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淡然(1)
第56章 淡然(1)
「好的，林醫生，我現在過去，再見。」
結束跟預約醫生的電話，瞿苒苒低頭，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小腹。
孩子，對不起……
你該投胎在幸福溫暖的家庭里，不應該這樣不受期待。
我不能讓你在健全的家庭中成長，也知道你跟著我勢必會受很多的苦，我唯一能夠做的只有祈禱你能投胎進一個完整的家庭里，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成長。
慢慢地鬆開緊咬著的蒼白唇瓣，瞿苒苒隱忍著心頭的酸澀，做了一個深呼吸，隨即從床上起身。
瞿苒苒收拾好東西正要出門，房門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沒有想過還會有誰回來找她，瞿苒苒疑惑地打開了房門。
意外的，門外站著的是利仁雋。
瞿苒苒怔了一秒，淡淡一笑，「利總，沒想到是你。」
利仁雋笑著，客套地問，「我能進去坐會兒嗎？」
瞿苒苒輕點了下頭。
兩人坐在房間露台上的休閑椅上，暖風徐徐吹送，利仁雋的手邊是瞿苒苒剛剛替他沖調的一杯藍山咖啡。
利仁雋抿了一口，讚歎，「我沒想過你沖的咖啡這麼好喝！」
瞿苒苒笑著回答，「之前幫季總做事的時候學會的。」
利仁雋放下咖啡，看著瞿苒苒，隨口問了一句，「二哥恐怕沒有喝過你沖的咖啡吧？」
提到關昊，瞿苒苒的臉色微微起了變化。
利仁雋假裝沒看見，繼續自顧自道，「我就知道，不然就沖著你這沖咖啡的手藝，二哥也該捨不得放開你！」
利仁雋總是很能哄人，可對於此刻的瞿苒苒來說，這些已經不是她在乎的，於是她轉移話題，「利總，你別開玩笑了……說正事吧，你來找我有事嗎？」
斂去臉上的玩世不恭，利仁雋緩緩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聽說了你和二哥的事，剛巧來T市，就順便來看看你。」
瞿苒苒淡淡笑問，「你還拿我當朋友？」
利仁雋一本正色，「我當然當你是朋友！二哥是二哥，我是我，我要跟你交朋友，二哥也不能有異議。」
「呵……」
「苒苒，說起來真的很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那時候幫著Aunt瞎攪和，你和二哥可能……」
「都過去了，別說了。」她從來沒怨過任何人，唯一能怨的只有她自己。感情的事本來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若不是內心也有著渴求，就算外人再幫忙，也不可能一頭栽進去。
「好，不提二哥了，說說你未來有什麼打算吧！」
「暫時還沒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利仁雋嘆息了一聲，「如果你需要幫助……」
「嘔——」
突然而至的反胃感，令瞿苒苒打斷了利仁雋要說的話，幾乎第一時間，她捂著嘴衝到了房裡的垃圾桶旁。
利仁雋跟過去的時候，瞿苒苒的反胃感還沒有平復，此刻正難受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口。
利仁雋緊張來到瞿苒苒身邊，擔憂道，「苒苒，你沒事吧？」
瞿苒苒捂著嘴，吐出，「我沒事，我去下洗手間……」
利仁雋點頭，「好。」
瞿苒苒進洗手間不久后，利仁雋因為放心不下而跟著到了洗手間門前。
他隱約能夠聽見瞿苒苒在洗手間內反胃噁心的聲音，利仁雋不禁皺起了眉心。
過了幾分鐘，瞿苒苒從洗手間里走了出來，見到利仁雋在窗邊，將心底想要的理由吐出，「不好意思，可能是吃壞了什麼東西。」
利仁雋走到瞿苒苒身邊，關心道，「不舒服就去看下醫生。」
「我知道。」
「苒苒，我今天還有其他事，我得先走了。」
「好啊。」跟醫生預約的時間已經到了，她正想著如何打發他呢！
臨走前，利仁雋不忘轉身對瞿苒苒道，「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瞿苒苒淺淺一笑，「嗯。」
瞿苒苒匆匆來到醫院。
由護士領著走進醫生的辦公室，瞿苒苒歉意對坐在對面的醫生道，「對不起，林醫生，我來晚了。」
林醫生親切道，「沒關係的，我也剛替一個病人做完手術回來。」
瞿苒苒不由鬆了口氣。
林醫生問，「你要休息一下嗎？還是……」
瞿苒苒立即搖頭，「不用了，醫生，儘快幫我做手術吧！」
「那好，我先替你做個檢查，檢查完后我們再做手術。」
「好。」
……
檢查完后，醫生拿著瞿苒苒的病例和剛剛出來的檢查報告問，「之前有流產的經歷？」
