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需要一點兒溫柔
第41章 你需要一點兒溫柔
魏渭的這句話來得那麼突兀，卻又彷彿早有預兆，米小白不敢接話，含含糊糊地說：「我媽這情況」
「阿姨的情況不用你介紹，世界上應該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魏渭話音裡帶著笑意，似乎開了個玩笑，身體卻是緊繃的。
米小白心裡亂極了：「我，我」
「不用這麼緊張，」魏渭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溫和：「又不是要談婚論嫁，date而已。」
date米小白知道，國外的男男女女如果看順眼了會先約著吃吃飯看看電影，相處一段時間擦出火花了，就表示最近除了對方不會再約別的異性，情到濃處才會說愛，久處不厭才會談婚論嫁。
可即便如此，米小白依舊有遲疑。
魏渭很有耐心地等她的回答，清冷的眸子里蘊含著不一樣的內容，讓她的心怦怦亂跳。
她很想說我媽這個情況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情考慮這些，也想說我剛離婚對男女之情暫時提不起勁兒來，她很清楚，只要她說出一個「不」字，魏渭的驕傲和紳士做派會立刻讓他退避三舍，永緘其口。
可她捨不得，捨不得這段時間他的溫情和陪伴，捨不得他無聲而欣賞的目光帶給她的鼓勵和力量，捨不得這樣優秀的人願意透過她的狼狽看到她的好。
她說：「我可以想想再回答你嗎？」
「不可以！」
魏渭立刻拒絕她：「我現在就要一個答案。」
感情的事向來都靠衝動，他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樣。現在的她可能還有些動搖和迷亂，稍稍一緩，強大的理智和自制力瞬間就會捲土重來，必須得快刀斬亂麻。
他說不清自己什麼時候下的決心，可不管什麼事，就像讀書搞科研一樣，只要下了決心他就會把它做到極致，談戀愛也一樣。
可能是因為那天讀麥克斯·埃爾曼的書，有句話像束光一樣啪地照亮了他的心：「有益健康的生活紀律之外，對待自己也要溫柔一點。你只不過是宇宙的孩子，與植物、星辰沒什麼兩樣，你有權利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話簡直讓人想落淚，他第一反應就是得把這句話分享給米小白，她比自己更需要那一點溫柔。
元旦放了三天假，林圓圓來找米小白消磨時光。
她和歐陽澤已經分手一段時間了，雖然終日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瀟洒模樣，但誰難受誰知道，就算沒到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地步，她也早就元氣大傷了。
理智和感情，從來都是兩碼事。
這不，她一邊懶洋洋地歪在米小白的床上，一邊幽怨：「自古好物留不住，彩雲易碎琉璃脆。」
米小白抿嘴笑：「瞧瞧，失個戀把咱好好的圓圓姑娘都逼成詩人了！」
「誰說的？」林圓圓振奮起精神：「本姑娘高興著呢，告訴你個好消息，我一直申請的學校來信兒了，感覺這次很有希望。」
「這麼厲害？」
米小白的眼睛也跟著亮了，只有她知道林圓圓為了這一天背負了多大的壓力，付出了什麼。
「還沒最後拍板，我之前申請的那個專業比較緊俏，導師建議我換成跨文化交際，我還在猶豫。」
「猶豫什麼？人先過去，專業這個東西是活的，到時候可以再調整再爭取。」
米小白比她還迫切。
「嗯嗯，這兩天我一直打聽這事兒呢！小白姐，請盡情地羨慕我吧，我馬上就要和英俊浪漫的法國帥哥談戀愛了，哼，到時候區區一個歐陽澤算什麼？」
米小白笑而不語，看她欲蓋彌彰地逞強。
她有心想和她說說魏渭的事，後來又按捺住了。
林圓圓會有什麼反應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一定會大驚小怪地說她不識抬舉，說有什麼好猶豫的，人生就是一場體驗，管它什麼以後怎樣，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人到最後都會變成一抔黃土。
其實，她已經潛移默化地受到她的影響了，不然那天也不會那麼衝動，對魏渭說：「好！」。
她沒想到魏渭的反應會那麼大，眼睛瞬間就亮了，整張臉因為喜悅熠熠生輝，有那麼一刻她非常感動，原來被鄭家視若拖累被父親冷落忽視的她在某些人眼中也是一塊瑰寶呀！
倆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地在那裡閑聊，院子那邊突然傳來了動靜，米母大聲叫她：「小白，小白快來，趙軒來了！」
米小白和林圓圓趕緊沖了出去，果然是趙軒，慣例提了好幾個禮盒，正和米母一來一往寒暄得熱鬧。
米小白心裡一緊，他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難道張衛國那裡有線索了？
林圓圓和趙軒之前打過照面，都是再開朗不過的個性，當下倆人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
米小白對米母說：「媽，你還是在床上躺著看電視劇吧，他找我說點工作上的事。」
一邊說一邊給趙軒使眼色。
趙軒心領神會，跟著她倆進了米小白的房間。
