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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3)

  第356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3)

  「原來,奎爺說,他以前做生意是用來掩飾這回事,根本就不存在。」白仲政試探性地說,「他根本就是做買賣賠本,就賣了孝金里的寶貝,不,一開始他做生意的本錢就來自於孝金,我們從小到大竟然都不知道。」


  郭十籙轉身冷冷地看著白仲政:「你花過奎爺的錢嗎?」


  白仲政點頭,郭十籙又問:「那你現在知道那些錢是來自於孝金了?」


  白仲政又點頭,郭十籙冷哼一聲:「那咱們都是同謀,雖然你不是郭家人,卻端了郭家的碗,吃了郭家的飯,和我們一起悖逆了郭家的祖宗,也就沒有資格指責奎爺了。」


  白仲政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郭十籙走了幾步,停下來,轉身看著他:「仲政,你走吧,我不為難你,但我不知道奎爺會不會為難你。不管怎樣,我們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你是我弟弟,哪怕你不姓郭。」


  白仲政詫異地抬眼看著郭十籙,沒想到一向對自己惡劣的哥哥,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郭十籙伸出手:「握個手吧,當作告別,從今往後,你與郭家再沒關係,做你喜歡的事情,做你該做的事情,再見。」


  白仲政遲疑著,好半天終於握住了郭十籙的手。郭十籙用力握了握之後,甩開白仲政的手,冷冷道:「快滾,滾出我的視線,別讓我再看到你,快滾啊!」


  白仲政點頭,慢慢轉身離開,轉身的一剎那,郭十籙的眼淚卻掉了下來。他並不是因為分別而傷心,而是因為幾十年來,自己完全生活在一個謊言當中,到頭來,自己這個郭家的長子還必須背負這個謊言帶來的惡果。


  一直就想好好做一件大事的郭十籙,此時哭得像個傻子一樣。


  第三節 圖窮匕見

  農家小院中,元震八、凡孟站在樹下,互相不搭理,凡孟心裡卻很是不安,疑心重重,他不明白為什麼錢修業與郭洪奎密談,不讓他和元震八進去。不讓元震八進屋,情有可原,但為什麼不讓他進屋呢?難道說,錢修業已經不信任他了?


  不,錢修業從來就不信任任何人。


  雖然這樣想,但凡孟心裡還是非常不安,畢竟是他把消息透露給關滿山的,但他拿不準錢修業是不是知道這件事了。


  元震八卻在盤算著,如何才能將準確的消息放出去,之前他看到郭洪奎的時候,還在暗喜,認為郭洪奎肯定會將消息傳給齊觀、刑術等人,沒想到,郭洪奎面見錢修業的目的,是為了投靠他。


  到底還有多少意外沒有發生?元震八雖然知道這一切都不是意外,但他寧願認為那是意外,是巧合,是不經意中發生的事情。


  也是這一刻,元震八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渺小、多無助,想著自己去甲厝殿時所做的那一切,在錢修業和郭洪奎面前,簡直就是街頭把戲。


