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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蘇州城外一聲炮響

  第108章 蘇州城外一聲炮響


  施令倫抽刀砍斷一截桌角,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弟兄們都撒出去,抓人。」


  「抓什麼人?」


  「能讓我們戴罪立功的人,違反大清律的人。」


  親兵隊長領命而去,


  施令倫又叫來一人,耳語道:

  「你速去右營,還有其他分散各汛,通知他們集結,後日到水寨。攜帶5日的乾糧,兵器,戰船。」


  「遵命。」


  ……


  而蘇州府衙內,


  通判黃文運,元和知縣張有道,城守營千總老胡,還有李郁正在飲酒。


  雖還是通判,但是品級升了一級。


  這就說明朝廷是認可的。


  正聊著,

  如何在朝廷那刷功績,以及這案子清算到哪一步為止合適。


  一個門子匆匆來報:

  「李官人,府外有您的家人找。」


  李郁一愣,和眾人告罪后,快步走到府衙外。


  「李爺,小的是石湖巡檢司范巡檢麾下。」


  「何事?如此慌張。」


  「我們的兩艘鐵礦石船,被太湖協的人截住了。」


  這個消息太震驚,


  一下子酒意去了大半。


  「你仔細說,說具體點。」


  「咱們的兩艘船,剛出石湖,還未到蘇州灣的時候,突然被太湖協的戰船截住了,說是船上有違禁品,要登船檢查。幸好巡檢司的一艘船在附近,幫著壓住了場面。」


  「水師那幫人沒登船吧?」


  「沒有,范巡檢已經帶人趕到。現在估計還是對峙著。」


  府衙外,

  李郁原地走了幾步,用手掏了掏石獅子口中的石球,未遂。


  「李爺,范大人讓我請示您,怎麼辦?」


  「打。」


  「就這麼和水師開戰?」


  「糊塗,你聽好了。石湖巡檢司湖面例行巡邏,遭遇冒充綠營兵的賊人意圖打劫商船,果斷出擊,城守營恰好路過,協同剿匪。」


  「遵命。」


  「告訴范京,等老胡的人一到,咱們就打第一槍。」


  不打第一槍,就要挨槍。


  傻乎乎的等,怕不是傻。


  ……


  報信的人重複了一下命令,隨即快馬奔回。


  門子討好的湊過來,

  「李爺,我給伱備了一碗醒酒湯,您賞個臉?」


  「好,端來。」


  門子喜出望外,小跑著端來。


  李郁咕嘟嘟,喝了半碗。


  「不錯,賞你的。」


  一錠銀子,落在門子手中。


  「好叫李爺知道,我和賴爺是一個村的。」


  「誰?」


  「就是在您底下負責採買的賴二,賴爺。」


  李郁笑了,伸手拍拍他肩膀:


  「你當個門子,屈才了。」


  「哎。」


  門子彎著腰,目送李郁走進府衙。


  心裡樂開了花,


  還是李爺慧眼識人,就連賴二那樣的貨色,都能混的如魚得水。


  走到哪兒,一群掌柜的巴結著,搶著結賬。


  ……


  「賢弟,你可回來了。」黃文運喝的有點大,一把拽住,「罰酒,喝。」


  「沒問題,當罰。」


  李郁笑呵呵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痛快。」


  酒局,是拉近人際關係的最好方式,沒有之一。


  很快,醉醺醺的諸人開始聊起了八卦,閑事。


  張有道也是個妙人,講了個苗寨的婚俗。


  一下子就打開了眾人放浪形骸的開關。


  各種兒童不宜的段子,惡俗笑話,南北見聞,充斥著大笑。


  突然,


  滿臉通紅的黃文運抓著李郁的手:


