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毒藥毒手(1)
第44章 毒藥毒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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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陽市公安局,有一位雙目失明卻破案如神的盲探。他叫唐天,原是刑偵大隊副隊長,因為在一次緝兇過程中,被歹徒刺傷雙眼,就成了瞎子。
他雖然雙目失明,心裡卻是透亮,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和過人的本領,仍然幫助警方破了不少大案。
最近,青陽城裡出了一樁離奇命案,一個名叫鄒洪財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毒殺,案發現場卻找不到跟兇手有關的任何線索。
死者鄒洪財剛過而立之年,家境殷實,靠放高利貸收閻王債,賺了不少昧心錢,大伙兒背地裡都叫他「鄒扒皮」。
這一天,正是鄒洪財三十歲生日,一向小氣的他並沒有大擺宴席大宴賓朋,只是請了三個關係較好的朋友到青陽大酒店吃飯。
鄒洪財和三個朋友在包房裡吃過飯後,又吃了些水果和西瓜,正要起身結賬時,忽然倒在沙發上,口吐白沫,全身痙攣,眾人來不及叫醫生,他就已經死在沙發上。
警察很快趕到現場,法醫察看鄒洪財的屍體,發現死者屍體呈紫紅色,口鼻間有淡淡的苦杏仁味,很明顯是氰化鉀中毒身亡。
在排除了服毒自盡的可能性后,警方認定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鄒洪財毒發身亡之前,飯前飯後兩個多小時,一直待在包房裡沒有出去。
如果他真是被人下毒謀害,那麼兇手下毒的地點,一定就在包房裡。
那間包房,自從被鄒洪財包下后,除了一名女服務員進出過之外,就只剩下他那三個朋友了。
那名女服務員是外地人,進入酒店工作還不到一個禮拜,根本不認識鄒洪財,基本可以排除是她下毒作案的可能。
剩下的,一直與鄒洪財共處一室的那三個朋友,就成了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
那三個朋友中,年紀最大的叫老帥,已經五十開外,是珍香米店的老闆,另一個叫章學友,是開地下賭坊的,最年輕的一個叫齙牙燦,是個街頭混混,經常出面幫助鄒洪財催收欠款,人們都說他是鄒扒皮的狗腿子。
聽說自己成了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齙牙燦當時就嚷開了:「鄒老闆吃過的飯菜,咱們也吃了,鄒老闆飲過的酒水,咱們也喝了,鄒老闆吃過的水果,咱們也一同吃了,如果咱們之中有人投毒害人,為什麼其他人沒中毒?再說咱們跟鄒老闆關係這麼好,又為什麼要謀害他呢?」
這一番話,還真把警方給問住了。
警方認真化驗了桌上的殘湯剩菜煙茶酒水,以及所有可能被人下毒的東西,都沒有發現有人投毒的跡象。
如果鄒洪財真是被人投毒害死,為什麼在現場檢驗不到下毒痕迹?兇手是誰?他是怎樣下毒毒死鄒洪財的?
