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井
第39章 下井
楊軍這句話說完，包括郝正義在內，我們這些人都嚇了一跳。雨果翻著白眼說道：「楊，我很欣賞你的幽默感，但是現在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下井……這麼複雜的問題我們一會兒再討論。現在我和沈鬆手，你能自己走個直線就是上帝保佑了。」我在一旁附和道：「楊軍，你就聽聽雨果主任的話吧。我比你早認識他半年，這個外國人不怎麼說瞎話的。」我一邊勸說楊軍，一邊向孫胖子使眼色。率起胡說八道來，我和雨果兩個加一塊再乘二，都不如孫胖子好用。
孫胖子先看了郝正義一眼，想從他那裡看出楊軍豁出去下井的原因。不過這時的郝正義也一臉詫異地盯著楊軍。孫胖子不停地眨巴著眼睛，目光在楊軍和郝正義的身上來迴轉著，這差不多是孫胖子動腦子時的招牌動作了。
可惜還沒等孫胖子說話，郝正義突然說道：「看來我們要和楊軍先生一起下井了。」「不行！」我和雨果、孫胖子三人一起喊道。孫胖子接著說道：「郝主任他大哥，說好你們宗教委員會下井，我們民調局歡送的。現在是什麼意思？不是我說你，你自己算算，從剛才起，你說了不算都多少次了？」
郝正義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他冷冷地看了孫胖子一眼，又把目光轉向楊軍，說道：「看來楊軍先生是知道一些我和鴉先生都不知道的事情。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很需要楊軍先生的幫助。當然，我還是那句話，除了楊軍先生之外，你們幾個人下不下井，還是由你們自己決定。」
郝正義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已經看不出之前他那種好說話好商量的模樣。郝正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決然，不容我們提出異議。不過孫胖子還是爭了幾句：「郝主任他大哥，楊軍怎麼說也是六室吳主任的人。你真的一點都不忌憚吳仁荻吳主任嗎？」說到吳仁荻，郝正義的臉上多少出現了一點不自然的表情。但是片刻之後，郝正義看著遠處那口旱井，他的語氣又變得堅決起來：「這個世界上，讓我忌憚的東西太多了……」說完他不再理會我們幾個人，向鴉做了一個手勢，之後轉身對楊軍說道：「我第一個下去，你在中間，鴉先生殿後……」
見郝正義已經開始安排好下井的順序，楊軍被鴉從我和雨果的手裡攙了過去，正要顫顫巍巍地向旱井走過去，我一股火頂了上來，大喊了一聲：「等一下，你們給我站住！」我這一嗓子把孫胖子嚇了一跳：「辣子，你別衝動，有什麼話你好好說。」說著，他壓低了聲音嘀咕道：「別亂來啊，有什麼事等老蕭大師回來再說。楊軍下去了，你別再把自己搭上。」
我的心思還是被孫胖子看出來了，不過事到如今，我說什麼也不能看著楊軍跟著郝正義和鴉下到井裡犯險。郝正義回頭看著我，嘆了口氣說道：「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我深吸了口氣，說道：「我也要下去，剛才楊軍在井下看到的東西我也看到了，算上我一個也不多吧。」郝正義苦笑了一下，向我招招手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了。你和楊先生並排走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糾結的孫胖子，低聲說道：「大聖，你在這裡等老蕭回來吧。我在下面給你們留記號，看著記號走就肯定沒錯。」孫胖子低著頭正在運氣，聽我說完，他抬頭瞪了我一眼，說道：「你就沒事找事吧！」說完他塞給我一個小小的細長型帆布口袋，我握在手裡，隔著外面一層帆布摸上去，是孫胖子從吳仁荻那裡順來的弓弩。沒想到這東西他會隨身帶著。
孫胖子將弓弩遞給我之後，還是一臉氣哼哼的樣子，他也不說話，眼看著我攙扶著楊軍，由郝正義帶領著再次回到了旱井附近。這時的井口已經看不見再有黑色的死氣冒出，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敢輕易再次下去。郝正義重新戴好了口罩和護目鏡，和鴉兩人先到了旱井邊緣，兩人手扶著井沿向下看去，看了一會兒，郝正義回頭對我和楊軍說道：「井下面的死氣應該已經宣洩完了，現在下去應該是安全的。」
