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掃平叛將孟達(4)
第249章 掃平叛將孟達(4)
「這個……大都督這等『未批先行』『先斬後奏』之舉,只怕與朝廷禮法不合,實在是大大不妥啊!」夏侯儒早時奉了文帝曹丕和太尉華歆的密囑,是專門負責監視司馬懿有何非常之舉的——今日見他居然「拜表即行、先斬後奏」,似乎忒也出格了些,忍不住仍要阻擋下去。
司馬懿卻不與他多話,兩眼如刀鋒般在他臉上倏地橫划而過——一伸手從腰鞘之中慢慢拔出一柄長約二尺八寸的雪亮寶刀,執在手中:那刀狹長如一弧新月,白森森的刀身上鑲嵌著青、紅、黃、藍、黑、紫、碧等七顆不同光色的寶石,呈似北斗七星之狀,瑩然生輝。細看之下,此刀通體內外洋溢出一派莫名的典雅厚重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他緩緩將這寶刀橫胸而捧,恭然而語:「諸君可識此刀乎?此刀乃是當年太祖武皇帝於本督誕生之際親贈的上古神兵『九曜刀』,它已伴隨本督周旋中原近五十年——今日,本督恭奉此刀謹以顧命輔政之責而決定即刻發兵誅討叛賊孟達,言出令隨,定不可違!若有聞令不從者,便如此案!」
他話猶未了,手中「九曜刀」凌空一揮,一道寒光閃過——「嚓」的一響,他面前那張書案,頓時被他這一刀齊刷刷劈了一角下來!
夏侯儒一見,不禁被唬得悚然變色——這司馬懿平素待人接物總是慈眉善目、一團和氣,沒料到他今日臨機決斷之際卻是這般威嚴冷峻,凜然不可冒犯!看來,先帝和華太尉對他的明猜暗忌,也並非沒有緣故的……他這一股咄咄逼人的霸氣,就實在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看到夏侯儒一下被自己鎮得蔫了下去,司馬懿又收起了臉上的嚴霜之色,輕輕放緩了語氣,娓娓而言:「本督亦知夏侯將軍所言乃是關心本督的休咎安危,其意甚是誠懇。本督在此多謝了。待得蕩平叛賊孟達之後,本督自會獨力承擔『未批先行、先斬後奏』之責,一切均與爾等無關。」
他的話講到這般地步,夏侯儒已無言可駁,只得雙手一拱,道:「大都督憂公忘私、大義凜然,屬下自當嘆服,一切唯命是從,決不違逆。」
司馬懿聽了他這話,方才頗感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放下「九曜刀」,一下抓過令箭筒,便開始當仁不讓地發號施令起來:「夏侯將軍,你且率一萬虎豹騎火速南下,前往當陽縣與裴潛刺史的步卒會合,然後西進神農山脈,守好木闌塞口,阻斷吳虜北上新城的援救之路!」
「吳虜?孟達竟與吳虜也有勾結?」夏侯儒一愣。
司馬懿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據裴潛從江陵發來的密報:東吳近日有數百艘戰船正在向西陵方向集結,這不是與孟達遙相呼應,又是為何?吳虜若從西陵登陸,則必從木闌塞前去策應孟達!所以,我軍不可不在此處備兵預防。」
夏侯儒聽罷,卻是有些不甘:「啟稟大都督,末將甘願親率二萬鐵騎作為您的前驅直搗新城郡,而不願虛置己軍於南郡冗散之地!」
「夏侯將軍,本督調你前去木闌塞扼守,實有兩大緣由:一則新城郡位於崇山峻岭、三面環水之中,地勢崎嶇坎坷,決非你帳下虎豹騎馳騁衝殺的『用武之地』;二則木闌塞亦決非『南郡冗散之地』,它是吳虜北上策應孟達的必經要塞。你若和裴潛在那裡牢牢守好了,於我大魏而言實乃奇功一樁!本督屆時一定為你專表請功!如何?」
「末將受教,謹遵鈞令。」夏侯儒聽得心悅誠服,終於恭恭敬敬地上前接過令箭退入班中。
「州泰聽令——你在西南一域潛察日久,對新城郡一帶的形勝要害之處應是了如指掌。本督特任你與牛金共為先鋒大將,帶領八千先遣隊擔當我軍前驅,直抄最近的捷徑,先行領路疾趨新城郡,在前面為我軍逢山開道、遇水搭橋,闖出一條勝利之路來!」
在帳下諸將又驚又妒的目光中,州泰一愕之後從側席的座位上擱了手中正寫著記錄的毛筆,有些恍恍然立起身來,拚命壓抑住滿腔沸騰的熱血,微微顫聲答道:「屬……屬下遵命!」
司馬懿朝著他充滿鼓勵地一笑,又向牛恆吩咐道:「牛中郎,你立即親率五千敢死之士,也抄最近的捷徑,直接趕赴申儀所在的魏興郡,與他齊心協力守好我大魏的『西南門戶第一關』——千萬要警惕和提防諸葛亮從西乘虛來犯!」
「末將領命!」牛恆雙拳一抱,上前一步接了令箭。
最後,司馬懿伸手招來梁機,遞給他一封信函和一隻錦囊,道:「梁參軍,你且帶上本督這封寫給孟達的親筆信函與內藏本督『緩兵之計』的錦囊,待眼下這場會議散罷就火速去見孟達。在半途之中,你再打開錦囊,讀取本督所設的密計,然後依策行事,不得有誤!」
