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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請君入甕

  第99章 請君入甕

  當劉長史將曹節請進來時,望見太傅那張依舊是冷漠到極點的臉,曹節頓時有種想要掉頭回宮的打算。


  自己又沒欠你一分一毫,且未巧取豪奪你之財產,何苦見到我就像是見到了閻王爺似的哭喪個臉。


  曹節笑著走上前,臉上的笑容似乎全然忘卻了此前太傅的一番嘲弄,「太傅,可曾處理完政事?」


  「處理完了。」


  「可否前去尚書台?」


  「可以,但老夫有一事相求。」


  此話一出,曹節頓時露出極為詫異的表情。


  這陳蕃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度是求人的姿態?曹節有些捉摸不透。


  看著架勢,倒像是自己求人辦事,對方甩出臉色給人看,最終黯然離場。


  好不容易逮住太傅的痛處,曹節自然不願意善罷甘休,怎麼說也要把先前的嘲諷盡數還回去。


  「太傅勞苦功高,又兼無數忠義之士相助,焉能看得上老朽這無根之人,只恐老朽有心無力,徒增煩惱。」


  曹節自嘲笑道,卻是全然將此前的嘲諷盡數還回。


  你不是能耐大,仗著有錄尚書事頭銜,肆意譏諷於我,殊不知我乃天使降臨,竟還在伱這太傅面前失了面子。


  既如此,何必又鬧這麼一出。


  但曹節尚未撕破臉,表面上仍要依靠太傅職權,從而來為自己那潛在的小心思多謀取些利益。


  陳蕃見狀淡淡道:「老夫有老夫的門路,中常侍有中常侍的辦法,老夫居於明處光明磊落,中常侍潛藏暗處洞察人心。」


  「若中常侍不願,全當老夫未曾求過中常侍也。」


  曹節忽然笑了起來,若這陳蕃真有心求於我,自己倒不如暫且先賣他個面子,看看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太傅既言,曹某焉敢不從,只是不知所求何事乎?」


  太傅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曹節,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隨即開口道:「既然陛下不允那僕射一職分而立之,今日老夫便答應中常侍,這僕射一職照舊。」


  曹節愣了愣,彷彿是聽錯話了般,「太傅此言本就合情合理,談何而來求老朽之語。」


  太傅繼續淡淡道:「老夫所求之事,只是希望中常侍能夠放過尹勛,繼續任由其任職尚書令。」


  他的話不緊不慢,就像是織布梭子一樣有節奏的將其所想揮灑而出。


  曹節一轉頹勢,用著極度蔑視的一雙眼看向陳蕃,「太傅似乎忘了一件事。」


  「何事?」


  「此事乃陛下旨意,豈能抗旨不遵,那尹勛私開僕射一職,從中謀取私利,關係重大,豈能因太傅一句話就堂而皇之的帶過。」


  「若人人皆如此,這大漢朝的官員那都不用再繼續當差了,只需要在任職上謀取私利,談何為世間百姓造福,如此瀆職之輩,自當受到懲處,至於如何懲處那便是陛下的決定了。」


  曹節冷笑一聲,望著也會為了一己私利而低聲下氣的陳蕃。


  第一次覺得原來壓制著這位名士是這般舒暢,積壓在心底的那份不快瞬時間被衝散。


  能夠教訓如今太傅的,在曹節看來,應該是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這其中就有他這個歷來被陳蕃所討厭的宦官曹節。


  這感覺,別提有多舒坦了。


  仍覺不夠,曹節又挺直了腰桿道:「那尹勛不顧政務,瀆職在前,所得此果皆賴陛下天恩,尚書令一職曹某已稟明陛下,由尚書僕射接手,陛下已恩准。」


  曹節好似勝利者的姿態,高高在上,全然已經掌握了全部。


  大手一揮,趾高氣揚道:「太傅今日之語,曹某全當避而不談,至於那僕射一職,陛下自有安排,就用不著太傅操勞了。」


  被這股氣勢壓制的好似全然沒了精氣神的陳蕃突然出聲道:「瀆職者依律要被治罪,若那尹勛確有瀆職罪行,那便依中常侍所言。」


  「那是自然,瀆職者自當被懲處,無論其是尚書令,又或一小小侍郎,該當如此。」


  「有中常侍這句話,老夫就放心多了,劉長史,一切都記下來了吧。」陳蕃看向一旁躬身記錄的劉長史。


  「遵太傅之令,已盡數記下。」


  劉長史大筆一揮,此前的諸多對話已都記錄在冊。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太傅如此低聲下氣的,全然不復往日對待宦官的那般態勢,如今看來反倒更像是有那麼一絲巴結依附之意。


  劉長史只當自己是想多了,與宦官有著天然敵對的陳蕃,又怎麼可能會選擇與宦官握手言和。


  曹節聽著陳蕃所言,雖心有疑慮,恐其有詐,但思來想去也沒從中發現有漏洞。


  再看向一旁的劉長史,曹節倒覺得這劉長史恪盡職守。


  自己先前的一番話想來也被記錄在冊,一想到他在壓制著太傅陳蕃,心底就湧出一絲快感,這種感覺自打進宮以來,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了。


