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帝京裸屍(7)
第181章 帝京裸屍(7)
約摸走了八九步,便有一處高高的門檻。陸一飛雙腳絆著了門檻,極力掙扎,卻使不出半分力氣,一個趔趄,頭重重地撞在門邊,隱隱生痛。幸虧旁邊那人手長力大,將他輕輕向上一托,他便雙腳懸空,免於摔倒。
那人帶著他走進大門,走上了一條路面平滑但卻彎彎曲曲的窄道,耳畔不時傳來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像是到了傳說中的女兒國中一般。他隱隱覺出腳下是一道九曲迴廊。約行百餘步,似乎上了一個台階,再行十餘步,便進了一處房間,房門被輕輕關上。
那人將他放在一張椅子上,然後揭去他臉上的黑布。他只覺眼前白光一閃,眼睛一陣刺痛,半晌才恢復視力。目光緩緩掃過,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間軒敞的房間,房間裡布置典雅,古香古色,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帶他進來的那人就站在他眼前,是一個四十餘歲面色白凈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袍,目露精光,兩邊太陽穴向外高高凸起,料想絕非一般人物。
此外,房間里還有兩個嬌小俊美的少女,身著藍裙,頭扎小辮,模樣清純,十分可愛。兩人正睜大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嘻嘻笑著。
白袍男子對兩個少女道:「你們先帶他下去洗個澡,換好衣服,然後帶去見你們主子。等你們主子辦完事,再通知我來收拾。」
兩個少女咯咯一笑,一齊向他道了個萬福,道:「好的。小珍小珠在此代我們家主子先行謝過高先生。」說罷,兩人便一左一右,攙扶起陸一飛,向裡面的一間房子走去。
裡間的房子要小些,房子中央放著一隻浴盆,盆里已放滿了溫湯熱水,水面撒著一些皂角和花瓣。屋子裡熱氣繚繞,清香氤氳。
那個叫小珍的少女攙扶著陸一飛,叫小珠的少女卻動手脫起他的衣服來。
陸一飛羞得滿臉通紅,但既無力說話,又無力掙扎,只好尷尬地閉上眼睛,任由她去。
小珍、小珠卻臉色平靜,大大方方,毫無羞赧之色,彷彿不是在替一位從未見過面的陌生異性寬衣解帶,而是在為自己的情郎鋪床疊被似的那麼輕巧。
小珍還看著他光溜溜赤裸裸的身體,嬌笑道:「面相英俊,身體也好,主子一定會喜歡。」
小珠笑道:「當然啦,換了是你,你也會喜歡嘛。」
小珍打了她一下,笑道:「我看你是在說你自己吧?你這個死妮子,動了春心了?小心被主子知道,打斷你的雙腿。」
衣服褪盡之後,兩人將陸一飛扶入浴盆,一前一後幫他洗起澡來。
陸一飛除了陸蒹葭,少近女色,今晚被兩個少女脫光衣服抬來弄去,又是搓背又是洗澡,真是又驚又怒又羞又急,又尷尬卻又有幾分新奇,一顆心怦怦亂跳著,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洗完澡,拭乾身上的水珠,兩個少女又將一套早已準備好的新衣服穿在他身上。
沐浴之後,陸一飛頓覺神清氣爽,舒展一下手腳,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他一怔之下,這才發現原來那洗澡水中放了曼陀羅花的解藥,洗過之後,他全身輕鬆,手腳已能活動,全身也有力氣了。他大喜過望,忙暗暗運氣,但體內卻仍然空空如也,真氣沒有半分恢復。他的心又開始往下沉。看來施放解藥的人早就對他有了防範,故意沒有放足分量。
他張了張嘴巴,試探性地咳嗽一聲,發現自己已經能說話了,便問兩名少女道:「兩位姑娘,請問這是什麼地方?你家主子是誰?」
兩個少女看他一眼,抿嘴一笑,並不答話。
陸一飛料想是她們主子有過交代,知道多問無益,只得長嘆一聲,打消了向她們打聽情況的念頭。
穿戴完畢,小珍小珠上下打量他一遍,甚覺滿意,這才將他帶出洗澡的房間,踏上了一條走廊。走廊里,不時有穿紅戴綠、清秀美貌的少女匆匆從身旁經過,有的還與小珍小珠擠眉弄眼打招呼。
大家嘻嘻哈哈有說有笑,沒有人多看陸一飛一眼,彷彿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陸一飛大為驚奇,此處屋宇華麗,燈光明媚,麗影如織,難道自己正置身仙境?
