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們約會吧
第40章 我們約會吧
歐陽澤很少主動聯繫林圓圓，等他躊躇著撥電話過去時，對方的電話永遠都在忙，試了好幾次他才意識到自己被拉黑了，連同微信。
最毒婦人心！他簡直要出離憤怒了，課都不上了，把林圓圓堵在了法語培訓班的教室門口。
講台上的林圓圓很隨意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淡淡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
歐陽澤咬著后牙槽等她慢悠悠地收拾好書包，她卻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彷彿不認識他一樣。
他一把抓住她，強壓著激烈的情緒，低聲說：「我們談一談！」
他力氣太大了，林圓圓忍不住「哎喲」了一聲，他趕緊鬆手，神色緊張地看著她。
林圓圓一邊往外抽胳膊，一邊說：「沒什麼好談的，該說的上次都說了。」
「你到底想怎樣？」
歐陽澤的聲音急躁起來。
「不怎樣，好聚好散，感恩遇到，再見還是朋友！」
林圓圓像背台詞的機器人，語氣平平，一點感情都沒有。
歐陽澤的心被揪成了一團：「你是不是因為聖誕節的事生氣？」
不等她回答，他又說：「以後不會這樣了。」
林圓圓的心瞬間軟了一下，他從沒用過這種半乞求半撒嬌的語氣和自己說過話。
下一秒理智又回來了，她說：「歐陽澤，情況就擺在那兒呢，過了年你就去法國了，早晚都是個分，何必呢？」
「那就到那個時候再分！」
歐陽澤突然固執得像個孩子。
林圓圓憤怒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到時候…，到時候你咯嘣把我一扔，自己奔赴新生活了，我咋辦？」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現在拖著不分，到時候更捨不得，更難受……」
「那就永遠不要分！」
歐陽澤心神一盪，脫口而出。
話音一落，倆人都嚇了一跳，這還是最怕羈絆最怕談以後的歐陽澤嗎？
林圓圓立刻看到他失言后眼中的后怕，心裡一陣難受，何必呢？
她掙脫掉他，轉身就走。
「為什麼？當初你什麼都知道的，為什麼那時候你願意開始，現在卻改主意了？」
歐陽澤不甘心地在後面追問。
林圓圓已經快速整理好了心情，回頭對他嫣然一笑：「因為那個時候快樂比痛苦多。」
一段感情，當折磨大於喜悅的時候，就該及時止損了。
可為什麼會覺得折磨呢？還不是因為動了真心，起了貪念，想要更多。
那時的歐陽澤還參不透其中的玄機，只是冷冷地看著林圓圓越走越遠，她慣例穿得像個笨熊一樣，圓滾滾的，哪哪兒都比不上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
可他的心為什麼那麼難受？像被剜了一塊兒似地。
他突然意識到，在這段短暫的感情里，他並不是那個穩居上風的人，林圓圓才是她說開始就開始，說喊停都喊停，看似在迎合遷就自己，其實比誰都自我，比誰都涼薄。
魏渭終於約到了那個老中醫，專門找了個周六接米小白母女一起過去。
米小白有些不好意思，說：「你這麼忙，我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汪伯這個人比較疙瘩，還是我陪著比較好。 」
魏渭含糊地說。
米小白心領神會，怕是找的熟人，這樣也好，他在對方更盡心。
這是米小白第一次看魏渭開車，他的車如其人，穩重低調，裡面乾淨得像全新的一樣。
米母第一次和魏渭近距離待在同一空間里，不由地有些敬畏和拘謹，端坐在後座一聲不吭。
有她在場，魏渭話也少了，又變成了以前那個清冷寡言的魏醫生。
米小白坐在副駕駛，一低頭就能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修長白皙，側面卻是冷峻的，薄唇緊抿，神情專註肅穆。
米小白想起第一次見他的場景，感覺非常奇妙。