  心情愉悅的甚至降下身段去與劉長史開口道:「長史若有閑暇時分,可願將這冊再記錄一份送於老朽,定感激不盡。」


  劉長史惶恐萬分,偏過頭看向一旁若無其事的太傅,眼中的問詢意味不言而喻。 太傅自然是做個順水人情,點點頭:「中常侍既然喜歡,便是再刻幾份也不為過,只是中常侍可要記得這上面的話。」


  「那是自然,曹某一向說到哪做到哪,從無虛言。」


  太傅揮揮手:「既如此,劉長史,請曹中常侍前去休息片刻,待老夫收拾好便前往尚書台一探究竟。」


  劉長史畢恭畢敬的在前帶路,曹節等一眾則跟在後面。


  「長史可有入宮之念想?老朽可作保即刻升遷小黃門,再磨練幾年便做到老朽這般中常侍也非難事。」


  曹節笑意連連,且其言行舉止俱是親近之色。


  對於這位太傅屬官,又兼內侍之職,所知曉的消息定然要比起那趙僕射多之又多,若有了其相助,瓦解士人集團定然會變得容易許多。


  深宮之事曹節大手在握,中常侍本就有著手握王爵,口含天憲的說法,以此來比喻中常侍之權勢顯赫。


  更何況在其中又兼屬領袖級別的曹節,他可以說在皇宮中比起那個幼年皇帝,威嚴都要迅猛許多。


  甚至有些時候皇帝想要辦些事,還要有求於他方才能夠降下旨意,足矣可見其雖身體有缺,但又另闢蹊徑,大權在握。


  至於朝堂上得事,則有些力不從心,鞭長莫及的他雖說也曾設立下不少歸屬宦官職位,也以此來謀取了眾多利益及消息,但伴隨著新皇登基,大權旁落。


  太傅反倒是成了收穫最終果實的那個人。


  一連串的安排下,隸屬宦官的職位自然毫無意外的被太傅一併清除。


  少了朝堂耳目的他猶如自斷一臂,曹節自然不願束手待斃。


  趙僕射就屬於其中的一環,現在看來,雖遭一些波折,但終歸結局是好的,很快,尚書台就會淪為自己手中的權柄。


  曹節喜不勝收,得見眼前劉長史,他又突發奇想,拋出了在他看來足矣誘惑無數人的機會。


  成為一如他這般的中常侍。


  手握王爵,口含天憲。


  當曹節滿臉含笑,爭取擺出自己最大的善意時,被團團目光注視,有艷羨,有譏諷,有嘲弄,也有尊崇,劉長史頓感下體一涼,趕忙低下頭看了眼,還好還好。


  他雖迷戀權勢,但卻明白有何可為,有何不可為。


  譬如這入宮當差,在他看來,如此斷子絕孫之舉,常人實難做出這般舉動,有違祖制又失去人快樂源泉。


  若非是真的看見那些宦官皆是滿臉帶笑,他實在是無法想象,怎麼會有人覺得這種行為反倒是光宗耀祖,壯大門庭的唯一辦法。


  「下官當個長史已是心滿意足,實難奢望更多,多謝中常侍提攜,下官心意領了。」劉長史連連擺手,避之不及。


  曹節見狀,心裡已然明悟,隨即拉下臉色來,語氣不甚高興道:「本中常侍能給人這般機會已是萬般難求,莫說你,便是本中常侍身後這些小黃門平日里,能夠與本中常侍說上一句話已是榮幸之至,罷了,你既不願,本中常侍自不強求。」


  「若以後有這方面的打算,盡可去尋本中常侍,依舊有效。」


  曹節漫不經心道,全然已經要將此人忘卻。


  劉長史又覺寶貝不保,慌忙快步引領在前,待處理完趕忙摸摸寶貝,長舒一口氣,心底的那塊巨石這才落地。


  這曹節所言俱是循循善誘,若一時不查恐真遭了其道,真丟了寶貝,他只覺死了的心都要有。


  回到太傅處,他也不知該如何與太傅言語。


  太傅見其面有陰雲,遂開口問道。


  在得知了事情來龍去脈,太傅笑了起來。


  「他並不是看中了你,主要原因則是你在老夫身邊當差,知曉之事繁多,你若入了他之門下,自然會選擇全盤托出以此謀求利益。」


  太傅笑著笑著搖搖頭,看著一臉囧向的劉長史。


  「有了那冊在手,諒這曹節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太傅將那冊揣在懷中,又覺不放心,遂又命劉長史再刻數份當做保障。


  不得不說,袁紹這計策還真好用。


  三言兩語下,便激的這曹節自己落下圈套。


  袁紹難道真是十全十美不成。


  如此連環計策之下,曹節恐怕最後跌落谷底也不自知。


  袁紹在尚書台猛然一個噴嚏,還以為是吹了冷風有些著涼。


  許攸在旁笑道:「不知太傅是否按計劃行事。」


  袁紹聳了聳肩:「全賴子遠,友若之計,那曹節定然要鎩羽而歸。」


  「哈哈,倒還真想看看這巨宦黑著臉是何等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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