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131章 一人一羊的短暫愛情故事
第131章 一人一羊的短暫愛情故事
福康安語塞,
嘆了一口氣,到後院練劍去了。
從金川回來的喜悅,已經十不存一。
不過,
好在很快就能離開這骯髒地兒,去江蘇上任了。
皇上體諒他征戰辛苦,
特准許在京休養一月,再啟程去巡撫任上。
他有一腔抱負,
想大展身手,青史留名。
作為八旗年輕一輩當中的佼佼者,他對於養鳥斗蛐蛐之類的愛好深惡痛絕。
只想干大事!
年輕人嘛,都一腔熱血。
要不看在他親爹、和他野爹的面子上,上三旗的幾位出身高貴的衙內早就想干他了。
乾隆盛世,大家都躺平,享受富貴,
就你丫的天天奮鬥,四處征戰,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這不是給大家心裡添堵嘛。
呸!
……
同樣是年輕人,李郁的風評就好多了。
長興縣知縣,縣丞,主簿,典史都讚不絕口。
稱這年輕人懂事,日後必成大器。
瞧瞧這出手,都是黃的白的。
為了徹底消除隱患,還給主簿私下送了一個漂亮女子。
於是,
主簿就把家裡那個小妾給發賣了,表示和礦主徹底斷絕了關係。
這個選擇一點都不艱難,
4年的小妾,早膩了。
相當於以舊換新,很划算的。
一時間,
李郁在長興縣衙,又找到了起初出入元和縣衙的感覺。
劍履上衙,贊拜不名。
我想來就來,抬腳就進。
知縣老爺,就如同我親兄弟一般。
有兩淮鹽運使的書信舉薦,有大把的銀子拿著,知縣當然會做人。
……
不過,
湖州府富商,甄老爺就不悅了。
原本,長興煤礦是要落入他的手中的。
便宜女婿,長興營游擊,
那天已經開始調兵了,卻差了一步。
「賢婿,真打不過?」
「泰山,真不行。」
這話落在幕後旁聽的甄氏耳中,很是不喜。
男人,就不能說這種話。
太虛了。
這大清朝的男人怎麼了,怎麼就找不出一個趙子龍般勇猛,張翼德般強壯,關雲長般高傲,三合一的英雄呢?
若是有,奴家就是倒貼個幾十萬兩,也要嫁。
……
甄老爺子嗣稀少,
僅有一兒一女,那兒子還是個痴兒。
算賬都不利索,犯迷糊。
唯一的這個姑娘,
聰明伶俐,算賬,談生意都是把好手。
除了風流,其他都是優點。
他甚至動過,把家產傳給女兒的心思。
「賢婿,依你看,維格堂請的援兵是什麼來路?」
「陣型嚴整,頗有軍中精銳之作風。據我觀察,應該是提標督標一類的精兵。」
甄氏在幕後一震,
維格堂,不就是給自己打離婚官司那幫貨嗎。
如今,混的這麼體面?
待有機會,老娘倒是想會會,試試他們的手段硬不硬。
……
「維格堂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私調官兵。」
「是啊,不敢想。」
甄老爺子還是有些不願放棄,
萬一是這個慫貨女婿自己嚇自己呢。
不行,還是得試試。
「賢婿,可否暫借一些刀劍,火銃?」
「沒問題。」
作為長興營的游擊,他這點權還是有的。
次日,
就秘密送來了一馬車的兵器。
甄老爺的莊子,
養著一批江湖漢子,江洋大盜。
平日里好酒好菜養著,從不虧欠。
關鍵時刻,就要收血稅了。
70幾條漢子,豪氣干雲,應承了下來。
刀劍火銃硬弓,一應俱全。
「老爺,這次的點子扎手吧?」
「是有點。不過放心,老爺我不吝銀子。」
「謝老爺。」
一眾漢子,花了一天熟悉各自的兵器。
又派出了兩個擅長潛行,有些輕功的弟兄,前去偵查。
……
長興煤礦,
最近很熱鬧,物料堆了一地,磚石木材。
礦工們分成了兩撥,分別負責蓋房子,和挖豎井。
李郁派人悄悄運來了一船火藥。
硫磺佔比超過7成的爆破用藥。
