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井的前奏

  第38章 下井的前奏


  聽到郝正義這麼說，孫胖子的臉色也變得不太自然，郝正義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我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回到碼頭，那裡是上風頭，應該不會受到死氣的影響。順便看好碼頭上的人，別讓他們亂走。如果有人過來吸進了死氣，他們的命就是你們害的。好了，你們走吧，現在十分鐘倒計時了。」


  「不是我說，你開玩笑呢？十分鐘哪夠？二十分鐘吧！」到最後，孫胖子也沒忘了討價還價。誰都明白他的意思，能拖一分鐘就拖一分鐘，算著時間，蕭和尚也差不多該打完電話回來了。不過郝正義沒吃他那一套，他看著手錶說道：「還有九分四十五秒，九分四十四秒，九分……」


  孫胖子這才有些慌了，如果楊軍剛才沒下井吸入了死氣，我們這邊還有讓郝正義和鴉忌憚的本錢，郝正義也是看穿了這點，才敢肆無忌憚地不把我們幾個放在眼裡。最後孫胖子一咬牙，回頭對我和楊軍、雨果說道：「我們走，我就不信了，坑都挖斜了，這炸藥能炸下去多深？留個三五米的，給他們倆挖著解悶玩。」


  孫胖子這句話讓我茅塞頓開，終於明白什麼事讓我一直想不通了。我從地上跳起來，站在郝正義的身前說道：「你說的，十分鐘之內不爆破炸藥的！」郝正義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他的臉色就沉了下去。我也沒時間再理他了，轉身就向剛才鴉埋炸藥的地方跑過去，跑了幾步，心裡不放心，嘴裡大聲喊道：「十分鐘之內，誰爆破炸藥誰就是王八蛋！」


  沒有幾步，我就跑到方才鴉埋藏炸藥的地方。我沒敢將炸藥起出來，那樣太刺激郝正義了，我不敢保證他不會在我拿著炸藥的時候，引爆炸藥給我來一下子。


  我站在距離炸藥坑十米左右的地方，盯著坑內的形狀，又看了看前面旱井的位置，回憶了井下冒出死氣的準確位置之後，終於明白了郝正義在這裡埋炸藥的用意。這時，身後傳來孫胖子的喊聲：「辣子，快兩分鐘了！你那裡有譜沒譜？」


  我回頭看了一眼孫胖子，他站在面沉似水的郝正義面前，孫胖子一邊看錶，一邊在郝正義的耳邊念叨：「郝會長，還不到十分鐘，說話算話，你是宗教委員會的會長，不能說了不算啊。辣子！兩分鐘了！」


  我重新跑回到孫胖子身邊的時候，還不到兩分半。孫胖子沖我問道：「走還是留？」


  我沒回答孫胖子，先是看了一眼郝正義的表情，和我想象的一樣，郝會長正面沉似水地看著我。孫胖子雖然看出來一些門道，但事關生死，他還是不能把心放進肚子里：「辣子，不是我說，給句痛快話。你到底發現郝主任他大哥什麼彎彎繞繞了？」


  我看了郝正義一眼，回頭對孫胖子說道：「沒事，大聖你把心放回肚子里。郝會長是和咱們開了個玩笑，剛才埋的那點炸藥也就是讓我們一起聽個響。十五沒過都算是年，就當是鴉點了一個大個的二踢腳，兩響並一響聽個脆的。」就在我對孫胖子說話的時候，郝正義已經摘下了護目鏡，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接著我給孫胖子簡單解釋了我說這話的意思。剛才鴉挖了半米見方的坑，裡面埋了兩公斤左右的塑性炸藥。他只是做出了一個要炸開地面，將下面的死氣宣洩出來的姿態。但是仔細想一下，在地上隨便挖個小小的坑，扔進去兩三公斤炸藥，就能把地下的死氣爆出來？剛才我可是在地下二三十米的井下手賤才釋放出來死氣，想讓那個位置的死氣快速地爆發出來，怎麼樣也要先挖上個十七八米的深坑，埋進去百八十斤炸藥才能做到。


  如果像鴉那樣，隨便挖個坑埋上點炸藥就能把死氣炸出來的話，謝龎當初在島上建酒店的時候，挖地基炸地下岩石用了幾百公斤的炸藥（昨晚謝龎賴在我們身邊，說自己發家史的時候說的），酒店距離旱井這邊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那個爆炸的強度早就將這裡地下的死氣引爆出來了。