針對這些問題,警方做了詳細調查,卻沒有找到答案。
鄒扒皮之死,遂成迷案。
負責偵查鄒洪財命案的,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探長鐵頭。
鐵頭以前曾在唐天手下當過探員,唐天眼睛看不見之後,曾協助他破過幾樁要案,所以他很快就升職做了探長。
鐵頭十分欽佩和敬重唐天這位老上司,遇上棘手的案子,總要去向他請教。
唐天眼盲之後,一直過著半退休的生活,獨自一人住在一間小閣樓里,很少出門。
鐵頭因為鄒扒皮的命案去向他請教時,他正靠在躺椅上一邊聽著收音機哼著花鼓戲,一邊喝茶。
唐天聽鐵頭敘述完案情,忽然從躺椅上站起,拄起拐杖說:「走,帶我去現場瞧瞧!」
他雖然是個瞎子,卻總喜歡說「瞧瞧」這兩個字。
他說他的眼睛雖然瞎了,但仍然看得見東西,別人用眼看,他卻是用「心」看。
鐵頭領著他來到了青陽大酒店。
雖然已經過去三天時間,因為案情一直沒有進展,案發的那間包房一直處於警方封鎖狀態,裡面的一切都保持著案發時的原樣,就連桌子上的殘湯剩菜,雖然已經發餿發臭,但未經警方許可,酒店裡的人也不敢進來收拾。
唐天進屋后東摸摸西嗅嗅,在屋裡轉了一圈,就讓鐵頭去把酒店經理和當日服務的女服務員找來。
不大一會兒,鐵頭就領著兩個女人走進房來。
前面一人,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容貌美麗,衣著得體,正是酒店經理丁婕。
丁婕本是青陽大酒店的一名女服務員,因為靈巧幹練,工作出色,很快就從領班、部長、主管,一路升到了餐飲部經理。據說她深得酒店總經理張大少的好感,兩人已經訂下婚約。
張大少既是這間酒店的老闆,也是青陽首富,名下擁有包括青陽大酒店大內的十餘處產業。
走在她後面的,則是那天在包房服務過的女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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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首先問丁婕:「你認識鄒洪財嗎?」
丁婕用力點了一下頭,忽然想到對方是盲人,看不見自己的動作,趕緊又說:「認識。他經常到我們酒店吃飯,時間長了,就熟識了。」
唐天仰著頭問:「他經常到你們酒店吃飯嗎?我聽說他是一個很吝嗇的人。」
丁婕面對的雖然是個瞎子,但她卻總感覺到那雙盲眼背後似乎有兩道無形而銳利的目光,在盯視著她,自己哪怕說出半句謊話也會被對方看穿。
她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說:「他對別人小氣,對自己還是蠻大方的。」
唐天接著問:「那天鄒洪財來酒店吃飯,房間是他親自訂下的嗎?」
丁婕說:「是的,一個星期前就已經訂好了。」
唐天問:「對於他的死,你怎麼看?」 丁婕想了一下說:「他是個放高利貸的,平時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想要殺他泄憤也是有可能的。」
唐天朝她點點頭,又把臉偏向那名女服務員:「鄒洪財請客吃飯的那天,是你負責招待的,是不是?據你觀察,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那名女服務員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臉上帶著怯怯的表情,搖搖頭說:「沒有發現。」
唐天放緩語氣說:「麻煩你把那天鄒洪財等五人進屋吃飯的情況,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女服務員點點頭說:「好的。」
據這名女服務員介紹,那天中午,鄒洪財先到酒店,其後他請的三位朋友才陸續來到。
客人用餐的時候,女服務員一直站在旁邊服務,並沒有發現某道菜只有鄒洪財一個人吃而其他客人沒有下筷的。
飯是預先盛到一個大盆里,端上桌後由她分盛給每位客人的。
酒是鄒洪財自帶的青陽玉液,每個人都喝了。
他們喝的是龍井茶,也是由她泡好倒給每個客人的。
按照酒店慣例,包房吃飯的客人,飯後都要贈送一兩樣果品。
鄒洪財他們用餐完畢,女服務員又給他們端上來一盤蘋果。
蘋果以及削蘋果的水果刀,都是女服務員預先洗滌乾淨了的。