礦工中有幾個人會爆破,已經提前定點,挖好了坑道。
遲遲沒有爆破,是在等一個天氣。
陰雨天之前爆破,遮掩動靜。
即使有人聽到了,也只當是悶雷滾過天邊。
雖說這個時節,打雷的概率不高。
可老天爺的事,哪有規律。
小心沒大錯,湖州府畢竟不是蘇州府,還是低調點行事。
煤礦北側的樹林里,
甄老爺子派來的兩個傢伙,觀察了半天。
「瞧出什麼了嗎?」
「挺有錢,外部沒什麼防禦措施,沒瞧出埋伏,陷阱。」
「你可踩准了啊。」
「等太陽下山,我一個人潛行進去。」
「成,我在這兒候著。」
傍晚,陽光逐漸消失。
一個身穿夜行服,懷揣利刃的傢伙,像貓一樣的靠近了礦區。
利用磚石物料的掩護,靠近了人群。
他靜靜的聽著礦工們的聊天內容。
「二虎哥,炸山有把握嗎?」
「有。」
「萬一把整座山搞垮了,咋辦?」
「那就給你發一把鐵鍬,你去挖開。」
「嘿嘿嘿。說實在的,我不想當礦工了,我想當兵。」
「為啥?」
「下井多憋屈,要是能扛火槍,多神氣。看誰不順眼,給他一槍。」
……
隱匿在陰影中的探子聽的一嚇,
心裡暗想,幸虧來踩點了。
這伙子人,竟然有火槍,就是不知道具體數量。
不過,
他根據建築的分佈,大致猜到了位置。
相對安靜,門口有人放哨。
沒有零零散散的礦工溜達的那塊區域,大約就是住著扛火槍的硬點子。
半個時辰后,
他利用黑暗,和樹木的遮掩,靠近了那排簡陋屋子。
地面都沒來平整,屋檐下還有枝葉。
很顯然,蓋房子倉促,
用的是新砍伐下來的新鮮木頭。
他銳利的眼睛,
看到了其中一間屋子內,整齊碼放的火槍。
金屬光澤,一閃而逝。
如何靠近,是個難題。
他突然縱身躍起,幾個快步,輕盈的攀爬上了屋頂。
蹲定,確認安全后,
在屋頂緩慢前進,軟靴底就好似貓咪腳掌的粉墊。
……
第一間屋子,
有十幾個人,在閑聊休息。
第二間屋子,也是如此。
一直走到第六間屋子,在屋頂戳出一條縫隙后,
看到屋內,
有幾個人圍著桌子,在商量什麼。
很明顯,是這夥人的頭目。
其中一個矮小,面目猥瑣的傢伙,突然轉過身,不知搗鼓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
屋內的矮子猛地轉身,對著屋頂,自己的藏身處就是一槍。
轟,
他的額頭被鉛彈擦傷,從屋頂滾了下去。
如果,
他躲得再慢一刻,鉛彈就會打爆自己的眼球。
「抓刺客。」
一群人圍了上來,槍托猛砸。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成了俘虜。
周圍圍著一群人,慈眉善目,一看就很有教養。
……
「看在江湖同門的份上,給你個機會,交代吧。」
劉千的話,讓他心沉入了谷底。
稍微一權衡,就撂了。
「老哥,都是手藝人,我什麼都說。」
「這就對了嘛。」
劉千拉過一張椅子,靠著問道:
「來歷,目的,同夥,何人指使?」
不一會,
就有一隊人馬在夜色的掩護下,繞了個大圈子,四面合圍了那棵樹。
樹冠,
正在閉眼休息的同夥突然汗毛豎起,
周圍的昆蟲,鳥叫聲都沒了。
有撲稜稜的鳥兒驚起聲。
他心中暗罵一聲,立刻滑到樹根部。
藉助月光,
他已經瞅見了敵人兵器的反光。
嗖,
飛鏢擊中了距離最近的一人。
然而,屍體倒下的動靜很大。
他咒罵著,為何身上要掛這麼多金屬零碎。
「開槍。」
黑暗中,火光綻放。
那是霰彈槍的槍口,噴出的火焰。
此人多處中彈,踉蹌倒下。
「卑鄙。」
……
此事,
後來被總結成為了一條經驗,樹林中作戰,霰彈槍甚妙。
而李郁,
再次發揮了藝術生的浪漫想象,把霰彈槍口徑增大。
成為了類似東瀛小日子手持鐵炮的一種翻版。
絕對不能抵肩射擊,否則會變成楊過。
正確的射擊方式是,
前後腳拉開,將霰彈槍在腰側高度,打響。
