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鄉招兵屯糧,蓄養死士(4)
第13章 回鄉招兵屯糧,蓄養死士(4)
「建公(司馬防字建公)大哥與伯達賢侄所言極是啊!」司馬昌和張汪聽罷,不禁互視一眼,齊齊點頭深深感慨道,「只是,這『未雨綢繆、見機而作』八字說來容易,落到實處時又當如何舉措呢?我等絞盡腦汁,亦是束手無策——總不能將縣內所有百姓也變成那流民散卒一般東遷西徙罷?」
司馬朗從席位上緩緩站起了身,徐步走到廳堂中央立定,向四方賓客躬身環行一禮之後,方才直起腰來拱手肅然說道:「依家父之見,這保境安民、未雨綢繆的上上之策,莫過於聯合諸位親戚、故舊、父老、鄉親組建護鄉塢,讓我們自己保護自己!」
他此語一出,全場頓時一片沉寂,靜得連一滴水珠掉到地上都聽得見聲響!
隔了半晌,才見司馬昌咳嗽一聲,滿面凝重之色,緩緩開口而道:「護鄉塢這個計策倒是不乏可取之處,只是,愚叔請問伯達賢侄,這護鄉塢你準備如何組建呢?會有多少親族、故舊、鄉親、父老加入這裡面來呢?還有,他們能真正抵擋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散兵流寇嗎?」
司馬朗聽了,並不立刻回答,而是向司馬懿瞥了一眼,示了示意,又道:「關於如何組建護鄉塢,此番京都臨別之前,家父給我們兄弟倆交代得十分清楚。懿弟記性最好,還是讓他來複述家父的意見罷!」
司馬懿早已會意,也起身離席出列,來到司馬朗身旁站定,向諸位親友行過禮后,方才拱手而道:「家父的意見是,我司馬家將免除溫縣老家所聘佃戶今年的全部糧租,由他們每戶提供一名青壯男子加入護鄉塢隊伍之中——這樣,算了一下,在溫縣境內我司馬家的佃戶共有五千餘戶,一戶出一個青壯塢丁,我們就可以召集到五千餘名塢丁了。」
「免除佃戶們今年的全部糧租?」身為孝敬里里長的堂伯司馬榮一聽,不禁大吃一驚,「建公弟可真是大方啊!不過,我司馬榮還得靠自己府中那七八百個佃戶納租交糧養活一大家人吶!我司馬榮可做不到像他這樣豪爽!建公弟在京都當大官,吃的是皇糧國賦,咱們可不能和你們這一家比。」
「伯父大人,那大股大股的流寇、散兵如今已是蜂擁而來,漸漸逼近了家鄉。」司馬懿神色一凜,正視著坐在他對面的司馬榮,肅然言道,「您認為此情此景之下,今年還能像往年一樣安安逸逸地坐等那些佃戶上門交糧完租嗎?流寇散卒蜂擁而至,搶財劫糧,無惡不作——您以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他們可都是不問青紅皂白亂搶一通的暴徒!」
說著,他又躬身向大家環鞠一禮,語氣極為懇切地說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列位長輩只怕比小侄更懂一些罷?前些年的黃巾妖賊之亂,已讓列位長輩吃了一些苦頭;眼下董太師和關東諸侯的這一番中原混戰,只怕比黃巾之亂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這……」司馬榮聽完,不由得有些語塞了。但他一想到自己要憑空損失那麼多糧租,來組建什麼護鄉塢,心裡就像被割了一大塊肉去了一般,終是有些不太樂意。他忍了一陣兒,還是囁嚅著擠了幾句話出來:「呃……呃……這個……仲達賢侄、伯達賢侄啊!一下子就免去這些佃戶整整一年的糧租……這也免得太多了……最多讓他們年底少交一些糧租就行了……」
