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奇貨:九子圖(32)
第243章 奇貨(Ⅴ):九子圖(32)
刑術定了定神,又喊了一陣司空硯的名字,決定先行返回,叫醒其他人,告訴他們這個消息。可當刑術一路小跑回到村子口的那間屋子中時,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連原本已經熄滅的篝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刑術站在那兒直接傻了,他使勁閉上眼睛,又睜眼,甚至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可是這樣做,也無濟於事。他眼前看到的還是一間只有雜物和破傢具的晚清風格的屋子。
我到底是中毒產生幻覺了,還是真的撞鬼了?刑術站在那兒蒙了,乾脆直接關上了手電筒,站在黑暗之中沉思著,試圖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
與此同時,陳泰東從睡夢中醒來,他先是看著熄滅的篝火,又掃了一眼屋子,發現司空硯和刑術不見了,立即翻身爬起來,上前叫醒了馬菲。
馬菲睜開矇矓的雙眼,迷迷糊糊地問:「陳師叔,怎麼了?」
陳泰東意識到出事了,也顧不上多解釋:「刑術和司空硯不見了,我估計出事了,我出去看看,你和佘采香留在這裡,千萬不要亂跑,我馬上就回來!」
陳泰東說完,未等馬菲有所反應,立即奔出了屋子。馬菲爬起來,朝著門口跑去,但只看到了陳泰東快速離開的身影,還有他急促的呼喊聲:「刑術,你在哪兒?回來!」
馬菲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得回到屋子中,看著依然睡得和死豬一樣的佘采香,暗罵了一句,重新撿起那些木料,點燃篝火取暖,至少光明能驅散人內心中的一部分膽怯。
陳泰東奔在街頭,從他離開屋子的那一刻,就清楚看到刑術的身影在前方奔跑著,似乎在追著誰。他拿著手電筒照射著前方,但除了刑術,並未看到還有第三者在場,這也是他要邊跑邊喊的原因。
終於,陳泰東也來到了那個丁字路口,而刑術也在那一瞬間消失了,而且陳泰東是清清楚楚看到刑術的身影直接穿過了前方的那棟建築的大門之後消失的。
陳泰東揉著自己的雙眼,舉著手電筒上前摸著那扇門,下意識喊了一句:「刑術。」
剛喊完,陳泰東就聽到有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他舉著手電筒照著身後,發現了刑術竟然站在對面的窗口,站在那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陳泰東看著刑術那張面如死灰的臉,也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問:「你怎麼了?你怎麼在那兒?」
刑術並未回答,就在陳泰東抬腳準備走過去的那一刻,刑術突然間舉起了自己的右臂,和之前在村口看到的那個黑影一模一樣。
陳泰東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停止了,因為他看到在刑術的身後還立著一個高大的黑影,是那個黑影拿著刑術的手舉了起來。
第三十節 祝融殿
陳泰東看到眼前的那一幕,完全驚呆了,作為一個無神論者,他第一反應就是刑術被人挾持了。他二話不說,直接沖了上去,就在他衝上去的那一刻,刑術身後的那個人影突然消失,只留下刑術站在那裡。
陳泰東伸手抓住刑術:「剛才那人是誰?」
這一抓不要緊,陳泰東卻抓了個空,刑術頓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泰東畢竟是老江湖,他第一反應就是猛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感來讓自己保持冷靜和清醒,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中毒了!
陳泰東也顧不上再去詳查到底是怎麼回事,拔腿就朝著村口的那間屋子跑去,當他跑回去的時候,卻看到屋子內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眼前所見到的情景,與先前刑術回去看到的情景完全相同。
此時,陳泰東也開始對自己的無神論產生了質疑。
不然,這一切該如何解釋?