  與此同時,屋內的錢修業給郭洪奎泡了一杯茶,郭洪奎卻警惕地看著站在門邊的墨暮橋,以及錢修業身後的眼鏡猴,盤算著如何與錢修業討價還價。


  「我可以接受你的條件。」錢修業放下茶壺落座,「不過,你既然投靠我,就得有誠意,我沒記錯的話,你身邊還有兩個人,郭十籙和白仲政,他們在哪兒?」


  郭洪奎喝了一口茶,這才回答:「他們在附近。」


  郭洪奎剛說完,門外就傳來了郭十籙的喊聲:「奎爺,你們讓開,我要見奎爺!」


  郭洪奎一驚一愣,趕緊起身,此時門被郭十籙推開,元震八正一隻手按在郭十籙的肩頭,凡孟也抓著郭十籙的另一隻手,眼看著就要動手。


  「讓他進來吧。」錢修業滿臉笑容,「郭十籙,久仰,來,請坐。」


  郭十籙看了一眼郭洪奎,上前坐下,錢修業給他倒上一杯茶:「請喝茶。」


  郭十籙並沒有動茶杯,而是坐在那兒直勾勾地看著郭洪奎。


  錢修業端起茶杯,掃了一眼兩人,又給站在門口的墨暮橋遞了個眼色。墨暮橋挪了下身子,這個姿勢讓眼鏡猴也明白了什麼。


  郭洪奎問:「仲政呢?」


  「我讓他走了。」郭十籙淡淡道,「他不是郭家人,沒有資格分取郭家應得的好處。」


  郭洪奎怒道:「誰讓你做主的?!我培養了仲政這麼多年,你就這麼讓他走了?」


  郭十籙笑道:「奎爺,忤逆祖宗的事,咱們倆干就得了,別把仲政再拖進來。」


  郭十籙的話,讓郭洪奎十分憤怒,他沒想到郭十籙會說出這種掏了他老底,還等於是甩了他一耳光的話。


  郭洪奎抬手就給了郭十籙一記響亮的耳光,指著他罵道:「閉嘴!輪不到你來指責我!」


  郭十籙依然笑著:「奎爺,您以前教育我們的一切,到頭來,都只是謊言,對吧?」


  郭洪奎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錢修業卻道:「好了,奎爺,還有這位郭十籙郭少爺,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需要放眼未來,只要找到奇門,把孝金的空缺補上,那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我就想知道,奎爺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瞞著我,沒有說出來。」


  郭洪奎未開口之前,郭十籙扭頭看著錢修業道:「當年張墨鹿在與我們郭家祖上達成協議之後,也請他的後人一定要盯著刑仁舉的後人,如果發現刑仁舉的後人有心要找到奇門,那麼……」


  郭洪奎瞪著郭十籙,不讓郭十籙說下去。


  錢修業看著兩人,笑著問:「那麼什麼?」


  「那麼就得格殺勿論。」郭十籙一字一句說道,「這是奎爺親口說的。」


  錢修業又看向郭洪奎:「他說的是真的?」


  郭洪奎見事已至此,只得道:「對,是真的,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盯著你們的主要原因。」


  錢修業想了想道:「張墨鹿既然敢委託郭家做這樣的事,想必也給了郭家不少的好處吧?」


  郭十籙插嘴道:「給了呀,但是都被奎爺敗光了。郭家祖上也沒想到,後世會生出這麼個敗家子。」


  說完,郭十籙在那兒嘿嘿笑著,笑得十分可怕:「要不,他怎麼會來投靠您呀?誰願意寄人籬下?」


  郭洪奎拍案而起,一腳踹飛了郭十籙。


  郭十籙翻倒在地,捂著胸口,依然在那兒嘿嘿笑著,用鄙視的目光看著郭洪奎。


  突然間,郭十籙拔出了匕首,墨暮橋和眼鏡猴立即拔槍對著郭洪奎和郭十籙兩人,同時護著錢修業。


  錢修業依然安坐在那兒,面無懼色,他知道,佔上風的依然是自己。


  郭十籙將匕首扔到郭洪奎腳下:「奎爺,還有機會,自我解決吧,下去見老祖宗的時候,你也好交代!」


  郭洪奎一腳踢開匕首,上前抬腳就踹向郭十籙。


  郭十籙抱著頭挨打,被打得滿臉是血,他突然嘶吼道:「幽州王,幽州王,我還有個秘密沒告訴你,還有一個秘密沒告訴你!」


  錢修業一揚頭,眼鏡猴上前,用槍制住了郭洪奎,不讓他再動手。


  錢修業問:「還有什麼秘密?」


  郭十籙扶著牆站起來,試圖靠近錢修業,但被墨暮橋制止了。


  錢修業道:「有話就站在那兒說吧。」


  郭十籙看著郭洪奎,傻笑著,笑得郭洪奎脊背發涼,也讓錢修業很奇怪。 郭十籙道:「你殺了郭洪奎,我就告訴你!」


  郭洪奎臉色一沉,立即道:「不要相信他,他是在騙你,別相信他!」


  錢修業點頭,喝著茶:「奎爺,那我問你,你真的沒有什麼事瞞著我了?」


  郭洪奎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郭十籙嘿嘿笑道:「奎爺,你怎麼就這麼笨呢?你如果沒有什麼事能告訴幽州王,那你還有什麼價值呢?誰會做買賣談交易的時候,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給對方看呀?你不死,誰死?」


