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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正義之刀(1)

  第266章 正義之刀(1)

  1

  長街鬧市,人聲嘈雜。


  忽地,一條黑影飛燕般自街邊茶館的房頂飛掠而下,寒光一閃,一柄長長的青鋒劍刺向街道上一乘正在緩緩行進的官轎。


  「哧」的一聲,轎簾應聲而破,青鋒劍快如閃電,長驅直入。只聽官轎內「哎喲」一聲,青鋒劍收回之時,劍尖已被鮮血染紅。


  但轎子里傳出的只是呻吟,並非慘叫,看來這一劍雖然出其不意,卻並不是致命一擊。


  施襲的黑衣蒙面人志在必殺,逼進一步,手中長劍再次如毒蛇般向轎子里刺去。這一劍招式精妙,劍勢凌厲,無論刺到誰身上,都絕無活命之機。這才是致命的一擊,必殺的一擊。


  「大膽刺客,竟敢公然行刺朝廷命官,難道不想活了?」暴喝聲中,一位身材魁偉、臉面黝黑的官差已斜刺里衝出,右腳一抬,將官轎向後踢飛數尺之遙,「砰」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


  黑衣蒙面人一劍刺空,略感意外,手腕疾翻,長劍倒卷,刺向那官差小腹。


  黑臉官差並不閃避,右手一揚,「嗖」的一聲,一條黑漆漆的鐵鏈自他寬大的衣袖中鑽出,砸向對方長劍。


  黑衣蒙面人撤劍不及,長劍被砸個正著。「錚」的一聲,火星一閃。兩人心頭一震,各自退後一步。


  就在這一頓之間,另外兩名一高一矮的公差也拔刀向前,一左一右,砍向那大膽刺客。


  蒙面刺客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反手攻出兩劍,格開兩柄朴刀,一連四劍,分刺二人胸口,招式迅捷,直逼得二人手忙腳亂,慌忙後退。


  那最先動手的黑臉官差見對方分心應敵,有機可乘,立即甩手掄鏈,五尺鐵鏈有如蛟龍出海,纏向對方脖頸。


  官差辦案,非比江湖打鬥,即便落下個以眾欺寡的口實,也非得把兇犯緝捕到手不可。


  那蒙面刺客也非庸手,在三位武功卓絕的官差圍攻之下,居然應付自如,全無敗象。


  直到此時,那些原本手執水火棍在轎前開路的三班衙役才回過神來,一聲發喊,立即將場上四人圍在中間,一齊吶喊助威,卻就是不敢上前助戰。


  那使鐵鏈的黑臉官差急道:「快去保護大人!」


  眾衙役如夢方醒,立即奔向官轎,七手八腳地扶出轎子里的人。


  原來轎子里坐的是一位四十來歲頭頂烏紗的朝廷官員,幸好剛才有驚無險,那一劍只刺傷了他的手臂,流了些血,卻無大礙。饒是如此,他也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直冒冷汗。


  三班衙役知道此時正是在大人面前表現忠勇之時,立即組成一道人牆,護住官員。


  再看戰圈之中,官差以三敵一,卻堪堪與對方打個平手。那蒙面刺客劍勢精妙、身法靈動、變化多端,居然是一位江湖上罕見的高手。


  一見那官員走出轎子,安然無恙,那蒙面刺客雙眼噴火,殺機大盛,一招「四夷賓服」逼退三人,縱身躍起,形如兀鷹,連人帶劍,化作一道寒光,直指那官員。


  「休傷大人!」三名官差臉色大變,一齊挺身相救。


  孰料那刺客飛身縱至半途,突地轉身,右手回劍反削,左手輕輕一揚,但見半空中青光一閃,奔在最前面的矮個子官差忽然悶哼一聲,便向後倒。


  黑臉官差大吃一驚,定神一看,原來對方甩出的是一枚長不盈二寸、形似燕尾的鋼鏢,正中同伴眉心,那燕尾鋼鏢通身烏黑,泛著幽光,顯然淬有劇毒,看來矮個兒同伴多半已無倖免。他鋼牙緊咬,心中大慟。便在這時,那蒙面刺客劍鋒圈轉,劍尖一顫,已然刺中那高個兒官差手腕,朴刀「丁當」落地,若不是他退避得快,整個手腕只怕都已被對方切了下來。