不要太執著於壓制后坐力。
感受那狂暴的上跳,后移,手臂放鬆。
只要不掉地就行。
總之,是真正的變態才會喜愛的一款武器。
比如,劉阿坤,和二狗都愛不釋手。 曾經創下了偷襲作戰時,踢開門后,一槍轟翻屋裡6個壯漢的戰績。
讚不絕口,
逢人就誇,老爺設計的武器,夠勁兒。
……
李郁正好也在礦上,
當即下令,先下手為強。
讓俘虜帶路,連夜出動,清晨時分突襲甄老爺的莊子。
這一仗,
依舊讓劉阿坤帶隊,坐船去。
在江南機動,離不開船。
甚至可以武斷的講,
沒有戰馬照樣行軍,沒有船隻,就完蛋了。
至於說,
甄老爺的勢力,財力,他壓根不屑。
一路走來,死在自己刀下的人還少嗎。
若是鬧翻了,
直接上滅族套餐,一波流送走。
大清朝的官吏有一個優點,
從來不會為死人出頭,只要死人的財產能給他分潤一二。
清晨時分,
運輸船靜悄悄的停泊在了河邊。
硬質跳板,在絞盤的作用下緩緩放下。
這是一艘輕型運輸船,
所以跳板並不寬大,寬度只能走人。
西山鐵廠的老陳,
匠心獨具,設計了一種兼顧減重和硬質的木板鐵筋的跳板。
簡單說,
就是木板底下,有數條細長的鐵筋骨,平行分佈。
……
50人,已經是這類輕型運輸船的最大承載量。
趁著晨霧,悄悄靠近莊子。
「你要是敢撒謊,就把你剁了。」
「不敢不敢。」
俘虜顯然很有危機意識,提前示警:
「莊子里養了幾條狗,要小心。」
臨行前,早有準備。
混合著毒藥的滷肉,輕鬆毒死了這幾條看家護院的狗子。
劉阿坤興奮的一揮手,
兩面包抄,先摸進住人的屋子。
有情報的偷襲,就是順利。
他輕輕抽出寬刃短劍,猛地一腳踹開屋門。
衝進去,對著炕上的人就是一陣亂砍。
慘叫,鮮血,
一口氣斬了5個首級,爽的很。
突襲作戰,屋內廝殺,
用短劍,小盾更佔優勢。
這些江湖漢子,雖然說都有人命官司,平日里武力不錯。
可畢竟不是正規軍隊,
沒人站崗放哨,缺乏警惕性。
兵器,也沒有放在屋內容易拿到的位置。
……
一波突襲,大部分人甚至沒摸到兵器的邊兒,
就被砍死了。
屋子裡,甚至沒處下腳,全是血。
劉阿坤,
從牆上扯下一件長衫,抹乾凈了臉上鮮血。
罵道:
「什麼檔次,也配穿長衫?」
在他的心目中,
西山島穿長衫的人很少,僅有李郁,杜仁少數骨幹,還有兩個教書先生。
其他人都是短打。
這一仗,干錯利落。
甚至沒有動用火槍,沒有驚擾附近1裡外的鎮子。
「收拾一下,速速撤離。」
「要不要放把火?」
「不行,李爺說過,只殺人,其他的事不許干。」
「得嘞。」
於是,他們僅僅扛走了幾隻羊。
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運輸船,
在漢子們的奮力腳踩驅動下,明輪緩緩轉動,返航了。
每過一炷香,就換一批人踩。
有點像動感單車。
劉阿坤,坐在船艙里,
通過狹小的窗戶,往外瞧熱鬧。
江南的深秋,
日出之前,霧氣很大,往往是隔著百米,就瞧不清楚是人是鬼了。
他摟著一隻小羊,
用沿途順來的葉子喂它,還不時在頭頂摸兩下。
「咩,咩。」
看的出來,一人一羊相處的挺和諧。
只不過,
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表象。
船剛到碼頭,劉阿坤就抱著羊,飛跑到了礦區。
……
「李爺,今天中午吃烤全羊好不好?」
「這羊才2歲,又乖又新鮮。」
李郁正在忙著畫圖,設計長興煤礦的全局。
不耐煩的揮揮手。
劉阿坤,就當是得到了允許。
走到遠處,
抽出短劍,比劃了一下。
感覺不太合適,劍沾染了敵人污血,萬一李爺知道了,怕是不好,李爺最講究食材的健康了。
於是,
他撿起一塊帶稜角的石頭。
對著小羊比劃了一下,還是不太合適。