司馬懿沒料到這個堂伯身為鄉里長老,居然這般吝嗇貪鄙,心頭頓時生出一股藐視唾棄之情,臉上也隨即現出幾分不屑來,當場便又要對他揚聲斥責一番。
不料他的大哥司馬朗又一次搶在他前頭開口了,語氣竟是異常的謙恭:「伯父大人……在京都時,家父也料到讓各位親友今年一下捐出全年的糧租來組建護鄉塢,確實有些難處……他囑託小侄轉告各位親友:大家免去了佃戶們的全年糧租之後,他願意拿出自己的八十萬銅銖俸祿來補貼大家這半年的糧租收入。」
司馬榮、司馬昌、張汪等司馬氏的親族鄉誼們聽了這話,立時都吃了一驚:司馬防一家竟能如此不計得失,慷慨解囊以捐助組建護鄉塢,當真是公而忘私、難能可貴!既然司馬防一家已是帶頭做出了表率,司馬榮、司馬昌等其他司馬氏的宗族長老們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建公兄和諸位賢侄的拳拳護鄉之情,我等實是感同身受了!這護鄉塢吶,自然是應當組建的,我等也自會大力支持的,為叔明日回到縣衙之後,便將此事作為文告條令定將下來。」司馬昌此刻只得站出來如此表態了,他正說之際忽然又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猶豫而道,「只是,這些臨時招集而來的塢丁們無械無技,怎能抵抗那些流寇散卒?」
「叔父大人,您可以將自己衙中那數百名衙役撥出一半,調到咱們這孝敬里的護鄉塢中,由他們專門訓練教習這些塢丁持械技擊之術,如何?」司馬朗抬頭直視著司馬昌,緩聲答道,「這也是家父的意思。」 「唉……愚叔那縣衙里的差卒們,哪裡有那本事去訓練教習別人?」司馬昌聽罷,竟是連連擺手,「只怕愚叔調派他們前來,到時候只會白白浪費了你們的糧食和工夫。」
「叔父大人過慮了。」司馬朗冷冷笑道,「您且將他們調撥過來,再明文授予小侄以統轄指揮之權——就算他們真是一群朽木、廢物,小侄也定能將他們調教成勇卒銳士!」
「這……這個……」司馬昌對司馬朗瞧了又瞧,眼神里頗有些不太信任。
「叔父大人莫疑,您有所不知,我大哥曾在家父身邊擔任過京兆府兵曹屬之職,長於行軍布陣、技擊號令之道。」司馬懿在一旁開口說道,「您府衙中的差卒,必會被我大哥調教出來,然後依著大哥的教令,再去訓練那些塢丁們的……至於塢丁們所需的兵械,我們一則可以花錢多多購買;二則也可以從散兵流寇手裡繳獲嘛。」
「仲達賢侄,不是愚叔信不過你大哥。」司馬昌蹙緊了眉頭,仍是微微搖頭,「我府衙中的差卒都是老兵痞子,你們又是文士儒生,哪裡鎮撫得住喲?」
「原來叔父大人擔憂的是這個啊。」司馬朗聽了,不禁淡淡一笑,「對您府衙中的差卒,對孝敬里的塢丁,賢侄自能請到高人協助嚴加訓練督導,自然亦能鎮撫得住。」
「高人?我們河內郡哪裡有這樣的高人?」司馬昌詫異地問道。
司馬朗淡淡一笑,轉身向門外長呼一聲:「牛大伯,請上來罷!」
在堂上諸位賓客驚詫的目光中,一位頭戴綠幘、身穿葛袍的紅臉老者健步如飛昂然直入,正是司馬府老宅的管家——牛德。
只見他在司馬朗的示意之下,走到司馬朗兄弟倆剛才所坐的酒幾前,面色凜然,立掌如刀,呼地一下向著那桌角一劈而下!
嚓的一聲脆響,那花梨木製成的酒幾一角,竟被他這一掌像切豆腐般劈下了一塊,切痕整齊得如同利斧所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