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迷情殺意(3)
第224章 迷情殺意(3)
「我在想,兇手是個男人,假如奮力撞門的話,就算不能將門撞開,但至少也能令王婕家那張看上去並不十分牢固的卧室門受損。可是今天早上,我特意重回案發現場看了一下,那張卧室門完好無損,看上去根本沒有被外力重撞過的痕迹。」
范澤天眉頭一揚,看著她道:「所以你認為王婕在說謊?」
「她肯定在說謊。從我們現場勘察和走訪的情況來看,根本就沒有什麼陌生男人闖進她家裡行兇,殺死秦啟明的,就是她自己。」
「但是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兇器。」
「我看過了,他們家住在郊區,那棟樓後面有一條水溝,再過去,就是一片山林。如果我猜想得不錯,她肯定是從後面窗戶里把兇器扔進水溝里去了。」
「那她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我今天重回案發現場的時候,無意中在她家的一個抽屜里看到了她女兒的體檢單,上面寫著她女兒的血型是B型,而據我調查,王婕夫婦的血型都是A型。」
「哦?」范澤天皺眉道,「也就是說,那個孩子不是秦啟明親生的?」
「是的。」文麗點頭說,「也許他們夫妻間的感情,並不像王婕說的那麼好。丈夫發現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從而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最後夫妻反目,鬧出人命案來,這樣的事咱們也不是頭一回遇上了。」
范澤天低頭沉思片刻,最後說:「你說的這個情況,確實是個很大的疑點,但這還不能夠成為咱們拘捕王婕的理由。現在只能將她列為咱們的重點懷疑對象,你就按你這個思路查下去,如果你的推理能夠成立,那麼她的殺人兇器應該就扔在樓前屋后不遠的地方,你帶人在那棟出租樓周圍仔細搜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兇手作案的兇器。」
文麗說:「好的。」一扭頭,看見他辦公桌上攤開著一本文稿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娟秀的字跡,不由得有些奇怪,「這個是什麼?」
「這上面寫的是王婕的愛情故事。」
范澤天拿起那疊稿紙在手裡抖動了一下,說:「有一個雜誌社,舉辦了一個名為『尋找真愛』的徵文活動,王婕寫了一篇稿子去參加比賽。這個是小劉在她家裡找到的底稿,我問過王婕,稿子是根據她的親身經歷寫成的,她讀過大學,當過縣城小報的記者,文筆很不錯的。」
「是嗎?」文麗不由得笑了,「等我有空也好好拜讀一下,說不定對查案子還有點幫助呢。」
王婕的愛情故事
在那套豪華的封閉式的三室一廳里過了一段足不出戶的日子之後,我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鳥,忽然嚮往起外面自由的天空來。
這天下午,我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洗個澡,淡淡地化了一下妝,穿著一件白色的無袖連衣裙,便獨自一人出來逛街。
大街上熱鬧非凡,第一次使我有了流連忘返的感覺。我東瞧西看,一直逛到傍晚時分,才開始往回走。經過一個菜市場門口時,我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穿著樸素的婦女提著一籃鮮菜領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從菜市場走出來。
我覺得有些眼熟,再一看,忽然想了起來,這不正是康師母和她的女兒星星嗎?
我心裡有些發慌,忙閃到一邊,想躲過她們的視線,不想星星眼尖,一下便看見了我,大叫起來:「阿婕姐姐,阿婕姐姐……」
我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
我已有好幾年時間沒見過她們母女了,康師母對我熱情如故,拉著我的手說:「阿婕,聽星星她爸說,你來青陽很久了,怎麼不去我們家玩呀?」
我不自然地笑著說:「我……我工作太忙了,改天一定去……」
「不用改天了,就今天吧!」康師母笑著說,「今晚星星她爸難得有空在家吃頓飯,我特地為他買了不少好菜,你也過去吃晚飯吧!」
我想推辭,但調皮的星星卻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就走。
一路上,我臉上火辣辣的,心裡忐忑不安,不敢看康師母那雙淳樸而又慈祥的眼睛。
來到他們家,康總正坐在沙發上埋頭看著一份報紙,見了我,臉上居然沒有一絲特殊的表情,對我客客氣氣地如招待一位平平常常的客人。我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心中卻又為他這種冷漠的態度感到莫名的惆悵。
在這個家庭里,康總對女兒疼愛有加,對妻子溫柔體貼,完全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更是一個合格的丈夫。這是一個多麼幸福溫馨的家庭呀!
