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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奇貨:甲厝殿(6)

  第165章 奇貨(Ⅳ):甲厝殿(6)

  柳東雲一驚,下意識地朝著說話聲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與屋內人打扮得一模一樣、身高胖瘦也差不多的男子從山坡下爬上來,只不過他手中多了一柄奇怪的武器——那武器一頭是朴刀,另外一頭則像是蛇矛,被他緊握在手中當作拐杖使用。


  而來者的腰間,還掛著五六條蛇,身為藥師的柳東雲定睛一看,發現那幾條蛇基本上都是毒蛇,其中兩條都是劇毒,一旦被咬,短時間內就會喪命。就算他去抓,也不敢徒手,只能設下複雜的陷阱,而眼前這人一抓就是好幾條。


  「我已經進去過了,你的朋友似乎用了某種葯,我差點就被害倒了。」柳東雲皺眉,他故意用了比較重的詞語,刻意告知對方此事的嚴重性。


  男子上下打量著他:「你不是本地人,第一次來,對嗎?」


  柳東雲不回答,男子用手中的武器指了指在門口擺放著的三塊石頭——三塊先前柳東雲完全沒有去注意的石頭:「本地人看見我擺放的這三塊石頭,就知道這間屋子絕對不能進,也不能靠近我的朋友,一旦靠近一定會暈倒,而且一睡至少三天,你說你進去過,又出來了,我不相信,因為沒有人聞到我下的葯沒倒下過。」


  柳東雲一聽,知道眼前人也不是個等閑之輩,立即抱歉道:「這位兄台,鄙人柳東雲,字型大小葯徒,是一名郎中。」


  男子一愣,再次打量了下柳東云:「難怪。」


  說完這句話,男子突然間眼前一黑,直接就要倒地,柳東雲見狀立即上前攙扶住,男子下意識艱難地問:「你做了什麼?」


  柳東雲立即搖頭:「我什麼也沒做,兄台你是怎麼了?」


  男子只得相信他,閉眼道:「眼前發黑,腦袋發暈,覺得天旋地轉,我現在用盡最後的力氣告訴你癥狀,而且我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壞了!你被蛇咬過,而且腿部肯定被黃麻荊棘割傷過,你千萬不要動,扶著我的肩膀。」柳東雲說著,抓起男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則蹲下去,仔細查看男子的腿部,終於在小腿往下接近腳踝的位置,看到一處細小的傷口,他立即摸出一小瓶藥酒,混上解毒的藥粉塗抹在上面,抓了幾片干葉塞入男子口部,「含著,不要吞,等會兒你會有滿口的口水溢出,千萬不要吞,慢慢吐出來,有多少吐多少,一直吐到口水的顏色不再發黑為止,你的命就算保住了。」


  男子無法回應,只得按照他的指示去做,感覺到口腔中溢出口水之後就慢慢吐出來,吐出來后他下意識地睜開眼一看,果然是黑色的,而且漆黑,如同墨汁一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就這樣斷斷續續吐了半個時辰,口水終於不再發黑。


  柳東雲見狀,立即摸出葫蘆,讓他用水漱口,一直到他感覺口腔不再發麻,舌頭有了知覺之後柳東雲才挪到一側,抹去滿頭的汗水道:「好了,你沒事了。」


  半個多時辰,柳東雲就這樣一直扶著男子的身體,讓男子十分感動,他恢復了精力之後,作勢就要跪下,被柳東雲一把扶住:「使不得,使不得,救人本就是郎中的分內事。」


  男子道謝起身,自我介紹道:「先生,剛才多有得罪。我姓宮,大名宮翰千,我沒有字型大小,多謝先生的救命之恩。」


  柳東雲也立即拱手做了自我介紹,說完之後,想了想,又補充道:「不瞞宮兄,我是一個逐貨師,應該說是逐貨師中的藥師。」


  宮翰千一驚,隨後恢復神色:「難怪,我今天真的是命不該絕,既然先生坦誠相見,我也不隱瞞了,我是一名屍匠,想必先生已經看出來了。」


  柳東雲微微點頭,宮翰千又問:「只是我不明白,我已經服用了蛇毒丸,為什麼還會中毒?」


  柳東雲介紹道:「蛇毒與某些植物的液體混合在一起,你服下的蛇毒丸就變得毫無用處,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只是我不明白,你們屍匠怎麼會去抓毒蛇呢?」


  柳東雲說完意識到自己多嘴了,趕緊要解釋,宮翰千卻道:「我也不瞞先生,抓蛇是因為我必須調配一種藥劑,如果沒了那種藥劑,在屋內的那位朋友等不到今晚就會死去,天氣炎熱,屍體也會很快腐爛,我也無法完成他的囑託,將他的屍身帶回老家。」


  柳東雲點頭:「原來如此,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目睹你們趕屍。」說到這兒,柳東雲一愣,因為宮翰千的話自相矛盾,他開始說的是不服藥裡面的人就會死,最後又說要將裡面的屍身帶回去,這是什麼意思?