陳泰東站在那兒徹底冷靜下來,轉身走到街上,然後朝著那牌坊走去,朝著來時的那條路走回去。當他走到山路口的時候,遲疑了一下,還是抬腳繼續前進,繞過前面的小山包,再拐進去,便看到了另外一個牌坊,牌坊上依然寫著「青蓮村」三個大字。
陳泰東上前,撫摸著牌坊,知道這肯定不是幻覺,也知道這個村子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雖然看起來沒有幾條路,因為建築風格,加上修在丘陵地帶,道路上下交錯,加上非常刻意的布置,讓人在慌亂之中就會徹底迷失方向。
陳泰東在牌坊下面用石頭刻了一個記號之後,朝著前方走去,鑽進本應該是先前所住的那間小屋中,在其中做了記號,然後繼續上前,試圖找到那條正確的路。
可是,陳泰東也不得不減慢了自己前進的速度,因為他發現,自己只要跑動得快,渾身的血液流動得快,眼前看到的幻覺就更加嚴重。
原先的那間屋子中,佘采香也清醒過來,醒來的那一刻,她看到只有馬菲坐在篝火邊上,其他人全都不見了,心頭一驚,爬起來便問:「刑術他們去哪兒了?」
馬菲側頭看著她:「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刑術和司空硯就不見了。陳師叔叫醒我之後,出去找他們了,我聽到陳師叔在喊刑術的名字,我不敢追出去,我要是追出去了,這間屋子裡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佘采香抱著胳膊,看著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能等他們回來再說了。」馬菲搖頭,「刑術肯定是不會亂跑的,我想,估計是司空硯出了什麼事,刑術才追出去,陳師叔出於擔心,也跟了出去。」
佘采香依然盯著門口,她總感覺那裡好像有人:「我一直覺得那個司空硯有問題,太巧合了,他怎麼恰恰就出現在劉苞谷的別墅里?」
馬菲轉過身,盤腿坐在那兒,看著佘采香:「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覺得,你還是實話實說,你為什麼要跟著刑術來這裡?是因為《九子圖》,還是其他什麼?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果你真的是為了《九子圖》而來,你沒有任何理由跟著刑術來,除非你確定《九子圖》就在刑術手中。」
佘采香慢慢轉過頭,看著馬菲:「這和你有關係嗎?」
馬菲正欲回應,佘采香搶先道:「你又想告訴我,你是他的未婚妻。你真以為謊言說上一千遍,就能變假成真?刑術是不可能喜歡你的,因為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比你清楚。」
馬菲笑了:「你誤會了,刑術是不是喜歡我,與我眼下要問你的事情毫無關聯,你我都很清楚,你是來做什麼的,且不說,你當年就玩弄過刑術的感情,對於一個騙子來說,能說出變假成真的話,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佘采香閉眼不搭理馬菲:「我是來做什麼的,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最好不要有任何交流,否則,我們又會因此打起來。」
馬菲故意用挑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下佘采香:「你是怕被我打死?」
佘采香依然閉眼靠牆:「馬小姐,激將法對我沒有任何作用。」
馬菲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起身朝著門外走去,佘采香睜開眼,看著她離去,想開口問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沒問出來,畢竟她知道,自己一開口,就露怯了。
馬菲走出門外的那一刻,卻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起霧了,大霧導致街頭能見度極低,能完全看清楚的也不過是自己眼前兩三米的地方。
恍惚中,馬菲聽到有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而且從聲音判斷,不止一個人。她覺得很奇怪,開了手電筒就順著聲源方向找去,畢竟她與陳泰東、刑術一樣,基本上也算是個無神論者,並不相信鬼神的存在。
但十來秒之後,馬菲看到的一切,完全顛覆了她從前的觀念——當她循著聲源找過去的時候,看到三個穿著青色衣服、高矮不一的人從眼前緩緩走過。
那一刻,馬菲渾身僵住了,目光緊盯著那三個步伐一致的怪人從濃霧中來,又逐漸消失在濃霧之中。 那是什麼?馬菲僵在那兒,腦子中只有這四個字,遲疑了一會兒,她舉著手電筒追了上去,因為還能清楚聽到鞋底摩擦地面,她順著聲音追了上去,追了四五米之後,就在她看到最後一個人的背影那一刻,卻發現前面兩人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唯獨剩下最後一個個子最矮的人,而那人竟停在那兒,似乎在等著她。
「請問……」馬菲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請問你們是這裡的居民嗎?」
馬菲剛說完,就聽到周圍傳來一個女孩兒爽朗的笑聲,笑聲在四下回蕩著,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她猛地轉身,用手電筒照著身後,並問道:「佘采香,是你嗎?」
沒有人回答,馬菲覺得奇怪,當她再轉身來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何時,先前距離自己至少還有兩米的那個矮個兒怪人,已經退到了自己跟前。
馬菲嚇了一跳,下意識急退了一步,誰知道她退了一步之後,前面那人的身體也緊跟著滑動,緊貼著她的身前退了過來。
此時馬菲腦子中一片空白,舉拳就要揮過去,但在出拳的一瞬間,身前那人的腦袋突然轉了過來,轉過來的同時腦袋猛地垂拉下來,發出如同骨頭斷裂一般的「咔嚓」聲。
馬菲嚇壞了,瞪眼看著那怪人的身體也猛地從前方轉向她,而她還清清楚楚看到那人的雙腳根本沒有挪動位置,依然是朝著前方。
眼前的人維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站在那兒,朝著馬菲繼續逼近。
馬菲再次急退數步,問:「你是誰?」
此刻,馬菲的腦子已經有些混亂,雖然話是問出來了,但完全是情急之中下意識的問話。
那人停了下來,全身的骨節發出古怪的聲音,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一根根掰斷他的骨頭一樣。
這些聲音和那人的姿態,讓馬菲的腦子中頓時變得一片空白。不過,她接受的長期訓練還是讓她在接下來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反擊動作——抬腿朝著對方踢去。
馬菲的這一腳卻踹了個空,但她卻清楚地知道,在這個距離,她這一腿完全是可以重創對方的,為什麼沒有踢到呢?