  郭洪奎意識到了什麼,立即跪了下去:「別殺我,我還有用,我什麼都不要了,您讓我做什麼都行!都可以的!真的!求您了!」


  錢修業冷冷道:「奎爺,您真的不如十籙聰明。」


  錢修業說完,眼鏡猴給手槍擰上消聲器,對準了郭洪奎的腦門,郭洪奎開始不斷地磕頭,不斷地求饒。而郭十籙則坐在旁邊嘿嘿地傻笑著,笑著笑著,表情變得很難看,開始捂著自己的胸口。


  錢修業意識到了什麼,開始往後退著,同時道:「幹掉他們兩個!快點兒!」


  眼鏡猴扣動扳機,擊殺了求饒中的郭洪奎之後,槍口立即轉向郭十籙,卻沒有想到郭十籙竟然朝著錢修業撲了上去,同時一口鮮血朝著錢修業噴了過去。


  墨暮橋用身體幫錢修業擋住噴來的大半鮮血,不過依然有一部分噴到了錢修業的右側臉頰之上,同時,郭十籙也被眼鏡猴連開數槍擊倒。


  墨暮橋和眼鏡猴上前查看屍體的時候,卻聽到奄奄一息的郭十籙喘著氣在那兒說了四個字:「就差一步……」


  眼鏡猴皺眉,又朝著其腦袋補了一槍,等轉身去看錢修業的時候,卻發現錢修業瞪眼看著死去的郭十籙,似乎明白了什麼,開始瘋狂地找水洗臉,當他剛抓起礦泉水瓶,朝著臉上倒去的時候,卻感覺到面部一陣鑽心的刺痛。


  「啊——」錢修業捂著右臉倒了下來,左右打滾,同時手捂住的部位也開始騰起陣陣白煙,他的慘叫將屋外的凡孟和元震八也引了進來。


  元震八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還有滿身血的墨暮橋,以及地上噴出的血跡,明白了什麼,但他並不打算上前幫忙,因為他巴不得錢修業馬上就死。


  「元震八!元震八!石灰!生石灰!你那兒有石灰!快點兒!」痛苦中的錢修業喊道。


  其他人都看著元震八,元震八不得已,只得拿出生石灰上前塗抹在錢修業的面部,然後又倒了麻油抹在表面。


  過了許久,錢修業才稍微平靜下來,可是墨暮橋、凡孟和眼鏡猴依然不明白,為什麼錢修業會變成那樣。是因為郭十籙噴出的那一口鮮血嗎?但墨暮橋為什麼沒事?他身上沾著的鮮血是最多的。


  大家都看著元震八,因為錢修業的那番話,讓他們明白,知道怎麼回事的,除了錢修業,就剩下元震八了。


  處於昏迷中的錢修業在那兒悶聲哼著,十分難受,元震八站在旁邊看著,就說了八個字:「荊軻刺秦,圖窮匕見。」


  眼鏡猴皺眉:「什麼意思?」


  「先前郭十籙是不是噴了一口血出來,而且是故意朝著錢老闆噴過去的?」元震八看著那兩具屍體。


  眼鏡猴點頭,墨暮橋只是安靜地站在錢修業所躺的床旁。


  雖然此時的凡孟一臉焦急,但他心裡卻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錢修業會不會死?