  宮翰千看出了柳東雲的疑惑,思考了一會兒,解釋道:「先生應該不知道『隔世』吧?」


  「什麼?」柳東雲搖頭,他不明白此時宮翰千說出那個詞是什麼意思。


  「『隔世』是一種葯的名字,也是屍匠的秘密之一。」宮翰千朝著屋內走去,從懷中抽出一條手絹,「將這條手絹攤開,擋在口鼻之前,進屋便沒事。」


  柳東雲照做,卻發現手絹上面有一股濃烈的汗臭,熏得他立即摘下來,而宮翰千卻道:「要解屋內的毒,用的就是屍匠的汗液,我們通過服用一種藥物,加上浸泡藥水,可以避免中毒,而其他人要避毒,就必須用沾有我們汗液的汗巾、手絹之類的東西。」


  古怪,但也確實符合他們的做法。柳東雲這樣想,又在面部綁上手絹,與宮翰千一起進屋。進屋之後,宮翰千來到屋內男子的跟前道:「我們稱這樣的不叫『屍』,而叫『聽足』,意思是必須聽從人的指令,才會動步的意思。在服藥之前,這些人即便是處於瀕死狀態,但都保持著一定的清醒,葯分為五個步驟逐一服下,服下的過程中,要按照我們的指令,一邊服藥,一邊按照指令做相應的動作,但很簡單,基本上都是『行、停、坐、躺』四種動作,因為過於複雜,他們在服藥之後無法執行,也無法說話。」


  柳東雲點頭,下意識地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第一,要報恩,有恩必報,以免將來恩人會提出我們無法完成的要求;第二,你問了。」宮翰千的語氣有些低沉,轉頭看向柳東雲,「我說完恩人想知道的事情,咱們之間就算兩清,抱歉,這是規矩。」


  柳東雲點頭:「好吧。」


  實際上,此時的柳東雲已經對那種叫「隔世」的奇葯產生了巨大的興趣。因為這種葯可以續命,而柳東雲所知的藥物當中,可以做到續命都是有相對性的,並不是絕對,要因人而異,也得因那人的病症或者受傷部位來定,並不是一種續命的葯就可以適應於所有人,而眼前他看到的這個「聽足」,服下的「隔世」卻似乎適用於所有人,只不過變成了行屍走肉。


  如果,這種「隔世」稍加改良,能不能做到真正的續命,同時又能讓人維持原先的狀態呢?柳東雲滿腦子都是這些念頭,他繞著眼前的「聽足」前後走著觀察著,而宮翰千隻是站在一旁。


  許久,柳東雲抬眼道:「就這些?」


  宮翰千面無表情,柳東雲乾脆直接問:「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再詳細點?」


  宮翰千搖頭,直言道:「我不能告訴你關於『隔世』的配方,還有服藥的詳細過程,我說的這些,已經觸犯了屍匠一門的規矩,這次的買賣做完之後,我就會隱居,這也是規矩。」


  柳東雲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但他不甘心,想了想道:「那我能不能提出最後一個要求?」 宮翰千微微點頭,柳東雲道:「我能跟你一起走嗎?直到你做完這次的買賣。」


  宮翰千沉思了許久,終於勉強點頭道:「好,但如果發生了任何意外,你可不要怪我,另外,一路上,凡事你都要聽我的,要做什麼也得問我,如果違反,你就不能再跟著我了。」


  柳東雲使勁點了點頭,因為他太想知道「隔世」的秘密了。


  隨後,宮翰千用手輕輕按住那「聽足」的肩頭,低聲道:「起!」


  話音一落,那「聽足」慢慢起身來,立在那兒一動不動,緊接著宮翰千摸出一個搖鈴,輕輕搖晃,鈴響的同時,「聽足」微微抬頭,看向鈴聲的來源,也就是搖鈴的位置,在聽到宮翰千那個「行」字出口之後,開始跟著宮翰千走出屋子。


  依然留在屋內的柳東雲呼吸都快停止了……


  第六節 屍變

  從那日開始,柳東雲就跟隨著宮翰千踏上了「趕屍」之路,開始幾日還算好,柳東雲能耐得住性子,但五天之後,柳東雲按捺不住了,他實在想搞清楚那種葯到底含有什麼成分,在宮翰千不說的前提下,他只能試圖收集那「聽足」身上的毛髮、皮屑之類的來研究。


  五天後的一個傍晚,兩人終於領著「聽足」來到了距離「聽足」家鄉不足20里的郊外,在那裡他們找到了一家十分簡陋的客棧。宮翰千在付了雙倍的價錢之後,選擇了最靠大門口的房間。


  柳東雲很納悶:「不是應該選最偏的房間嗎?」


  宮翰千搖頭:「原本我的買賣就見不得光,我們的打扮也有些古怪,身上的氣味更是惹人懷疑,如果再住偏僻的房間,又給了雙倍的價錢,只會加深人家的懷疑,懷疑就會導致好奇,而好奇就會惹禍上身。」


