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市汊誓師 激勵人心
第123章 市汊誓師 激勵人心
軍事部署完畢，王陽明召集幕府謀士開會部署宣傳任務。王懋中、羅僑、劉昭、雷濟、黃表、龍光、蕭庾圍坐在一起。
王陽明道：「平叛進攻，有攻城，有攻心，攻心為上。在阻留叛王的攻心戰中，龍佐堂、雷聽選官、黃秀才、蕭義官，居功至偉。一些秘密工作，幾位不敢輕易委託別人，不是自己親手辦，就是委派自己親近家人。本院知道，有些親戚朋友，派出去后再也沒能回來。」說到這裡，王陽明停頓下來，關切地看向龍光。龍光是吉安府吉水縣退休縣丞，離吉安近，派往南昌送假情報和貼標語的活，他的親戚朋友派得最多。龍光聞言輕輕嘆了口氣。王陽明繼續說道：「戰爭就有犧牲，國難有忠臣，有義士。這些死難的親戚朋友，都是忠義之士。現在又用到了攻心戰。不過，這次沒有危險。這些工作，既有助於義軍攻佔南昌，又有益於戰後南昌的穩定。所以還要積極去做，做好了會減少大量的犧牲。王中丞！」
王懋中拱了拱手。
王陽明繼續說道：「製作文告宣傳的目的是瓦解叛軍、穩定局勢，宣傳的中心是首惡嚴懲、脅從不究。宣傳對象針對三類人：第一類，寧府王族各宗室、各儀賓，若能各自閉門在家，一律免罪；偽職官員、王府內臣、校尉把守人員，在我二十萬義軍兵臨城下之日，如能棄惡從善、獻門迎接、擒斬叛黨，一律免罪賞功。第二類對象，江西省三司衙門附逆人員，南昌府、南昌縣、新建縣各在城大小官員，要抓住機會，悔罪從善，各自負起責任，張貼散發義軍通告，安撫百姓，開門迎接大軍，爭取立功贖罪。第三類，奉公商人、守法百姓、軍士民壯各安生理，不得驚慌。劉府台，關於安撫百姓，你再斟酌仔細，把本院的意思表達清楚。」
劉昭一拱手說道：「敝人領命！」
王陽明對龍光、蕭庾說：「龍佐堂、蕭義官，多想辦法，或者派人進城，或者弓箭發射，多渠道散發布告。」
七月十九日下午，義軍平叛誓師大會在南昌城以南四十里地的市汊舉行，一座戲台被用作了誓師台。誓師台前左邊高豎著一根旗杆，旗杆上方飄揚著的一面杏黃大旗上書兩個斗大的黑字「軍門」；誓師台右邊比軍門旗杆略低一些，又一桿杏黃大旗，上書兩個大字「貞肅」。軍門指的是王陽明的提督衙門，貞肅指的是謝源和伍希儒的巡按衙門；軍門是統兵，貞肅是監軍。戲台後方中間地方高豎著一桿紅色大纛，大纛邊緣飾有牛毛。戲台前面的廣場，排滿了十三哨軍士民壯的代表，各哨領兵官身披護甲，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誓師台上，王陽明一身戎裝居中就座，謝源和伍希儒分坐兩邊，王懋中坐在西邊擔當司儀。
王懋中起身，止住喧天的鑼鼓，宣佈道：「誓師大會第一項，恭請提督軍門王都堂宣讀聖旨！」說著向王陽明一拱手。王陽明起身，手捧聖旨宣讀道：「著王守仁提督南、贛、汀、漳等處地方軍務，換敕與他，欽此……但有盜賊生髮，便嚴督兵備、守備、守巡並設法調兵剿殺。其管領兵快人等官員，不問文職武職，若在軍前違期並逗留退縮者，俱聽以軍法從事。又：如或江西別府報有賊情緊急，移文至日，爾亦要及時遣兵策應，勿得違誤，欽此。」王陽明宣讀的是過去在贛州接到的聖旨。
