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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明言撤軍 暗捕戰機

  第87章 明言撤軍 暗捕戰機

  第二天,辰時,漳南剿匪戰略會議在漳南道署衙門召開。參會人員有福建兵備僉事胡璉、福建都指揮僉事李胤、廣東兵備僉事顧應祥、廣東都指揮僉事楊懋。王陽明坐在大堂上,看著分坐東西的兩省官員的座次,皺了皺眉頭,說道:「座位雖然有主位、有客位,但今天是我們南贛巡撫衙門的會議,沒有客人,大家都是東道主。巡撫衙門會議,仍然是文官東序,武官西列。顧僉憲、楊都指揮僉事,調換位置。」


  原來,福建、廣東兩省官員依照福建東道主、廣東是客人的身份就座,胡璉和李胤坐在東,顧應祥和楊懋坐在西。聽了王陽明吩咐,顧應祥和李胤各自向著堂上拱手,說道:「遵命!」說著各自起身,調換位置。


  等兩個人重新坐穩,王陽明才捋著鬍鬚,笑著說道:「兩省雖說地分南北東西,剿匪戰場上,卻是目的一致,所以大家要執行一個號令,要行動一致。戰場上,雖然攻擊位置不一樣,卻需要互相策應和補防。前期,福建指揮高偉和廣東指揮王春在蓮花石受挫,致使覃桓和紀鏞陣亡,本院以為原因就在於,兩個省號令不一,行動步調不一,心思不一。福建高偉、覃桓,小勝驕傲,驕兵輕敵,貿然突進;廣東王春保守懈怠,存在著等靠狼兵的心理。戰前,本院曾經布下方略,但是目前看,剿匪方略並沒有很好地貫徹下去。戰場上必須聽從一個號令。違者就是違法,出了事故就要追究責任。直接責任者是高偉和王春這些一線指揮者,間接責任呢,兩省兵備道、守道、守備,有沒有計劃不周詳的責任?有沒有約束不嚴的責任?有沒有輕敵冒進的責任?有沒有畏敵不前的責任?有沒有不遵方略的責任?等進一步查清事故責任,本院要就這次事故上奏朝廷,追究相關失事人員的責任。」王陽明掃視了幾位官員,繼續說道,「追究責任,不是為了懲罰,而是要警醒兩省官兵,下一步,一切行動聽指揮,兩省官兵同心同力,剿滅漳南為禍十來年的慣匪悍匪。顧僉憲、楊都指揮僉事,」王陽明看著顧應祥和楊懋,「不要一聽說是漳南土匪,就覺得這與廣東關係不大。大賊首溫火燒是廣東饒平人,箭灌大賊巢是在饒平。福建這邊官兵追殺得緊,漳南逃賊一旦流入廣東,就會成廣東的禍害。所以大家都得提起精神,地不分南北,不能等靠狼兵。」


  王陽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勇敢者追著土匪跑,等於是聽從土匪的號令。要知道,山賊土匪進入山林,就如惡龍入海。官軍被拖得暈頭轉向、精疲力竭。智謀者,讓土匪往我們劃定的圈圈裡跑,往我們的布袋裡跑。剿匪,要有謀有勇,缺一不可。目前,土匪據守懸崖峭壁,雖然如驚弓之鳥,卻堅拒不出。象湖山、箭灌、可塘崬這些天險,開國以來,官軍從來沒有攻進去過。可以說是一匪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地。土匪為了保命,像狐狸一樣警惕,像豺狼一樣玩命,硬攻當然不是辦法。但是土匪能上去,就意味著官軍也能上去。狐狸有鬆懈的時候,豺狼有打盹的時刻,我們就要捕捉這個狐狸鬆懈和豺狼打盹的時機。」


  下邊坐的胡璉沒有忍住,笑出了聲,馬上又止住了笑。


  王陽明盯住胡璉,說道:「胡僉憲,我們談軍機大事,本當肅穆森然,你卻不經意地發笑!」胡璉紅著臉,窘出了一額頭的汗,站起身,對著堂上躬身作揖,嘴裡說道:「王都堂!下官……」