  「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毒藥,被創造出這種毒藥的藥師稱為『長相思』,這種毒藥分為雌雄兩服藥,雌葯無色無味,就算試毒也試不出來,即便是人吃了,也不會出任何事,就像單獨服用磺胺類藥物可以治病,但要是與酒混在一起,就會增加醇類毒性是一個道理。」元震八嘆了口氣,「如果我沒有猜錯,郭十籙悄悄在郭洪奎的酒裡邊下了那種雌葯,又給自己服用了雄葯,郭洪奎和錢老闆喝下之後,都沒有事,但雄葯不一樣,雄葯會引起胸腔出血,會從喉頭噴出,毒發的時間,差不多與雌葯被人體消化,變成汗水之類的體液排出體外的時間相等,如果此時,服下雄葯的人噴出的鮮血濺射到服下雌葯人的體表,就會產生腐蝕性,如果不及時用生石灰、麻油中和,產生的腐蝕液體就會擴大,最終導致慘死。」


  凡孟皺眉:「我聽過這種葯,以為只是傳說。」


  元震八淡淡道:「這種葯,我也會配,但是,我沒膽量用。」


  說完,元震八苦笑了下,其餘人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此時走在村外的白仲政卻停下了腳步,一路上他都在回憶著過去,眼前閃回的全都是自己與郭十籙成長的回憶,在那些回憶中,郭十籙從來沒對自己有過半點兒好,唯獨這次例外。


  他很清楚,郭十籙讓他走,其實是在幫他,不讓他為難——白仲政不會再為違背祖訓、出賣祖宗的郭洪奎做什麼,更不會為錢修業賣命。


  突然間,白仲政意識到了什麼,他明白郭十籙要去做什麼了,他轉身拔腿朝著錢修業所住的那個農家小院跑去,卻在村道拐彎處,看到正在往汽車上搬運屍體的眼鏡猴和凡孟。


  雖然屍體用被單包裹著,但白仲政也知道,那肯定是郭洪奎和郭十籙的屍體。


  白仲政扶著牆滑坐在地上,獃獃地看著屍體被放進後備廂中,看著凡孟和眼鏡猴上車,駕車逐漸遠去。


  白仲政跪坐在那兒,許久才爬起來,攥緊拳頭,就在他被怒火包裹著,準備沖向院落的時候,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頭。


  白仲政猛地轉身,卻看到了閻剛,以及站在不遠處的陳方和齊觀。


  「看起來,郭家就剩下你一個了。」齊觀淡淡道,「現在,你是準備孤軍奮戰,還是加入我們?」


  ……


  深夜的九彩山,就像是屹立在黑暗中的一座石雕,不過因為圓月的關係,站在這個石雕巨人肩頭的幾個人影顯得十分清晰。


  一個受傷的男子在前面跑著,後面追著一個手握匕首、喘著粗氣的長發女子。


  女子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割破了她的肩頭,她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起身繼續追著前方的男子。原本以為女子會放棄的男子,見到這一幕,怪叫了一聲,朝著前方狂奔而去,口中還呼喊著「救命」。


  男子在沖向一塊岩石時,被岩石身後突然出現的黑影一腳踹倒。


  被踹翻的男子還沒等爬起來,後面的長發女子就撲了上去,將匕首捅進了男子的胸膛,然後拔出來,又刺下去,連續刺了十來次,鮮血噴了她一臉。


  女子扔掉匕首,坐在那兒喘粗氣,喘著喘著,她突然間才想起來,自己跟前一直站著一個人。


  先前踹翻男子的那個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棉帽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許久,又再次被齊觀翻出來的徐有。


  徐有蹲下來,平視著長發女子,抽了抽鼻子,竟抬手去摸長發女子的臉頰,柔聲道:「你已經為你男友報仇了,可以回去了。」


  長發女子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腦子中一片空白。


  「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徐有輕聲問,「有快感嗎?」


  徐有上前,攙扶著女子起身,將她手中的匕首拿開握在手中。


  長發女子納悶地看著徐有,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跟著徐有朝山下走著。


  「朝著那裡走,一直走,然後就可以回家了。」徐有鬆開長發女子,「你應該和你男友一起走的,否則的話,他一個人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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