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結交黃綰 三人會講
第65章 結交黃綰 三人會講
十一月的北京,街上的寒風像刀子一樣,把沒有急事的人都逼進了屋子裡。家裡有炭爐的圍著炭火打發日子,沒有炭火的鑽進被窩消磨時光。王陽明沒有出去拜客,他在鷲峰寺僧舍內,烤著炭火等待一位訪客。
門帘掀開,一股寒氣擠進僧舍,進來一位頭戴貂皮帽、身裹臃腫棉袍、外披棉布大氅的中年人。來人叫黃綰,字宗賢,號久庵,比王陽明小五歲。王陽明迎上來,拱著手。黃綰吐出一口白氣,深深吸進一口屋子裡的暖氣,然後,匆忙地褪下棉手套,向王陽明拱了拱手,馬上搓起了雙手,搓著手說道:「黃岩黃綰前來拜訪陽明先生。」王陽明道:「哎呀,這麼冷的天,有勞久庵先生登門。大冬天,我們南方人在北京可是遭罪了!快快,趕緊烤烤火。」
黃綰解下大氅、脫下帽子,遞給站在一邊的王祥,馬上坐到了炭火跟前。黃綰個子比王陽明稍矮。坐到火前,湊著炭火,王陽明發現,黃綰圓圓的臉說不上胖,他氣質醇厚,眼神乾淨,乾淨之中有一股執著勁。黃綰烤著手,說道:「陽明先生歷經磨難,據說在貴州悟通了聖賢學問,如今能悟通聖賢學問的人已經不多了。鄙人一直親近方山老人。老人家今年棄世了,鄙人一下子覺得心裡沒了依靠。」
謝鐸,號方山,著名理學家,浙江人,做過國子監祭酒。
王陽明遞上一杯熱茶。
黃綰繼續說道:「方山老人家有個藏書閣,名為朝陽閣,藏書數萬卷。鄙人平生就一個愛好,就是讀書。讀著讀著,腦子裡就有了疑問,讀書是為了什麼呢?人生來不能僅僅是為了讀書吧。後來老人家告訴我,讀書是為了變化氣質,塑造心性,把我們凡人的心性塑造成聖賢的心性。」
王陽明驚喜地附和道:「對對!這就是身心學問!」
黃綰聞言驚喜地笑著說:「今天找對人了,鄙人自從走上身心學問這條道后,功名心也淡了。可是,先考早早棄世,黃家門戶沒有人支應,家慈苦勸,讓鄙人出來。母命難違,這就蒙祖蔭,到了后軍都督府,做了都事。」
王陽明笑著說道:「身心學問不見得要整天躲在山洞裡,苦修苦練。昨天我還和湛甘泉先生探討這個問題,身心學問不是躲清閑,得在事上磨鍊。所以說,黃都事能來北京做事,既盡了孝心,也不耽誤自己做學問。」
黃綰點著頭,說道:「儲柴墟前輩也是這樣說。正是這位前輩,介紹鄙人來拜訪陽明先生。」
柴墟是儲巏的號。
王陽明笑著說道:「我們是詩友。我正要拜訪他,聽說他不在北京。」
黃綰說道:「劉閹橫行時,獨獨對柴墟前輩很尊重,見必稱先生。為避嫌,先生病退了。劉閹失勢后,朝廷徵召柴墟先生為南京戶部侍郎,先生婉拒了。陽明先生,柴墟先生說您是得道的亞聖人。」
王陽明心裡有些得意,笑眯眯的,擺著手,說道:「這可是過譽了,實不敢當!孔孟以下,再沒聽說過有聖人出世。宗賢,你做學問有哪些心得呢?」
黃綰輕輕嘆了口氣,說:「本朝欽定,朱文公是儒學集大成者,做聖賢學問,自然是以朱文公學問為準繩了。我本不打算出來做事,只求一輩子能把身心修好。循著文公格物致知的路子,我打算把方山先生朝陽閣的藏書讀完,希望讀書能讀通天理。有天,我讀書累了,頭昏腦漲,到樓下花園散步。文公不是說要格物嗎?我站在一棵老樹下,看著樹榦上的螞蟻上上下下,就突發奇想,我來格這個螞蟻吧。我整整在樹下站了一天,不眨眼地觀察,一窩螞蟻,川流不息,沿著老樹,你來我往。」
王陽明聽著,像個孩子一樣竟然笑出了聲。黃綰停下來,發窘地看著王陽明,臉紅了。
王陽明擺擺手,說道:「宗賢,我不是笑你,我是笑自己。我也有過這種經歷,你是格螞蟻,我是格竹子。當年,我也像你一樣,傻傻地盯住一叢竹子,格了七天,格出一身病。我是在北京,那年我二十一歲,拖著病體參加會試,考得一塌糊塗。哈哈!不說我了。你說,宗賢,格出來什麼名堂沒有?」