  王陽明兩手下壓,示意胡璉坐下,繼續說道:「你知道不該笑,你也不想隨意發笑,但是你竟然笑了。為什麼?這就是你的心思一瞬間鬆懈了,一瞬間打盹了。」王陽明看看顧應祥,再巡視一遍李胤和楊懋,說道,「顧僉憲、李都指揮僉事、楊都指揮僉事,大家可以想想,胡僉憲是朝廷的精英,讀聖賢書多年,可謂訓練有素,卻在不該笑的時候發笑。我們是不是可以聯想到這些土匪,這些為了丁點兒利益就上山做匪,為了爭一口閑氣就殺人放火的莽漢,他們有沒有鬆懈的時候,有沒有打盹的時刻?」


  胡璉馬上拱著手、綳著臉附和道:「王都堂言之有理!王都憲言之有理!」


  李胤和楊懋兩個人抱拳當胸,綳著臉跟著說道:「王都堂,只要土匪稍一鬆懈,稍一打盹,就是昆崙山,我們也照樣打上去。」


  顧應祥笑著說道:「要等待和捕捉這個他們鬆懈和打盹的時機,甚至要創造這個時機,讓土匪聽從我們的號令。該鬆懈和打盹的時候,一定要及時鬆懈和打盹。」


  胡璉、李胤和楊懋綳著臉,聽顧應祥笑出了聲,又見王陽明也跟著笑,笑著還直點頭,三個人一直緊繃著的臉也鬆弛下來,淺淺地笑了笑。


  李胤和楊懋止住笑,抱拳齊眉,說道:「王都堂,只要土匪鬆懈打盹,卑職不怕滾木礌石,一定帶領隊伍,踏平象湖山,戳爛可塘崬!」


  王陽明笑著說道:「好!打破山寨,就要靠你們這股勇勁。讓土匪鬆懈和打盹,就要靠大家了。胡僉憲!顧僉憲!」王陽明一聲威嚴地喝叫。


  胡璉和顧應祥一拱手,齊聲應道:「敝道在!」


  王陽明吩咐道:「且聽本院發布新的剿匪方略。」


  「第一,揚言撤軍,迷惑土匪。就說現在天氣轉暖,馬上要進入春雨季節,山林茂密,道路濕滑,又趕上春播農忙時節,朝廷要等秋後天涼、秋收結束,再調集現在在廣西府江剿匪的狼兵前來進剿。山中只留駐一兩處官軍,留駐目的是為了監視土匪山賊,保護春播安全。這個信息要大肆宣揚,傳揚給周圍百姓,宣布給官軍上下。真實情況五品以上官員才能知道。選擇一兩處無關緊要的官兵撤離前線,不必撤遠,要做到隨時能夠投入戰鬥;大肆犒勞官兵,做出解散的假象,一則慶賀第一階段的剿匪成果,二則為了動員開始下一階段的戰鬥。」


  「第二,外松內緊,捕捉戰機。留出包圍漏洞,放出土匪探子,讓他們把撤軍的消息帶回賊巢。選派得力密探,打探土匪消息,尋覓土匪鬆懈和打盹的時機。」


  「第三,夜間突襲,齊心協力。胡僉憲!顧僉憲!戰機稍縱即逝,盯准戰機,不可放過。用兵要穩、准、狠!」


  胡璉和顧應祥齊聲應道:「下官遵命!」


  王陽明轉向李胤和楊懋,說道:「李都指揮僉事!楊都指揮僉事!」


  李胤和楊懋亮聲應道:「卑職在!」


  王陽明說道:「戰機一到,就需要你們的英勇精神,要一心專註,一心想著剿匪,一心想著進攻,要有進無退,要把生死置之度外,兩軍相逢勇者勝,稍一猶豫,就會出事。李都指揮僉事!楊都指揮僉事!」


  李胤和楊懋起身抱拳,高聲說道:「王都堂,盡忠朝廷,保護百姓,是卑職的職責。卑職當英勇陷陣,萬死不辭!」


  王陽明拱著手,讚許道:「好!好!各位,胡僉憲!顧僉憲!李都指揮僉事!楊都指揮僉事!」王陽明一一與四位文武官員對視著,眼神里充滿著冷峻,「最後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各部隊必須要嚴肅軍紀,一切行動聽指揮,全軍一個號令,全軍一個步調,全軍一條心。一個號令,就是本院的號令;一個步調,就是緊跟本院的步調;一條心,就是與本院一條心,與朝廷一條心。這一戰略戰術,各位謹記在心,全軍上下,敢有違反,」王陽明再次依次和四位文武官員對視一遍,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以軍法論處!」


