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4)
第357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4)
長發女子突然間反應過來,一把推開徐有,後退好幾步:「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徐有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面帶笑容:「不做什麼,我就是想幫你解決麻煩,解除你的痛苦,你朝著我所指的方向走,一直走,走吧,跳下去,沒有痛苦的,一瞬間就結束了。」
女子的目光下移,看著徐有手中的那柄匕首。
徐有笑了,將匕首扔向左側的黑暗中:「你不會需要這個的,用刀自我了結是很痛苦的。聽話,乖,按照我所說的去做。」
女子看向徐有扔掉匕首的方向,突然間轉身朝著那裡跑去,隨後聽到女子滑倒的聲音,以及長長的慘叫聲。
徐有嘆了口氣,打開手電筒,走向那個方向——他扔掉匕首的方向才是懸崖,因為女子先前情緒失控,加上周圍漆黑一片,徐有的言語暗示,讓這個女人以為徐有所指的方向才是懸崖,所以反應過來的她,下意識就要將徐有滅口,可最終卻掉下懸崖。
「老師,我贏了。」徐有轉身笑眯眯地看著岩石的方向。
徐有的老師楊征俠從岩石後站出來,乾瘦的他,扶了扶眼鏡,無可奈何地放下背包,取出一個藥瓶,然後抖出一顆葯來放在手掌心上。
徐有立即奔過去,伸手將那顆藥丸抓過去,直接塞進口中,可並未吞下,而是大口嚼著,同時癱倒在雪地之中,滿臉都是幸福的表情。
楊征俠皺眉看著徐有,將藥瓶收好:「徐有,你已經對維柯丁上癮了,這不是什麼好事。」
徐有完全不知道楊征俠在說什麼,此時此刻的他已經沉浸在藥物帶來的幻覺當中,他甚至覺得熱,開始伸手去摸羽絨服的拉鏈,試圖將衣服脫下來,卻被楊征俠制止了。
楊征俠攙扶著徐有,又拖又拉,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將徐有弄進先前他們找好的山洞之中。
當篝火點起,楊征俠開始熏烤著那隻出來找食卻誤入陷阱的狐狸時,徐有翻身爬了起來,摸著自己的喉嚨,抓起旁邊的水瓶,仰頭大口喝著。
楊征俠反轉著烤架,也不去看徐有,只是平靜地說:「不到一小時,你就清醒了,看樣子,你不僅上癮了,而且這種葯對你產生的影響也會越來越小。」
徐有放下水瓶道:「這不是好事嗎?」
「好事?」楊征俠抬眼看著他,「這說明,不超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就必須加大藥量,否則的話,你的情緒將會徹底失控。」
徐有也看著楊征俠:「老師,這只是止痛藥而已。」
楊征俠冷冷道:「對呀,止痛的,是麻醉品,屬於精神類藥品,如果不是,就不會具備成癮性了。徐有,聽老師一句,戒了吧,你的意志力應該可以戰勝它。」
徐有隻是看著篝火,笑了。
第四節 與聰明人為敵
如果徐有的意志力真的夠強,他也許早就戰勝自己了,而不是用藥物來麻醉自己,期盼著每隔兩天才能來到的「天堂時間」。
徐有和楊征俠在兩天前就發現了那兩男一女,也是在兩天前,楊征俠決定給徐有停葯,而徐有則告訴楊征俠,他想玩個賭博遊戲,遊戲很簡單——如果他能夠在不動手,只動嘴的前提下,讓那兩男一女死掉,楊征俠就不能給他停葯,並且從兩天一顆維柯丁變成一天一顆。
楊征俠以為徐有輸定了,因為提出這個要求時的徐有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他希望徐有崩潰,因為只有他這個最引以為傲的徒弟精神崩潰之後,他才能嘗試著對徐有進行精神重塑,畢竟這個親手殺死了自己兄弟的人,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一方面,他從心裡認為自己殺死其他兄弟是正確的;另外一方面,他又懷著深深的內疚,畢竟他的三個兄弟不管做了什麼事情,對徐有卻一直很好,絕對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三個人。
但最終,徐有一步步地贏了。楊征俠沒有問為什麼,是他失策了,是他沒有在最初觀察好那兩男一女。徐有從三個人的行為舉止還有交換的眼神中,判斷出三個人的關係不正常,加上他們也是為了奇門而來,所以,徐有認定,很快這三個人就會出事。
果不其然,第一天的晚上,甲男子便與乙男子廝打起來,雖然名義上是為如何分配奇門中的寶藏而導致的爭執,但實際上是因為女人。
那個女人很漂亮,用徐有的話來說那就是「漂亮得令人髮指」,漂亮的女人會充分勾起男人的佔有慾,永久地佔有,不讓其他人碰她一下。雖然女人與甲男子是男女朋友,可她與乙男子之間的眼神交換能看得出,他們之間要不是存在曖昧,就是過去存在一段未了的感情。