難道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是虛無、沒有實體的?
馬菲緊盯著那人的同時,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一陣風吹來,她意識到身後有人,下意識轉身,果然看到一個黑衣人正以極其詭異的速度朝著她襲來。馬菲再次抬腳踹去,那人剎住,開始急速後退,然後消失在迷霧當中。
馬菲追了兩步,再轉身的時候,先前在自己跟前的那個怪人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菲站在那兒,轉身四下看著,用電筒照著,但沒有找到任何痕迹,也沒有再聽到任何人行走奔跑的聲音。
此時,她開始后怕了。人都是這樣,在某個危機的時刻,會奮不顧身去做一些事,但在等這件事過去之後,再來細想,就會得出很多可怕的推論。如同現在的馬菲,她開始想,如果先前那幾個人不是人的話,自己會不會已經出事了?
因為,沒有人會跑得那麼快,行動得那麼迅速,更不可能有人會將身體扭轉成那種模樣,當然,更不可能有人會雙腳離地飄浮著走。
馬菲不想還好,越想越害怕。
馬菲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轉身快步往回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四下看著,生怕那幾個東西又突然出現在她的周圍。
「不可能有鬼的,絕對不可能有鬼的。」馬菲朝著亮著火光的屋子快步走去。在走到屋子門口,看到屋內的那堆火,以及躺在火邊沉睡中的佘采香之後,她鬆了一口氣,轉身將門關上。
實際上,在她關門的那一刻,她都是閉著眼睛的。因為她的心理防線即將崩潰,整個人也如同站在了懸崖邊上,只要再出現一次類似的情況,她就會像普通女人一樣尖叫,不顧一切地逃走。
門關好之後,馬菲靠著牆慢慢滑落,坐下來,然後用羨慕的眼神看著熟睡中的佘采香,心想這個女人的心真大,在這種時候竟然還睡得這麼香。
馬菲爬到背包跟前,去摸背包,想找瓶水來喝,摸來摸去只摸到了一瓶牛奶,她準備打開的時候又停下來了,這個時候她的確想大口喝水來讓自己維持鎮定。
「喂,你那兒還有水嗎?」馬菲碰了碰佘采香的腳踝,「你應該還有水吧?」
佘采香沒有任何回應,依然在沉睡著。
馬菲使勁搖了搖她的腿,但佘采香依然沒有任何回應,馬菲意識到不對勁了,立即起身朝著佘采香走去,看著側身而睡的佘采香,用手抓住她的胳膊:「喂,你怎麼了?醒醒呀?」
馬菲使勁一搖,接下來的一幕讓她在愣了半秒之後尖叫了出來——佘采香的腦袋從頸部脫離,掉了下來。
馬菲跌坐在地上,看著佘采香的腦袋直接滾進了火堆中,隨後開始劇烈燃燒,接著帶著火焰直接滾到了馬菲跟前。
目睹這一切的馬菲完全墜入了崩潰當中,她大叫著爬起來,朝著門口衝去,竟完全忘記門是關上的,整個人直接撞了上去,然後彈回來,再次摔倒。
摔倒之後的馬菲掙扎著爬起來,剛抓住門要準備打開的時候,卻看到了投在大門的火光上逐漸立起來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馬菲急促地呼吸著,慢慢側頭看著,發現沒了頭顱的佘采香竟然站了起來,俯身伸出雙手在火堆中將那個依然在燃燒的頭顱抱了起來,然後裝在自己的頸脖之上。
馬菲瞪大雙眼看著,拉開門,拔腿狂奔,很快便消失在了濃霧中。
馬菲離開之後,捂住嘴的佘采香才慢慢從樓梯下面爬出來,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大門口。緊接著,滿臉纏著繃帶的凡孟也慢慢爬了出來,用沙啞的聲音說:「沒事了,他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佘采香扭頭看著凡孟,問:「她到底是怎麼了?她看到什麼了?」
凡孟冷笑一聲:「如果你沒有吃剛才我給你的那顆葯,你也會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東西,最害怕的東西。」
佘采香咽了口唾沫:「什麼意思?」
凡孟冷冷道:「沒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想和她一樣?」
佘采香使勁搖頭,凡孟卻發出了古怪的笑聲。
……
並未找到司空硯的刑術在村子中迷路了,他在迷霧之中尋找著正確的路,一次次走到那座牌坊下,又一次次折返。終於,他和陳泰東一樣,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開始穿過其中一座牌坊,朝著看似是來時的那條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