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司馬懿初掌兵權(9)

  第232章 司馬懿初掌兵權(9)

  「說道?他們說道什麼?」司馬懿兩道濃眉一豎,詫然道,「不錯,這個征東參軍蔣濟確是懿向陛下極力舉薦的。懿還親筆寫了狀語,評他是『才兼文武、志節慷慨、忠誠奮發、可堪重任』——陛下帶他東征,必有裨益的。在這個事情上,懿是為國舉賢、坦蕩無私的。」


  「仲達你知人善察、取人以長的能力,尚自然是心服口服、決無二話的。只是,尚卻聽到子丹那裡對蔣濟有些異議:子丹當年隨同武皇帝參加過赤壁之戰,見到過蔣濟的堂兄蔣干夸夸其談,最後獻上連環舟之計誤了軍國大事——子丹很是擔心這蔣濟也和他的堂兄蔣干一樣華而不實、浮而無用啊!」


  「伯仁,你要相信懿啊!我什麼時候把人看錯過?蔣濟和他的堂兄蔣幹完全不同,他滿腹韜略、深曉兵機,絕無浮誇張揚之氣,陛下帶他東去,倉促之間必獲暗助之益的!」


  「仲達,尚當然是完全相信你的,否則今日尚也不會在此和你提及此事了。」夏侯尚慢慢轉動著掌心裡的茶杯,斜眼瞧著司馬懿,輕輕笑著說道,「當今朝野上下,誰人不知你司馬仲達有如當年敬侯荀彧一樣最是善於舉賢任能、兼收並蓄、公正無私的了?!只不過,日後像是舉薦蔣濟這樣富有爭議之名的雜家之士,你也不必都要一一出頭獨力經辦。畢竟人各有命、窮通在天,倘若其中萬一有人出了些許紕漏,那就是你的失察了……這會給人留下口實的!你日後若有自己不太方便公開舉薦的人士,可以暗中向尚知照一聲,尚來出面幫你經營……」


  司馬懿聽了,眼眶暗暗一熱,抬頭深深注視著夏侯尚:「伯仁!你待懿的這一片真心,懿真是難以為報!」


  「瞧你這話說的——你司馬家的事情,就是我夏侯家的事情!咱們兩家親如一體,你再這麼客氣就太見外啦!」


  司馬懿靜靜地凝視了他片刻,臉色一定,右掌一舉,重重一拍:「來人!」


  只見司馬寅應聲帶著幾個健壯的家僕抬著一隻二尺見方的紅漆木櫃,緩步上得榭台而來。


  夏侯尚微微側頭瞧著司馬懿,眼中滿是驚疑。


  「值此伯仁南去立功之際,懿思來想去,唯有以此物相贈,或許略有薄用,還望伯仁笑納。」司馬懿站了起來,親自上前打開了那隻紅漆木櫃。


  夏侯尚淡淡地笑著一眼瞥去,倏地卻呆住了——那櫃中竟盛著一副材質奇特的鎧甲。粗粗一看,那副鎧甲似是陳舊之極,紫沉沉之中現出一道道利刃劃過的痕印。但細細一瞧,就會看到那副鎧甲在熟銅冶鍊而成的暗紫色中隱隱透出一派沉厚凝重的光華,彷彿堅不可摧。


  「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靈犀寶甲』?」夏侯尚看罷,激動得失聲嚷了出來。


  「不錯。這正是當年西楚霸王項羽所披的『靈犀寶甲』,其堅其韌足以與陛下身上所穿的那件『金絲軟玉甲』相媲美!」司馬懿用雙手捧起了那副鎧甲,直視著夏侯尚,款款而言,「伯仁此去舉師牽制東吳寇賊,必會親冒矢石、衝鋒陷陣,恐有『兵凶戰危』之慮——你若穿有這件『靈犀寶甲』貼身防護,懿就大大放心了。」


  夏侯尚這個人生性秉直,聽到司馬懿這麼說,也就不再虛加謙辭,當下便慨然應道:「仲達說得是!這可是西楚霸王所披的『靈犀寶甲』啊!尚穿上它后衝鋒作戰,說不定還真能沾染上西楚霸王的幾分神通之氣呢!這樣,尚就可以為朝廷多打幾個勝仗了!」


  司馬懿笑呵呵地說道:「是啊!是啊!寶鞍配駿馬,犀甲贈英雄——伯仁你一定能在荊州之役中旗開得勝的!」他說到此處,忽又眉頭一皺,「不過,關中子丹那邊,懿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仲達,你擔心關中那邊什麼?不過只是有些西涼羌賊不時跑來在邊境上搶搶糧、偷偷馬罷了!子丹大軍一出,他們必成齏粉矣!」


  「區區西涼關賊作亂,豈在懿之眼內?而是那偽蜀諸葛亮萬一趁著陛下東征吳賊而西翼空虛之際,率師殺出漢中,由祁山、陳倉、斜谷口三處偷襲而來,則關中危矣!」


  「又是西蜀偽漢諸葛亮!仲達你怎麼對他這般忌憚啊!他有那麼厲害嗎?」


  「伯仁,這樣吧,懿只給你舉一個事例來證明他的韜略之才——蜀中南蠻酋長孟獲,盤踞於深山叢林之天險,手握三萬兇悍藤甲兵,背後又暗通東吳之勢力,豈是小敵?結果他在一年之內竟被諸葛亮巧施妙計七縱七擒而敗得心服口服!這等用兵奇才,誰能及之?伯仁你須得及時轉告子丹,讓他對這個諸葛亮切切不可等閑視之!」