  四位文官武將個個起身抱拳拱手,齊聲高喊道:「下官(卑職)謹遵憲命!如有違法,以軍法論處!」


  王陽明起身站立在書案后,揚聲說道:「福建指揮高偉、廣東指揮王春,要戴罪立功!各位也有間接責任。大功不計小挫,剿匪戰前,全軍上下要同心協力,爭取一戰成功,上報朝廷,下護黎民!各位,用心準備去吧!」


  顧應祥與楊懋回到廣東饒平,後撤了包圍箭灌賊巢的山下兵力。胡璉和李胤安排後撤包圍象湖山和可塘崬的山下兵力。各營殺豬宰羊,大宴軍士。


  二月十八上午,胡璉陪著一位官員來漳南道道署衙門後堂,拜見王陽明。胡璉介紹道:「王都堂,這是漳州府鍾府台呆夫先生。」


  鍾知府給王陽明作揖,口稱:「下官漳州府鍾湘拜見王都憲。」王陽明邊拱手還禮,邊打量鍾湘。但見鍾湘個子不高,面色清和,眼神沉靜。王陽明心裡知道,這是一個心性有修為的人,因為心靜眼神自然凈;心性不動,眼神自然定,定得像木雞一樣,就是所謂的呆若木雞。王陽明點點頭,讚許道:「呆夫,好一個字型大小!呆夫先生,請坐!請坐!」


  胡璉在東面就座,鍾湘挨著胡璉下首就座。


  王陽明等兩人坐下,問道:「呆夫先生,哪裡人氏呀?哪年到任的呀?」


  鍾湘回答道:「下官湖廣興國人,去年才到漳州任上。」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呆夫,一個呆字,用得好!看呆夫先生這氣質,知道你的《大學》『正心、誠意』功夫做得好。」


  鍾湘說道:「慚愧慚愧!王都憲過譽了!」


  王陽明問道:「不知道呆夫先生用的是什麼表字?」


  鍾湘說道:「王都憲,下官字用秀。」


  王陽明朝鐘湘點點頭,轉向胡璉,說道:「南津先生,呆夫先生的字型大小就是我們目前戰略的核心,從呆夫到用秀。」


  南津是胡璉的號。胡璉望著王陽明,說道:「王都堂意思是,官軍現在靜若處子、呆若木雞,一旦捕捉到戰機,就要動若蛟龍,勢如上山猛虎?」


  王陽明點點頭。 鍾湘看著王陽明,說道:「這好比王都憲說過的正心功夫,靜心如木雞,心性起用的時候就是智慧,就會非常靈秀。」


  胡璉笑著說道:「王都堂,官軍靜若處子已經十來天了,是不是該動若蛟龍了?讓呆夫先生給您彙報吧。」


  三個人停止了說笑。鍾湘道:「王都憲,漳南慣匪詹師富,乃敝府南靖縣蘆溪鄉連村編戶,本來是一個篾匠,本名詹茂財,他籠絡一群蒙昧凶頑,正德二年開始作亂。他的匪眾主要盤踞在南靖縣西南,禍害閩粵兩省。因為是篾匠出身,山匪中慣稱他為詹師傅,官府匪情文書寫作詹師富。下官去年到任后,就著手調查山匪,想摸清情況,看能不能招安。下官試圖能不動刀兵,就盡量不動刀兵。去年下官曾經招撫了一小股山匪,但是其中一部分頑匪兇殘成性,匪性難改;另一部分山匪受脅迫,怕報復,難下賊船。不動刀兵,地方難靖!詹師富為害一方多年,其手腳已經伸到了官府衙門,這次覃桓和漳浦縣縣丞紀鏞死難,下官懷疑官軍中有土匪的密探,以致行動走漏了風聲。」