丁婕知道鄒洪財有潔癖,每次來吃飯,都擔心酒店贈送的水果不幹凈,一定要親自削皮。她擔心這名女服務員是新手,怕她手腳不利索,還特意過來檢查過,確認她將水果已洗得十分乾淨,才叫她端上來。
果盤剛端到茶几上,齙牙燦就大大咧咧拿起水果刀削了一個蘋果,自顧自吃起來,接著鄒洪財也自己動手削了一個蘋果吃,然後章學友和老帥也自己削了蘋果來吃。
等他們吃完蘋果,女服務員又把果盤裡的果皮果核端出去倒掉,洗凈刀盤,再端上來一個大西瓜,給他們解暑。
西瓜是鄒洪財自己動手切開的,每個人都吃了兩塊。
吃完西瓜,五人坐在沙發上聊了一會兒天,女服務員正在收拾桌子,就看見鄒洪財突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倒在沙發上。
唐天聽完,緊抿雙唇,坐在沙發上沉思起來。
鐵頭知道他問完話了,就揮揮手,讓丁婕帶著女服務員悄悄退出去。
唐天皺眉想了一會兒,說:「如果女服務員敘述準確的話,那麼問題並不是出在飯桌上。因為鄒洪財吃過的茶酒飯菜,其他人也同樣吃了,如果是在飯桌上下毒,沒有理由只毒死他一個人而其他人卻安然無恙。」
鐵頭問:「那問題出在哪裡呢?」
「出在蘋果上。在這次請客吃飯的過程中,鄒洪財唯一沒有與人分享的東西,只有他吃掉的那個蘋果。」
鐵頭說:「可是那些蘋果,都是被女服務員事先洗乾淨了的,而且還被經理親自檢查過,就算有人用針管把毒注射到蘋果裡面,但那一盤蘋果端上來,鄒洪財只是隨意拿起其中一個削皮吃了,兇手又怎麼能斷定鄒扒皮一定會吃到他下毒的那個呢?除非把一盤蘋果全部下毒,這樣一來,中毒而死的就不止鄒洪財一個人了。」
唐天道:「你說得一點不錯,兇手無法預知鄒洪財會吃哪只蘋果,所以不可能事先下毒。我推斷,兇手是在鄒洪財拿起蘋果,確切知道他要吃哪只蘋果之後,才針對他下毒的。」
「這怎麼可能?鄒洪財從果盤裡拿起蘋果,自己拿刀動手削皮,然後直接就吃了,期間並沒有別人碰過他吃的蘋果,怎麼下毒?」
唐天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只是問他:「那天用過的果盤和水果刀,是否還在這裡?」
鐵頭說:「還放在這裡,沒有人動過。不過我們早已檢驗過,上面都沒有投毒的痕迹。」說著將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果盤和果盤裡的水果刀遞給他。
唐天摸摸那隻果盤,並無特別,又拿過水果刀,從刀柄到刀尖都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麼機關,又拿到鼻子下聞了聞,兩道濃眉忽然皺起來,把刀遞給鐵頭:「你聞聞,這刀有什麼味道?」
鐵頭聞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說:「沒什麼味道啊。」
唐天說:「看來你的鼻子還是沒有我的靈光,我嗅出來了,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鐵頭一怔:「苦杏仁味?那不就是氰化鉀的味道?不可能啊,我們已經檢驗過,上面並沒有毒藥。」
「這刀在削完蘋果之後切西瓜之前,已經被女服務員拿去清洗過,你們事後在上面驗不出毒來,那是自然。只是上面塗抹過的毒藥雖被洗凈,但那股氰化鉀特有的苦杏仁味,卻附著在刀上,揮之不去。我的眼睛雖然看不見,鼻子卻比你們靈敏些,所以一聞就聞出來了。」
「你是說這水果刀上被人抹了毒藥,拿它削蘋果時,毒藥就沾染到了蘋果上,人吃了蘋果,自然就會中毒,是不是?」
唐天點頭說:「我想應該就是這樣。」
鐵頭道:「這就奇了,拿這把刀削蘋果的,鄒洪財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為什麼其他人沒事,偏偏他就中毒了?」
唐天又拿起水果刀嗅了嗅,忽然問:「鄒洪財是左撇子吧?」
「是的。」
「這就對了,毒藥塗在刀刃右邊,別人右手持刀削蘋果時,有毒的一面,面向著果皮,只有左撇子用左手拿刀時,刀刃上的毒藥才會沾染到果肉上。氰化鉀是劇毒藥,只要沾染上一點,也足以置人於死地。恰好他們削下的果皮很快就被女服務員端出去倒掉了,所以警方事後絲毫檢驗不出下毒痕迹。」
鐵頭欽佩地點點頭,接著問:「那到底是誰在刀刃上塗抹毒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