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搶奪夏口(10)

  第122章 搶奪夏口(10)

  「文和。恕荀某直言,如今倘若讓劉磐、黃忠等自長沙郡駕舟溯流來襲江陵城得手,這才真的是後患無窮吶!」荀攸在一旁聽著賈詡的進諫,臉上的神色不禁變得越來越難看,忍不住出聲打斷道,「據攸等所知,江陵城所在的荊州南郡下轄十八縣,人丁近三十萬戶,多年來未經戰亂攘擾,一直被劉景升當做襄陽牧府的大後方經營,實系田土肥沃、士族聚居之地;而夏口所在的江夏一郡自江東孫氏興起之後,一直是孫、劉兩家兵爭之所,人口不知被孫家擄掠去了多少,如今全郡之地是否擁有四五萬戶尚乃未定之數,且不言土地荒蕪、糧草稀少,便是加上劉備與劉琦二賊合併的兵力也不過一萬餘名士卒,比起江陵城的固若金湯、甲械如山來,江夏全郡在我天朝大軍的赫赫神威之前只怕連兩三個回合也招架不住!此刻文和卻要丞相近舍江陵而遠取夏口,這是中智之士都不屑一為的愚舉啊!文和向來料事如神、運計如鬼,今日為何卻做出如此乖謬的論斷?」


  賈詡一聽,不由得在心頭暗自苦笑:你荀公達乃是何等聰穎明智的策謀之士,為何一時竟連當今荊州全局的關鍵要點也洞之不明?劉備此番聲東逃西、金蟬脫殼的陰狡之計是明明擺在那裡一望而可知曉的啊……今日若是再不將他一舉成擒,還不知道等他緩過氣後會攪起多大的風浪來吶!於是,賈詡只得耐住性子向荀攸解釋道:「公達莫非你仍沒看出來?這劉玄德玩的就是一出聲東逃西、金蟬脫殼的詭計啊!以公達的明慧聰達,應該不難看出,夏口城才是他劉玄德此番南逃的真正目的地啊!只有先端了夏口城,才算得上真正斷了劉玄德的後路。只要他在近期內與江東孫氏勾結合流的可能性被扼殺,咱們便可從從容容施行關門打狗之妙計,這樣他的所有實力便會在一次又一次的天軍征討中逐漸消耗殆盡,畢竟,如今荊州已降,夏口若封,他劉玄德周旋輾轉的空間已經越來越窄……」


  「文和這是捨本逐末、疲於奔命!」荀攸的態度顯得異常固執,毫不客氣地劈面向他反駁道,「你只怕劉玄德和孫權聯手作亂,就不怕劉磐和黃忠佔了江陵后與益州的同宗劉璋勾結?你此番直沿漢水南下窮追猛打,就一定能將劉玄德他們徹底戮滅於一役?倘若他們也趁機迂迴遁到江陵城去,劉磐、劉璋、劉備三個同宗一氣連枝,共抗天軍,你又當如何?」


  「劉璋、劉磐俱是庸才也,豈能與江東孫氏相比?且不言那孫權一向陰狡叵測,便是他據地千餘里、擁眾近十萬,已是堪為勁敵!」賈詡沒料到荀攸會這麼針鋒相對地硬頂上來,不禁反唇相譏,「公達一味避實就虛、毫不變通,這才是捨本逐末、疲於奔命……」


  「可是那日在牧府議事廳上蒯越也說了,劉磐手下的老將黃忠甚有廉頗之勇,只怕駐守江陵的張允將軍也未必是他敵手吶……文和,你豈不知輕敵自負實乃行軍用兵之大忌……」


  「公達若真是擔心江陵有危,不如先讓蔡瑁將軍與曹純或夏侯淵等將軍共領一支虎豹騎分兵前去馳援江陵城……」


  「你說得倒是輕鬆——文和,那你準備如何分兵?須知分多則虛,分寡則弱……一切全憑臆度忖慮,焉能成事?」


  ……


  兩位核心謀士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得激烈異常,曹操在一旁卻仍不能釋惑。賈詡講的和他的看法有些吻合,但荀攸所言也是有理有據——況且他一向被自己倚為心腹,出謀劃策素來縝密嚴謹,決不會因附和自己的意見而改變立場。相比之下,賈詡初入幕府,心頭難免存有立功心切之念,或許他的話里落不得實、靠不住的成分要多一些。


  唉,文若(荀彧字文若)……你若是能和從前一樣,發來一函諄諄相教,那該有多好啊……曹操的心底,禁不住泛起了苦澀的滋味。


  他一回眸,看到那個兵曹從事中郎司馬懿正在自己身邊恭然而立,只見他一會兒抬眼瞅瞅賈詡,一會兒又轉眼瞧瞧荀攸,神色似有所悟。於是,他便有些隨意地向司馬懿問了一句:「仲達,你此刻意下如何?」


  「下官愚昧,本是不敢妄議此等軍國大事。」在曹操的面前,司馬懿的臉上彷彿永遠都是掛著那麼一副謙卑自持的表情——他深深一躬又道,「誠蒙丞相大人垂詢,下官亦只有斗膽一抒愚見了。依下官看來,劉磐、劉備等逆賊既然都那麼在意江陵,而且劉備也是在長坂坡被我天朝大軍追趕上后才徹底死了那份搶奪江陵之心的——如此一觀,則江陵城必是大有可取之處。兵訣有云:『敵之所力爭,即是我之所必得。』丞相大人此刻須當棋先一著,勿為他人所乘。」


  他講到這裡,又轉臉看了看滿面沉鬱之色的賈詡,仍是彬彬然而道:「當然,賈大夫所言亦頗為雄奇特達,實乃破格進取之良策,所以也不可不多加著意。丞相大人自可在佔領江陵這一咽喉要地之後,再徵發舟軍乘隙從漢水、長江等兩路順流而取夏口城。如此南北夾擊,則長沙郡可奪,桂陽郡可下,江夏郡西無屏障,指日可破。江東孫氏若敢貿然前來攖鋒,丞相大人正可以堂堂漢廷王師之天威一舉而殄之。」


  他正講之際,覷見賈詡眉尖一挑似乎又欲諫言,便徐徐帶笑言道:「下官再無多話叨擾丞相大人之運籌謀斷,只是還有一點須得提醒大人注意,我天軍的虎豹騎勁旅而今先是不眠不休,一日一夜疾趕三百餘里,後來又在長坂坡、長坂橋、煙幕陣中激戰了數場,若是再要沿著漢水追襲而下,即便諸位將士始終是士氣高昂,能夠屢戰屢奮,但這些坐騎卻畢竟不是鐵打的,只怕有些頗為可慮。」


  司馬懿的話說到此處,曹仁、曹純、夏侯淵、張郃等那些與張飛、趙雲交過手、吃過苦頭的曹軍將領都不禁頗有同感,一個個在旁微微頷首,覺得這個司馬仲達的進言真是入情入理、曲婉切實,彷彿每一句話都講到他們的心坎里去了。


  「唔!仲達講得好——條分縷析、嚴謹縝密、滴水不漏!」曹操一面用手輕撫須髯,一面有些驚喜地瞧向他來,重重地點了點頭,「『敵之所力爭,即是我之所必得。』——吾意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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