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愛情這門功課
第62章 愛情這門功課
歐陽澤臨走前加了米小白的微信，吞吞吐吐地拜託她抽空去看看張衛國，說她的話在他那兒特管用，對他康復有幫助。
米小白忍不住揶揄他：「你們現在倒是父慈子孝！」
「咳，他縱再多不是也比外面那些人強，我再怨他也想他硬硬朗朗地活著，八十歲還能拿拐棍滿院子追著我打。」
「以前的恩怨情仇呢？前嫌盡釋，一筆勾銷了？」
「怎麼可能？只不過是.算了，對，算了吧~」
歐陽澤幽幽地嘆氣，把所有的苦澀不甘怨恨都淹沒在這聲嘆息里了。
歐陽澤說得沒錯，米小白現在就是張衛國的強心針，她的到訪讓他精神高漲，連飯都多吃了一碗，樂得許姨合不攏嘴。
許姨五十齣頭，護士出身，是張衛國高價請回來的家政阿姨，人長得白白胖胖的，非常喜慶，幹活利索，又懂點醫學常識，把他照顧得非常妥帖，就連康復速度也比一般人快，現在只要拄一個拐就能滿院子溜達了。
剛有點力氣張衛國就把自己收拾得排排場場的，灰白的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衣著考究，嘴角銜著一個煙斗，依舊維持著老美男子的風儀。
他有個很有品味的書房，古色古香，書櫃里碼著一排排線裝書，每次都在這裡招待米小白，談天論地。
米小白很快發現褪掉官場上的酸腐氣后她這個生父還是有點真材實料的，簡直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不虧是當年的高考狀元。
倆人的關係慢慢緩和起來，很多時候都相談甚歡，可是今天，因為琢磨蘇晴的事，她竟一句都沒聽進去，精明如張衛國立刻就發現了。
在他的追問下，米小白把蘇晴的事和盤托出了，他老於世故，也許會給點建設性的意見。
張衛國沉吟了一下，說：「你初心是好的，但這事兒不適合這樣單打獨鬥。」
「什麼意思？」
「我給你指條明道，你去找蘇晴的父母。」
「那你是不知道他們當年鬧得多僵。」
「傻瓜，斬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愛之深才會責之切。其實她離婚這事兒不難，難的是離婚後怎麼辦？孤兒寡母的，必須得有個強大的後盾。
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卸擔子脫關係才這麼說，.好吧好吧，多少也有那麼點意思，但你得承認，我這個是最優方案，辦得好了還能捎帶化解他們的心結，一舉三得！」
張衛國眯著眼睛，搖著摺扇，笑得像個老狐狸。
米小白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抽了個時間去找蘇晴的父親，她們母子倆天天躲在酒店裡叫外賣也不是個事兒。
她知道蘇父開了一片工廠，卻沒想到規模這麼大，辦公室也裝修得非常氣派。
雖然快六十了，蘇父餘威猶存，面容嚴肅，眼神犀利，像老鷹一樣緊緊地盯著她這個不速之客。
米小白在心裡輕輕嘆氣，這樣精明能幹的父親居然栽在孩子的終身大事上！以他的道行當年怎麼會看不出李自強的德性？卻依舊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精心呵護的女兒往火坑裡跳，還不惜和自己反目成仇，能不心塞嗎？
這麼久不肯見面，也是眼不見為凈的意思吧。
她自報家門，緩緩把蘇晴母子的窘境告訴了他，蘇父越聽臉色越難看，額角青筋暴起，擱在辦公桌的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
米小白越說越快，說到孩子縫了三針蘇晴下了決心要離婚，他拍案而起，說：「她們母子倆現在在哪兒？」
蘇式木材廠門口，一輛黑色的汽車呼嘯而去，捲起地上一溜灰塵，蘇父還是覺得太慢，不停地催司機快點再快點。
路上蘇母也聞訊趕來會合，她電話里知道了個大概，一上車就抹眼淚，弄得蘇父更加心煩，一路上車裡的氣壓低到無法呼吸。
酒店的門被哐哐哐敲開的時候，蘇晴正蓬著頭在吃速食麵，一開門手裡的一次性筷子就掉了，顫著嗓子叫了一聲「爸」。
父女倆已經一兩年沒正經打過照面了。
蘇父臉色陰沉，盯著她臉上還沒完全消退的巴掌印看了半天，一甩袖子進去了。
浩浩正在床上玩一隻會跳動的魚，看到突然來了這麼多人有些怯怯的，轉瞬又認出了蘇晴的母親，立刻爬起來，響亮地叫了一聲：「姥姥！」
蘇母的一把抱住了他，哽咽道：「好孩子！」
又趕緊讓他看蘇父，說：「這是你姥爺！」
這是爺孫倆第一次打見面，浩浩卻一點都不認生，張開胖胖的小手就要蘇父抱。
蘇父緊繃的臉皮緩了緩，不由自主地把他接了過來，扭頭狠狠地看蘇晴：「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
「哎呀，你少說兩句吧！晴晴啊，你爸一得到信兒就直接趕過來了，路上差點出了車禍，你說說，你咋這麼倔啊，都過成這樣了也不回來找我們啊？」
她又氣又心疼，說不下去了。
蘇晴抱著她爸的腿噗通一聲跪下了，再抬頭時淚流滿面，她說：「爸，媽，對不起，我是沒臉見你們呀！！」
這雖不是她要的生活，卻是她自找的生活，她的心酸沒法告人！
浩浩被嚇到了，小嘴一撇，哇哇哭了起來。
蘇媽媽趕快把他接過來，又彎腰拽蘇晴，說：「快起來，起來，她爸，你說句話啊，看把孩子都嚇著了。」