可是當我一想到自己,一想到自己正在插足這個家庭破壞這種幸福時,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
我已記不清那頓晚餐我是怎樣挨過來的。我只記得康師母送我出門,當我走到她家門前的第一個拐角處時,我忍不住捂著臉哭泣起來。
這天晚上,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情難以平靜……第二天一大早,我給康總留下一封信,告訴他我不想傷害一個善良無辜的女人,不想拆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唯一的選擇是離開他,離開這座城市……然後,我簡單地收拾幾件衣服,流著戀戀不捨的淚水直奔青陽火車站。
當我買好從青陽回老家的火車票走出售票廳時,忽然有個人在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頭一看,只見身後正站著一個五大三粗滿臉麻子的男人。
「姜麻子?」我吃驚地叫起來。
「老婆,算你還有點良心,總算沒忘記我姜麻子。」
姜麻子咧開嘴,無恥地笑著,露出滿嘴的黃牙。
「請你放尊重點,誰是你老婆?」我瞪了他一眼說。
「老婆,咱們夫妻一場,你怎能說這種絕情的話呢?」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拖著我就走。
「你、你放開!你想幹什麼?」
我掙扎著想掙脫他的手,但他的手像一把鐵鉗似的鉗著我,我哪有反抗之力?他把我拖出車站,拐了幾個彎,來到一間低矮潮濕的出租屋裡。
「砰」的一聲,他把門關緊了。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看著他驚恐地發問。
他盯著我不懷好意地笑道:「阿婕,你放心,我從不強人所難。你不想做我老婆,我強迫你也沒用,強扭的瓜不甜,是不是?」
「你明白就好。」
「只是,我來青陽幾個月了,連份工作也沒找到,差不多就要餓死在街頭了。」
「關我什麼事?」
「話不能這麼說。我早就聽人說你在青陽市傍了一個姓康的大款。俗話說『親不親,故鄉人』,現在老鄉有難,想找你借點錢花,總可以吧?」
我憤憤地道:「你找錯對象了,我身上根本沒帶多少錢!」
「我當然知道你身上沒有多少錢,但別人身上卻有的是錢。」說到這裡,他忽然衝上來,一把抱住我。
我驚叫一聲,連忙推開他,但口袋裡的名片盒卻不知何時已到了他手上。
他得意一笑,很快就找到康總的名片,興奮地放到嘴邊吻了吻,朝我眨眨眼睛道:「怎麼樣,找你這位款爺借二十萬小錢花花,不算過分吧?」
我這才明白他的險惡用心,原來是要利用我勒索康總。
我不由得又驚又怒,撲上去想奪回名片,但卻已經遲了,他一閃身,便吹著口哨出門打電話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將房門反鎖上。我無計可施,欲哭無淚。
半小時后,他又吹著口哨滿面春風地回來了。
他心花怒放地說:「啊,真想不到你這姘頭這麼好打交道,我打電話對他說阿婕在我手上,你拿二十萬來贖人。他居然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把價格開高點才是。」
我忍無可忍,一把撲上去,恨不得把他撕碎。但他用力一推,便把我推倒在地,我還沒爬起來,他就掏出一根麻繩,把我的雙手雙腳都綁了起來。我坐在地上,頓時動彈不得。 見我無法逃跑了,姜麻子又出去了一趟,帶回兩瓶啤酒一袋花生,坐在我前面的地上邊飲邊等著康總的到來。
下午3點多,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姜麻子從地上一躍而起,緊張地問。
「你最想見的人!」門口那人冷靜地說。
啊,我聽出來了,正是康總的聲音。
姜麻子將門打開一條縫,確信康總沒有帶別人來之後,才開門讓他進來。
「錢呢?」
康總甩給他一隻手提箱:「全在裡面。」
姜麻子接過手提箱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啊,裡面果然全是一疊一疊的百元大鈔,他頓時欣喜如狂。
康總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忙衝上來替我解開繩子。
劫后相逢,我心中百感交集,一把撲在他寬厚的懷中大哭起來。
康總抱緊我,拍拍我的背說:「婕,別哭,現在沒事了。」
「可是、可是我害得你一下失去了二十萬……」
「傻瓜,為了你我連日本客戶山本那幾百萬都沒放在眼裡,二十萬算什麼,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沒事就行了。」
「康總……」我哭得更傷心了,「我、我……對不起……」
「不要這樣!你知道我看了你留給我的信有多著急嗎?傻丫頭,星星母女倆我自會妥善安排,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盡心儘力地養好身體替我生個寶貝兒子就行了。」他輕輕托起我的臉,吻干我臉上一顆一顆的淚珠,「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跟星星她媽媽把離婚手續辦妥。答應我,好嗎?」
「嗯!」
「來,笑一個給我看看!」
我破涕為笑,又把頭深深地埋在他懷中,久久不願抬起來。
這時,姜麻子已經陰謀得逞,早已提著那一箱錢不知去向。