王懋中再次起身宣佈道：「誓師大會第二項，控訴叛黨滔天罪惡。」
南昌府通判陳旦帶領著二十多位進賢、南昌、新建三個縣遭受過寧王迫害的受害人，來到了誓師台。陳旦示意后，一個年輕的文弱書生出列，向台下一鞠躬，沒說話先掉淚，帶著哭腔說道：「各位長官，各位老少爺兒們，不才是進賢縣崇信鄉二十六都的劉志學，今年二十一歲，縣學生員。一提到寧王，我的心就像被蠍子蜇一樣痛。我爹辦有義倉，每到災荒年景，都會用義倉糧食周濟左鄰右舍，救濟方圓十里八都的苦命人。不承想我家被寧王盯上了，他要霸佔我家的水田，我爹不願意失去辦義倉的水田。今年正月十七夜裡，寧王家養的強盜一把火燒了我家。我爹、我娘、兄長、嫂嫂、侄兒侄女……一大家二十幾口人被活活燒死……」劉志學已哭得語不成聲，他捂著胸口，蹲了下去。
站在一邊的陳旦解釋道：「多虧劉秀才當天在縣學讀書，才僥倖活命！」
在陳旦的示意下，另一位年輕人出列：「各位大人，各位老表，鄙人是南昌縣長定鄉四十三都的趙守道，我們一家都是本分人。我家的水田，不幸與寧王莊園搭界，寧王一直想霸佔我家的水田，那是我們趙家的祖田。被寧王糾纏了兩年，我爹一直堅持不賣。想不到這寧王竟買下了我家四周所有的水田，把我家水田圈了起來，我們一家人，只能遠遠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地，就是沒路進去，如今我們是有地沒法種，有地沒有米吃。家人都成了叫花子。」趙守道嗚嗚哭了起來。
第三位是郭志義。郭志義氣憤地說：「小人是瑞州府上高縣人，擱在以前，我們那裡不少人出外都很自豪，因為我們那裡出過親王，寧王過去被封在上高。本來他只有封號，沒有封地。後來，這個千刀萬剮的寧王要在上高建莊園，他看上了我家的地，想盡了孬主意，逼著我們家賣地，先是讓地痞流氓，夜裡放我家田裡的水，毀田裡的秧苗，後來他派人把我們家房子全燒了，讓我一家人在上高沒有了活路，我們只好在外縣租地活命。如今，這個挨刀的老王八，竟然造反了。叫我說，好，這是他在給我報仇的機會。我要殺了老王八，吃老王八的肉！喝老王八的血！」郭志義蹦著號叫著。
接下來有被搶了老婆孩子的，有被搶了家產的，不少人因寧王的不義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五六個人控訴后，陳旦道：「台上只是受過寧王禍害的一小部分人，南昌城裡受寧王毒害的更多。寧王在南昌當王爺，就已禍害了幾個縣，要是他坐了朝廷，就要禍害整個江西了，就要禍害整個天下了！我們答應嗎？我們不答應！我們要過太平日子！要過太平日子，就要消滅寧王。打下南昌！打倒寧王！活捉寧王！」陳旦說著振臂高呼起來。
台上的受害者一一振臂高喊，台下的各領兵官最先跟著呼喊，然後是全場排山倒海般的呼叫：「打下南昌！活捉寧王！」「打倒寧王，保護家園！」「消滅叛軍，保衛爹娘！」
呼喊聲中，一排人手執大刀，上到台上，給每位受害人一人一把大刀。二十多位受害人一齊舉刀高喊：「我們要報仇！我們要雪恨！打下南昌！活捉寧王！」
陳旦領著義憤填膺的受害人，高呼著口號，走下台去。