這一砸,羊肯定慘叫。
驚擾了坡上作業的李爺,又要被罵。
突然,
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妙計。
爬上一個小坡,坡底下是亂石地。
嗖,
一道白光,小羊被高高拋上天。
然後在重力作用下,落地。
當場摔死。
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咩。
……
劉阿坤興奮的跑下坡,撿起羊。
開膛剖肚,掏出下水,
又是一甩,拋進了不遠處的水塘里。
正在清洗衣服血跡的幾個刀盾手,被嚇的跳了起來。
剛想罵人,一看是自家指揮官。
又換成了笑臉:
「坤爺,您也來洗啊。」
「洗羊。對了,你倆去伐棵樹回來,要果木。」
「為啥要果木啊?」
「我哪懂,李爺說這燒烤肉類,木材特別重要,乃是紫禁城御廚傳下來的秘方。」
於是,
各砍伐了梨樹,桃樹各一棵,劈成木塊,架起燒烤。
很乖的小羊,
被一根長矛穿起,在火上慢慢的旋轉著。
直到,慢慢變成金黃焦脆,發出誘人的香味。
劉阿坤先啃了羊頭,再啃了羊蹄,
想想又把內臟掏出來,啃了。
才念念不舍的捧著「烤全羊」,走到李郁身邊:
「爺,你吃啊。」
李郁瞥了一眼:
「太大了,留下兩個羊腿,其餘你和劉千他們分了。」
「哎。」
劉阿坤嘿嘿笑著,
奮力扯下兩條羊腿,溜了。
一人一羊的短暫愛情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
甄府管家,
一大早趕到莊園,就被嚇傻了。
「快,快回去告訴老爺。」
甄老爺子正在漱口,驚嚇之下,把漱口茶水咽下去了。
咕嘟,來不及在意,
問道:
「沒一個活口?」
「對,全死透了,死相好慘。」
「什麼人乾的?」
「老爺,肯定是維格堂啊。他們在甄府有眼線!」
管家的話一出口,老爺子差點站不穩。
一股透骨的寒意,讓他渾身發冷,牙齒打架。
自己剛想試探對方,
對方就直接把自己伸出去的爪子給剁了,乾脆利落。
「快,找我那好女婿,帶兵來。」
「女兒?女兒?」
甄氏一頭珠翠,光彩耀人的出來了。
「爹爹,女兒已經聽說了。」
「維格堂得罪不起,打不過,就加入吧。」
……
老爺子愣了好一會,臉色由白轉灰,又恢復正常。
他不得不承認,女兒的見識過人。
「爹爹,事不宜遲。」
「你說的對。管家,拿我的帖子,上門去請。」
「一份請帖怕是不夠分量。」
「女兒你的意思是?」
「李家巷的鐵礦,分他一半。」
「啊?」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既然對開礦感興趣,肯定喜歡這份禮物。」
「好,聽你的。」
長興縣的礦產,實際上是很豐富的。
李郁是個藝術生,穿越前對於礦業並不敏感。
長興縣除了煤礦,鐵礦,還有一項支柱產業,石灰石礦。
石灰石,是製造水泥的主要成分。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用途。
熟石灰,可以改善土壤,滅蟲,消毒。
生石灰,可以在冶鐵過程中,作為造渣材料,過濾掉硫,磷等多餘雜質。
若是一開始,
李郁知道這些情況,怕是早就來長興縣布局了。
畢竟,長興和蘇州只隔著一個太湖。
水路十分便利,尤其適合這種重工業布局。
……
李郁在收到禮物的一瞬間,是有些失神的。
不是因為甄氏跪的太乾脆,而是因為鐵礦。
「李爺,您高抬貴手。」
管家笑臉如花,佝僂著。
「李家巷鐵礦?」
「對,對。」
「我咋不知道長興有鐵礦?儲量大嗎?」
「再用30年肯定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