  三名勁敵,已去其二,蒙面刺客更是無所顧忌,雙臂一展,有如巨鳥摩雲,再次撲向那朝官,大有必先殺之而後快之勢。


  「好大膽的刺客!」黑臉官差輕功略遜一籌,追之不上,救之不及,大驚之下,雙手一送,鐵鏈脫手飛出,帶著呼呼風聲,卷向對方腰間。


  蒙面刺客本已再次迫近朝官,此時卻也不得不回身出劍,格開鐵鏈。經此一緩,黑臉官差已然大步趕上,喝道:「大膽狂徒,還不束手就擒?」他從腰間掏出一隻尺余長的銅筒,對準刺客一按機簧,「嗖」的一聲,射出一團青光,直襲對方面門。


  蒙面刺客吃了一驚,不知來者何物,急忙揮掌擊去。誰知掌風到處,那團青光竟「砰」的一聲爆散開來,散出一團青煙,而煙霧之中,卻還隱藏著一張大網。


  蒙面刺客猝不及防之下,早已被網個正著。急忙揮劍砍削,意欲斬斷網絲,脫身而出。卻不知這網乃名「天網」,是用烏金絲、人發和金絲猿毛混織而成,非但刀劍不能斷,而且一旦有人被其網羅住,越是掙扎,越是收緊,不消片刻,那蒙面刺客便被捆得嚴嚴緊緊,網絲都勒入肌肉裡面去了。


  黑臉官差立即搶上,指出如風,閃電般封住他身上曲池、肩井、天突、大椎等數處大穴,確信其已絕無反抗之力,這才松下口氣,命人解下天網,拿出枷具,連手帶腳一齊鎖住了。


  那蒙面刺客意外被擒,兀自不甘,恨恨地瞪了那位朝官一眼,似乎還想不顧一切撲過去咬他一口。


  但當他的目光落到那位鐵塔似的黑臉官差身上時,眼神為之一黯,低下頭去嘆了口氣說:「人云鐵鎖橫江莫驚雷乃青陽神捕,手段超凡,果是不虛,我太小看你了。」


  此言一出,所有在場的人都怔住了,眾人奇怪的不是他說的話,而是他說話的聲音,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黑臉官差臉色微變,急忙揭下他的蒙面黑布一看,原來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持劍行刺知府大人的刺客,竟然真是一個纖纖女子,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極是漂亮。


  無論誰看見她現在的樣子,都絕不會將她同剛才那位劍法超群、手段毒辣、連傷數人,幾欲將那位朝官置於死地的蒙面殺手聯繫在一起。


  就連那位黑臉官差的口氣也緩和了許多,盯著她問:「你是誰?為什麼要行刺知府大人?難道你不知道行刺朝廷命官乃是死罪嗎?」


  原來那坐轎子的就是這青陽府知府柳章台。


  女刺客扭頭盯了知府大人一眼,滿臉怨恨之色,咬牙恨聲道:「呸,狗官,今日沒殺到你算你命大。」


  柳章台驚魂甫定,氣極而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執劍行兇,行刺朝廷命官,真乃狗膽包天。莫捕頭,先將她押回收監,重枷嚴鎖,明日本官親審,看看到底是她的嘴巴硬,還是知府衙門的訊杖硬。」