  不過要說郝正義和鴉是虛張聲勢想調開我們，也是有點冤枉他倆了。我剛才仔細看過鴉挖的炸點，他挖出來一個斜度差不多四十五度角、半米深的坑，而且裡面的塑性炸藥也被特殊處理過，整個炸藥外面都由一層厚厚的鉛盒包裹著，只有後面接電線的部分還露在外面，如果爆炸的話，整個炸藥就像一個火箭筒。按照我在特種部隊時學過的一點定向爆破的知識來說，鴉的目標是炸點對應四十五度角之外的某一處位置，這個位置正好就是剛才我失手釋放出死氣的地方。一句話說明白，郝正義和鴉是想通過爆炸產生的劇烈震動，使旱井內的縫隙加大，讓裡面的死氣加速宣洩出來。


  孫胖子雖然是警察出身，但是他沒有使用炸藥定向爆破的經驗。尼古拉斯·雨果是教會的神職人員，更不會沒事去擺弄炸藥了，更不用說剛剛回到文明世界，還整天躲在地下室里看電視的楊軍了。在特種部隊的時候，雖然我正經上過定向爆破理論和實踐的課程，但是之前在井底差點送了命，我的心神一時還沒緩過來，這才差點中了郝正義和鴉的圈套。


  我說到一半的時候，孫胖子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等我說完，孫胖子看著郝正義說道：「郝主任他大哥，你還繞了這麼大的圈。不是我說，你就把炸藥直接扔到井裡，在井裡炸開那多乾脆。」


  被我捅破了窗戶紙之後，郝正義反而放開了，他看著我說道：「沒想到民調局還有人懂爆破，我倒真的看走眼了。能攤上你們這兩個手下，郝文明的運氣也算是不錯的了。」說著他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看著我說道，「十分鐘到了！」最後一個字出口，他一把搶過鴉手中的爆破電源開關，在我的眼前按下了爆破開關。「嘭——」一聲巨響，雖然只有兩公斤的炸藥，但是炸點處的劇烈震動還是傳到了我們的腳下。


  郝正義這一下子嚇了我一跳，雖然我剛才貌似看出來了郝正義的真正目的，但這一切還都是根據自己在部隊學到的爆破知識推敲出來的，我自己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如果現在炸點的位置真有死氣外泄出來，除了楊軍之外，我和孫胖子、雨果三人一個都跑不了。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握住了別在腰后的槍柄，如果我猜錯了的話，就只能搶郝正義和鴉臉上的口罩和眼鏡救急了。有同樣想法的不止我一個，我的指尖摸到槍柄的時候，看見孫胖子的手也伸到了腰后。


  郝正義引爆炸藥片刻之後，旱井那邊也爆發出一陣響動，隨即井口內大股的黑色死氣源源不斷冒了出來，看起來就像一個大煙囪里冒出來陣陣濃煙。眼前的死氣和剛才相比，完全不能同日而語。這股死氣一直向外溢了三十多米遠，才慢慢地被空氣分解。


  蒙對了！看著眼前的情形，我長出了一口氣，就在剛才這一瞬間，背後的冷汗已經將我的內衣濕透了。孫胖子則直接坐到了地上，看著遠處井口不斷冒出的死氣，他沖郝正義說道：「郝主任他大哥，不是我說你，下次再像這樣的時候，你給個倒數五秒讓我們準備一下行不行？」孫胖子說完之後，沒等郝正義說話， 雨果咬著牙搶先說道：「孫，你還想有下次？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你可拉倒吧！」


  過了十七八分鐘，井內冒出的黑氣開始逐漸變得稀薄，差不多又過了一個小時，井內的死氣完全消失。郝正義看了看我們民調局這四個人說道：「你們有興趣一起到井下面，再走一圈嗎？」


  郝正義突然變了態度，我們幾個反而不太適應了。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郝正義，說道：「郝主任他大哥，你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郝正義摘掉了口罩，看著孫胖子微微一笑，說道：「我突然改變主意了。現在看來帶你們幾個一起下去，也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主意。」


  郝正義說完，扭臉看向還坐在地上發獃的楊軍。盯著楊軍看了半晌，郝正義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忍了這麼久，也快到極限了吧？就算你的身體真是長生不老，被死氣侵蝕了這麼久，也會給你帶來永久的傷害。但願之後你不會拖著一個殘疾的身體，來繼續你那幾乎無窮無盡的生命。」


