇武這條線,想來憑藉著他們,應是能夠使皇帝陛下改變主意。
「那是自然。」張溫爽朗一笑。
幾人收拾一番,帶好自身物品便興緻沖沖的向皇宮內進發。
在經過一陣宦官內侍們的宣告,劉宏這才不情不願的從自己的偏殿走了出來。
越學習,越明白此術的厲害之處,同時,他又不得不佩服那些先祖,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手段可以掌握整個大漢在指掌間,如臂使指。
自己很想達到先祖們那般揮斥方遒,御下有術,四方兼備,海內外臣服的壯舉。
在得知太傅,及司隸校尉等人來奏事,他心裡已經大致推斷,所為何事。
他有些情緒不太高漲,絲毫沒有往日剛從偏殿出來時的那般器宇軒昂,眉宇間一閃而過的憂慮全然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
太傅,身份地位皆位列百官只頂,除卻自己這個皇帝外,餘下者盡為太傅驅使。
司隸校尉,御史中丞,尚書令,這三人又是有著專席而坐的特殊官員,又都有諫議大臣,乃至自己的權利,自己不得不出面安撫。
太傅倒是打了個好主意啊。
劉宏一臉無奈,剛送走宦官曹節,如今又來士人,他的腦子此時已經開始漸漸的有些不夠用了。
劉宏宣幾人進殿。
「許久未見太傅,依舊這般風采,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劉宏率先開口,身為帝王,雖未親政,但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象卻使得劉宏較之往日已是大有不同。
陳蕃突然發現,這個尚且年幼的小皇帝似乎已經有所變化,那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在心頭縈繞,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判斷。
「陛下說笑了,老臣今日有事要與陛下商議。」陳蕃單刀直入,不做過多寒暄,直入主題。
「諸卿也與太傅同行?」劉宏笑著說道,但陳蕃卻總覺得這股笑似乎有些意味深明。
張溫幾人連忙拱手道:「與太傅所為一事而來,還望陛下莫要怪罪驚擾之罪。」
劉宏擺擺手,這些下面的人什麼都好,但總喜歡在隻言片語后以一句怪罪來打發,自己看起來是那般輕易懲罰的人嗎。
好在他明白此時定然是以太傅為主,三獨坐的權利在太傅面前也是被無限削弱。
「太傅所為莫不是那袁僕射而來?」劉宏的態度頓時令幾人面色有些變化。
劉宏語氣低沉,一雙眼睛時不時的看向別處,臉色並不算太好,有些陰雲凝聚。
一番寂靜無聲,陳蕃出聲道:「正是,陛下於曹中常侍下旨,拘捕這位大漢不可多得的人才,實為大漢損失,其才學俱甚,又是那忠君報國之輩,如此被無緣無故關押進大獄,恐其心存死志,大漢又要損失一位良臣。」
可能是見皇帝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原定計劃是由幾人呈上奏章以陛下觀閱后再做打算,現在看來倒不如直入主題。
世人都知道如今皇帝暗弱,年歲十三四歲,不知朝政,不明事理,朝堂之事全賴太傅及深宮太后親政所為。
劉宏對此心知肚明,只是一臉詫異的問道:「太傅今所為便是這等小事,何必要親身前來,又帶上諸卿,莫非覺得朕年幼不懂朝政?」
曹節也是在旁,面對這種太傅近乎是裹挾著士人意見的行為,見到陛下似乎並不算高興,他心裡也是暗暗高興,陳蕃不知死活,竟敢以這種近乎是逼宮的舉動想要迫使陛下屈服。
卻不知,如今皇帝今非昔比,若非其沒有真正親政,否則如今已然是雷霆大怒,讓人不寒而慄。
陳蕃見皇帝似乎不太開心,心裡暗道一聲不好,他本意是看陛下年幼,身旁恐有曹節作梗。
未曾想陛下如今已初具帝王氣象。 「臣只想使陛下伏緯先賢,絕無此番意思。」
「臣附議。」