  那被喚作「莫捕頭」的黑臉公差名叫莫驚雷,外號「鐵鎖橫江」,乃青陽府衙總捕頭,手中一根五尺鐵鏈不知鎖住過多少江湖宵小、凶頑惡徒,在這青陽城裡素有「神捕」之稱。


  剛才那兩個手使朴刀挺身助戰的公差,一個叫顧正雄,已被刺客用暗器射殺,另一個手腕受傷的叫熊人傑,二人是莫驚雷的左右副手。 柳章台,字文章,浙江紹興人,文人出身,十年前捐納江陵知縣,正七品。后因捕殺震驚朝野的飛天大盜燕三絕有功,連升三級,為四品大員,官授青陽知府。


  因朝中派出負責「考功」的欽差大臣不日將至,柳知府為籠絡民心,增加口碑,今日特地親自上街視察民情,巡視民生,誰知出門不遠,一場好事便被這來歷不明的女刺客給攪和了。


  為官近十載,像今天這麼兇險的場面他倒還是頭一回遇上,饒是知府大人見慣了大風大浪,今日卻也嚇得心口怦怦亂跳,出了一身冷汗。


  當下,一行官差抬了顧正雄的屍首,押著那女刺客,解往知府衙門而去。


  莫驚雷的家住在東風湖邊,雖然房子不大,傢具簡陋,但他仍然覺得那是天底下最溫暖、最快樂、最值得留戀的地方,因為那裡有他一生中最摯愛的兩個人在等著他回家,一個是他的女人,一個是他的兒子。


  因為女刺客的出現,莫驚雷這個知府衙門總捕頭顯得特別忙碌,等到他將女刺客帶到籤押房造冊,押到大牢枷緊關嚴,安排好顧正雄的後事、撫恤好他的家人之後,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漸漸暗下來。


  他交代今夜值更的獄卒牢頭,一定要看好新押到的女刺客,否則大人明日升堂見不到人,誰也脫不了干係。交代完畢,他到班房換下差服,解下鐵鏈兵器,就急匆匆往家的方向趕去。


  路過巴陵街九如齋門口時,他看見一個坐在街邊賣蛐蛐兒的老頭兒。兒子小寶已經三歲,早已到了好動愛玩的年齡,這幾天正吵著要玩斗蛐蛐兒呢。他挑了兩隻個頭最大的蛐蛐兒,用一隻草織的小籠提著往家裡走。


  在推開家裡籬笆院門的剎那,他忽然嗅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他抽抽鼻子,高舉蛐蛐兒籠子,大聲道:「小寶,快看爹爹給你買什麼回來了?」


  若在平時,小寶聽到他的聲音,早已笑鬧著從房子里奔了出來。但是今天沒有。院子里靜悄悄的,一點兒聲氣也沒有。


  他心頭湧起一種不祥之兆,大步走進院子,跟小寶最要好的那條大黃狗橫躺在一棵柳樹下,頭顱早已被擊得粉碎。


  他這才猛然醒悟,剛才聞到的是一股血腥味。他的臉色早已變了,扔下蛐蛐兒,右手從腰間摸出一把貼身的彎刀。


  他當差之前是神刀門的人,所以雖然平時辦案公幹之時使的是一條鐵鏈,但其實最拿手的兵器,卻還是手中這把圓月彎刀。他雙手握刀,警惕的目光四下掃視,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穿過院落。院子里沒有一個人,沒有一丁點兒聲音,連平日總被小寶攆得四處亂竄的小雞、小鴨、小豬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有一團恐怖的寒氣。他的心縮得緊緊的,一步步走上台階,朝屋裡輕喚了兩聲:「阿慧,阿慧。」阿慧是他女人的名字。沒有人回答他。


  家裡的大門虛掩著,他的心不由得一陣怦怦狂跳,單手握刀,伸手輕輕推開大門,一股濃濃的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團殷紅的血跡,然後是一個倒在血泊之中的女人,正是他的女人。