  「賢弟,你說我能不能再上一步?」


  「能,必須能。」


  「兩步呢?」


  「自然也是可以的。」


  砰,黃文運一拍桌子。


  「要不是本官膝下有兒無女,定要拉你做東床快婿。」


  「本官這雙眼睛,從不會看錯人。你的前程還狠遠大。」


  張有道幽怨的投來了目光,心想,


  你可拉倒吧,這是我的台詞。


  胡千總雖然醉的筷子都拿不齊,

  一長一短,

  在湯碗里,追著一塊海參撈了半天,夾起來往嘴裡送。


  然而,海參滑落。


  筷子空蕩蕩的送到嘴裡,卻依舊不影響他嚼的好起勁。


  不過,意識還有一絲清明。


  在聽到黃通判說,「你的前程還很遠大」的時候。


  他嘿嘿傻笑了兩聲,


  心想,比你想的還要遠大。


  ……


  酒宴散后,


  張有道,胡千總都走了。


  李郁留下,又喝了幾碗濃茶。


  倆人開始商量正事,搭上和珅的快車。


  鹽幫繳獲的銀冬瓜,再加上黃通判平時的一些積蓄。


  湊了1萬5千兩。


  「賢弟,你說夠嗎?」


  李郁不語,盯著碗中翻滾的青翠茶葉。


  實際上,他在想石湖那邊打完了怎麼定性。


  這是個機會,

  將太湖協水師物理清除,把施令倫搞成反賊。


  太湖,成為李家的湖。


  雖然酒意上頭,


  他的思緒還是清晰的,結果不重要。


  重要的定性,這場戰鬥的性質。


  「賢弟?」


  「黃大人勿怪,在下酒喝多了。」


  「本官看你臉色不變,當是海量呢。」


  「非也非也,我這人就是喝5斤,臉也不會紅。」


  「1萬5千兩,和大人能看得上嗎?」


  「黃大人,在下說句心裡話,不夠,很不夠。」


  最怕空氣突然的尷尬,


  黃文運訕訕的取回銀票,開始激烈思考。


  如何,在短時間內薅一隻肥羊。


  「賢弟,你說什麼辦法來錢最快?」


  「抄家呀。」


  李郁說的一本正經,黃文運聽的默默點頭。


  ……


  50裡外,石湖。


  氣氛十分的緊張,李家堡兩艘運輸鐵礦石的船,被護在中間。


  石湖巡檢司的5艘哨船,護衛兩側。


  1艘沙船,頂在前面。


  范京一身9品官袍,威風凜凜的站在甲板上。


  對面,已經下錨的是太湖協的3艘戰船。


  從噸位,戰鬥力來說,

  對方都是絕對的優勢。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恐嚇,辱罵。


  分別用最囂張的語言,告訴對方這樣做的後果。


  「巡檢算個雕毛,拿幾把破鐵刀,也敢說自己是個官?」


  「綠營是什麼鬼玩意,窮的大米都吃不飽,拿個燒火棍比劃啥。」


  「你們再不讓開,待會我們就開槍啦。」


  「有種的你趕緊打,火繩都沒點燃,你裝什麼大瓣兒蒜。」


  從中午,僵持到了現在。


  雙方都沒有火拚的勇氣,就漫罵。


  直到一騎快馬的到來,騎士隔著水面,揮舞著打旗語。


  范京面色凝重,反覆看了三遍。


  確認他沒領會錯意思。


  「低聲傳下去,把船艙里的火槍起出來。老爺有令,真打。」


  巡檢司的幾十條漢子,默默的閉嘴。


  長條箱子被打開,

  嶄新的火繩槍,被挨個發到手中。


  他們蹲在船舷后,開始裝填。


  30米外,


  太湖協的兵勇們當是對方慫了。


  更加罵的起勁。


  ……


  只有一個把總情緒緊張,嘀咕道:


  「這幫小子是不是要陰我們?」


  旁邊的同僚腳踩船舷,大聲說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瞧瞧,這光天化日的。他們敢和官兵動刀子?借他~」


  話音未落, 他就看到那幫巡檢,舉起了火槍。


  一排白煙噴出,自己這邊頓時人仰馬翻。


  旁邊的把總,腦袋被打爆了。


  血漿糊了自己一臉,抹乾凈后,他就看到,湖岸邊又來了一隊綠營兵。


  而且,不分青紅皂白,

  就對著自己的船放箭。


  石湖之戰就此打響。


  在李郁的授意下,打響了第一槍。


  太湖協的3艘戰船,在吃虧后也展開了反擊。


  雙方的船拉近距離,開始混戰。


  火繩槍,弓箭,抬槍,投矛,還有奇葩的石灰粉。


  不時有人倒下,互有傷亡。


  范京早就蹲在船舷后,還頂著一隻包鐵木盾。


  小心的透過縫隙觀察對付的情況。


  ……


  雖然己方是突然襲擊,打響的第一槍。


  給對方造成了20餘人的傷亡,但是並沒能掌控戰場主動。


  因為,戰鬥經驗的缺失。


  太湖協這幫兵勇雖然油滑,戰鬥素養還是有的。


  他們很快用火器開始反擊,尤其是抬槍,壓制效果好。


  加上船高,居高臨下佔優。


  鐵砂打的巡檢司多人受傷,倒地。


  抬槍,介於槍和炮之間的一種兵器,體現出了它的戰場威力。


  這種奇葩武器,


  甚至到了一百年後,還給侵略軍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為,它是極少數能夠給他們造成傷亡的兵器。


  「拉開距離,太近了我們吃虧。」


  范京終於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己方船隻後撤,拉開一段距離對射。


  火繩槍的優勢終於能夠發揮了。


  李家堡的火繩槍,100米照樣打死人。


  而水師就只剩下了抬槍,能夠威脅到自己。


  其餘的弓箭,投矛,火繩槍,全部夠不著。


  這時,


  李家堡的支援來了。


  三架馬車,蒙著黑布。


  劉武親自帶隊,一副老百姓的打扮。


  徑直把馬車趕到了湖畔,水師戰船的側翼,距離不到200米。


  才掀開了黑布,推下了炮車。


  ……


  這是新式炮車第一次用於實戰。


  1米高的金屬車輪,看著十分的霸氣。


  幾人推著,將炮口對準水師戰船的側面。


  按照平日里的訓練,


  四人一組,各司其職。


  左側炮手塞入絲綢藥包,前面炮手立即長桿狠懟。


  右側炮手馬上放入炮彈,前面炮手再次懟。


  幾乎在同時,

  站在炮尾的炮手,立即細鐵針刺破絲綢藥包。


  鵝毛管引線就位,

  略一瞄準,火把湊近,呲!