「是，一個意外，不過是好幾年前了。」
醫生微微蹙眉，「你確定這個孩子也不要了？」
見醫生的神色，瞿苒苒疑惑地問，「醫生，是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緩緩道，「我剛剛替你做過檢查，發現你的子宮壁偏薄，你剛剛說你有流產的經歷，我想是因為你上一次意外流產而導致的，不過這也不是很大問題，問題是你現在如果再做流產手術，我很擔心這手術會再次傷害到你已經脆弱的子宮……所以想要你慎重做決定。」
瞿苒苒身子癱靠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才問，「醫生，如果我不要這個孩子，是不是意味著我以後想要孩子會比較困難？」
醫生如實道，「那倒也沒到不孕的地步，只是流產傷害很大，而你的體質本來就不好，所以我必須替你顧慮到可能發生的問題，當然，如果你堅持手術，我也會儘力做到最小的傷害。」
瞿苒苒咬了咬唇，道，「醫生，我想考慮一下。」
「好的，你可以先到外面休息一下，考慮好了再跟我說。」
「謝謝醫生。」
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瞿苒苒再次用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知道一個小生命在她體內孕育的感覺……
起初的時候就像現在這般的難受，可到四五個月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到孩子在裡面動，尤其是五個月的時候，孩子已經會在她肚子里動動手動動腳，就像在裡面游泳一樣，每一次都讓她感到無比的滿足和自豪。
她真的很喜歡孩子，如果失去了這個孩子，此生再跟孩子無緣，她該怎麼辦？即便她還沒有考慮過開展一段新的戀情，可那樣的結果想想都令她害怕。
……
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瞿苒苒還來不及走到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一道熟悉的男性聲音已經從她的身後傳來。
「你真的懷孕了！」
這熟悉的聲音令瞿苒苒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赫然見到利仁雋就在距離她兩米遠的地方。
她的嗓音帶著明顯的惶然，「利……總？」
利仁雋走到了瞿苒苒面前，凝眉道，「你有了二哥的孩子，你為什麼不跟二哥說？」
瞿苒苒極力撇清，「什麼孩子，我只是身體不舒服來醫院看病。」
利仁雋直接吐出，「我親眼看著你進了婦科，護士也說你是來做流產手術的。」
「你跟蹤我？」瞿苒苒驚愕。
「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只是剛才在酒店裡見到你吐……曾經有女人用過這樣的伎倆來騙我，所以我對這種事特別敏感。」利仁雋解釋道。
瞿苒苒輕咬住下唇，「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利仁雋緩聲道，「我的車就在那邊，我們能不能在車上聊幾句？」
瞿苒苒猶豫了幾秒，最後走向利仁雋的車。
車廂內，利仁雋轉過臉看著瞿苒苒，率先開口，「你知不知道，你是向天借了膽，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敢瞞著二哥？」
瞿苒苒保持著沉默。
利仁雋又道，「幸好剛才你沒有選擇做流產手術，否則我也會制止。」
瞿苒苒從沉默中抬眼望著前方，淡淡逸出，「那你也肯定知道，醫生建議我不要流產，這對於我的身體傷害很大。」
「就算對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傷害，你也不能夠選擇流產，這件事二哥還不知道，你沒有權利一個人決定！」利仁雋認真道。
瞿苒苒直接吐出，「我沒有想過讓他知道。」
利仁雋擰眉，「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有權知道！」
瞿苒苒正色反問，「利總，難道你覺得我還要因為這個孩子跟關昊牽扯不清嗎？」
「可是……」
瞿苒苒苦澀地打斷利仁雋想要說的話，「我和關昊已經沒有瓜葛了，我不想因為這個孩子再被他認為是有心為之，何況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好好生活，不想再攙和進讓我不愉快的人！」
利仁雋能夠明顯感覺到如今的瞿苒苒對關昊已經有了很深的反感，但這種反感不是來源於不愛，而是來源於絕望。