走廊連著一片花園,繞過水池和假山,走過一條青石小路,來到了一排外觀華麗、宏偉的房子前面。
小珍推開其中一間,帶著他走進去。房間里寬敞明亮,地上鋪著猩紅的地毯,踩在上面柔軟而舒服。牆壁上掛著幾幅仕女畫,勾畫細膩,人物綺麗,定乃名家手筆,絕非凡品。房間里的擺設並不多,但是富麗堂皇,高雅脫俗。靠牆放著一張寬大華貴的象牙床。
小珍讓他坐下,捧上一杯香茶,並不說話,仍舊看著他莞爾一笑,然後朝小珍使個眼色,兩人輕輕退了出去。
陸一飛聽見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急忙來到門邊動手開門,想趁無人之際溜之大吉。但手一拉房門,才知道已從外面鎖上了。若是平時,十條大鎖也鎖不住他,但此時此地,他真氣盡散,手無縛雞之力,一道房門一把小鎖,便成了他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他頹然坐下,舉目四望,連一處可以讓他爬出去的窗戶也找不到,不禁黯然長嘆,十分沮喪。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走進來一位女子,面若桃花,紅裙搖曳,肌膚似雪,貌若天仙。
紅衣女郎進來之後,回身關緊房門,看著他含情一笑:「妾身來遲,讓公子久等了。」
陸一飛料想此人便是小珍、小珠所說的「主子」了,便站起身問:「此乃何處?你是何人?」
紅衣女郎又是嫣然一笑,在他身旁坐下,一縷蘭香鑽入鼻孔,不禁令陸一飛心旌一盪。她吹氣如蘭,在他耳畔嬌聲巧笑道:「公子,此非凡間,妾身也非凡人。人生難得一相逢,得歡樂時且歡樂。公子又何必執著呢!」
陸一飛一怔,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問:「此非凡間?你非凡人?難道……難道……這是仙境,你是仙女……」
紅衣女郎縱情一笑,將頭輕輕倚在他肩上,明眸半閉,喃喃而語,道:「不是仙境勝似仙境,不是仙女更勝仙女。公子說是仙境就是仙境,說是仙女就是仙女。」
她輕輕牽著他的手,緩緩站起身,慢慢地向床邊走去,雙眸脈脈地痴痴地盯著他,夢囈般地說道:「現在就讓妾身帶引公子共赴仙境如何?」
陸一飛目光迷離,如同身處夢境,一邊任由她牽手擁抱,一邊喃喃地道:「仙境?仙女……仙境!仙女……」
突然,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閃爍而過。仙女?仙女?徐夢痕臨死之前,不是也說過「仙女姐姐」嗎?難道他也經歷過今晚所經歷的一切?難道他就是在這裡被人一劍穿心?他猛覺全身一震,頭腦頓時清醒過來,猛然甩開紅衣女郎的手,瞪著她大聲道:「我明白了,帝京血案頻發,死者均系如我一般的青壯男子,原來這一切與你有關!」
紅衣女郎並不為忤,仍舊拉著他在床沿坐下,笑道:「的確與妾身有關,但又不全與妾身有關。仙境雖然高高在上,人人羨慕,但仙境里只有慾望,只有貪婪,只有爭權奪寵,只有爾虞我詐;仙境雖然美妙無比,應有盡有,但卻沒有真情,沒有溫暖,更沒有真正的歡樂……仙境雖然很美妙,但生活在仙境里的人卻很可憐。仙境里像妾身這樣寂寞難熬的人還有很多,像妾身與公子這樣的故事時時都有發生……」
陸一飛似懂非懂,盯著她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這到底是什麼地……」話未說完,一縷蘭香飄然入鼻,他心神一盪,竟然說不出話來。再低頭看紅衣女郎時,不知何時,紅衣女郎的長裙已悄然落地,一具雪白耀眼、曼妙無比的胴體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他只覺眼前白光一閃,腦海中一片空白。 紅衣女郎嫵媚一笑,柔若無骨的身子輕靠在他身上,在他耳邊輕輕地柔柔地道:「如此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還不抱住妾身更待何時?」
陸一飛便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將這隻有天上才有的尤物輕輕地,輕輕地擁在懷中。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再次閃過一道電光,那電光是一個身影,是一句話語,是一個眼神,是一滴淚水。那道電光就是陸蒹葭。他似乎又清醒了一點,想放開懷中這具美麗誘人熾熱無比的胴體,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衣服已被那雙在他身上上下遊動的縴手輕輕剝去,紅衣女郎那火一樣的身體,火一樣的唇,火一樣的慾望,火一樣的心,已向他排山倒海般壓過來,壓過來……
床上的鵝毛被軟得像雲堆,陷進去的人不是爬不起來,而是根本就不想爬起來。紅衣女郎也由仙女變成蕩婦。她宛如鬥志昂揚的騎士,一聲長嘯,翻身上馬,跨上陸一飛的身體,激情高漲,嘴裡喝喝有聲,正欲打馬高歌,縱情馳騁,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如痴如醉,呻吟放縱之聲蓋過了任何聲音。敲門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最後終於像一支利箭射入她的心臟。她長吟一聲,翻身落馬,氣未平,心未靜,不滿地喝問道:「什麼事?」
門外有個女孩的聲音回道:「稟主子,主上來了。」
紅衣女郎大吃一驚,眼中閃過一絲短暫的慌亂,急忙翻身下床,披上衣裙,打開房門,問:「他在哪裡?」