蘇父不動，說：「是得讓她跪跪！蘇晴啊，我三歲送你去跳舞，五歲開始學鋼琴，十二歲送你去美國夏令營體驗生活，從這麼長一點兒的嬰兒培養成名牌大學的博士，是為了讓你過這種被人糟踐的日子嗎？你呀你，太不聽話了，你倒是過點好日子打打我這老臉啊！」
說到後面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蘇晴撕心裂肺地叫了聲「爸」，說：「我錯了！我錯了！您別傷心了，我一定改！
站在門口的米小白也跟著抹眼淚，可憐天下父母心！
終於，蘇父一伸手把蘇晴攙了起來，湊近了細瞧她臉上的巴掌印，心都要碎了：「晴晴啊，晴晴，從小到大爸爸可一根手指動都捨不得撣你一下啊！」
蘇晴羞愧地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蘇父臉色一變，眼神狠厲起來：「其實我早就想收拾那小子了，不過中間隔著你和孩子投鼠忌器，既然你下了決心，我自然是要連本帶利全都要討回來的，敢動我蘇某人的女兒，哼.」
他開了三十多年的廠子，黑道白道都打過交道，並不是善類。
米小白得了這句話才放心，悄悄退出，關上了房門，關上了一室的風雨，也關上了蘇晴的故事，有這樣愛她又強悍的父母庇佑，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學校的期末考試如火如荼地展開了，監考改卷登錄成績，連軸轉了幾天後，終於迎來了悠閑漫長的暑假，米小白決定來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自從她媽生病到現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人和事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推著，紛亂凌厲地直撲她而來，讓她避無可避，只得狼狽應對，好在終於熬過了最兇險的時候。
人忙亂的時候還不覺得，一閑下來，各種蟄伏的煩惱營營嗡嗡地復甦了，擾得她心煩意亂，決定躲到清靜的地方好好理理。
說走就走，她背著背包乘著飛機呼嘯而去，先去了黃沙漫天的寧夏，然後轉去有飛天的敦煌古城 ，藍寶石一樣的青海湖，最後直奔西藏拉薩而去，那裡的天水一色，澄凈如新生，很多沉沉浮浮的煩惱突然都著地了，安靜了。
她起了興緻，自得其樂，一人賞完落日迎星光，有時候連手機都不開，卻苦了一眾若干人。
先是張衛國，一聯繫到她就喋喋不休地說他在哪裡哪裡有熟人，可以安排她免費住星級酒店，走綠色通道游景區，就連手抓羊肉也能找人帶她去吃最地道的，米小白嗯嗯哈哈聽半天，就是不搭茬，後來借口信號不好，電話都不接了。
然後是魏渭，這幾日茶飯不香，首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這不，大晚上的不睡覺，一邊用手無意識地翻轉著手機一邊請教旁邊的呂大勝：「問你個正經問題啊，你嚴肅點，別嬉皮笑臉的！」
「問問問！」
呂大勝立刻放下手裡的遊戲機。
魏渭倒遲疑了，躊躇了一下才說：「如果你是女的，如果，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你這樣的！」
呂大勝特上道，不假思索地表忠心。
「滾滾滾！我怎麼覺得現在的女孩子不太喜歡我樣的，她們是不是更喜歡熱情幽默的那種？」
「誰？米小白嗎？你倆這不挺好的嗎？」
「你不懂」
「咋了？對了，好久沒見小白了，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她肯和我吵架就好了，一個人旅遊去了，去個把星期了，我要不主動找她她就跟沒我這人似地。」
魏渭難得流露出一絲幽怨。
呂大勝樂了，又怕他臉上掛不住，馬上端起來，積極支招：「這種情況，你就應該追過去，千里追愛，多有誠意！」
「咳，我還真考慮過，不過她說要一個人靜靜，不知怎地，她一要靜靜我心裡就發毛，不會靜完就沒我什麼事了吧？」
「不是吧，魏渭，你也有今天？」
呂大勝綳不住了，立刻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
愛情是個難以捉摸的東西，讓人忐忑，煎熬，患得患失，自我懷疑，連魏渭也不例外。
笑完了，他拍拍氣急敗壞的魏渭，說：「放心，咱們整個城市，不，就算全國，扒拉扒拉，你這樣式的也沒幾個，小白又不瞎，對了，聽說這次十大青年學者的名單里有你啊？」
「那是另外一回事，算了，講了你也不懂！」魏渭一副對牛彈琴的挫敗模樣。
「有啥不懂的？不就是小白對你若即若離，不冷不熱，倆人總也定不下來嗎？」
這話正中要害，魏渭立刻抬頭看他，雙眼閃閃發光，像個好學的小學生。
「其實.，」呂大勝沉吟了一下，又看他一眼，試探著說：「.當然，純粹是我個人的看法啊，青蕊的事是不是給她透個氣比較好？畢竟你們的心結就在那兒，既然認定她了，早晚都會知道，從你這兒知道總比從別處聽到的好。」
「我提過，剛提個頭她就摁下了，說她也有過去，誰都有不願再提的人和事，不用再往外翻。」
「哎呀，那可真難得，小白這姑娘活得通透，局氣！」
呂大勝豎起了大拇指，又安慰他：「甭心急，女人都記仇，你上次突然翻臉把人家傷夠嗆，可不得慢慢來！那啥，她不是快回來了嗎？到時候你」
他附在魏渭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堆，聽得魏渭臉色一變又變，精彩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