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命運決定你會遇到誰，你的心決定留下
第52章 命運決定你會遇到誰，你的心決定留下誰。
倆人站在教學樓的外面說話。
米小白穿了件象牙白的粗線扭花毛衣，碎花裙子及踝，斯斯文文的，還真有點老師的樣子。
魏渭：「現在不戴眼鏡了？」
其實米小白的眉眼很好看，微微上挑，只是不笑的時候有點冷。
米小白不由地摸了摸臉，說：「突然不想戴了。」
她去做了激光手術，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其實她近視得並不厲害，就是莫名想換換樣子，迫不及待要與過去割裂似地。
她問：「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想找自然能找到。」
還是以前那種雲淡風輕的語氣，米小白想起之前聽到這句話時的悸動，恍惚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倆人沉默了一會兒，教室里學生的吵鬧喧嘩聲飄了過來，分外清晰。
魏渭突然說：「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
米小白客氣且疏離。
「對不起，阿姨過世的事我剛剛才知道。」
魏渭眼中的懊喪非常明顯，這麼大的事她也不肯告訴自己。
「都過去了，四季輪迴，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律。」
「我」
魏渭剛開口，上課鈴就響了。
「我得去上課了，最近學校抓得緊，不好意思。」
米小白並不願為他冒風險。
「我等你下課。」
「千萬別，想起你剛才悄無聲息地聽了我一節課我就臊得慌。」
米小白笑著說，拒絕的意思卻明明白白的。
魏渭有些失落，卻並不勉強，點點下巴，目送她上樓進教室了。
第二節課米小白上得有些心不在焉，連學生都看出來了。放學時霍大昀湊過來，說：「小白老師，誰啊那是？我們看著不像聽課的，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少操點閑心吧！」
米小白拿教科書在他頭上拍了一下：「有這時間把你的開題報告好好整一整，連句子都不通順。」
這個研三的專業課本來是孫院長帶的，無奈他一會兒要考察一會兒要開會，分身乏術，就撥給了米小白，這是照顧她送人情的的意思——自然是趙軒的人情，研究生的課時費是本科生的兩倍。
一個班有二十二個學生，年紀比米小白小個五六歲的樣子，這個年紀本就喜歡和老師充熟，一看米小白那樣子就知道是個新老師，越發地沒大沒小了。
米小白背著包走出了教學樓，魏渭果然早就走了，她站在他先前站的地方發了一會兒呆，天氣越來越熱了，暖風熏人，她頗是惆悵了一會兒。
魏渭這一走就再沒來過，米小白偶爾也會覺得惋惜，她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遇到這樣優秀溫柔的一個人了。
也好，不是有人說過嗎？如果心儀一個人，千萬不要與他同居或是結婚。維持一個遼闊的距離，偶遇時可以用愛慕的目光致敬，然後輕俏溫柔，不著邊際地問：「好嗎？」
一年一次已經足夠。
最近這句話突然反覆盤旋在她腦子裡，好像在為她和魏渭這段短暫的緣分下一個浪漫的註腳。
那時候她不知道，他倆的糾纏孽緣其實才剛剛開始。
日子像流水一樣緩緩流淌著，她在新生活里逐漸如魚得水，年後申請國家青年基金的事兒有消息了，她居然一舉拿下，成了學院之光。
這讓她在辦公室的日子好過多了，大家再看她時都不由地帶著點小心和敬畏，米老師長米老師短的，根本不用她再特意去維持什麼人際關係了，這個世界總是更尊重強者。
米小白對著他們淡淡地笑，不是很熱絡，但也非常有禮貌，把同事關係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
倒是蘇晴，和她的往來越來越密切了，她甚至還去過她的單身宿舍，一進去眼睛就直了，陷在柔軟的沙發里就不肯起來了。
米小白忙著給她沏茶，自製的蜂蜜柚子，用一個精緻的透明大玻璃罐裝著，淡黃晶瑩，已經在冰箱里冷藏了很久了。
蘇晴說：「你這裡才叫過日子呢，我那兒叫一地雞毛！」
「喏喏，不帶這麼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啊，」
米小白笑著說：「咱們學院那些人誰不在背後可憐我？三十歲了無房無車無男人，可憐巴巴地住在單身宿舍。」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看來那些閑言碎語還是吹到她耳朵里了。
「理那些長舌婦幹嘛？你說說，明明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嚼起舌根子來和市井潑婦一個德行！」
好脾氣的蘇晴難得刻薄起來，米小白心裡有數，前不久大家都在議論她眼角的烏青，非說她被家暴了。
蘇晴家庭條件非常好，父親開了一片工廠，一路嬌慣富養著長大的。
她念書也爭氣，一口氣讀到了博士，求學期間也有幾個追求者，可她聽父母的話，一心只讀聖賢書，從沒談過戀愛。
直到畢業工作后，父母才鬆了口讓她快點找對象，可他們還沒來得及把暗中留意的好青年送到她眼前，一貫乖乖女的蘇晴突然叛逆了——她和學校保安隊隊長李自強轟轟烈烈談起了戀愛。 李自強老家是農村的，退伍後來應聘到了這個學校，和蘇晴同一年就業。學院給新來的教職工建了一個群，一來二去的他倆就認識了，乾材烈火似地相愛了。