我看著他和鴉全副武裝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郝會長，你們倆護目鏡戴著，口罩掛著，這是武裝到牙齒了，就算有死氣你和鴉也不怕了，我和楊軍怎麼辦？」聽了我的話，郝正義將口罩和眼鏡都摘了下來，他有些輕蔑地看著我說道：「郝文明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算了，我替他教教你。死氣只要有宣洩的通道，一定會一次性地全部釋放出來，不會有一絲半點的殘餘，這也是死氣的特性之一。」
關於死氣我在資料室里見到過，也知道郝正義所說的這種特性。但是井下面到底什麼情況有什麼誰知道？也許會有幾百立方米的死氣被封閉在另外一個空間里，就等著像我之前那樣的人手賤給釋放出來，到時候第一個倒霉的就是我和楊軍……
郝正義看到我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他索性將護目鏡和口罩拋給了我，說道：「這樣可以了吧？我們能下去了嗎？」
在下井之前，我想把口罩和眼鏡讓給楊軍的，不想卻被楊軍一把推了回來，他還是有些萎靡地說道：「我不用這個，就算下面還有死氣，我也不差那麼一點了。」楊軍不用，我又捨不得還給郝正義，這口罩和護目鏡自然都戴在了我臉上。
郝會長這次是主事人，他不可能第一個下井犯險。開始還以為郝正義會讓我第一個下井打頭陣，我還卧腰掰腿做了一下熱身。沒想到被郝正義安排第一個下井的人是鴉。不知道郝正義是怎麼想的，鴉有失語症不能說話，一旦井下再發生什麼突發事件，他連求救都求救不了。
沒容我多想，鴉一翻身，已經順著之前綁好的電線滑了下去。我和郝正義扒著井台向下看去的時候，鴉已經十分利落地滑到了井底。到了井底之後，鴉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噴壺，對著井壁開始噴起來。雖然不知道鴉的噴壺裡面裝的是什麼液體，但是他將下面整個井壁都噴了一遍之後，效果馬上就顯現出來了，就見在黑漆漆的井壁上面突然多了一顆閃著熒光的鵝卵石。
看到這顆鵝卵石之後，鴉並沒有著急動手，他仰頭向上看了一眼，然後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郝正義回了一個手勢之後，轉臉對我說道：「下面發光的是你之前看到的那顆石頭嗎？」「就是它，」我接著說道，「你告訴鴉，鵝卵石的周圍千萬別亂動，剛才的死氣就是從那顆鵝卵石的邊上出來的。」
郝正義點了點頭，他回頭又向鴉做了一個手勢。鴉回了一個OK的手勢之後，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將指尖的鮮血均勻地塗抹在鵝卵石的表面。做完了這個動作，鴉後退到了井底的另一端，眼看著那塊鵝卵石，好像是在等著它的某種變化。但是過了好一陣子，也沒有等到他想要見到的結果。 鵝卵石被塗滿了鮮血之後，沒有任何反應。現在不光是鴉，就連郝正義都緊皺著眉頭看著那顆固執的鵝卵石。過了差不多一分鐘，郝正義突然轉頭看了楊軍一眼，這時的楊軍正萎靡地蹲在井邊，他雙眼盯著地面，時不時喘上幾口粗氣。看見楊軍現在的狀態，郝正義扭臉向我問道：「剛才你在下面看見什麼了？」
「下面……」我看著郝正義說道，「郝會長，我就是那麼一說，你還真信啊？我剛才能把命保住就不錯了，哪有閑工夫到處亂看？」我說完之後，郝正義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把目光轉到了楊軍身上。沒等到他說話，楊軍先抬頭看了郝會長一眼，說道：「那顆石頭是海魂石，想要開陰穴，必須反轉海魂石，顛倒陰陽之後，下面的門才能打開。」
「海魂石……」郝正義看著楊軍沉吟了一下，重新轉頭看向鴉。這時，他也來不及做手勢了，直接向井底喊道：「鴉，你試試能不能反轉那顆石頭！」郝正義話出口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彆扭：「郝會長，你這是急得昏頭了吧？鴉是啞巴，十啞九聾，他能聽見你的話嗎？」
郝正義的目光看著井下，嘴裡跟我說道：「鴉不是啞巴，他是失語症，並不影響說話和聽聲音的功能。」說話的時候，鴉已經將井壁上的鵝卵石轉了一百八十度，還沒等他退後，以這顆鵝卵石為中心，突然發出了類似女人尖叫哭喊的聲音。這哭聲尖厲無比，聽起來和楊軍的那隻黑貓有一拼。想到黑貓，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離開酒店之後，那隻黑貓就再沒見到，雖然知道它八成躲在楊軍的背包里，但是我掃了一眼楊軍的背包軟趴趴的，又完全看不出來黑貓躲在裡面的跡象。