  「阿慧!」他驚呼一聲,彎刀落地,衝上去一把抱住她。她雪白的脖頸上划著一道深深的劍痕,鮮血正汩汩流出。他顫抖著伸手去抹,那血卻越流越快、越流越多。


  「阿慧,阿慧,你醒醒,你、你怎麼了?小寶呢?這、這是誰幹的?」他的心都碎了,止不住哭起來。


  過了好久,阿慧才緩緩睜開眼睛,緩緩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像冰一樣冷。她積蓄起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道:「我、我……一、一個蒙面男人抓走了小寶……答應我,一定要救回小寶,一定要、要……」她的眼睛里充滿了哀痛,充滿了乞求,手朝著旁邊的桌子指了指,然後便緩緩垂了下去。


  桌子上插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匕首下釘著一張小小的紙條,紙條上寫著一行字:


  若想保全你兒性命,一切須聽我指令。


  字跡雖然潦草,但書寫有力,一筆一畫力透紙背,就像砍向心間的刀鋒一樣,每一個字、每一個筆畫,都能讓人感覺出寒意與殺氣。


  莫驚雷緊緊地抱著妻子,她的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冷。他的心也越來越苦、越來越痛。


  她的生命正一步一步離他而去,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回來,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疼他、愛他、憐他、惜他,再也沒有人在他飢餓的時候捧上一碗熱乎乎的飯菜,在他寒冷的時候送上一件暖和的衣服,再也沒有人在每個黃昏時刻倚門守望他回家的身影。


  就像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這一瞬之間,把他的心給剜空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止不住淚流滿面,仰天悲呼:「阿慧——」


  2

  第二天早上,莫驚雷趕到知府衙門當值的時候,已比平時稍稍晚了一些。副手熊人傑見他眼圈發紅、神思恍惚,大感詫異,迎住他道:「莫大人,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向知府大人告一天假?」


  莫驚雷回過神來,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妻子慘遭毒手,兒子被人擄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無論誰遭遇這樣的慘變,都是一件極難承受的事。妻子臨終之前告訴他,兇手是一個黑衣蒙面男人,這個男人到底是誰?是他的舊仇宿敵,還是新惡對頭?


  昨日白天剛抓了個蒙面女刺客,傍晚家中便遭遇兇徒襲擊,這兩件事有關聯嗎?蒙面男子留在桌上的紙條他早已看過,對方到底是何用意?說是要他「聽命行事」,到底聽什麼命令、行什麼事呢?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晚上,小寶怎麼樣了?


  一想到兒子小寶,一想到妻子臨終前那乞求的目光,他的心便一陣抽搐、一陣刺痛。他一咬牙,心中暗想: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找到那個蒙面人,救回兒子,為阿慧報仇。


  「莫大人,快去換衣服,大人就要升堂了。」熊人傑見他在籤押房門口發獃,急忙提醒他。


  因為知府大人今早要親審昨天抓到的那個女刺客,所以大夥進進出出,顯得十分忙碌。莫驚雷驀地自沉思中驚醒,答應一聲,急忙走到班房換衣服。


  打開衣櫃,拿出差服,抖開,正欲披上身,忽然「叭」的一聲,從衣服里掉下一樣東西。


  他的心一陣狂跳:是一隻鞋子,是兒子穿過的一隻鞋子。


  他像一隻嗅到了獵物的豹子,立即警覺起來,雙目中精光一閃,銳利的目光已自班房中掃過,可是班房裡進進出出的都是三班衙役,並無外人。看來這隻鞋子早已放在了他的衣服里,放鞋子的人也早就走了。


  他濃眉一皺,彎腰拾起鞋子,卻發現裡面藏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一行字,字跡潦草,筆跡有如刀鋒,殺氣畢現,看來與昨晚桌子上的那張紙條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正在這時,三通鼓響,大堂那邊傳來一陣「威——武——」的呼喝之聲,知府大人已經升堂了。


  「叭」的一聲,驚堂木一響,知府大人喝道:「帶女刺客。」


  下面傳聲皂隸便拖長聲音高喊道:「帶——女——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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