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鄉招兵屯糧,蓄養死士(5)
第14章 回鄉招兵屯糧,蓄養死士(5)
司馬昌、司馬榮、張汪等人見了,立時驚得面面相覷。過了半晌,他們才囁嚅言道:「原來牛大爺竟是這等深藏不露的高人……那護鄉塢有您這身手來撐持,自然是好辦得很咯。」
糧草
酒宴散去,司馬昌、司馬榮等親戚長輩先後告辭離府。張汪故意挨到末后,假欲先打發張春華和衙役下去收拾行囊,待見到司馬朗、司馬懿含笑走到近前,才彷彿不勝酒力地從席位上坐直了身子,含糊著嗓音裝作不好意思地對他倆說道:「哎呀!兩位賢侄!你們從京都帶回來的美酒真是甘甜清冽,令人回味無窮吶,愚叔都快被你們敬醉了。」
「張大叔喜歡喝這酒嗎?」司馬懿很熱情地笑道,「等一會兒小侄吩咐牛管家給您的犢車裡裝幾壇帶回去,咦,春華妹妹哪裡去了?」
「呵呵呵……仲達賢侄對我們總是這麼熱情大方啊!不愧是在洛陽太學的金華殿求過學問過道的儒門俊傑,整個河內郡里像你這樣有志、有德、有能的少年,實在是少之又少啊!」張汪捋著鬍鬚,笑吟吟地看著他,神情顯得異常親切。
「哪裡,哪裡,」司馬懿急忙欠身謙遜地答道,「張大叔謬讚了!小侄才疏學淺,不敢當啊!待得此番協助大哥安頓好府中事務之後,小侄還要出門到陸渾山靈龍谷紫淵學苑拜師求學呢。」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你……你還要出門拜師求學?」張汪愕然。
「張大叔,不怕您笑話小侄愚頑無知——依小侄看來,如今天下大亂,帝主失所,正是仁人志士憂國忘家奮勵有為之時。」司馬懿面色一正,肅然言道,「小侄自幼身受聖賢之教,不敢忘了濟世安民之志,亦不敢蝸居自保、無所事事,只望可以出外廣加遊歷,結交問道於高賢異士,博採眾長,砥礪器識,為天下蒼生稍盡濟溺拯困之責!」
「好志氣!好志氣!好男兒該當如你所言:胸懷大志、心繫天下,念念自拔於凡庸,不為一隅所困,不為陋識所囿。」張汪聽了,不由得為之撫掌大笑,「仲達賢侄身處亂世紛擾之中而懷此遠見卓識,日後必然學業大成、建下不世奇功。」
說到這裡,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把話題一岔,道:「對了!你剛才不是問春華哪兒去了嗎?她大概是到前院幫愚叔收拾行裝去了吧。我這個女兒吶,最是善解人意,也最是勤敏樸實的了。」
「張大叔說得不錯。」司馬懿微微含笑點頭,「春華妹妹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孩。」
他倆正談著,卻見站在一旁的司馬朗忽然插話進來,神情顯得十分認真地向張汪說道:「張大叔,侄兒打擾了,且請您借一步說話。」
張汪被司馬朗突然打斷了自己與司馬懿的交談,隱隱有些不快。但他涵養頗佳,一瞬間便穩住了心境,馬上笑容盡綻,隨著司馬朗走到堂角立定,才裝作有些隨意地問道:「伯達賢侄莫客氣,你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張大叔……侄兒斗膽請問:如今粟邑縣裡的糧倉還存有多少石糧食?」由於廳堂外夜色已深,室內的光線也有點兒暗淡,而站在牆角的司馬朗盯著張汪的兩眼卻是灼灼閃光,亮得有些異常。他知道張汪治下的粟邑縣是河內郡中首屈一指的產糧大縣,存糧之豐必是其他各縣難以匹敵的。但是,粟邑縣倉里究竟藏有糧食多少,他卻並不清楚。 「伯達賢侄問這個幹什麼?」張汪雙眉一動,心底暗暗生出了幾分警覺,臉上依然不露聲色,淡然而道,「莫非伯達賢侄想要出錢購買我粟邑縣倉里的那些官糧?」
