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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養傷的那些日子

  夕陽西下,古道瘦馬,趕車的少年戴著鬥笠,陰影下看不清他的臉。終於,他勒住韁繩,回身對馬車裏的人說:“主子,已經到達軒轅王朝的邊境了。”


  “哦?是嗎?”車簾掀開,夏無邪紫色的眼睛看向古道邊的界碑。他回過頭看了看來時的路,軒轅王朝,這個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跌跌撞撞了這麽久,他還是要離開這裏了。記得母親臨死的時候告訴他,她的家鄉在一個很美麗的草原上,她一直希望在她的有生之年能帶他去那裏看看,隻是,這麽簡單的願望,她都沒來得及實現。


  看著與軒轅王朝的地界比鄰的兩塊界碑,一塊通向薑國,一塊通向拓跋皇族。夏無邪微微眯了眯眼睛,果斷的開口道:“去拓跋皇族。”


  “無邪,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薑國嗎?”馬車中一位中年人探出頭問到。


  “啊!但我突然想去娘親的家鄉看看!”夏無邪紫色的雙眸中有一絲悲傷。


  “哦!”中年人低頭沉思了一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到夏無邪的手中,對他說:“既如此,我們便分道揚鑣吧,舅舅曾經發過毒誓,再不會回拓跋族的,你拿著這塊玉佩,去找你大舅舅吧,他如今是拓跋族的丞相,一定會關照你的。”


  “什麽?我還有個大舅舅?丞相?那,那他是不是有個兒子叫夏慕?”夏無邪驚訝的問到。


  “嗯,前段時間,我一直想告訴你的,那個來軒轅王朝接皇子回國的夏慕,就是你大舅舅的兒子,你的表弟。”


  “怎麽會這樣?那,如墨他?他也是我表弟?!”夏無邪紫色的眸子裏有一絲什麽東西閃動了一下!

  “嗯!”舅舅拿出自己的行李走下車,向通往薑國的路上走去,走了幾步後,他突然又走了回來,拍著夏無邪的肩膀,他語重心長的說到:“無邪,以前的那些事,你就忘了吧!作為夏家的後代,好好的活下去吧!”


  “不!”夏無邪紫色的眼睛突然燃起濃烈的火焰,他咬牙切齒的說到:“我,身為景王世子,軒轅無邪,總有一天,會回來取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唉!你這個性格啊,總有一天,會吃虧的!”舅舅無奈的搖搖頭,轉身緩緩走開。夏無邪,哦不,應該說是軒轅無邪捏著手中的玉佩,跳上馬車,冷聲吩咐到:“全力前進,去拓跋族丞相府!”


  少年一聲輕喝,馬鞭甩起,馬車飛快的向拓跋族的領地行去。


  護國寺的後院內,依然是如煙曾經居住的那個房間。如煙坐在床沿上等待著良辰為她清洗傷口,雙膝之上,鮮血早已浸透了她的衣裙。如墨懷中的小睿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哭,如煙微微皺眉,伸手接過他輕柔的哄著,小睿這才漸漸止住了哭聲,緩緩的睡去。


  “主子,良辰替您清洗傷口吧!”良辰端著清水和藥水走進房間,哽咽著說,她的身後跟著一瘸一拐的軒轅淩風。如墨看著她憔悴的身影,不由也是一陣心疼,他接過如煙懷中的小睿,輕聲說:“今晚還是讓他跟著我睡吧!你早點休息!”如墨站起身告退,如煙望向軒轅淩風,淡淡開口:“你還要留在這裏嗎?”


  “我不看你就是了!”軒轅淩風在藤椅上坐下,將臉扭到一邊。良辰抬頭試探性的看向如煙,如煙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她疲憊的點點頭,開始吧。


  良辰輕輕的掀開如煙的裙角,鮮血順著她的膝蓋留下來的血跡讓人觸目驚心,膝蓋處的裙子,布料已經粘在了如煙的血肉上,良辰輕輕一碰,如煙疼的渾身一抖,她輕輕擺手示意良辰暫停。如煙大口的呼著新鮮空氣,深呼吸幾次後,她轉過身,扯過被子的一角,死死的咬住,用堅定的眼神示意良辰動手。


  良辰淚眼婆娑的看著如煙那已經皮開肉綻的雙膝。在得到如煙的許可後,她一狠心,扯下了粘在如煙雙膝上的布料。鑽心的疼痛讓如煙幾乎昏厥過去,她痛苦的蜷著身體,倒抽著冷氣,眼淚洶湧而出。


  良辰實在是狠不下心再用藥酒去給如煙清洗傷口,她知道在藥酒的刺激下,公主會更痛!良辰不禁悲從中來,她憤怒的扔掉手中的紗布,跌坐在地上嚶嚶的哭起來,那些沒有良心無知的老百姓,她可憐的公主,為什麽要受這種痛苦?!

  “還是讓我來吧!”一直坐在藤椅上,強忍著疼痛和心痛的軒轅淩風接過良辰手中的紗布,他抬起手點住如煙的麻穴,讓她失去了痛覺。軒轅淩風這才蹲下身,拿起紗布,沾著藥酒,一點一點一絲一絲,輕柔的為如煙清洗並包紮傷口,低下頭,他滾燙的眼淚滴落,砸在如煙光潔的肌膚上,如煙的心一陣抽縮,她不禁微微別開了臉,任由淚水無聲的滑落。


  “淩風,涵遠哥哥死了!是父皇親手將殺死他的!”如煙依然別著臉,哽咽著說。


  軒轅淩風包紮傷口的手一抖,他悶聲回答:“嗯,我知道,我就是為這件事回來的。他……葬在哪裏?”


