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溫柔如斯
第30章 溫柔如斯
歐陽澤只是發了個朋友圈,然後就石沉大海,一整天都沒有聯繫林圓圓。
林圓圓也沒聯繫他。
她不是賭氣,也不是要和他玩什麼男女博弈的遊戲,一夜之間情緒起伏轉折這麼大,她需要點時間消化消化。
下午的時候天色突然陰沉下來,到了傍晚飄起了雪花。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一來就氣勢洶洶,紛紛揚揚下得非常大,不一會兒地上,樹上,屋頂全都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暖氣太足了,林圓圓在屋裡坐立不安,電視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一個比一個無聊,她心裡滿滿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呼嘯而出。
片刻之後,她裹上厚厚的羽絨服,衝到了風雪之中 ,她想見歐陽澤,現在!立刻!馬上!
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了,歐陽澤的危險她自一開始就知道,可他對她的吸引力那麼強烈,簡直致命,讓她無法抗拒。
什麼是真正的勇氣?是對不完美的世界和人依舊懷有愛與希望。
所以,猶豫掙扎后她還是決定去愛,但同時也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她覺得她可以做到愛時不辜負,走時也足夠體面。
可感情這回事,向來都是最難捉摸的。
歐陽澤正在上法語聯盟課,明亮溫暖的燈光把教室的窗戶變成了一個個橙黃色的方塊,鑲嵌在覆著白雪的牆上,像個美麗的童話世界。
林圓圓站在一出教室門就能看到的地方等他,風雪刺骨,她卻熱血沸騰, 一顆心在胸腔里撲通撲通跳得像擂鼓一樣。
歐陽澤一出門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前面的同學像看到了什麼西洋鏡,正在那裡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順著他們的視線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林圓圓,穿得胖鼓鼓的,像雪人一樣。
她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頭髮眉毛都掛了一層白雪,鼻尖和臉頰凍得紅彤彤的。
最搶眼的是她腳下的那一大片潔白的雪地,上面寫了三個大大的法語單詞:「Je taime(我愛你)」
學法語的,沒有不認識這三個字的。
雖然被指點被議論被嘲笑,林圓圓卻渾然不懼,一雙眼睛只管亮晶晶地看向歐陽澤。
那雙眼睛真亮啊,像星星,又像閃著光的寒潭,人群熙攘嬉鬧,她眼裡卻只看到一個人。
歐陽澤心裡的那根弦錚地一聲被撥響了。
他見過的女人多了,膚白貌美的,風情萬種的,優雅矜持的,林圓圓真的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可她的笨拙熱烈和直白就像一顆子彈,正中他的心臟。
他快步走上前,林圓圓對著他傻笑,嘴角都快咧到耳邊了,下一秒她從懷裡拿出一盒熱好的奶,獻寶似地遞給他。
歐陽澤木木地接過來,還是溫的。
林圓圓笑眯眯地催促他:「快喝,快喝,等下就涼了。」
歐陽澤的喉嚨被塞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他見過傻的,沒見過這樣傻的,她的傻氣和別人不一樣,似乎蘊含著某種力量。
趙軒很快發現米小白動了真氣。
第二天他就後悔了,之前他形勢大好,肖嫻感動於他的「一往情深」,為自己的「移情別戀」羞愧不已,主動放棄財產凈身出戶,在情感上她永遠覺得虧欠他。
如果他們之間就這樣揭過去該多好,他凈賺!
可惜他的修鍊還是不夠,刷到肖嫻慶祝離婚的朋友圈時氣血瞬間衝上了頭頂,怒火燒掉了他所有的理智,而米小白,就是他隨手抓起來的武器。
他嘆氣,多不值啊,鬧到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米小白就是那個兵。
衝動,真的是魔鬼!
趙軒厚著臉皮找了米小白好幾次,她不是避而不見,就是冷冰如霜,和之前完全不是一個模樣。
趙軒這才知道她先前對自己有多手下留情,現在的她跟塊生鐵絲似地,紋絲不動,潑水難進,八面玲瓏如他也首次生出了無力感,只得暫且偃旗息鼓。
米小白把滿腔的怨氣和憤懣都撒到了遊戲里,短時間內功力大增,讓呂大勝嘖嘖稱奇。
他們三人的配合越來越有默契,米小白調整了心態,以前過家家似地,現在卻當做一場戰役在打。
閑暇休息的時候,呂大勝打趣地問她那天男朋友的事,言語不免有些輕浮,米小白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黑得像鍋底一樣,眼神如同淬了冰的暗器,蹭蹭蹭地往他身上扎。
呂大勝多麼識趣一個人,立刻噤如寒蟬。
魏渭找機會對米小白說:「大勝就是嘴巴貧點,沒什麼壞心的。」
「知道,知道。」
米小白不好意思起來,被趙軒惹毛后,她以前的壞脾氣又回來了,逮誰是誰。
「所以,…是男朋友嗎?」
「啊?」
米小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渭也這麼八卦? 她不由地抬頭,魏渭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雙猶若寒星的眸子微微含了點笑,半是打趣半是認真。
米小白立刻激動起來:「沒有的事,我媽這情況…,我才離婚多久…,哎呀,不是的…。」
「知道了,知道了。」
魏渭臉上的笑漾開了,笑意直抵眼角眉梢,他溫柔地說:「慢慢說,不著急。
「嗯」米小白低頭,突然自嘲:「我這樣的情況,誰能看得上呢?」
連和自己情深意重海誓山盟的老公都瞬間變臉,連夜逃走了,她還敢期待什麼?