房間很小，大概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床一桌一衣櫃，加上他們三個，滿噹噹的。
趙軒大刀闊斧地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放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帶點疑惑看看米小白。
米小白說：「是不是找人的事有眉目了？我媽那兒得先瞞一瞞，圓圓托底兒，你但講無妨。」
趙軒把米小白之前給他的資料和那張一寸照片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放在桌上，說：「你把這些東西收好，暫時用不上了。他現在不在咱們這個城市，在隔壁的F市，我把電子版資料傳給了那邊的朋友，怕你著急，先給你交待一聲。」
不在這個城市？米小白和林圓圓相看一眼，都有些意外。
「是的，我託人打聽到外貿局線索就斷了，後來頗費了點勁兒，找到以前給他開車的司機，才知道他在那個單位出事了，後來改了名字和檔案，平調到另外一個城市了。」
趙軒的話說得非常隱晦，但一聽就知道事情遠沒那麼簡單。
「出了什麼事？」
米小白緊緊地盯著他，追問。 「這個.」趙軒好像有些顧忌。
「說啊！」
米小白更著急了。
「咳，男人嘛…，說是和女下屬鬧了點桃色新聞。那女的是有老公的，他家裡的那位脾氣也是出了名的壞，似乎娘家很有背景，聽說在單位上打作一團了，雙雙去了派出所，在那個年代鬧得挺轟動的。」
趙軒慢吞吞地說。
米小白立刻不說話了，一張臉陣紅陣白，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
「那他還挺有能量的，出這麼大的事還能換個地方繼續做官？」
林圓圓插話。
「聽說他岳父挺厲害的，在咱們這個城市說話很有分量，可能看在女兒的份上放了他一馬。咳，這點事放到現在根本不算什麼，不過在那個年代挺致命的。」
「放到現在也一樣致命！」
米小白惡狠狠地說，不知不覺遷怒到趙軒身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趙軒攤攤手，又聳聳肩，沒和她一般見識。
米小白的臉色慢慢緩了過來，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不講理，吶吶道：「我不是沖你，這事多虧了你，不然還一團亂麻呢！」
「多新鮮啊，米教授居然說人話了。」
趙軒和她開玩笑。
林圓圓立刻噗嗤一聲笑了，說：「小白姐今天請客吧，我也跟著打打牙祭！」
「沒問題，想吃什麼啊？」
米小白看著趙軒。
趙軒臉上浮出了狡黠的笑：「不吃！一頓飯就想把我打發了？這筆賬我且得慢慢放，慢慢收利息呢！」
「瞧你那幅黃世仁的嘴臉，行，利息隨你收，今天這頓飯我也管，夠意思吧？」
米小白也笑。
又轉向林圓圓：「要不去吃海底撈？你不是早惦記這口了嗎？喂，和你說話呢，看什麼呢？怎麼不吭聲了呀？」
林圓圓正對著張衛國的照片出神，眼睛都直了：「這，這，這不是歐陽澤嗎？」
「瘋了吧你？」
米小白第一反應是她相思成疾出現幻覺了，可順著她的視線再看那張照片，看著看著自己的臉色也變了，那眉眼，那神態 。
她倆視線相接，都大受震撼，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不可能！！」
米小白說：「你家歐陽澤姓歐陽，別瞎說！」
「不不不，我恍惚記得他說過他跟他媽的姓，他爸姓什麼來著，好像就是姓張？哎呀我的天，不會真這麼巧吧？」
林圓圓被自己大膽的揣測嚇了一跳，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米小白喃喃道，心裡卻亂成了跑馬場。
「這不簡單？把那個姓歐陽的叫出來，當面鑼對面鼓，一問便知。」
一直沒說話的趙軒突然插嘴，聲音沉穩，立刻讓她倆安靜了下來。
「那倒是，可如果不是的話就太突兀太沒禮貌了，要不圓圓…，圓圓你先試探試探他？」
米小白充滿期待地看著林圓圓。
林圓圓一哆嗦：「我們剛分手 」
米小白眼巴巴地看著她。
她立刻妥協：「行行行，就當是為了姐妹兩肋插刀！」
她拍拍胸脯，作出慷慨就義的樣子，把趙軒和米小白都逗笑了。
隔壁米母房間的電視聲音開得非常大，遙遙傳來幾句矯情的台詞：「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愛我的！」，唉，生活里的恩怨情仇可比電視劇狗血多了，也更讓人心煩意亂。
歐陽澤沒有接林圓圓的電話，他姥爺今天過八十大壽，家裡熱熱鬧鬧擠了一屋子人。
老人家今非昔比，已經退了很多年了，但餘威尚存。
他的大兒子小兒子，兩個兒媳，就連那個胡鬧的女兒，不爭氣的女婿，都牢牢佔據著城市要害部門的要職，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雨，早就根基盤踞牢不可破了，所以即便他日漸衰弱，依舊沒人敢小覷，反而比他在任時更風光。
家裡已經有好幾個重孫輩的孩子了，尤其是大舅家那對不滿周歲的雙胞胎，被人湊趣地抱到宴席上，咿呀咿呀，四世同堂，逗得姥爺老懷大慰。
所有的人都在笑，不管這笑里有幾分真假，有多少諂媚，摻雜著怎樣的咬牙切齒，至少都在笑，都在捧場，這就是他姥爺的厲害之處。
歐陽澤悄悄走出房間，大家正熱鬧著，除了他爸沒人注意到他。
電話還在響，響得他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