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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番外,軒轅涵遠之此生摯愛

  我是軒轅王朝的三皇子軒轅涵遠,據母妃說,我本應該是軒轅王朝最受寵的皇子,可是,一場不知道是注定的意外,還是黑暗的宮鬥之後,我成為了父皇心中可有可無的存在。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麽我不能和別的人一樣出門玩耍?為什麽我每天必須要喝掉很多碗濃黑苦澀的藥?為什麽吃完了那些藥,我的身體卻依然如同一個脆弱的木偶。後來,有一天,母妃告訴我,其實,我本來可以擁有另外一種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母妃與父皇曾經是非常相愛的一對戀人,母妃是先帝在時,老禮部尚書的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名動京城已久。那時父皇還是洛王爺,他在一場廟會上偶遇了和丫鬟一起出府遊玩的母妃。我猜那一定是一段很美麗的才子佳人的相遇,三天後,父皇去外祖父家下了聘禮,半月後,母妃便嫁入了洛王府。那時,父皇的身邊還沒有的別的女人,他和母妃的伉儷情深曾是洛城的一段佳話。


  然而,好景不長,在他們成婚的半年後,病魔纏身的先帝病情突然惡化。四大王爺展開了你死我活的爭鬥,原本應該傳給祿王叔的皇位突然間變得搖擺不定。祿王爺因為深愛他的王妃而自動放棄了皇位的繼承權,守在邊疆不肯回京。


  父皇隻好獨自與其它四位王爺進行戰鬥,在那時,他認識了如今的蕭王爺蕭正洵和他的妹妹蕭正茹。蕭正洵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和後來的容熠成為了父皇的左膀右臂,協助父皇南征北戰,直到兩年後,父皇最終取得皇位。


  母妃說,那時候,她知道父皇凱旋而歸的那一天,她站在洛王府的大門口等了他整整一天,直到深夜來臨時,她才等到從宮裏發來的聖旨,通知她將府中一切打點好,準備搬進宮中。她問傳旨的使者:“王爺為何不來?”那使者嚇得哆嗦著說:“娘娘,可不能這麽說,幾日後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了,您可再也不能稱呼皇上為王爺了!”


  “哦,是嗎?”母妃說,她就那樣呆呆的看著父皇走之前他們最常嬉鬧的花園,突然間就淚如雨下,雖然那時,她還沒有見到歸來的父皇,但是她知道,父皇,他已經變了。因為,如果父皇還深愛著她,那麽,他回來後,一定會先來看自己。


  父皇的登基大典據說很隆重,很壯觀。母妃隨著宮人的指引,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她看見了父皇身穿金色龍袍,一步步走向龍椅的樣子,那時的他是怎樣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母妃說,她當時多麽想跑下城樓,衝到他的身邊緊緊的抱住他,告訴他她有多麽的思念他。


  可是,父皇登上龍椅後,他轉過身看向他的身後,紅色地毯的盡頭。母妃順著父皇的眼光看向另一端,蕭正洵牽著他的妹妹蕭正茹走到父皇的麵前,雙雙跪下,高呼:“微臣(臣妾)恭祝新皇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父皇走到了蕭正茹的麵前,向她伸出了手,蕭正茹握著父皇的手站起身,父皇將她擁入懷中,大聲宣示:“朕將於三日後,舉行大婚,正式冊封我身邊的這位女子,蕭正茹為皇後!”


  母妃瞬間淚如雨下,城樓上下,所有的人都下跪行禮,高呼萬歲。母妃卻覺得她的世界已經坍塌,她等待了兩年,卻沒有等回屬於她的幸福,在她期盼的未來裏,她的夫君已經牽起了另一個女人的手。


  母妃沒有去責問父皇為什麽,她隻是默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依然溫柔的等待著父皇的愛。父皇和皇後大婚的那天,母妃說,她坐在黑暗的雲霄宮裏,聽著外麵煙花綻放,鑼鼓喧天,賓客盡歡的聲音,有那麽一瞬間,她恨不得立刻死掉算了,但她還是活了下來,因為即便父皇辜負了她,她卻依然深愛著父皇。