也就是十秒鐘左右，井底女人的尖叫聲突然停止。這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尖叫聲音停止的同時，以鵝卵石為中心，井壁上的石頭出現了一道縫隙，縫隙兩側的石頭像兩扇門一樣向內打開，十幾秒鐘的工夫，這個位置形成了一個兩米高、半米左右寬的洞穴。
「我們下去吧。」郝正義說道，說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看了楊軍一眼。而楊軍就像沒事人一樣，被我攙扶著站了起來。見井下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我將電線綁到楊軍身上，和郝正義一起，拽著電線，慢慢地將楊軍放了下去。鴉在下面保護著，直到楊軍安全地下到了井底。
我在楊軍的後面，第三個到了井底，這才看清楚井底的洞穴裡面是什麼樣的景象。洞穴裡面黑洞洞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屏蔽了我的天眼，我竟然無法看清洞穴裡面的情況。
郝正義是最後一個下到井底的，他只看了一眼黑洞，就將目光又落到楊軍身上：「楊先生，海魂石是怎麼回事？我的資料上面根本沒有陰穴的門戶上鑲嵌海魂石的記錄。」
楊軍也在盯著黑洞看，他喘了口氣，說道：「這裡的陰穴被人後天處理過，海魂石是那人留下的，因為守著大海，海魂石的作用才不會在陸地上消失。」
看來郝正義和鴉對於陰穴裡面的情況要比我們這幾個民調局的人知道得多得多，在進入陰穴之前，他們倆各自從背包里掏出兩個小巧的手電筒和一摞火柴盒大小的碗形燈座。手電筒沒有什麼稀奇的，但是這些燈座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的，反光部分的燈碗像紙一樣薄，好像拿的姿勢不對就能抓破似的。兩人的燈座集中在一起，都放在鴉那裡，由他保管著。
在進入陰穴之前，鴉和郝正義還用手電筒將裡面二三十米距離的邊邊角角都照了一下。我們天眼在這裡不起作用，只能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才發現這道門的後面從上到下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黑色之外，好像其他的顏色在這個洞穴裡面消失了一樣。看到陰穴裡面的景象，我不由自主地說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張然天的膽子真大，這樣的地方他也敢進。」郝正義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你以為張然天真是亂走的？他之前藏了話沒全說出來。」郝會長也就說到這裡，之後不管我再怎麼問他，他就是往下著說了。
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我們終於開啟了這次的陰穴之旅。和下井的順序一模一樣，還是鴉走在最前面，我扶著楊軍走在中間，郝正義殿後。進入陰穴裡面之後，才發現地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缺德的是這冰殼和四周一樣也是黑乎乎的，直到踩上去才發現腳下是一條冰路。一股冰涼刺骨的寒氣迎面撲來，頓時顯得我們身上的大衣有些單薄。剛才在洞口的時候一點都感覺不到有這樣凜冽的寒氣，這裡面還真是邪門得很，陰穴的內外就像是兩個世界一樣，裡面的這個世界就像是到了傳說中的地獄一樣。
走進陰穴之後，我們進入了一條漆黑的甬路。以我現在的眼力，借著前面鴉手中電筒的光芒，也只能看清前方四五十米遠的景象。突然沒有了天眼的協助，我的心裡越發地沒底起來。以前看來最沒有用處的手電筒，在鴉和郝正義的手裡指哪照哪，現在看著就像個寶貝一樣。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加上身邊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大的楊軍，我不敢託大，開口向郝正義借兩個手電筒用用，沒想到郝正義拒絕得那個乾脆：「不行，我們沒有準備多餘的電筒。你們倆跟在鴉的後面，跟著他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