利仁雋嘆了口氣，「一旦二哥知道這件事，後果一定會很嚴重的。」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只要你不說。」瞿苒苒語帶懇求。
利仁雋擔憂道，「你知道你不可能永遠瞞住二哥的。」
瞿苒苒平靜回答，「我已經想過了，我會去Y市工作一段時間，這樣既不會引起他的懷疑，也能夠給我自己賺點路費，等三個月以後，我就會離開中國，去一個永遠都不會遇見他的地方！」
利仁雋道，「我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二哥就算再無情，他也不能夠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他必須給你一個交代。」 瞿苒苒幽幽逸出，「利總，如果你真的想要幫我，就幫我隱瞞這件事吧，未來無論我在這個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我都會默默祝福你的。」
「苒苒……」
「就當是我求你了，季總，你也說我們是朋友……」瞿苒苒雙眸充滿著哀憐，懇求道。
在一番遲疑過後，利仁雋最後點了點頭，「我不該來T市的。」
三日後，紐約。
利仁雋疊著腿坐在「昊天」集團總裁辦公室的真皮沙發上，閑適用手指敲著桌子。
這時候，秘書跟著關昊從外面走了進來。
「總裁，那幾個官員很難搞定，恐怕只有您親自飛去法國一趟了……」
「就安排這兩天吧！」
「好的，我去幫您安排一下行程。」
「嗯。」
秘書退離。
關昊瞟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利仁雋，隨即走到酒櫃旁，問，「來了怎麼也沒跟我打聲招呼？」
利仁雋跟著來到酒櫃，接過關昊遞來的82年的拉菲，罩著杯嗅了一口紅酒香，感嘆道，「二哥，也就你有錢將這價值十幾萬美元的紅酒拿來招待客人！」
關昊跟利仁雋碰了一下杯，問，「最近又閑得沒事？」
利仁雋抿了一口，正色回答，「你知道我做珠寶生意的本來就沒你們忙，加上上次季大哥製造的事端，我好不容易才清閑下來，所以就來紐約看看Aunt。」
關昊淡淡應了聲，「嗯。」
「說到季大哥……二哥，我聽鄒季說你一直很崇拜這位親生大哥的，怎麼這一次你這麼輕易就破了他的局？」
誰能想到，在「利氏」和「天潤」都面臨季凌天製造的問題時，關昊竟會讓季凌天因為索菲亞公司出現的問題而攤上官司，因此，在「利氏」和「天潤」向銀行貸款的那兩天，季凌天就被扣留在了警局，等到兩個公司解決了困境，季凌天這才從警局放出來，可惜什麼都晚了……
關昊的視線瞥向辦公室內偌大的玻璃幕牆，冷淡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局上。」
利仁雋聳了聳肩，「也是，女人總能讓男人分心。」
利仁雋口中的這個女人自然不用明說，關昊的眸光卻在此刻起了絲毫的變化。
利仁雋跟關昊碰了一下杯，又問，「二哥，再說到女人，我又忍不住想問你……你都三十四歲了，Aunt一直著急著要抱孫子，你沒想過趕緊替Aunt找個兒媳婦儘早傳宗接代嗎？」
關昊抿了一口酒，清冷道，「我自有分寸。」
利仁雋試探性地調侃，「是不是還想著……」
關昊睨了利仁雋一眼，眸光森冷陰暗。
利仁雋立即識相逸出，「當我沒說。」
……
中午。
利仁雋來到關家位於聖亞山的關宅。
陪著關母用午餐，利仁雋一直在跟關母侃談他近日所發生的瑣事，卻見到一向熱情的關母今日竟興趣缺缺，心不在焉的樣子。
「Aunt，Aunt……」利仁雋放下餐具，連叫了兩聲。
關母這才回過神，尷尬道，「抱歉……什麼事？」
利仁雋笑道，「您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關母臉上綻開一抹笑，「這兩天看見我朋友的一個女兒，很漂亮，也很有教養，家世也算跟關昊匹配，我想讓關昊去追追那女孩……」
利仁雋一副吃驚的樣子，「Aunt，您不是又想抱孫子了吧？」
關母被利仁雋的話逗笑，「關昊不定下來，我哪有孫子抱。」
「Aunt，我下午也問了二哥，他說他自有分寸。」
關母白了利仁雋一眼，「你以為我還能讓他這樣玩下去嗎，我可不想等到我老了走不動了才抱上孫子。」
利仁雋嘿嘿一笑，「其實季大哥您更應該著急……」
關母無奈嘆了口氣，「我這個大兒子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跟他解開心結……上次跟他見面，他根本就不願意跟我多說話，彷彿只是為了瞿苒苒才來見我的。」
「這也不能怪季大哥，畢竟跟Aunt你分開了二十多年，他也需要時間來適應。」