康總握住我的手說:「走吧,我的車在外面,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剛才有沒有動到胎氣。」
我順從地點點頭。
經歷了這場有驚無險的變故之後,我便整天待在房子里,再也不敢出門。又過了一段時間,康總準備為他未出世的兒子申報一個青陽戶籍。但申報表拿到手,「父親」一欄怎麼填卻把他給難住了。
因為他離婚的事還毫無頭緒,跟我正式結婚更不是一時三刻能辦成的事,這一欄當然不能填他的名字。看著他憂心忡忡的樣子、聽著他的長吁短嘆,我覺得自己是該為他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一天晚上,在一陣纏綿之後,我對康總說:「我想結婚。」
「你該不是想讓我犯重婚罪吧?」
「不是和你結婚,是和別的男人結婚。」
他一下從床上跳起來:「阿婕,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微微一笑,伏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柔聲說:「你別這麼敏感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說我先找個男人結婚,這樣我去做產前檢查和申報孩子戶籍就方便多了。等孩子出世,你離婚了,我再離婚與你結婚,這不是個好辦法嗎?」
「可是……」
「放心,除了你之外,我不會讓別的男人碰我一根頭髮的。」
他這才稍稍放心地擁著我睡下。
在我的肚子漸漸大得快要明顯的時候,我和阿明閃電般結婚了。就在那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里,就在那個無奈的新婚之夜,待親人和朋友散盡之後,滿面紅光的阿明摟著我就往床上走去。
他把我輕輕放在床上,激動地脫去我身上的衣裙,然後便熱烈地親吻著我,撫摩我的全身。但我的心裡卻一絲激情也沒有。我輕輕推開他,穿好衣服,然後坐在他跟前,用平靜的聲音把我和康總的關係以及我們借他這個父親的名義將來為我們的兒子辦理戶口的計劃向他和盤托出。
聽我講完這一切,阿明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裡,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懷疑、吃驚、恐懼、失望甚至仇恨的神色在他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里不斷變幻著。
我在他跟前跪下來,求他原諒我,原諒我們。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長嘆一聲,抱著一張毛毯踉踉蹌蹌走到客廳沙發上睡覺去了。從新婚之夜起,我們這對名義上的夫妻就開始分房睡了。
第二天,康總來看我,我一把撲在他懷中嚶嚶啜泣起來。
康總嚇了一跳,忙問我:「怎麼了,是不是阿明他欺侮你了?」
我搖搖頭說:「沒有,只是我覺得我們太對不起他了。」
他鬆了口氣,拍拍我的頭說:「沒事,我會在其他方面加倍補償他的。」
不久后,康總提升阿明為部門經理,工資增加了一倍。但我知道,這些優厚的待遇與我給阿明心靈造成的創傷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懷著一種愧疚的心情,除了夜晚的性生活以外,在其他方面,我盡量做到如一個賢淑溫柔的好妻子一般照顧著阿明。但我知道他是不領情的,這從每次看到康總來這裡在他眼皮底下跟我相會時他眼中流露出的厭惡與仇恨中,我能感覺出來。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人生沒有回頭路,事到如今,我只有照著預定路線一路走下去。
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之後,有一天晚上,我的腹中忽然一陣如翻江倒海般的痛。阿明猶豫一下,還是把我送到了醫院,醫生告知我要臨產了。接下來,我被醫生推進了產房。
躺在醫院雪白的病床上,我的心情既緊張又興奮,想到兒子出生后的情景,想到我與康總結婚後我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過日子的情景,我的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流著。
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般長久的撕心裂肺的陣痛,終於,一聲清亮的嬰啼打破黑暗,迎來了一個嶄新的黎明。
但在這黎明裡,我來不及睜開眼睛看我的孩子一眼,便暈厥過去。等我醒過來時,天地間又是一片黑暗了。
產房裡靜悄悄的,只有阿明坐在床前對著貼在醫院牆壁上那「禁止吸煙」的牌子拚命地抽著煙。
我用虛弱的聲音問:「阿明,他呢?」
「哪個他?」
「就是康總。」
「你還提他?」阿明忽然抬起頭來,眼睛里閃動著憤憤不平的光,「你還提他?」
「他、他怎麼啦?」
「哼,自從他知道你為他生了一個女兒之後,他就沒來看過你一次。他整個人都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怎麼找也找不著了。」
「什麼?我、我生的是女兒?」我再一次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