見過李自強的人都大呼不可思議，個子不高，相貌一般，除了嘴巴甜點外簡直沒有可取之處，可蘇晴不知道撞了什麼邪，非他不嫁，把她爹媽氣了個倒仰，別人問她到底圖他什麼，她甜甜地說：「他對我好，能讓我笑！」
完全沒聽到別人慾言又止里藏著的警告。
世界上從來沒有拗得過子女的父母，蘇晴還是如願嫁給了李自強，婚禮上五個月的肚子把婚紗頂得老高，惹得辦公室的那些閑人又興奮了好一段時間。
再後面孩子生下來了，她休了產假，產假結束來上班時整個人像霜打的蘋果，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水靈勁兒，連眼裡的光都沒有了。
她打著哈哈說孩子淘氣累的，大家心知肚明地相視一笑，誰過的日子誰知道。
蘇晴當初那麼任性，把娘家的路堵死了，現在有什麼苦只能咬碎了往下咽，好容易來了個米小白可以說說心裡話，卻也只是含含糊糊地抱怨兩句而已。
倆人在米小白那兒廝混了一會兒，蘇晴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看了看屏幕，慌忙去接，卻不小心按了免提，是一個老年婦人粗魯的嗓門：「怎麼還不回來？孩子都快餓死了，哭得嗷嗷叫，你是她媽還是我是他媽啊？」
空氣一滯，蘇晴趕緊關了免提，陪著笑低聲說：「馬上，在路上呢，堵車了。」
掛了電話不免有些訕訕：「我婆婆催我呢，孩子慣壞了，一刻也離不了我。」
米小白裝傻：「那我就不留你了。」
蘇晴一邊慢吞吞地穿外套一邊說：「真羨慕你啊，現在對我來說上班就是休假，早知道結婚生子後日子過成這樣，還不如單身呢，可惜現在還有個孩子，只能捏著鼻子過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米小白把蘇晴送到樓道口，關上門，輕輕地嘆了口氣。
三十歲的女人，到底過上什麼樣的生活才算是幸福呢？
她想：還是順其自然吧，尊重自己的慾望，讓它不被打擾，夢想會從裡面長出新芽的。
篤篤篤，有人敲門，米小白以為蘇晴忘帶東西了，立刻不假思索地打開了，外面卻站著一個不速之客——張衛國。
米小白很驚訝，隨即神色轉淡，不客氣地問：「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張衛國口氣溫和，眼神慈愛。
米小白並不買賬，一轉身把門拉上，站在樓道里和他說話：「沒有必要！我媽過世了，咱們也沒有什麼關係了，還是不來往的好。」
「小白，我知道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我，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謝謝，我挺好的，你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米小白進屋關門，卻被張衛國撐住了，他說：「小白，不管你認不認我，你身體里都流著我的血。這兒的居住環境太糟糕了，我在市中心還有幾套房，你挑一套去住，還有，你有沒有駕照？喜歡什麼車？我買給你啊！」
他眼中閃著熱切的光。
「用不著！」
米小白面無表情地把門關上了，當天晚上卻失眠了。
她剛從老家回來沒多久米堯就打電話給她，語氣怯怯地叫她姐，然後問還能不能這麼叫她。
米小白被氣笑了，說就算咱倆不是同一個爹，也還是從同一個媽肚子出來的，你只要不嫌棄，我永遠都是你姐。
米堯立刻哭了，說姐姐對不起。
米小白也有些哽咽，電話那端分明還是那個她從小帶到大的愛哭鬼。她問起了米父，說在衣櫃最下面的抽屜里放了些錢，讓他拿出來給父親買酒喝。
她說：「既然戒不掉，就買好一點的吧！」
米堯「嗯」了一聲，說：「你別生他的氣。」
米小白說：「生什麼氣啊？咱媽走了他比咱們更可憐，你和佳佳好好過日子，周末記得回來看看他。你讓他放心，他永遠都是我爸，等他氣消了我再回去看他。」
不知怎地，現在的她突然心平氣和起來，覺人人都有他的難處，都有需要被諒解的地方，也許這就是成熟吧。
進入五月份后，學校突然忙碌起來了，大家都被指使得像陀螺一樣，翻查試卷，整理資料，匯總科研，全是是些瑣碎而繁重的文字工作。
「咱們學院申請博士點，專家組這兩天就要進校了。」
蘇晴忙中偷閑，和米小白咬耳朵。
米小白並沒有放在心上，那是上層領導，校長，院長，最不濟是系主任該操心的事，她上好自己的課，做好分內事就夠了。
誰知孫院長不知道抽什麼風，非要米小白和他一起參加專家的接風宴。
她算老幾啊？米小白一路懵頭懵腦，進了包廂才知道其中玄機，頓時驚喜交加。
原來她的導師範老太是專家評審小組的組長，怪不得院長最近對她那樣和藹可親，真是個老狐狸，把每一寸關係都利用得恰如其分。
范老太看米小白激動得熱淚盈眶，自己也非常動容，還是那個實心眼的孩子。
她親切地把她拉到身邊坐，趁亂和她敘了兩句家常，聽到她剛拿下個國家課題眼睛一亮，由衷地讚許道：「我就知道你幹什麼都能行！」
米小白還有一肚子話想和她說，可大家都已寒暄完畢一一落座了。
在座的都是專家領導級別的人物，她不敢造次，只得收聲作透明乖巧狀，無意中一抬頭，發現桌子對面有雙眼睛在灼灼地看著她，心臟頓時像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
趙軒也在列。
剛才只顧著激動了，居然沒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