那時她和她媽一樣，覺得他遙遠且高高在上，仿如她們的生死判官，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走進她的生活，如一縷春風，一抹暖陽。
魏渭開了半個小時的車，米小白以為要去中醫院，最後卻停在市郊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前。
米小白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把她媽從車裡扶了出來，一抬頭，驚訝地發現四合院前停了好幾輛豪車。
是的，豪車，饒是米小白這麼外行的人也知道是豪車，雜誌電視里才能看到的那種。
她不由地看了看魏渭，終於知道這個專家為什麼那麼難約了。
魏渭對她點點頭，領著她們來到門前，門頭是傳統的飛檐粉壁，兩扇硃紅色的大門，黑色的大鐵環。
米小白以為要去拍打那扇門，魏渭卻熟門熟路地按了旁邊的門鈴，原來古典和現代結合得這麼巧妙。
一個清瘦幹練的大嬸應聲來開門，本來一臉矜持和冷漠，看到魏渭立刻笑開了花。
魏渭客氣地遞上手上提的禮盒，說：「白姨，好久不見！」
白姨一邊接一邊親熱地說：「你汪伯最近正饞這酥皮點心呢，你看又讓你破費了！」
和魏渭很熟稔的樣子。
魏渭禮貌性地笑笑，並未接她的話茬，他對旁人總是客氣而疏離，他說：「這是我的朋友，汪伯讓我帶她們過來的。」
「快進快進！」
白姨立刻熱情地把他們領了進去。
一進去，又是另外一副氣象：院里鋪著大塊青磚，空曠蕭索，只在左側廂房窗口種了一顆西府海棠，那海棠有些年頭了，樹榦枝椏灰黑粗糲，足有人腰那麼粗。
白姨把他們領到一間專門候客的廂房裡，那裡坐了四五個人，看衣著氣度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他們一進來所有的視線都射了過來，目光炬炬，有審視也有猜度。
米母不由地往米小白身後縮了一下，米小白卻很沉穩，扶住她坐在了旁邊的太師椅上。
白姨對魏渭說：「汪先生還在做早課，我去通報一聲。」 不一會兒，她笑吟吟地出來了，示意他們一行人先進去。
後面的人就有些不樂意了，有不知深淺的出聲抗議：「咋地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我們一大清早就來了，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話未說完旁邊的人就拽了拽他的袖子，向他使了個眼色。
白姨臉上已經掛上了冰霜，說話也不好聽：「我不知道別處怎樣，但到汪先生的地界兒上就得按他的規矩來，您想有別的講究可以換個地兒！」
要不是看他連跑了四五趟有點誠意這個門他都進不來，現在和她論起規矩來了？
房間里頓時安靜了，說話的人被嗆得臉色紫漲，卻又不得發作，只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
汪伯已經七十齣頭了，看上去依然臉色紅潤，精神矍鑠，他一邊在一個大銅盆里凈手，一邊打趣魏渭：「怎麼樣，汪伯我說話算話吧？」
魏渭恭恭敬敬地說：「您晚回來一天。」
「哎呀，你這臭小子還挑我的理？」汪伯把手上的白毛巾往盆子里一扔：「大雪封山，你讓我怎麼辦？老命都差點交代到那兒了！」
魏渭趕緊上前一步，幫他拉開椅子，服侍他坐下，說：「這就是我之前說的朋友，您給看看？」
汪伯剛意識到房間有人似地，飛快地掃了米小白二人一眼，「嗯」了一聲，說：「請坐！」
米小白這才扶著米母在他桌子對面坐下，小心地挽起米母的袖子，請他號脈。
汪伯神色嚴肅起來，屏息靜氣號了半天脈，又換了另一隻手，然後看了看她的舌頭，翻了翻眼皮，房間里靜悄悄的，安靜得令人窒息。
好一會兒他才結束，揚聲叫白姨帶米母出去看茶，看米母有些驚惶，和藹地安慰她：「大妹子別緊張，都挺好，挺好，我再開點葯調理調理。」
送走米母，他看了看米小白，眼中精光一閃，又是另外一副神色，米小白的心立刻揪了起來。
汪伯刷刷地開單子，邊開邊問：「你是她女兒？」
「是！」
米小白回答。
「很好！」他又寫了一滿頁中草藥的名稱，龍飛鳳舞的，分辯不出來具體是什麼。