  柳東雲道:「有道理。」


  「早些休息吧,最多明天正午,我們就可以將『聽足』送回家鄉,而且藥效也快過了,藥效一過,如果還沒有回去,就會出事。」宮翰千也不脫衣服,只是放下那古怪的武器,命令那「聽足」躺在床上之後,自己則安坐在一起,多日來,宮翰千從不躺下睡覺,休息都是坐著的,這讓柳東雲也深感奇怪。


  柳東雲借口上茅房,帶著自己的幾樣葯,去了廚房,向廚房裡的人要了些食鹽和薏米,悄悄來到茅房,快速調配了幾樣藥物,碾成粉末之後,放在袖口之中,這才返回房間。


  回到房間,柳東雲故意找機會與宮翰千閑聊,雖然宮翰千不說話,但他還是自顧自地說話,見宮翰千一直不搭話,他只得上前,用手在其眼前揮了揮,故作疑惑道:「宮兄弟,你坐著真的能睡著嗎?」


  宮翰千依然不說話,而柳東雲則搖搖頭回到床上,實際上他揮手那一瞬間,就已經將粉末撒了出去,他畢竟是個藥師,配置點類似催眠入睡的藥物,易如反掌。


  過了一個時辰,柳東雲聽到宮翰千的呼吸聲變得沉重之後,悄悄起床,來到另外一張床邊,摸到「聽足」的跟前,用刀割下「聽足」的毛髮,颳了一些體表的皮屑,再用棉花蘸了些其口角的唾沫之後,放入隨身的包內,緊接著準備回去睡覺。


  就在柳東雲準備返回的那一刻,他忽然看到「聽足」的面容,覺得有點眼熟,於是下意識地仔細看,湊近看清楚的那一刻,柳東雲嚇得差點叫出來,因為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宮翰千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東雲腦子中冒出一個可怕又古怪的念頭——難道說,一開始所謂的宮翰千實際上才是「聽足」,而「聽足」才是宮翰千?不,也許更曲折!


  柳東雲已經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了,他又轉身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宮翰千,因為先前他回來的時候,屋內一點光亮都沒有,他在宮翰千跟前說話揮手,也沒有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不敢點煤油燈,只得將旁邊的窗口打開,借著月光看沉睡中宮翰千的臉,卻沒有意識到在他推窗,轉身去看宮翰千面部的這一過程中,床上的那「聽足」突然睜開眼,緊接著慢慢坐了起來,扭頭看著正在觀察宮翰千的柳東雲!


  柳東雲對這一切完全沒有察覺,他湊近宮翰千的臉仔細看去,驚訝地發現,坐在那兒的根本就不是宮翰千,而是先前那個躺下的「聽足」,那一刻,先是被嚇得差點叫出聲的柳東雲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轉身。轉身的一剎那,身後的那「聽足」一把按住了他的雙肩,冷冷道:「先生,你太令我失望了!」


  柳東雲渾身一抖,差點癱坐下去,緩了緩才道:「你故意嚇我?!」


  「先生現在明白,為何屍匠的穿著打扮要與『聽足』一模一樣了吧?這也是為何,我們所謂的趕屍做買賣,也得取決於個人的身高胖瘦,如果是胖子,我們就得找同樣的胖子來做,沿途也會不時替換身份,以免遇到你這樣的好事者攪事。」宮翰千說著鬆開柳東雲,搖頭道,「先生,我這次原諒你,希望你下次千萬不要這樣做了,另外,明天出發之後,我們必須趕在正午之前,也就是日照最強烈的時候到達,如果明日下雨或者陰天,我們就得延緩出發的時間。」


  柳東雲想問為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已經不好意思再追問了。


  一夜過去,相安無事,但柳東雲沒有睡著,他太想知道答案了,而且時間只剩下半天,如果明天上午他無法拿到點那「聽足」身上的東西,那就前功盡棄了。因為他從宮翰千的話中判斷出,那藥效頂多持續到明天正午時分,到了那時候,藥效一過,就算他想辦法得到了那「聽足」的屍體,估計也無法再查出什麼來了。


  因為他隨身攜帶的工具不夠,得到之後還得馬不停蹄趕到省城長沙找朋友化驗,因為在整個湖南,當時只有長沙具備相關的化驗條件。


  第二天清晨,太陽早就掛在了頭頂,充足的陽光讓宮翰千鬆了一口氣,他立即領著「聽足」上路。而柳東雲一如往常一樣遠遠地跟著、觀察著,尋找著下手的機會。


  可是,一上午快要過去,都要到正午的時候,柳東雲還是沒有找到任何機會,不過此時天色變暗,漫天的烏雲飄來,隨後是一陣陣的烈風吹來,眼看著就要下暴雨了。


  「糟了,來不及了!」宮翰千抬頭看著天空,自言自語道,「不能再走了。」


  說著,宮翰千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繩索,將其中一根扔給柳東雲道:「先生,幫個忙,綁住『聽足』的雙腳,我綁雙手和頸部,一定要綁死!」


  柳東雲拿過繩索,納悶地問:「為什麼要綁住?」


  宮翰千已經在快速地綁住「聽足」的雙手:「別問那麼多了,按我說的做!」


  柳東雲只得照做,與宮翰千一人綁手,一人綁腳,死死綁住了那「聽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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