  郝正義這番話說完的時候，楊軍已經抬頭冷冷地看著他。就在郝正義說話的同時，楊軍全身上下就開始瀰漫著一層霧氣。他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動著。看他這副樣子像是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楊軍現在這樣都是因我而起，看他的身子直打晃，我連忙過去想要扶他一把。沒想到還沒等我碰到他的胳膊，就被楊軍一把推開：「都躲開！」


  這句話剛剛出口，楊軍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就在同一時間，他又出現在距離我們五六十米遠的地方。


  在民調局裡大半年了，類似這樣的瞬間移動也見了幾回，也不覺得怎麼驚奇了。但是楊軍之後的表現，現在讓我想起來都覺得心驚肉跳的。


  楊軍蹲在地上，抬頭號叫了一聲，他的嘴巴、眼角、鼻孔和耳朵里由里而外散發出縷縷黑色的死氣。雖然空氣能慢慢分解掉死氣，但架不住死氣源源不斷地從楊軍的七竅中快速地瀰漫出來。只幾秒鐘的工夫，死氣已經很快地將楊軍籠罩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驚得呆住了。緩過神之後，我心裡非常懊惱自己連累了楊軍，當時就想衝到楊軍的身邊，雖然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就在我要跑過去的時候，鴉突然向我這裡一躥，擋在了我的身前。郝正義在他身後說道：「他死不了，但是你過去吸了死氣就一定會死。」


  我指著楊軍向郝正義喊道：「楊軍這是怎麼了？」郝正義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馬上將目光轉到了楊軍身上：「剛才爆破釋放出來的死氣，和楊軍吸入體內的死氣產生了共鳴。楊軍壓制不住，就只能把死氣宣洩出來。」聽郝正義這麼解釋，孫胖子插嘴說道：「把死氣吐出來至於這麼費勁嗎？」


  「死氣，還吐出來？」郝正義難得有些輕蔑地看了孫胖子一眼，說道，「郝文明平時就是這麼教育你們的嗎？死氣的性質就是許進不許出，一旦由七竅吸入體內，便藏於五臟之內，少量吸入還能挺幾年，不過最後也會死於內臟器官衰竭。如果吸入了過量死氣，體內的死氣壓住生氣，會變成活死人。這也就是楊軍，換成一般的正常人，吸進去這麼多的死氣，早已變成活屍了。」


  說到這裡，郝正義看著楊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這次楊軍也著實要遭點罪，就算能把死氣宣洩得乾乾淨淨，他五臟六腑也傷得不輕了。短時間之內，楊軍的元氣大傷，就算你們的那位吳主任有本事讓他復原，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郝正義說到這兒的時候，楊軍體內的死氣已經宣洩完畢，停留在他身體表面形成濃霧的死氣因為後繼無力，以極快的速度被空氣分解，把楊軍的身體露了出來。楊軍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側歪，摔倒在地。雨果和我馬上飛奔過去，一左一右將他扶了起來。楊軍緊閉雙眼，不過又不像是暈倒了。他臉上的烏黑之氣一掃而空，再次恢復了他一白到底的造型，只是他現在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看不出來有一點血色。


  「我說嘛，你怎麼突然捨得讓我們一起下井了。」孫胖子沒有和我一起過去，他把目光從楊軍的身上收了回來，看著郝正義說道，「你是算準這次楊軍廢了，沒有你顧忌的人了，與其讓我們留在上面給回來的蕭和尚傳信息，倒不如直接帶我們下去。蕭和尚能不能找過來還兩說，而且下面有什麼雷讓我們先蹚，反正蕭和尚和我們郝主任也不在，你也不用顧忌。不是我說你，郝正……郝正義，你的算盤打得不錯啊。」


  「你我的角度不一樣，看這件事的因果也就不一樣。不過你這麼說，也不能說沒有道理。」郝正義轉頭看著孫胖子，緩緩地說道，「不過也別把我想得那麼不堪，你們畢竟是郝文明的手下，算起來和我也有一點情分。你也不用激我，就算蕭顧問回來，他也未必知道下面是怎麼回事。下不下井，還是你們自己決定。」


  「那我們指定是歡送你們二位下井了。」孫胖子好像猜到了郝正義會這麼說，他笑嘻嘻地說道，「要是有什麼用得著我們幾個人的地方，你也千萬……別說，就當我沒問過。那什麼，你們一路走好，我們就不送了。」


  就在這時，楊軍的眼睛睜開，他對郝正義說道：「等一下……我和你們一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