  “東山上,我親手葬的。我隻是不明白,虎毒尚不食子,父皇他怎麽就狠得下心……?”如煙說著又想起軒轅涵遠死前,父皇的短刀穿過他胸膛的那一刻,她的淚水再次順著臉頰滑落,流進她的嘴角是酸楚的苦澀。


  軒轅淩風將如煙的傷口包紮好,他顫巍巍的站起身,被雨水淋透的衣服貼在他的身上,他的雙膝也正飽受著皮肉綻開的疼痛。他勉強挪到如煙的身邊坐下,伸出手,他輕輕的為如煙擦去淚水。也許如煙是真的累了,也許她是不想再有人離開自己,總之,這一次如煙沒有反抗,也沒有做出任何抵觸的行動。


  看著如煙緩緩睡去後,軒轅淩風才忍著疼痛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如煙的房間。守在門口的影及時的伸手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影扶著他回到了如煙隔壁的房間,曾經軒轅昊嶽住過的那間房子。


  回到房間後,影手法幹淨利落的為軒轅淩風清洗了傷口,布料與傷口之間撕裂的疼痛,讓軒轅淩風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手指泛白。


  “主子,您打算怎麽做?”包紮完畢後,影低頭恭敬的問到。


  軒轅淩風閉上眼睛沒有說話,影安靜的等待著他的回應,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很久之後,軒轅淩風才抬起他白皙漂亮的右手,放到脖子邊,做了一個“殺”的手勢。影一個點頭,眨眼間,便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軒轅淩風躺在床上,摸著那條他戴了十年的彼岸花項鏈,輕聲歎息,對不起,煙姐姐,我沒有你那麽寬宏大量,所有傷害到你的人,我都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軒轅淩風的眼睛驀地睜開,眸子深沉的望不到底!

  次日清早,軒轅淩風是在小睿的歡笑中醒來的,他睜開眼睛,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裏,小睿歡快的笑聲,軒轅淩風也不由自主的輕輕彎起了嘴角。他翻身起床,雙腳著地站立的那一瞬間,雙膝處傳來的錐心疼痛,讓他差點摔倒。勉強站住身,他在影的攙扶下,走向隔壁的房間。


  如煙早早的就醒了,她靠在床上坐著,這會兒正和如墨一起逗著小睿玩呢。軒轅淩風站在房間的門口,看著他們嬉鬧的樣子。如墨淺淡的微笑,如煙開心的輕笑,小睿在如墨的懷中,踢著胖乎乎的小腿“咯咯咯”的笑聲,讓他不禁僵立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畫麵完美的讓他有種錯覺,仿佛眼前這三個人,才是幸福的一家。淩風想,如果將如墨換做夏慕,是不是,就是煙姐姐心目中的完美了?突然之間,軒轅淩風覺得心間酸澀的絞痛,他沉默的退後幾步,轉身推開扶著他的影,跌跌撞撞的離開。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如煙和軒轅淩風留在了護國寺裏養傷,一晃,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過去了。七個多月的小睿已經能獨自坐起來了,如煙會在床上擺很多的自製小玩具,放在他的周圍,看著他安靜玩耍的樣子。老實說,一開始,如煙總是擔心小睿是個早產兒,身體會不會不好,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彼岸花的原因,他的身體一直很好,從來沒有生過病,宛如她小時候一樣。


  而如今的她,在失去了彼岸花的保護之後,身體雖也健康,但是也免不了傷風感冒。記得她以前冬天不穿棉服也不會感冒發燒,可是求雨那天淋雨後,她可是喝了三四天的苦藥汁,才止住了發燒流鼻涕的現象。有的時候,如煙沐浴時,看著胸口那朵曾經妖魅的彼岸花隻餘下一個淺粉色的印跡時,她的內心深處也像是失去了什麽東西般,空落落的,如同冷風過境的感覺。


  有一天,如煙的傷口終於完全好了,她抱著小睿在護國寺的後院散步,在經過清空大師的花園時,她驚訝的發現當時大師掛的木牌還在,“軒轅如月禁止入內!”如煙站在木牌前,霎那件,忘記了時間。曾經在這裏生活的記憶片段如同被開了閘的洪水般,洶湧的蔓延開來。如月的笑臉,誇張的表情。昊嶽哥哥一臉鄙視的看著推亂了棋盤,還一直在耍賴的如月,不禁微微抽搐的嘴角。清空大師滿臉心疼的捧著他等同生命的蘭花碎碎念離去的背影……


  “公主,大事不好了!”突然出現在護國寺內的雷雲,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如煙說:“公主,您快回城吧,晚一點,可能連蕭王爺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咣”如煙手中的琉璃花瓶應聲而落,來不及欣賞清空大師心疼的臉,她疑惑的問雷雲:“蕭王叔出了什麽事?”


  “皇上下了聖旨,說蕭王爺勾結拓跋族,意圖造反,昨夜裏突然抄了蕭王爺的家,搜出了很多來自拓跋族的信件,王爺當場就被關進了死牢,皇上下令,三日後問斬!”


  不可能!如煙慌亂的搖著頭,身體無意識的倒退!撞到桌子上,那剩下的一個琉璃花瓶也落地粉碎,清空大師的五官再一次心疼的擠到了一起!如煙似哭似笑的喃喃自語到:“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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