  王陽明聽到這裡,點點頭,插話道:「城鎮之中一定要嚴密推行十家牌法;鄉都村裡,儘力推行十家保甲法;所招民兵,一定要嚴格把關。鍾府台,接著說!」


  鍾湘往下說道:「下官現在說正題。胡僉憲給敝府分派了任務,讓敝府多派哨探,查訪賊巢動靜。南靖縣西南山地,多是匪巢,山民與匪賊多有往來,大戶有被搶的,有被綁上山的,小戶有被裹脅上山的,因此不少山民知道上山路徑。敝府分派了幾批哨探。河頭有位鄉紳曾崇秀,是個大戶,這次他進到了賊巢,還見到了大賊首詹師富本人。下官以為,曾崇秀刺探到了非常有用的情報。所以,下官把曾崇秀本人帶來了。」


  王陽明吩咐道:「讓曾崇秀進來!」


  一位衙役領著曾崇秀進入後堂。鍾湘向王陽明介紹道:「王都憲,這就是曾鄉紳。曾鄉紳,你把探明的情況彙報給王都憲。」


  曾崇秀跪倒磕頭,口稱:「都老爺治下漳州府南靖縣小民曾崇秀,拜見都老爺!」


  王陽明說道:「曾鄉紳為大義不顧個人安危,辛苦了!起來回話!」


  曾崇秀起身,被胡璉示意在西面就座。


  王陽明觀察著曾崇秀,曾崇秀四十歲開外的年紀,身材精瘦,臉龐瘦削,人很精幹,眼神敦厚中帶著沉靜,下巴上一撮灰白鬍子。王陽明問道:「曾鄉紳,你是童生?」


  曾崇秀坦然一笑,說道:「回都老爺的話,小民聖賢書讀了二十幾年,德薄命賴,慚愧得很!一直沒有考取秀才功名。」


  王陽明說道:「讀書為明理,讀書為修身。曾鄉紳能不計個人危險,為朝廷辦事,這才是真正的功名。曾鄉紳,你是怎麼進到象湖山賊巢的?」


  曾崇秀說道:「都老爺,小民與這位詹師富算是有一面之交,是不打不相識。小民是九峰人,想必都老爺也知道,那一帶一向偏僻,窮山荒嶺,山高官府遠,聽老一輩人講,上百年來九峰從沒有斷過土匪山賊。這裡的人,要麼當土匪,要麼被土匪禍害。小民祖傳有幾頃薄田,一直被土匪惦記著。好在祖上修築有土樓圍屋,小民家族大,人丁多,我們自己保護自己。土匪攻打曾家圍屋,非止一次兩次,靠祖宗保佑,雖然被搶過幾次,所幸還沒有出過人命。一來二去,就認識了這個大土匪。這位詹師富,說起來也是個仗義人。」曾崇秀說著,聽到胡璉不滿地哼了一聲,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小民失言!」


  王陽明說道:「一個人登高一呼,幾千人響應跟隨,不仗義是做不到的。土匪有土匪的仗義!這話沒錯!我們不必諱言。曾鄉紳,說下去!」


  曾崇秀接著說道:「小民這話不是憑空胡說的。有次詹師富深夜圍攻曾家圍屋,圍屋四周到處是土匪的火把。家母受了驚嚇,高燒不止。小民只好登高與樓外談判,小民指名要與詹師富對話。小民質問他:都說你仗義,山民擁戴你,你這個義是什麼義?你打貪官?我曾家別說貪官,連個官也沒有,我們都是平頭百姓。你打土豪?我曾家並非豪強,沒有搶過誰家的一男半女,沒有奪過誰家一分田產。詹師富說曾家水田多旱田多,地多就是劣紳。小民地是多了幾畝,可是曾家人多,一座圍屋,幾百口人,就這幾頃田地。你說山寨劫富濟貧,我曾家辦有義倉,災荒年景都要周濟鄉鄰。小民說得詹師富有些動心。詹師富跟小民回話說他的隊伍要吃飯,小民就讓人用繩子往下放了十幾袋稻穀。後來,他們就撤圍了。」


  胡璉不滿地說道:「曾鄉紳,你這是資匪、通匪,知道嗎?」


  王陽明向胡璉擺擺手,說道:「官府力量達不到,小民也要活命。曾鄉紳是個坦誠人,能和盤托出,就是心底無私。不是父母高堂,不是鄉里鄉親互相依靠,曾鄉紳恐怕早搬離九峰了。」