  一顆2磅實心炮彈,精準打入戰船側面。


  木屑橫飛,一個大窟窿。


  由於距離近,威力足。


  竟然打了個穿透,非常的霸氣。


  第二顆炮彈尾隨而至。


  依舊是打了個對穿。


  這艘戰船開始歪斜,快散架了。


  第三顆炮彈,打在了船舷,造成了3人的傷亡。


  非常慘烈。


  水師的人這才意識到,今天遇到狠人了。


  光天化日,公然炮擊官兵。


  「調頭,逃啊。」


  其餘兩艘船,識相的準備脫離戰場。


  然而,風帆船原地調頭實在費事。


  船上的兵勇,在瘋狂的放了一輪槍,發現岸上的火炮安然無恙后。


  又迎來了一輪炮擊,意志徹底崩潰了。


  2磅炮彈是不大,但是架不住打的准啊。


  李家堡的炮兵,直瞄的經驗豐富。


  因為他們平日里就是練的直瞄。


  距離遠了,就抓瞎。


  那需要專業的數學公式計算拋物線,或者樸素的炮擊經驗。


  ……


  劉武打的很興奮,

  大部分槍炮都囤積在西山島,李家堡的火器很有限,僅僅是防衛夠用。


  這3門炮,就是堡內的全部重火力。


  這一次,他可是露臉了。


  范京那邊也終於支棱起來了,借著火炮的掩護。


  追著後面放槍。


  半個時辰后,水師3艘船全部沉沒。


  全殲,沒有一人逃脫。


  巡檢司的哨船,把俘虜全部撈了上來。


  「李爺說了,這些都是假冒官兵,打劫商船的水賊。」


  「一個不留,全部砍了。」


  范京算是比較了解李郁的為人。


  要麼不做,做就做絕了。


  然後,


  把首級和兵器送去府城,由城守營的人馬押送。


  定性,石湖剿匪大捷。


  哦對了,這些水賊很壞,居然冒充官兵。


  清理完了首尾,李郁才匆匆趕回李家堡。


  宣布了一條命令,

  西山島,和堡內都立即進入戒嚴狀態,所有人兵器不得離手。


  巡邏隊加倍,日夜巡邏。


  同時,


  命人通知杜仁,調一艘200料平底沙船過來,裝載4門火炮和50火槍手。


  停泊在石湖,萬一有事隨時增援。


  ……


  蘇州城守營左營和石湖巡檢司的人,

  臨時徵用了馬車,拉著首級和繳獲兵器,吹吹打打的去了府城。


  一路招搖過市,百姓圍觀。


  「石湖剿匪大捷,斬首無數。」


  早有那快馬,趕到府衙稟告了黃通判。


  他的酒意一下沒了:

  「你再說一遍?」


  「有數十賊人,冒充官兵搶劫商船,已被城守營全殲。」


  「快快,更衣。」


  黃通判精神頭一下就上來了,

  迎接了前來報捷的眾人,說了一些場面話。


  然後,


  就在後堂接見了范京,還有城守營的兩個把總。


  「拜見通判大人。」


  「不必虛禮,講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半晌,


  黃通判聽完了精彩的故事,立即去起草了一份報捷的文書。


  分別呈送兩江總督,還有兵部。


  軍功,不停的刷。


  朝廷袞袞諸公才會記得自己,皇上才會記得自己。


  知府的寶座,才有希望。


  這一次的軍功很瓷實,

  有首級,有兵器繳獲,有沉船。


  有刀槍弓箭,還有抬槍,絕對的巨賊。


  禁得起任何人的複查。


  ……


  次日清晨。


  門子一臉古怪的來請示:

  「大人,太湖協施副將來了。」


  「他找本官有何事?」


  「小的不知,不過看著施將軍怒氣沖沖,好像是要找茬的。」


  黃通判忍不住笑了:

  「一個剛被朝廷貶了的軍漢,有什麼資格發怒?」


  「讓他在籤押房候著。」


  「是。」


  門子是最懂顏色的,


  足足半個時辰,就把施令倫一行人晾在籤押房。


  茶水都沒有一碗。


  施令倫的親兵忍不住問道:

  「通判大人何時才有空見我們?耽誤緊急軍務誰負責?」


  門子笑了,眼神里全是嘲諷:

  「黃大人忙的也是大事,一府九縣,每天多少緊急政務。」


  「你……」


  親兵想動手,卻被施令倫阻止了。


  這不是鬧事的時候,

  昨夜,施令倫才知道了他的手下和城守營起了衝突,被當場全殲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連夜帶人到現場查看,又尋找到了附近的目擊者。


  消息過於震撼,


  以至於他一夜未眠,次日清晨就匆匆帶兵進了城。


  出發前,

  親兵勸他多帶人馬,全甲胄。


  防止被人陰了。


  整個太湖協,都感覺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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