  然而有的時候,愛情不是等量代換,你愛了他多少,他就一定會回報你。父皇偶爾有一天在後花園與母後重逢的時候,他才突然驚覺,自己似乎已經遺忘了這個女人。那一晚,他留在了雲霄宮,那之後,有了我的存在。母妃深愛著父皇,深愛著著我,隻是,蒼天對於她似乎永遠是不公的。


  父皇南征北戰的時候,曾經和兩個女人分別生了一個女兒,那兩個女人後來也住進了宮裏。一次偶然的機會,母妃陪皇後在花園散心的時候,那兩個女人聯手將她和皇後推進了湖中,當時,隆冬剛剛過去,湖水是刺骨的冰寒,母妃和皇後被救上來後,父皇便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他抱起皇後就回了乾清宮,當場處死了那兩個女人,就連我那兩個未曾見過麵的姐姐也被逐出了皇宮。跟隨在父皇身邊的蕭正洵看了看孤單躺在地上的母妃,他歎口氣,隻好彎腰抱起了母妃隨皇上一起趕到了乾清宮。


  太醫診斷後,母妃已經在乾清宮皇後的床榻上幽幽轉醒,她聽見外間太醫對皇上說:“兩位娘娘皆已懷有身孕,此次落水,難免會落下寒毒,隻是這治療寒毒的草藥,太醫院裏隻有一劑了,皇上您看是先救哪位娘娘呢?!”


  皇上沉思了片刻後,還是選擇了先救皇後的孩子,母妃緩緩的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從那時起,母妃開始變化,她用盡一切手段留住父皇,苦情也好,嫵媚也好,母妃戴上了感情的麵具,魅惑著父皇,將他從皇後的身邊平分走。她依然愛著父皇,也恨著父皇!母妃說自從她生下體弱多病的我之後,皇上再沒有給她喝過絕子湯,可她卻自己偷偷的喝下了絕子湯,固執的不肯再為父皇生孩子。其實,有時候,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母妃在聽到父皇選擇皇後的那一瞬間,她是不是恨不得連我也一起殺死呢?


  我的童年是很不愉快的,在遇到如煙和如月之前。那是一次偶然的機會,那天的陽光很溫暖,我央求母妃帶我出去玩,卻意外撞到了宮人們在到處尋找一個叫軒轅淩風的小世子。我問母妃軒轅淩風是誰,母妃沒有回答,她隻是拉著我向一個陌生的地方走去,她淡淡的說:“既然碰到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然後,在那個美麗如畫的未央宮裏,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軒轅如煙,我名義上的妹妹。我站在母妃的身邊,看著她笑著和父皇說:“父皇,這是秘密!”的樣子,我仿佛看見了漫天花開的樣子,一向威嚴的父皇,也跟著大聲笑開。他們在一起,才像是真正的家人,突然之間,我對她充滿了羨慕還有一絲嫉妒。


  “站住,你是誰?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父皇,我還從來沒見過涵遠哥哥呢,您讓他留下來陪我們玩一會兒吧!”


  這便是第一次見麵時,如月和如煙所說的話,從那天開始,我便經常會去未央宮,有的時候,即使不說話,看著她們姐妹之間,主仆之間打打鬧鬧的樣子,我也會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如煙是個很細心很善良也很聰明的女孩,她永遠能想到你想不到的東西,就連我的病,在吃過她開的藥後,也好轉了很多。但不知為何,她的眼神裏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憂傷,尤其是每年未央宮裏的櫻花盛開的時候,我常常看見她站在櫻花樹下呆呆的看著櫻花出神的樣子,她常常一站就是半天,那時我不懂!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原來,那是她的回憶,她前世的愛……


  我的快樂似乎是很短暫的,我們相識的第三年,她便離開了皇宮,我站在宮牆之上,看著馬車載著他們離開皇宮的時候,那一刻,我多麽痛恨自己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不能伴隨她左右。


  她將張振留下保護我,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從他那裏聽到如煙最新的消息:


  公主她們離開護國寺了;我微微一笑。


  公主她們拜南鶴雲夫婦為師,留在南鶴山習武了;我微微一笑。


  公主她們出山闖蕩江湖了,她還帶了一個小孩,那孩子叫她娘親,叫昊嶽爹爹;我微微皺眉,之後,又微微一笑。


  公主她們一路上除惡懲奸,端掉了無數山賊;我微微驚訝,之後,依然微笑。


  公主她們開了一家如煙閣,公子,這是公主專門送給您的!我接過那件衣服,白色的底,印著墨色的文字,落落大方,我撫摸著衣服,不禁輕笑出聲。


  公主她們……


  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躺在院中曬太陽,溫暖的陽光熏得人昏昏欲睡。迷茫之中,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劃過我的鼻尖,突如其來的清香與癢癢讓我忍不住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照下來,我抬手覆上雙眼,透過指縫,我看見一個手持桂花笑意盈盈的少女站在我麵前,那少女拿下我的手指,微笑著對我說:“涵遠哥哥,別來無恙!”我微微彎起嘴角,仿佛再一次聽見花開的聲音,眼角卻有淚水滑落。


  我原以為如煙這次回來就再也不會走了,可是誰曾想,沒過幾天,她就搬出了宮外,我從母妃那裏知道,父皇他是害怕昊嶽太過迷戀如煙。那一瞬間,我很寒心,當年,為了救昊嶽,父皇選擇拋棄我,現在又是為了昊嶽,他選擇委屈如煙。究竟,在父皇的心底,我們都算是什麽?頭一次,我產生了想要變的強大,強大到能夠保護如煙的地步。所以,在母妃又一次提起此事時,我告訴她,我想賭一把,輸了,無非是解脫我這個孱弱的身體,贏了,我卻可以給她全天下。


  太子側妃趙婉兒的家人似乎對昊嶽很不滿,母妃聯係了很多人負責這場叛變,其中就包括趙默和他的兒子。這些事情,母妃總是能替我搭理好,她隻是微笑著對我說:“涵遠,母妃一定會奪回原本應該屬於你的東西。”其實,我很想說,那些東西原本就不屬於我,我也不是為它們而戰,但是,看著母妃忙碌的身影,我又生生的將話咽了回去。


  父皇壽辰的前幾天,母妃找來一種奇特的石頭,據說,擁有過這塊石頭的人都離奇的死亡了,沒有任何大夫能檢查出是什麽原因。我將石頭磨成粉,摻著朱砂認真的抄寫著《心經》。父皇信佛,每個夜晚,我坐在書案前,一遍一遍的抄寫著這奪命的經書的時候,我都會在心中默念:“父皇,對不起!”


  如煙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他有著和如墨一樣的麵孔,他是拓跋使者,夏慕。如煙與夏慕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甚至,她想和他私奔。聽到消息的我很傷心,很難過。可是隻要她幸福,我寧願為她祝福,我對自己說,如煙離開之後,這場沒有正式上演的宮變就讓它停下吧。


  可是,如煙卻沒有走。那天,京城的上空突然響起了悲涼的琴聲和如煙絕望的歌唱,整個京城為之動容。我站在房簷下,看著漆黑的夜空中,偶爾會有雷鳴電閃而過,雨水傾盆而下,雷雲拉住想要衝入雨幕中的我,他說:“殿下如果有什麽閃失,公主會自責的。”我於是隻能站在屋簷下,聽著她悲傷絕望的歌聲,潸然淚下。


  如煙去南方賑災回來後,她坐在我的麵前,不言不語,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有的時候,我與她說話,她也會出神。然後在某一天,宮裏突然傳出她懷孕了的消息。我跌坐在床上,一彎身,大口的鮮血從口中湧出。


  她出宮後的某一天來軒王府看我,我躺在床上,舊病複發,她拉起我的手,微笑著說:“涵遠哥哥,你又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呢,我很生氣哦!你快點好起來,我們去城外看風景吧,聽說東山上有一片很漂亮的竹林,雅極了!”


  “如煙!”我握住她的手腕,輕聲呼喊她的名字,顫抖著問她:“你能告訴我,這個孩子是怎麽回事嗎?和夏慕有關係嗎?”