「實不相瞞,侄兒心中正有此意。」司馬朗點了點頭,正色而言,「侄兒眼下正準備組建護鄉塢,急需購買糧食以備不測,自然是希望所獲之糧多多益善——此事還請張大叔成全。」
張汪一邊暗暗思忖著,一邊斜眼睨視了他片刻,口中卻沉沉答道:「我粟邑縣倉里的官糧倒是存儲著一些。可是朝廷有律令:嚴禁各縣倉中官糧私賣,非賑災濟民而不得開倉動用……不是愚叔不肯成全伯達賢侄,實在是茲事體大,觸及大漢律法——愚叔不敢妄動呀!」
「唉!張大叔何必這麼膠柱鼓瑟呢?如今天下大亂、朝綱不振,天子百官尚在蒙塵輾轉之中……往實了說,便是這河內郡的太守王匡也逗留在虎牢關遲遲不歸。您乘著這個時候將那縣倉里的糧食悄悄賣予小侄,誰會來追究於您?」司馬朗壓低了聲音,湊到張汪耳畔娓娓言道,「就算將來上司問起您來——您便對外聲稱那縣倉里的糧食或是被流寇散卒劫了,或是發放給流民用以賑災了,或是在戰亂中被不明匪人一把火給燒了。朝廷里有家父在上邊為您撐腰,您又有何懼?」
「還有,我叔父司馬昌方才已應允將溫縣倉里的糧食,明日一早便著人轉移運送到這孝敬里存放……以他的膽怯優柔,尚且敢於放手去做此事,張大叔您是何等的明智通達,豈會落於他后?」
張汪聽了司馬朗這一席話,才看清了這個一副謙謙君子相的司馬朗那一直深藏不露的另一張面孔。這司馬朗兄弟一到溫縣,又是借著組建護鄉塢的名義招兵買馬,又是四面撒網到處購糧備械,看來他們一家胸中所謀必大,實是異乎尋常啊!他微眯著雙眼,拿手捻著頷下的鬍鬚,默默盤算了半晌,才朝司馬朗緩緩開口說道:「伯達賢侄既是如此言語,愚叔也便傾心相訴。其實無論目前冒任何危險,愚叔把這粟邑縣官倉里的存糧都拱手贈予你們也沒什麼關係……只是,將來萬一有什麼不測之變,愚叔與你春華妹妹卻當去往何處安身立命呢?」
司馬朗立刻明白了他心裡的種種顧慮,急忙面容一肅,向張汪長揖一禮,恭恭然說道:「張大叔能有這般雪中送炭、慷慨相助之心,我司馬家上下必會永誌不忘!您和春華妹妹將來的一切幸福安樂,都由我司馬伯達在此一肩擔下!——日後,您有用得著我司馬家之處,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汪聽罷,心中暗想:你這個司馬伯達,我和春華將來的一切幸福安樂要你來什麼「一肩擔下」?哼!看來你也終是有些恍惚,實在不如你那老父司馬防啊!他若在此,必會明白老夫這話中之意的!他念及此處,微微側頭瞥了一下正在廳堂另一邊垂袖恭候著的司馬懿,心念一定,然後轉臉目光灼然地正視著司馬朗,正色說道:「很好!伯達賢侄,你們司馬家切要記得今日之誓:今日我粟邑張家不遺餘力地支持你溫縣司馬家,甘冒違律亂法、破家滅門之奇險——日後,你們司馬家定要不負我等今日鼎力相助之心才是!」
「我司馬家絕不會有負張大叔一家今日鼎力相助之恩的。」司馬朗一聽,亦是滿臉一片肅然,躬身謝道,「皇天在上,昭昭可鑒:在下司馬伯達定不食言。」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心底暗想:日後倘若真有什麼意外之變,這張汪一家將來又有什麼難以安撫的?大不了便是用錦衣玉食把張汪供養起來,然後再為張春華覓得一戶豪門士族的貴公子,極盡隆重盛美之禮儀地嫁出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