他說：「那她的情況你心裡應該有數吧？左右不過開春四五月份的事。」
米小白喉嚨一緊，說不出話了，雖然明知道大勢難挽，可剛才他那氣派，那篤定的語氣，又讓她在心底燃起了微弱的火苗，沒想到還是這麼個結果。
汪伯彷彿看透了她的心，說：「小姑娘，小病從醫，大病從命，誰都抗不過天意，順其自然吧！」
「那她還需要吃藥嗎？」
「要，雖然不能挽回大勢，但能減輕她的痛苦。我看她求生意志還挺強，想必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撐著，也許會有奇迹發生，那就是她個人的造化了，你作為家屬，該有的心理準備還是得有的。」
「明白，謝謝汪先生。」
米小白苦澀地說。
汪伯看她一眼，又看看魏渭，突然問：「你和這臭小子是什麼關係啊？」
「汪伯！」
魏渭臉上的沉靜一下子消失了，嗔怪地叫了他一聲，又有些緊張地看看米小白。
米小白不亢不卑：「魏醫生是我家的貴人，也是我的朋友。」
「這樣啊～」
汪伯把處方遞給她，調皮地朝她眨眨眼睛，說：「那你在這個朋友心中還是挺有分量的，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因為別人的事開口求我。」
「行了，行了！」魏渭搶過藥方，對米小白說：「甭理他，我帶你們去取葯。」
汪伯在後面輕笑，說：「你這個沒良心的，以後要常來，記得問你爸好！」
「知道了，知道了，您也保重身體，別亂跑了！」
魏渭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
回去的路上，米小白執意要請魏渭吃飯，米母說：「哎呀，我可不去，老胳膊老腿的經不住顛簸，先送我回去吧！」
魏渭沒有勉強，他剛好也有話想和她說。
米小白挑了個日本料理店，說：「之前聽呂大勝說你好這口，一直想請你來著。」
魏渭點點頭，眼中流露出愉悅之情，兩個人找了個雅緻的包間坐下了。
他果然是其中老手，菜單都不用看，熟練地報了一串菜名，又問米小白，米小白說：「我都行。」
他便做了主，撿米小白喜歡的口味加了幾樣。
包間裝飾得非常文雅，音樂細細，空氣中似乎有檀香的味道，米小白浮躁的心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她說：「這次多虧了你，你和汪先生很熟吧？」
「算世交，他和我爸是半輩子的朋友，幾乎是看著我出生長大的。他一直想把我拐過來學中醫，後來看我選了西醫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有段時間我一看到他就躲……」
魏渭說著說著臉上浮出了微笑，都是些沉穀子爛芝麻的事了，可他特別想講給她聽。
「感覺他醫術很厲害的樣子。」
「嗯，他脾氣雖然古怪，但醫術還是在線的，退休后找他的人更多了，不過他現在看病完全看眼緣，隨心所欲的…」
他聲音突然低了下來：「米小白，你媽的病你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真的，你比我認識的所有病人家屬都做得好，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別太難為自己了。」
米小白的眼眶立刻熱了，她低下頭，說：「我知道，沒事兒，我有心理建設的，只不過…」
只不過沒到最後一刻，人總是抱有最卑微的期待，她也不例外。
這個悲傷的話題不過一閃而過，她很快換了個輕鬆有趣的談資。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米小白去結賬的時候發現魏渭已經買過單了。
迎著她疑惑的目光，魏渭大大方方地說：「我和女人約會，從不會讓她們花錢的。」
約會？
米小白石化了，是他說錯了，還是她聽岔了？
「是的，米小白，我對你很有好感，希望能時不時和你約會，…如果你對我也有感覺的話。」
魏渭直直地看著她，把他的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