張溫幾人也是連忙道,生怕引起劉宏反感。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朕自行決斷,不知太傅覺得如何?」劉宏笑道。
對於他而言,今天似乎不太平靜,士人,宦官輪番登場,各展長處,然而,其卻都忘了。
這大漢還是有皇帝的,不是他們說幾句話,做幾件事,朕就會覺得必須要按照他們的思路走。
曹節不行,太傅自然也是不行。
這樣看來,這個袁僕射倒是挺得雙方看重的,接二連三的來進言。
劉宏雖然笑著,但那話語間所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決心,一度使得太傅覺得眼前的皇帝似劉志在世,雖多荒唐之舉,但畢竟掌握著實權在手。
「太傅若是探望,朕心頗悅。」劉宏話沒說完。
曹節在旁邊看著吃癟的太傅,心裡別提有多高興。
皇帝越是這般不受掌控,其實說起來對於他而言總歸是要比起那些士人要來的舒服點。
畢竟,他距離皇帝之間的距離只是幾句話的事,一言一行間仍然可以若有若無的影響到皇帝,自己想要做某些事情,只是會比原先多了一絲阻力。
但士人們就大為不同了。
他們需要走諸多繁瑣步驟,最終見到陛下時的決策甚至還不一定得其同意,又得商議許久。
就如今日,很明顯,太傅沒有看出來這劉宏已經開始漸漸的學會掌握自己的權利,還是將其當做一開始迎奉進來時的那個姿態。
今日這般舉動,往小了說是諫議皇帝,往大了說就是大逆不道的逼宮行為。
畢竟,三獨坐都已經盡數靠攏太傅,這般權勢已經可以使得其彈劾任何一位官員,乃至諫議皇帝的過失。
劉宏並不想看到有人威脅到他的地位,或者說現在的已經醒悟。
對於這些拉幫結派的行為,他是始終抱著抵制的情緒。
先帝留下的信息上面,就赫然在列,在朝堂上拉幫結派的行為足矣使得皇帝權勢漸失,從而坐視其做大做強,乃至最後無法遏制的局面。
劉宏不想做那傀儡皇帝,自然無法容忍這種行為。
哪怕是太傅,也不行。
所以他今天並沒有給太傅太多特權,只是面上依舊是擺出一幅凡是好商量的態度。
陳蕃心知今天似乎局面不太健康,劉宏的態度決定了一切。
他不知道是不是曹節在背後躥騰,引誘皇帝開始逐漸偏離士人。
或者是因為自己拉著司隸校尉等人來聯名上奏,從而觸動到了皇帝心底的那根弦。
陳蕃有些後悔今日過於莽撞,沒有經過面見皇帝來看看有什麼變化,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來了。
此舉一定是給到了劉宏壓力。
陳蕃只能暫且收起計劃,拱手對劉宏告退。
劉宏笑著喚來內侍將太傅幾人送走。
「陛下今日足具先帝之氣度,臣俯首涕零。」曹節頓時變的情緒頗為高漲,一張老臉此時也是硬生生的擠出來幾滴眼淚。
劉宏神色不動,站在一旁,瞥了眼曹節的舉動,心裡稍稍得到些許寬慰。
這曹節雖有些拙劣之處,但終究是忠心於我,不似那些滿堂公卿,口口聲聲所言俱是忠君報國,所行之事卻全是拉幫結派,打壓他人。
「先帝之氣度,朕雖未見,但也知距其執掌天下那般雄才偉略有萬般溝壑,我遠不如。」
「陛下今尚且年幼,待到先帝那般年紀,還愁天下不定,百官不從乎。」曹節諄諄善誘,不時以年齡來提醒劉宏。
「是啊,我似乎有些成長的太慢了。」劉宏答非所問,說了一句頗為奇怪的話。
曹節自然明白其意,遂在旁出謀劃策:「陛下若是信得過臣,臣願竭盡所能,肝腦塗地助陛下一舉成就先帝之業,統四方之地。」
劉宏見狀,點點頭。
「只是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那袁僕射,太傅此番未能如願,定然會擇機再來叨擾。」曹節在旁提醒,生怕劉宏忘記了如今太傅所求究竟何為。
「這袁僕射能被太傅如此看重,想來其定有異於常人之舉。」劉宏思索稍許,又開口命令道:「去將那袁僕射請來,我要親自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