而在這種深山之中,是慾望和情緒爆發的最好地點,當晚該女子與甲男子同住一個帳篷,加上帳篷中夜晚傳來的呻吟,徹底勾起了乙男子的憤怒,乙男子以商量如何均分寶藏為借口,打斷了兩人,找甲男子出來。
當然,甲男子並不笨,他很清楚乙男子要做什麼,於是,爭執爆發,最終演變成為廝殺,乙男子勝利了,殺死了甲男子。
「為什麼你就那麼認定那個女子當時會幫助乙男子掩飾一切?」楊征俠直勾勾地看著徐有問,「你憑什麼那麼肯定?」
「憑愛。」徐有淡淡道,「一個人,如果真的愛另外一個人,就算她與其他男人保持著友誼,也不會發展到那種眉來眼去的曖昧,用時下的話來說,乙男子就是備胎,當備胎殺死男友,她當時無法報警,更無法逃離,只能幫著掩飾。」
楊征俠點頭,又問:「那你為什麼又知道,女子會殺死乙男子呢?」
「因為女子之前的選擇和三個人之間的行為。」徐有平靜地解釋著,就像是一台顯示出字幕的電腦,「試想一下,女子為何當初沒有和乙男子在一起,卻選擇了甲男子?原因是甲男子很強,各方面都強於乙男子,而且乙男子又不像甲男子那樣溫柔體貼,這一點在之前三個人的表現中就能看出來,在乙男子殺死甲男子之後,女子被迫與其在一起,你別忘了,在處理完甲男子的屍體之後,乙男子做了什麼。」
楊征俠微微皺眉:「他把那女子拖進帳篷中……」
「對,這是佔有慾,而且還在做那件事的過程中,不斷大聲詢問那女子,自己是不是比甲男子好。」徐有看著篝火,「換任何一個女人,這個時候都會害怕,這種情形下的害怕就會有兩個結果,要不逃跑,要不抗爭。在這種環境下,一個女人,要逃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選擇抗爭,而所謂的抗爭就是乾脆殺了乙男子,徹底掩飾這件事,畢竟如果警察發現了此事,女子說不定會被當作幫凶抓起來。」
楊征俠撕下一塊肉遞給徐有:「你看,你在沒有藥物的前提下,前兩天一樣將這三個人的未來行動分析得那麼透徹,你可以不使用藥物的,徐有,戒了吧。」
徐有看著楊征俠眼鏡片上反射出的火光,伸出腦袋去,咬住楊征俠手中的那塊肉,大口嚼著,露出笑容后,慢慢地搖頭。
楊征俠見徐有不想聊這個話題,又道:「換個話題吧,說說你為什麼非得答應齊觀的要求。」
「奇門不能現世,有些東西該埋起來的就必須埋起來。」徐有吃著肉,靠著後面的背包,一副悠閑的模樣,「但是,我卻很同意錢修業的做法,所有的逐貨師之類的都該死,包括錢修業在內。」
楊征俠放下烤架:「你難道準備幹掉所有人?」
徐有笑了:「老師,我把這次的事情,當作是我的畢業作品,您看怎麼樣?」
楊征俠的目光看著篝火:「你已經畢業很多年了。」
徐有支起身子認真道:「可是我沒有交過畢業作品。」
楊征俠看著他:「不需要畢業作品。」 徐有笑了笑:「那我也不走。」
楊征俠撕下烤肉吃著,但那狐狸肉有一股永遠掩飾不住的臊味:「徐有,你這樣下去,會徹底失去自我的,你在除了操控他人的時間裡,只能靠藥物活著,你已經差不多精神分裂了,你自己應該清楚吧?」
徐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老師,你知道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嗎?我一直在給自己定目標,從前我認為自己遇到的人當中,就屬盛豐最厲害,誰知道,我卻發現了刑術這樣一個人,還有凡孟,緊接著是元震八、陳泰東、鄭蒼穹,直到那個錢修業的出現,這些人都是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為伍,不,是我喜歡和聰明人為敵,這樣很刺激,我不想整日面對平庸的白痴,這就是為什麼,我和你打賭那兩男一女會死之後,賭注會是維柯丁,因為那種白痴不能讓我興奮,那種白痴也不能讓我腦子中產生出可以替代維柯丁的物質。」
楊征俠嚼著烤肉的嘴停下了:「腦內啡中毒,又或者叫安多芬成癮症,這是一種罕見的精神疾病。」
徐有笑道:「我知道,我得的就是這個。」
楊征俠繼續嚼著肉:「這種病的患者,需要做特定的事情來滿足自己,否則的話,平日內都無法正常生活,所謂的強迫症就是輕度腦內啡中毒,你不一樣,你已經病入膏肓了,你需要去操控別人來滿足自己的興奮點,從而讓自己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
徐有臉色一變,開始懇求道:「所以,老師,您就行行好,滿足一下我這個絕症晚期患者的最後要求,這次之後,我就跟著您回去,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嗎?」
楊征俠問:「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我同行?你一個人也可以的。」