「所以啊，我得先解決了關昊的問題，再來想凌天……」
利仁雋笑了笑，吞吞吐吐道，「Aunt，其實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跟您說的，但是看您這麼著急想要抱孫子，我只好說了……」
關母精明地看出了利仁雋的猶豫，道，「什麼事讓你這樣不幹脆的？」
「Aunt，苒苒她有了二哥的孩子！」
Y市。
替剛剛下飛機的瞿苒苒將行李拿進公寓的房間里，季凌天體貼道，「苒苒，你的公寓我一直留著，已經幫你清理過衛生了，你今晚就住在這裡。」
瞿苒苒感激道，「謝謝你，季總。」
季凌天將行李放好，溫柔道，「以後叫我凌天吧！」
瞿苒苒微笑，「不好吧，工作上總不能這樣叫。」
季凌天輕扶著瞿苒苒的肩，眉宇泛笑，語調依舊的溫和，「工作是工作，私下是私下，你別忘了，在別人眼裡，你我還是未婚夫妻。」
不想刻意去營造距離，瞿苒苒點頭。「那好吧，凌天。」朋友間也是可以這樣稱呼的。
季凌天柔聲交代，「嗯，你剛下飛機，下午就在公寓里好好休息，晚上我接你出去吃飯。」
「謝謝。」
「我要先走了，我下午還有會要開，你在家好好休息。」
「好。」
目送季凌天離開，關上門，瞿苒苒輕輕嘆了口氣。
坐在公寓的沙發上，她環顧了一眼四周。
這裡還是和她之前住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陳姐現在不在，就剩她一個人了。
孤單的感覺莫名襲來，這一刻，瞿苒苒不由自主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會在感到孤單的時候撫著孩子。
就像能夠感受到他的陪伴一樣，似然孤單，她卻沒一點的害怕，也因為肚子里的這個小寶貝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
「凌天」集團。
季凌天走向自己的辦公室，身後是緊跟著他的助理。
「季總，老夫人已經在辦公室等您好一會兒了。」
「我知道了。」
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季凌天一眼就已經注意到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神情有著淡淡憂傷的關母。
聽見有人走進來的聲音，關母忙回頭，喜悅頓時在臉上，「凌天！」
季凌天沒有回應關母，而是徑直坐到辦公桌后，神情冷然，並沒主動開口。
關母的眸光好似不舍離開季凌天一眼，親切走到季凌天面前，慈愛道，「我來中國，所以來看看你。」
季凌天歪著頭點燃一根煙，吐了一口煙霧后，鄙夷地回了句，「是嗎？」
關母語帶渴求道，「凌天，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季凌天直接拒絕，「我沒時間。」
「不需要耽誤你太多時間的，就今晚，好嗎？」
抬眸斜睨了關母一眼，季凌天冷淡道，「我看你還是不必假惺惺說要跟我吃飯了，你來中國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我！！」
關母搖頭。
季凌天冷笑，「不懂嗎？難道你不是為了來見瞿苒苒的？」
關母微怔。「凌天……」
季凌天兀自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笑道，「利仁雋倒是將消息告訴你了，我還以為今天來的人會是關昊！」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粗略馬虎的人。
在T市的時候，他就已經謹慎地發現她的身體反應。
他不揭穿，是因為知道她不願意被人知道。
由於不放心，這些天他一直都有派人在T市暗中保護著她，同時也就知道了利仁雋去找她。
關母解釋道，「兒子，媽不否認回中國是跟瞿苒苒有關，但媽渴望見到你也是事實，所以媽才會直接從紐約飛來Y市……」
季凌天嘲弄道，「你何必要這樣裝傻？你難道不是因為知道瞿苒苒現在在Y市嗎？」
關母愕然，「瞿苒苒她在Y市？不，媽不知道……兒子，媽今天真的只是來看你。」
季凌天摁滅手裡煙，冷聲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瞿苒苒在這裡，你想見她，沒門！」
「凌天，媽沒傷害她的意思，媽只是想……」
季凌天皺眉，不悅瞪關母，「你想什麼？想說服她生下孩子交給你，然後帶著你給的一大筆錢離開中國，永遠都不要再跟關昊牽扯？」
被季凌天說中，關母吞下要說的話，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