黃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這些螞蟻有名堂,上上下下,來來往往,都各走各的一條線,好像有人指揮一樣。個個不空手,都很勤勞,往窩裡搬運東西。雖然很有秩序,卻沒有見誰像人間只動嘴不動手的官老爺。螞蟻互相之間很友好,好像有它們自己的語言,互相頭對頭,說上幾句,各自走開。到了樹下螞蟻窩,空手出來的,銜著糧食進去的,互不干擾。可惜看不到地下窩裡的情況,估計裡面也有螞蟻朝廷,有螞蟻天子,有螞蟻天后,會不會也有內閣和六部,也有我們這樣的五軍都督府。我倒是想刨開螞蟻窩,一看究竟,只是擔心傷著螞蟻,只好作罷。這些螞蟻也和人一樣,有和平有戰爭,兩窩螞蟻碰到一起,就是你死我活的戰爭。我看兩窩螞蟻長得都一樣,還擔心它們分不清敵我呢。螞蟻比我想象得聰明,走近聞一聞、嗅一嗅,就分清了敵我,是一窩的,就友好地走開,是敵人,就互相咬起來。一場仗打下來,雖然沒有血流成河,卻是屍骨累累。」黃綰說著,搖了搖頭,嘆息著。
王陽明嚴肅起來,等黃綰停下來,說道:「這些現象,和我們人一樣呀。不外乎吃飯、工作、睡覺、和平、戰爭、死亡,各有各的秩序,就像天上的日月星辰,各走各的道,各有各的活法。」
黃綰說:「看樣子,一窩螞蟻就是一個宗族,或者是一個國家。有一點,可惜沒見到它們的天子,沒見到它們的朝廷,沒見到它們的官老爺,它們好像個個平等似的,都是自己走路,沒見誰坐轎子誰抬轎子。」
王陽明哈哈笑了起來,笑著說道:「真是佛家那些話,一花一世界,一窩螞蟻一個世界。宗賢,通過觀察這些螞蟻,你最終得出什麼結論?」
黃綰嘆息了一聲,小聲說道:「我們常常視而不見的螞蟻,這麼微不足道的螞蟻,我都難以弄明白,它們怎麼說話呀?它們怎麼想呀?它們靠什麼生活呀?它們考不考舉人和進士呀?它們排隊怎麼排得這麼齊,而且竟然沒有人指揮?這麼一窩螞蟻,有沒有小家庭?它們結婚不結婚?這麼大的家庭怎麼做到不鬧矛盾?它們……陽明先生,您說我笨不笨?小小的螞蟻,我竟然也弄不明白。是這個世界太大太複雜,還是我黃綰腦子太簡單?這短短的幾十年,面對這麼大個世界,我能活明白嗎?難呀!」
黃綰這些話,旁人聽起來很可笑,但是王陽明不覺得可笑,因為自己也有類似的經歷。王陽明想,這麼執著求道的人,這麼執著要活個明白的人,很少見。世上不少人有過這麼可笑的追求經歷,但是因為碰壁,因為難以弄明白,因為覺得可笑,很多人最後苦笑幾聲,搖搖頭,繞道而行了。黃綰不僅敢於袒露自己的可笑往事,如今年近中年,竟然還沒有放棄這份執著。但是這已經鑽到了牛角尖里,如果出不來,最終也是半途而廢。王陽明看著發窘的黃綰,安慰道:「鍥而不捨,是求道的志向;有取有舍,是求道的方法。好在來北京的路不止一條。」
黃綰愣了愣,臉上突然浮現出了笑容,他熱切地看著王陽明,問道:「陽明先生,我一來北京,朝陽閣的幾萬卷藏書是沒辦法讀完了。柴墟先生說你在貴州得道了,快成聖人了。既然你格過竹子,我格過螞蟻,都撞過南牆,想請陽明先生賜教,你是怎麼回頭的,是怎麼走上正途的?」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宗賢,孟子說過,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我們中年人,書讀得不少了。朝陽閣的那些藏書,先不用可惜。朱文公的格物致知,這條路看來是走不通了,你沒有走通,我也沒有走通。如果我和你說,陸象山曾經指出來過一條路子,即便你不反對,外人也會質疑。我們這樣吧,乾脆繞過朱文公和陸象山,連二程夫子也繞過去,我們直接到孟子那裡。孟子說過,盡心知性,知性就是知天。天不就是天理嗎?」
黃綰身子往前傾著,問道:「看來,關鍵是盡心。怎麼算盡心呢?」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孟子還說過,收心放心,就是做學問的方法。盡心就是放心。」
黃綰追問:「怎麼算是放心呢?」
王陽明一直笑眯眯的,說道:「宗賢,你靜坐過嗎?」見黃綰點頭,王陽明繼續說道,「真正入過靜嗎?」