「對於藥物,我沒有自我控制能力。」徐有認真道,「但是在此期間,肯定不會發生讓我持續興奮的事情,所以,我需要維柯丁,也需要您來管控我的維柯丁。」
楊征俠聽完,也不多說,只是又扔給徐有一瓶水:「多喝點兒水,可以補充水分流失過多的副作用,早點兒休息。」
徐有知道楊征俠答應了,笑道:「謝謝老師!」
徐有仰頭喝水的時候,楊征俠卻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就像在看自己親手雕琢出的美術作品。
九彩山下的那輛SUV汽車中,臉色慘白的白仲政坐在那兒,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親眼看到自己的房子和家人被地震摧毀,自己卻是無能為力的孩子一樣。
陳方離開駕駛位,目視前方,觀察著路口的左右,而閻剛站在車后,看著山崖的兩側,與白仲政同坐在車裡的,只有齊觀。
長久的沉默之後,齊觀終於開口。
「第一,不要想著復仇,因為你沒有那個實力。」齊觀看著前方靜靜地說道,「郭洪奎是自己找死,郭十籙也是自己找死,兩人都犯下了在沒有八成把握下,就與對方攤牌的錯誤,你再衝動復仇,也會犯下和他們相同的錯誤,等於白白送死。」
白仲政只是坐著,毫無反應。
齊觀又道:「第二,我不會制止你前往奇門,但是你必須和我們同行,否則的話,你最好現在就離開;第三,想好自己以後的出路,因為郭家不復存在了,孝金也沒了,你以後就是個自由人,想做什麼都可以。」
白仲政扭頭看著齊觀,問:「齊老爺子,說實話,我並不想殺了錢修業,如果非說我要報仇的話,我也僅僅只是為了報恩,報答奎爺的養育之恩,可是我又很矛盾,我曾經是那麼尊敬他、崇拜他,沒想到,到頭來,卻發現他只是一個偽君子。」
齊觀卻笑了:「很好,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得坦誠,如果你口口聲聲不計較過去,就為了所謂的大義要報仇,那你也是偽君子,這個世界上,做偽君子簡單,當真小人卻很難。」
閻剛走到車窗前,低聲問:「齊爺,今夜上山嗎?還是說,咱們要等刑術?」
齊觀搖頭:「錢修業沒動,我們也不要動,敵不動,我不動,陳方!」
陳方回頭摘下耳機,看著齊觀,齊觀又道:「繼續監聽錢修業他們的無線電頻道,一旦有準確的消息,我們再行動。」
陳方點頭,重新戴上耳機,閉眼靜靜地聽著。
車外寒風四面襲來,停在山腳下的汽車,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口銀色的棺材,只不過在齊觀的心中,他們只是抬著棺材準備送給錢修業的送魂人。
距離此地十來公裡外的縣道上,刑術開著車,緊盯著前方破爛的公路,雖然心中著急,但也不敢狠踩油門,在這種遍地是坑的公路上,除非你開著坦克,否則再好的越野車都有可能在高速行駛之後,變成一堆廢鐵。
「從GPS上看,還有大概14公里。」馬菲看著手機上的地圖,又問,「刑術,你真的就那麼相信齊觀這個人嗎?他的能耐真的那麼大?」
刑術「嗯」了一聲,心裡無比煩躁的他,並不想解釋太多。
靠在副駕駛位上的連九棋道:「過去師父曾經也說過,如果他有事,我們可以依賴齊觀的,所以,相信齊觀,等於就是相信師父。」
馬菲想了想,終於還是將心裡的擔憂說了出來:「錢修業太狡猾,而齊觀我們又不是真正了解,萬一錢修業和齊觀私下聯手了呢?」
馬菲的話讓連九棋轉過身來看著她,連九棋原本想反駁來著,但想到這些年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是呀,錢修業這麼狡猾,說不定他手裡有齊觀的什麼把柄,或者與齊觀達成了什麼協議呢?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對齊觀,他們只是知人卻不知面,更不知心。
突然間,刑術減慢了速度,並剎車停下,馬菲和連九棋立即朝著車頭前方看去,看到在前方公路的右側,停著一輛嶄新的越野車,而在車旁站著兩個男人正在換輪胎,這兩個男人一個是凡孟的父親凡君一,另外一個則是盛鈺堂從前的貼身保鏢,中緬混血兒沐天健。
「真是冤家路窄呀。」馬菲冷冷道,她很清楚,只要凡君一在這裡,說明賀晨雪也在。
車旁的凡君一用手電筒照過來,上前幾步,看清楚是刑術之後,低聲對擰螺絲的沐天健道:「是刑術。」
沐天健扭頭看了一眼,將最後的螺絲擰好,起身走到車窗前,一邊擦手一邊對坐在車內的賀晨雪道:「賀小姐,是刑術。」
賀晨雪的目光並未離開平板電腦:「換好輪胎就走吧。」
「是。」沐天健應聲,凡君一也立即上車。
刑術見狀,重新掛擋,踩下油門試圖從那輛車的左側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