陸一飛抬眼一望,看見門外站著一位藍裙少女,丫鬟打扮,長相清秀,細看之下,又覺得十分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主上已到大門外。」藍裙少女一邊回著主子的話,一邊將目光悄悄地從房間里掃過,看見正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的陸一飛,怔了一下。
紅衣女郎一邊整理衣裙撫攏亂髮,一邊滿臉不快喋喋抱怨道:「這個沒用的男人,身體瘦得像一根甘蔗,就是跟他睡上一百夜,也休想從他那裡榨出半點水分來。」
藍裙丫鬟似乎有些擔心地道:「主上平日要召幸主子,只需派人來通傳一聲即可,這日為何屈尊親身前來,是不是他已對主子有所懷疑?」
紅裙女郎得意一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主上對我寵愛有加,這晚親身前來,便是很好的證明。」
藍裙丫鬟忙笑道:「如此說來,奴婢得恭喜主子了。」
紅裙女郎十分得意,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狡黯一笑,道:「現在說恭喜還為時尚早。」她看看陸一飛,忽然扭頭叫道:「小珍!小珠!」
小珍、小珠兩個小姑娘聞聲,慌忙跑出來。
紅裙女郎指指床上的陸一飛,道:「暫且多留他一晚,你倆先把他帶下去好好看管著,待明天晚上我再來好好享用。」又對那藍裙丫鬟道:「你隨我去見主上。」
紅裙女郎領著藍裙丫鬟匆匆而去。
小珍、小珠走進房來,向陸一飛道了一個萬福:「公子,請隨奴婢到廂房休息去吧。」
此時陸一飛已徹底清醒過來,穿好了衣服,點點頭,隨兩個少女走到門口。忽然,他看準時機,趁其不備,用力推開兩人,衝出房門,奪路而逃。
剛跑兩步,腳下忽然絆著一件東西,踉蹌一下,「撲通」一聲撲倒在地上,膝蓋被摔得隱約作痛,眼前金星亂冒。
他回頭一看,絆倒自己的居然是小珍的一隻腳。
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小珍、小珠看起來雖然嬌小玲瓏、弱不禁風,其實卻身手敏捷、身懷武功。
若在平時,這兩個小丫頭武功再了不起,也絕非他帝京小神捕陸一飛的對手,可眼下自己功力盡失,形同廢人,居然連兩個弱質少女也可以欺侮他,不禁悲從中來。
小珍、小珠仍舊看著他嘻嘻一笑,似乎什麼事也不曾發生,扶起他繼續向前走去。走過一條走廊,經過一處庭院,兩個少女把他帶到一間沒有燈光的小房子里,房中空蕩蕩冷清清的,除了一把椅子和一張小桌,別無他物,與其他房間的奢華形成鮮明對比。
小珠把他推進屋,道:「公子,請你暫且在此委屈一宿。我倆就在門外侍候著,若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兩人轉身出門,鎖上了房門。
陸一飛舉目四望,只見這間房子比其他房子結實多了,門厚窗牢,不要說他現已失去內力,就是平時,也不一定能從這裡輕易逃出去。看來,自己已註定命喪於此了!
此念一閃,不覺悲由心生,十分沮喪。他頹然坐下,心中忽然想道:葭妹此時在幹什麼呢?她會想我嗎?她又怎會想到,她的一飛哥現已形同廢人身陷龍潭生死難料呢?
他坐著,想著,由於連夜奔波,頻頻遇險,一路擔驚受怕,現在已覺疲憊不堪,頭腦中暈乎乎的。一陣睡意湧上來,他接連打了幾個呵欠,竟在不知不覺中靠著椅背,進入了夢鄉。
夢中,什麼也沒有,只有陸蒹葭,只有她那晶瑩的淚珠。她的眼淚不停地流著,把他的心也流碎了。
不知睡了多久,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猛地驚醒,睜眼一看,只見眼前站著一個少女,正是先前那個藍裙少女。
他微微一驚,剛要開口,藍裙少女忙將一根手指豎在唇邊,朝他輕輕「噓」了一聲,然後從身上掏出一隻粉紅色的小藥瓶,遞到他手中道:「公子,這裡面是曼陀羅花毒的解藥,你中毒太深,多聞幾下,便可化解體內所有花毒,恢復如初。」
陸一飛大覺驚奇,半信半疑地接過藥瓶,看著她問:「姑娘,你是——」
藍裙少女朝他莞爾一笑,道:「公子,你不記得我了?在胭脂樓里,有個胖男人欺侮我,你還救過我呢!」
陸一飛一怔,想了想,忽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少女竟是他追蹤徐夢痕到胭脂樓里遇見的那個玲瓏姑娘。
他驚訝地問道:「玲瓏姑娘,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玲瓏道:「我本身就是這兒的丫鬟,只因前段時間胭脂姑娘身邊缺人,所以主子就叫我過去胭脂樓幫忙。」
陸一飛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主子跟紅胭脂是一夥的?」
玲瓏道:「不能這麼說。胭脂姑娘將自己在胭脂樓物色到的英俊青壯年男子送給主子們,並以此賺了大錢;而主子則利用她為自己挑選中意的男子來滿足自己。她們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且與胭脂姑娘合作的主子很多,遠不止我們家主子一個人。」
陸一飛盯著她問:「那你告訴我,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你家主子到底是什麼人?這裡不會是真正的仙境,你家主子也不會是真正的仙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