剛分開時她對鄭一帆充滿了鄙視和憤慨,平靜下來想想,她家這個情況的確難纏,人家願意和她上刀山下火海是他的情分,不願意也沒什麼可指責的,生而為人,誰不想奔著輕鬆甜蜜的生活過?
只是,只是.只是在她內心深處,到底有些失望,失望於這涼薄的,經不住一戳的男女之情。
夜深人靜時,鄭一帆和他媽的那些刻薄話會不受控地在她耳邊迴響,時間久了,她不免有些妄自菲薄,加上趙軒這樣不把她當回事……
魏渭立刻感覺到了,他端正神色,一字一頓地說:「米小白,你是個特別優秀、特別有情有義有擔當的女孩子,你沒有任何問題,是那些知難而退的男人配不上你!」
這樣嗎?米小白眼睛一亮,脆弱的自尊心一下子得到了修復。
她本來是個驕傲的,可在生活的重擊下,不免也有自我懷疑彷徨的時候,魏渭的鼓勵如同一縷陽光,瞬間驅散了她的陰霾。
米小白想通了,這年頭,什麼都沒有錢可靠。她卯足了勁兒,準備和兩個戰友一起拿個獎項回來,不說別的,至少得對得起李哥的夜宵。
他們三人各有所求,呂大勝是為了他年少時的熱血夢想,魏渭為了降壓和發泄,米小白最俗,為了錢。
賽前的最後一個星期他們三人神奇地擰成了一股繩,進步神速,把李哥激動得抓耳撓腮,當天晚上就升級了夜宵的檔次,直接提了份小龍蝦過來。
幾個人吃得眉開眼笑,魏渭也湊趣吃了兩三個,然後給大家倒飲料,抽空還給米小白遞個紙巾啥的。
呂大勝吃高興了,挽著袖子教育魏渭:「魏教授,這才是生活啊!三五知己,深夜美食,大快朵頤,暢談人生,多酣暢淋漓。」
魏渭難得露出點笑模樣,伸手拿走了他跟前的啤酒,說:「行了,今天喝得差不多了,酒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說起了參賽的事,全國賽設在在C市,過了長江就是截然不同的氣候了,聽說那裡根本用不上羽絨服,連芭蕉樹的葉子都還是綠的呢。
他們已經定好了飛機票,兩個半小時就到了。
呂大勝和李哥脾性相投,聊得摩拳擦掌,群情激昂,米小白的話卻不多,臉上隱隱有憂色,魏渭看看她,說:「一晚上就回來了,你母親應該沒問題,不要擔心。」
米小白點點頭,心裡還是有些打鼓。
按理說米母雖然身體虛弱,但生活還是能自理的,可關心則亂,米小白對丟下她一人在家總是有些惴惴不安。
米母只知道米小白要出差兩天,極力慫恿她快去快去,又說不用著急回,難得去一趟,辦完事玩兩天也行。
林圓圓知道後主動請纓,說她可以來陪米母兩天。
米母卻不肯驚動她,嗔怪米小白大驚小怪,又哭天抹淚地說她肯定覺得自己是累贅,還不如回老家算了,殺手鐧一出米小白立刻妥協,一步三回地上了飛機。
呂大勝是電競圈裡的老人了,和李哥是老相識了,倆人一上飛機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一起,頭碰頭唧唧咕咕地說個不停。
魏渭自然而然地和米小白坐在了一塊兒,他一向一絲不苟,坐飛機也穿得板板正正的。
他們從沒肩並肩這麼近地坐在一起過,魏渭剛一坐下,米小白就聞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氣味,不像是香水,也不像是消毒水,是他特有的一種清苦的味道。
倆人的話都不多,簡單交談了幾句後魏渭拿出一本大部頭的專業書翻看起來,米小白則閉眼假寐。
她昨天晚上睡得晚,拉著她媽諄諄囑咐了一堆,氣得她媽把她趕出去了,說:「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娃娃?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婆媽過!」
比賽下午一點半開始,他們一大早就起來趕飛機,米小白攏共也沒睡幾個小時,這會兒確實有點困了。
她很快睡著了,頭一點一點的,恰好飛機遇到了氣流,顛簸了一下,她的腦袋順勢滑到了魏渭的肩膀上。
魏渭身體一僵,不敢動了。
米小白大概累壞了,睡得沉且香甜,還微微打起酣了。
魏渭調整坐姿,想盡量讓她睡得舒服一點,自己就不免扎手紮腳,看上去頗為狼狽,恰好被上廁所的呂大勝看了個正著。
驚訝之後呂大勝笑了起來,笑得曖昧不明,又朝魏渭豎起一個大拇指,意思是誇他是個溫柔貼心的多情郎。
魏渭和他是發小,秒懂,抄起手邊的大部頭就要砸他,想一想,書是在國外買的原版,砸壞了不划算,又慢慢放下了。
呂大勝趁機溜走,嘴角還是上揚的,心想:「哼,我看你還和我嘴硬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