  曾崇秀感激地點著頭,說道:「是!小民說這些,只是為了讓都老爺相信,小民探得的情報是可信的。小民這樣做,也是擔著生命危險的。詹師富鬧騰了一二十年,正德二年,三省夾攻,土匪隊伍損兵折將,詹師富卻毫髮無損。讀書人,不是為了心中這個義字,小民才不會這麼做。」


  王陽明讚許地點點頭,胡璉也點頭認可。


  王陽明說道:「曾鄉紳,本院相信你。隻身闖匪巢是冒險,軍前說假話也是冒險。只是,你是怎麼讓土匪相信你的?」


  曾崇秀說道:「小民也費了一番心思。前幾天晚上,小民讓幾個家丁把犬子送到了府城,先藏起來。這幾天讓人四處尋找犬子的下落,自然是找不到。這不,前天小民帶上兩個人,趕著兩隻羊,前往象湖山大寨,指名要見詹師富。他可能急著了解外面的情況,所以很快小民就被蒙上眼,帶進了山寨。小民問是不是他的人把犬子給綁走了,這個老狐狸,他一直不說是還是不是,只一味詢問外邊的情況。小民說,附近的官軍都撤走了,傳聞官軍要等秋後搬狼兵攻打大寨。小民說,路過的軍營,都在大吃大喝,吆五喝六的,營門外都是橫七豎八歪倒的醉鬼。小民注意觀察詹師富,他在詢問小民時,雖然看起來很鎮靜,眼神卻隱含著緊張和不安,聽了小民的述說,他明顯放鬆了,不經意間,眼神里還有得意的微笑。都老爺,小民也不明白,既然要撤軍,秋後圍剿,為什麼還派小民進山打探?」


  王陽明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什麼時候圍剿,都要詳細了解土匪的情況。曾鄉紳,接著說,越詳細越好!」


  曾崇秀想了想,說道:「進寨出寨,小民一直被蒙著眼睛,看不到進山的路徑。進山時護送的山賊一直不停地問,都說外面官軍撤走了,是不是真的,問秋後要搬狼兵,是不是有這個傳聞。都老爺,這就意味著,山上一直有探子下山打探。撤兵的消息早在小民上山寨之前就到了山上。出山時,護送的山賊一直問外面早稻是不是有人已經開始插秧了,說他們山下的水田也該插秧了。都老爺,不少山賊是半民半匪,農閑進山當土匪,農忙回家侍候莊稼。」


  王陽明問道:「曾鄉紳,你仔細想想,護送你進山出山的土匪,情緒是緊張還是放鬆?」


  曾鄉紳回憶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敢太確定。王陽明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等待著。曾崇秀終於肯定地說道:「以小民看來,應該很放鬆。一路上他們不時地說笑。」


  王陽明點點頭,說道:「曾鄉紳,你辛苦了!鍾府台,賞銀二兩。曾鄉紳,這是小賞,秋後剿匪成功,還有大賞!下去歇息吧!」


  曾崇秀磕罷頭,出去了。


  王陽明問胡璉道:「胡僉憲,這個情報,你如何看?」


  胡璉說道:「王都堂,鍾府台和敝道看法一致。綜合各路哨探的情報,山賊已經放鬆了警惕。」


  王陽明與胡璉對視著,互相點了點頭。


  王陽明問道:「進山路徑,嚮導是否已經找好?」


  胡璉看著鍾湘。鍾湘說道:「王都憲,十幾位嚮導,有樵夫,有獵人,有棄惡從善的土匪,已經被集中封閉到了南靖縣衙。」


  王陽明緩聲說道:「象湖山扼守閩粵通道,蕩平象湖山匪巢,就等於斬斷了閩粵兩省土匪的聯繫紐帶。」王陽明看著胡璉,果斷地說道,「胡僉憲!」


  胡璉一拱手,應聲道:「下官在!」


  王陽明吩咐道:「廣東布政使司邵方伯路過福建,前往廣東赴任。布置下去,選調五千軍兵,護送邵方伯入粵。十九日夜子時準時出發,人銜枚,馬勒嚼,秘密行進,直搗象湖山賊巢。本院將親自督兵,一舉剪滅象湖山頑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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