王懋中起身宣佈道：「誓師大會第三項，祭旗！主獻官軍門提督王都堂！監誓官巡按監察御史、監軍謝道長、伍道長！亞獻官，第一哨領兵官吉安知府伍文定！第二哨領兵官贛州知府邢珣！第三哨領兵官袁州知府徐璉！第四哨領兵官臨江知府戴德孺！中軍統兵官指揮同知余恩！終獻官，第五哨瑞州胡堯元胡通守、童琦童通守……第十三哨撫州鄒琥鄒通守、傅南喬傅縣侯！各就各位！」 王陽明、謝源、伍希儒各自起身，王陽明面向大纛，謝源和伍希儒，分列其兩側。十三哨領兵官紛紛上台，其後站立。
王懋中見各位獻祭官已經就位，便宣佈道：「主獻官王都堂獻祭！」
早有禮房書吏人等擺好祭品，手捧香，在一旁恭立侍候。王陽明接過香，移步到旗杆前，把已經引燃的香插到香爐里，再接過來三杯酒，灑到了地面上，然後一抱拳，向旗神宣誓道：
甲胄在身，恕不能全禮！軍牙之神鑒照：寧王叛黨，荒淫殘暴；豢養土匪，勾結強盜；盤剝小民，欺壓良善；擅殺大臣，攻打府縣；不忠不孝，圖謀大位；罪惡滔天，天怒人怨。某王守仁發誓：忠心勤王，捨身赴難；統率義軍，誓滅反叛；報效朝廷，再造平安。伏維請求，牙神保佑；誅滅叛黨，天下歸仁！
王陽明獻禮宣誓后，亞獻官和終獻官又各自獻禮。
王懋中繼續主持儀式，宣佈道：「誓師大會第四項內容，恭請王都堂頒授令旗令牌！」
伍文定、邢珣、徐璉、戴德孺、余恩、胡堯元、鄒琥、李美，八位領兵官從東到西排成一排，面南而站。王陽明從跟在身後的雷濟、蕭庾手中接過令牌、令旗，一一頒發給八位領兵官。
王懋中宣佈道：「請各位領兵官回歸本哨！誓師大會第五項內容，恭請巡按監察御史謝道長、伍道長宣布軍法軍紀！」
各位領兵官回歸本哨。台上只剩下王陽明、謝源、伍希儒和王懋中。四個人各自就座。謝源起身指向飄揚著「貞肅」兩字的杏黃旗，宣佈道：「謝某和伍道長，代天子巡按兩廣，回京路經江西省，遭遇叛黨禍亂，王都憲持有聖諭，提督軍務，大軍即將出征，國有國法，軍有軍紀。本使和伍道長，既負有監軍之職，又擔有記功之責，賞功罰罪，本使和伍道長保證賞罰分明！官兵人等，敢有不聽軍令、臨陣退縮、貪生怕死者，以此為鑒！」
謝源講話間，十二個人被十二個校尉押至主席台上，人犯在主席台前跪成一排。
謝源指著跪著的人說道：「吳小九等十二人，不聽號令，有人遇敵退縮，有人侵犯百姓財物，有人強姦良家婦女，大戰當前，依《大明律》軍法條文，必須從嚴處罰！來呀！把吳小九等十二人押下去，當場問斬！」
吳小九等十二人被押了下去，被當眾處斬。
謝源看了看台下的刑場，繼續說道：「現在本使宣布，攻打南昌城的獎賞和紀律，獎賞：首位登上南昌城頭的人，首位攻進城門的人，每人賞金一百兩；紀律：第一通鼓聲，第一撥攻城的軍士民壯，要找好攀爬地點準備攀爬；第二通鼓聲，聽到鼓聲，必須立即攀爬；第三通鼓聲，如果畏縮不爬，一伍二十五人，全部臨陣處斬；第四通鼓聲，如果仍然畏縮不爬，臨陣處斬領兵官。」
台下，當官的驚得倒吸氣，當兵的有人雙腿打戰，有人上下牙打架。
只有王陽明、謝源、伍希儒、王懋中四個人知道，所謂的十二個不聽號令者，是押送季和趙承芳從南昌前往吉安投送偽檄的叛軍。
王懋中宣布最後一項內容：「請王都堂訓話！」
王陽明起身，高聲、果斷地宣佈道：「本院宣布，各哨務必於明日寅時到達指定地點，準時攻擊，不得違誤！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