  她突然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睛,我想我那時的眼睛裏一定滿是心疼和擔憂,如煙輕輕搖著頭,淚珠瞬間墜落。她突然撲進我的懷裏,一開始隻是小聲的哭泣,漸漸的她開始放聲痛哭。她說孩子是軒轅淩風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指甲陷進我的手背,刺的我生疼,但是,我想比起她的委屈,她的心痛,這又算得了什麽?

  拋開淩風不說,如煙很愛這個孩子,我閑著無聊的時候,總喜歡雕一些木雕,我雕了十二生肖相,還有很多小動物送給寶寶玩。其實,我一直很想把我一直以來雕刻的所有她的肖像送給她,但是,我不敢。


  如煙生小睿的時候,在鬼門關徘徊了十三天才悠悠轉醒,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躺在床上憔悴的讓人心酸,看見我,她微笑著有些激動的說:“涵遠哥哥,我終於找到可以救你的解藥了!”她打開項鏈上的吊墜,取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喂我服下,不知為何,她冰涼的手指觸摸到我的唇時,我的淚水瞬間滑落,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她也依然沒有忘記曾經她說過要治好我的話。


  但是,我的身體卻沒有好轉,我想,這一定與那塊奇特的石頭有關,擦去嘴角的血絲,我繼續著手中的雕刻,這也許就是上天對我即將弑父篡位的懲罰吧!

  又是父皇的生日,戰報傳來,拓跋國內有變,祿王叔帶領軍隊前去和容將軍匯合。幾日後,景王軍突然出現在京城,然後,我第一次見識到如煙強大的實力。又幾天後,父皇突然病重,太醫查不出原因,我知道,一定是那心經的緣故。母妃說這是個機會,於是,在如煙不會進宮的那天晚上,我們發動了兵變,可是最後關頭,如煙還是趕到了,看見她的那一霎那,我知道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東流了,可是,我並不悲傷,隻是有些可惜。


  父皇的短刀穿過我的胸膛時,我低下頭看著滴血的刀劍,那一瞬間,我隻覺得萬分諷刺,就在剛剛,我還將這把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隻不過眨眼的功夫,它就要奪走我的性命。我倒入如煙的懷中,喃喃的和她說著那些我想說的話,但是我一直沒有說,如煙,我愛你!

  如煙的哭喊聲在我的耳邊瘋狂的嘶喊著,我終於閉上眼睛,流下最後一滴淚,永別了,我的如煙!

  我到了一個很美麗的宮殿,殿內盛開著櫻花,院中,花瓣紛紛飄落。“你來了!”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回過身,瞬間忘記了言語,來人一身黑色華服,袖口銀色的勾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高貴而神聖,正是失蹤已久的夏慕。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微笑著說:“我是這裏的莊主,我叫蕭子墨,在塵世間,也曾用過夏慕這個名字!”


  “你怎麽會在這裏?如煙,如煙她很想念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說過,我是這裏的莊主,這裏是我住的地方,當然,也曾是小靈,哦,也就是如煙生活過的地方,我負責淨化所有王族的靈魂,並指引他們往生。我和小靈是因為一個意外才到塵世走一遭的,隻是,我回來了,她卻沒能回來!”蕭子墨輕歎。


  我環顧著這漫天飛舞的櫻花,終於明白為什麽如煙那麽喜歡櫻花了,原來,這裏才是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走吧,我給你淨化,然後,是繼續做王族,還是選擇普通人的生活,就看你自己的決定了。”


  “我可以再看一眼如煙嗎?”我不舍的問到。


  “好吧!”蕭子墨帶著我來到一處斷崖前,他念動咒語,斷崖的浮雲聚集到一起,雲中漸漸顯現出如煙絕美卻蒼白的容顏。她站在為我新壘的墳前,我看見周圍是蒼綠的青竹,她緩緩的跪倒在墳前,頭抵墓碑,我聽見她說:“涵遠哥哥,我一直說要帶你來看東山的竹子,卻一直要到現在才兌現,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地麵上,很快融入到泥土裏消失不見。我感覺喉嚨酸的發緊,眼淚再次不受控製的滑落,回過頭,我對蕭子墨說:“謝謝你,動手吧,來世,我隻想做個普通人!”


  永別了,我的如煙,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軒轅涵遠這個人了,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為你祝福,記得你答應過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開心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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