當梁機上前接過那信函和錦囊之時,司馬懿忽地伸手將他重重一握,深深注視著他:「倘若孟達起了疑心,你也切莫失了分寸!本督大軍一到,他必成齏粉!只是你定要小心行事、善自保重才是……」 「大都督請放心——屬下定當不辱使命!」梁機一咬鋼牙,滿面毅然之色,使勁兒地沖他點了點頭。
司馬懿這時才轉過身來,將「九曜刀」高舉在手,肅然下令道:「其餘諸將各率本部人馬,攜帶好所有的衝車、雲梯、霹靂車、狼牙弩等精良軍械和可支一月左右的糧草,由本督親駕統領,緊隨州泰、牛金等先遣隊之後,以一日之時而兼行兩日之程,銜枚疾進,速取新城郡!」
「陸遜也答覆要派兵從木闌塞來接應本座了!而且,他還在信中談到會建議孫權封拜本座為輔吳大將軍、荊州大都督……」孟達舉起陸遜給自己寫的親筆復函,沾沾自喜地在孟興、李輔、鄧賢等眼前晃了一晃,「如今,本座左倚西蜀、右連東吳,兩面得助,縱是曹真、曹休、司馬懿三賊齊來,又能奈我何?」
李輔聽了,他的反應卻與孟興、鄧賢二人的盲目樂觀不同,眉角邊帶有隱隱憂色,只是在此時此境之下不好多說什麼。
正在這時,書房門外守卒揚聲稟道:「啟稟太守大人,征南參軍梁機大人有事前來緊急求見!」
「梁機?他趕來這裡做什麼?」孟達面色一僵,愕然自語道。他沉吟了一會兒,把手向外一擺,孟興、李輔、鄧賢等會意,一齊退身隱到書房那座寬大屏風後面藏了起來。
只見書房木門一開,梁機滿面汗垢,似是剛下坐騎而不及休息,一頭便直撞進來,張口就喊:「孟將軍!你大事不好了!」
孟達一聽,心弦登時「刷」地一緊,幾乎便要從那席位上跳了起來,臉色微微發白:「梁君——孟某有何大事不好,還望告知!」
「孟將軍莫非還不知道?近日諸葛亮帳下偏將郭模投降了申儀,他向申儀舉報您與諸葛亮內外勾結、企圖謀反作亂——申儀已在司馬大都督面前告了您的黑狀了!」
「什……什麼?」孟達聽罷,當場如遭五雷轟頂。哎呀!想不到自己千防萬備,此刻居然還是東窗事發了!郭模何許人也?竟能將自己與諸葛亮暗中交通之事泄露了出去?申儀這廝一下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果然就已屁顛屁顛地趕到司馬懿那裡告密了……他心念急轉之下,面腮到處都滲出了密密的油汗,活脫脫就像一副被烈火炙熟的豬臉。他咬緊牙關,先自定住心神,鼓著兩眼看著梁機,恨恨地說道:「申儀這廝信口雌黃、搬弄是非,實在可惡!本座之心,可鑒天日,哪裡有什麼里通敵國、勾結外賊的謀逆之舉?!這一切都是他編造出來陷害本座的!請梁參軍明察啊!本座先前曾經舉劾過他兄弟倆諸多擅權違制、貪贓枉法之惡跡……他是一直對本座懷恨在心、伺機挾私報復啊!萬望梁參軍不吝相助,去司馬大都督面前為本座陳情明志啊!」
「嗨!梁某若不是先前在鎮南府中曉得你和申儀兩人那一場過節,對你的為人品行倒也清楚,今日怎會巴巴地跑來給你報訊?」梁機隨手拿過他案頭上放著的一條白毛巾,往自己臉上抹了幾抹,擦掉了一些塵垢,然後大大咧咧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孟將軍你也真是——為何憑空便與申儀兄弟這等小人作對,引來了他的捏造陷害之言?有些惡人,是輕易招惹不得的。」
「是、是、是!」孟達也伸手揩了揩自己額頭的油汗,陪上一臉媚笑,「孟某當初舉劾他兄弟二人,也是為了維護國典綱常,純是出自一片公心——這一點,梁參軍您曾在夏侯鎮南手下待過,您自然是清楚的啦!卻不知司馬大都督對此事態度如何?」
「你所說的一切,司馬大都督也都知道了。他乃是何等公正嚴明的賢人?豈會被他申儀以如此之事矇騙了去?」梁機將那白毛巾往案板上一甩,湊過來朝孟達擠眉眨眼地說道,「你放心……梁某在司馬大都督面前替你美言過了。大都督他老人家也信了梁某的話,將申儀那廝送來的舉報書反覆驗看了許久,最後是這樣說的,『孟將軍昔日棄暗投明而歸我大魏文皇帝,夏侯鎮南、桓階令君皆對其深信不疑,鄭重託付以西南守疆之要任,可謂君明臣忠、心貫日月也!孟將軍既如此獲信於大魏,而反之則蜀賊上下誰人不是切齒深恨孟將軍耶?諸葛亮若真欲與孟將軍有所叵測之事,必定守口如瓶、周密之極,豈又會讓偏將郭模之流知曉也?不過是申儀為陷將軍於不義,而令郭模捏造此事以欺騙本督罷了!本督決不受人愚弄而妄疑大將!』」
「哎呀!大都督果然是英明絕倫啊!難得他如此信任孟某,孟某真是感激之極啊……」孟達一聽,眼皮眨了幾眨,一串淚珠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