  夏侯尚聽司馬懿這麼一說,倒是漸漸有幾分相信了。他沉吟片刻,不無詫異地問道:「既然仲達你如此洞明偽蜀軍情,自己為何卻不向子丹當面相告?」


  「伯仁哪!你應當明白,懿乃治國宰輔,而子丹乃宗室重將,於禮於法本不當妄交私語。況且子丹為人一向高傲自負,懿若向他當面告知偽蜀諸葛亮之情形,說不定他倒暗暗以為懿要插手他的關西軍機要務,反而可能會心生歧念。懿思前想後,唯有告訴給伯仁你,請你輾轉告知子丹——在他面前,你可切莫提起這些乃是懿之所言也!只說就是你胸中揣想出來的就行了!」 「唉!仲達,你也是太小心謹慎了!好!好!關於你對偽蜀諸葛亮的這些看法,尚一定會巧妙轉告給子丹的——你還有什麼話需要尚轉告給他的嗎?就一股腦兒都講出來吧!」


  「難得伯仁如此古道熱腸!懿就代大魏社稷謝過你了——你且再去轉告懿的三條建議:一是謹防諸葛亮與西涼羌賊暗通聲氣,聯手作亂!子丹一定要抓緊時間調兵遣將,速速盪清隴西全境,就如諸葛亮掃平南蠻孟獲一般,為自己的御蜀大業拔掉一切隱患!

  「二是陳倉要塞最與蜀寇邊境接近,倘若諸葛亮起兵來犯,它必會首當其衝。懿暗中觀察雍州屯騎校尉郝昭,其為人行事謹厚篤實、處變不亂,須當將他派去駐守陳倉,必能力拒蜀寇於國門之外,為我大魏馳援贏得寶貴時間。


  「三是雍州刺史郭淮、涼州刺史孟建都曾與懿同在武皇帝時兵曹署里共事過,懿對他倆頗為了解。此二人均有良將之材,萬望子丹能夠倚為臂膀,委以重任!如此則社稷幸甚!關中安矣!」


  最後的囑託

  黃初六年十一月,曹丕以曹休為先鋒大將,親率二十八萬大軍浩浩蕩蕩一路東下征伐孫權,結果在合肥、廬江一帶與吳軍陷入了膠著狀態。他在譙郡坐等了五十五天之後,見雙方戰局仍是難分難解,不得已返駕退回許昌城準備過年度節而聊以散心。


  然而,就在黃初七年的正月初七,鎮南將軍夏侯尚病重難愈的消息如晴空霹靂猝然傳來,牽動了他所有的神經和心弦!現在,曹氏宗室當中勇猛善戰的大將之才是越來越少了,去年曹仁、曹洪等已是相繼去世,眼下夏侯尚又報了病危,怎能不令曹丕生出「臂膀若失」之感?

  與夏侯尚病重難起這個消息同來的,是夏侯尚的一道緊急求謁表——他在奏表中,明確談到自己有特別重大的身後之事須向曹丕當面陳述,懇請曹丕及時准允,否則他以後就沒機會奏陳出來了!曹丕一見,當即便擱下了東征軍務,攜著一大群宮廷御醫,匆匆忙忙連夜起駕火速馳往夏侯尚退居養病的宛城,準備在最後的關頭給夏侯尚帶來枯木回春的奇迹!

  飛雪漫天,位於宛城北坊的征南將軍行署庭院里一片銀白,走在其間,恍若置身於朦朦朧朧的水晶琉璃世界。


  行署後堂的簾幕沉沉低垂。空氣中到處瀰漫著刺鼻的葯汁苦澀之味。夏侯尚半躺在病榻上,面色黃中透青,帶著十分明顯的病容。


  「陛下駕到!」門外侍衛們那含有深深驚詫惶恐之意的傳呼之聲此起彼伏,不斷回蕩在後堂的廊閣之中。


  「陛下!陛下……」滿臉憔悴的夏侯尚霍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拂去了身上的棉被,嘴唇激烈地嚅動著,拚命地用臂肘支撐在榻床邊沿上,一邊粗粗地喘息著,一邊就要爬起身來迎駕。


  「伯仁!伯仁!」曹丕坐著朱漆鑲金雕龍乘輦,被一隊羽林軍虎賁武士簇擁著一溜煙兒似的奔來!還沒等乘輦停穩,他就「咚」地跳了下來,衝進大堂關切地向夏侯尚喊道:「伯仁,你身體不好——不要亂動!」


  然後,他扭過頭來就朝著身後趨隨而來的御醫們連聲吩咐道:「快!快!快給夏侯將軍把脈,用藥診治!」


  「陛下請慢!」夏侯尚咬著牙重重地奏道,「微臣有緊急要事相奏!」


  「伯仁,你的奏議之事稍後再說吧!朕此次探望你,是專門帶了皇宮大內醫術最佳的一批御醫前來的……還是給你診病的事兒重要啊!你先診著病吧!」


  「陛下!請容微臣將此要事奏完之後,再行接受諸位御醫們的治療!」


  「這……好吧!」曹丕目光一掠,見到夏侯尚連咳帶喘憋得一臉鐵青,知道他心意已定,就只得揮了揮手,讓所有的虎賁武士和皇宮御醫們全都退了下去。


  一時之間,行署後堂變得空空如也,只剩下了曹丕和夏侯尚君臣二人對面而坐。


  「陛……陛下!」夏侯尚強撐著坐直了身子,俯頭向曹丕奏道,「微臣今日抱病陳奏的,正是微臣萬一若有不測之後,這鎮南將軍一職的接替人選之事……」


  「哎!伯仁哪!瞧你說的——你而今只是偶感風寒,用不了多久身體就會好起來的!現在來討論你鎮南將軍之職的接替人選之事,是不是未免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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