黃綰一直伸著脖子,與王陽明隔著炭火爐坐著,因為身子太靠前,棉袍子前襟幾乎壓在了炭火上。王陽明指了指炭火。黃綰眼睛盯住紅通通的炭火,說道:「只見書上描述過,如果見到自己心上圓坨坨、光灼灼的東西,那就是見性。你是說只有見了這個東西才算入靜?」
王陽明開懷大笑起來,笑著說道:「這誤會鬧的!一會兒你的袍子著了火,你胸前就是圓坨坨、光灼灼了,可是那不是見性,那是袍子著火了。」
黃綰明白過來,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後撤了撤身子,摸著胸前,說道:「哎呀,燙手!慚愧慚愧!」
王陽明笑得很開心,笑著說道:「宗賢,若袍子燒壞了,我陽明子可是不負責賠償的。」見黃綰臉紅著,王陽明繼續說道,「你這一誤會,倒誤會到了最高的境界。」
黃綰被「最高境界」吸引著,下意識地往前傾著身子,袍子又快壓到了炭火上。王陽明再次指了指炭火,黃綰不好意思地往後撤了撤身子。
王陽明說道:「你說得對。這有個前提,就是入靜。靜,就是《大學》說的『止定靜安慮得』中的靜。什麼是靜?心不妄動就是靜。」 黃綰問道:「怎麼算不妄動呢?」
王陽明笑眯眯的,說道:「知止就是不妄動。你一定會問,怎麼算知止呢?止,就是有了一定的方向。什麼方向?就是往心上用功。《孟子》勸人『反求諸己』,反求諸己,就是往自己身心上用功。我們格竹子格不出名堂,格螞蟻格不出名堂,好,按《孟子》說的,反求諸己。我們不再兩眼向外了,我們往自己內心去找。這就是知止。心不妄動,日常生活中你就能從容不迫,這就是安。具體體會上,可能會渾身輕鬆,步履輕盈,頭頂清涼,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樂。身安心安,辦什麼事,自然考慮周詳,這就是慮。計劃周詳,辦事自然妥當,這就是得。這是簡單說。如果細說,每一個字有每一個字的體驗和體證,有每一個字的身心變化。這都是古人親身體證過的,然後流傳給我們後代子孫,具體就是『四書五經』。」
黃綰驚喜地看著王陽明。王陽明繼續說道:「宗賢,剛才你的袍子快燒著了,你卻渾然不知,這就是一心專註,這就是止,是定。順著《大學》說的階梯,一步一步體會吧。聽人說飯吃不飽肚子。」
黃綰意猶未盡,他仍前傾著身子,問道:「陽明先生,你一定見過圓坨坨、光灼灼的東西,是吧?」
王陽明笑眯眯的,不置可否。
黃綰問道:「陽明先生,明心,是不是明明德?」
王陽明笑著點了點頭。
黃綰再問道:「『親民』應該是『明明德』的結果,明明德后的親民,親不親壞人和惡人?」
王陽明笑眯眯地盯住黃綰,沒有開口,只是指了指黃綰的前胸。黃綰低頭看看前胸,離炭火遠著呢,他抬頭疑惑地看著王陽明。
王陽明說道:「一心專註到極點,就像你剛才袍子快燒著的時候,你竟然渾然不知,已經不知道了熱和涼。明明德以後,仁心升起來了,仁心就是愛心,大愛心,沒有止境的愛心。佛家叫慈悲,無緣無故的愛。」
黃綰驚異地說道:「已經不識好歹了?」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正相反,不會不識好歹。自己心裡明明白白的。明明德是心性的體,用起來的時候,好壞分明。」黃綰仍然眼含疑惑,熱切地盯住王陽明。王陽明停了停,說道:「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宗賢,你還得親口嘗嘗。只是,要一步一步來,別天天想著圓坨坨、光灼灼,好高騖遠,會想出毛病的。你說是不是?喝茶喝茶!」
黃綰遲疑著端起茶杯,沒有心思喝茶,愣了一會兒神,起身,遲疑著,猶豫著,曲了曲膝蓋,後來心裡堅定起來,兩腿站直,對著王陽明深深一鞠躬,說道:「陽明先生說得對,在下今天收穫太大了。求學求道,好比登山。您說得對,得一個台階一個台階攀登,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學不可沒有師友,陽明先生,如果您不反對,在下很想能夠天天和您一起學習上進,自然是向您學習的多。您看?」
王陽明在黃綰鞠躬的時候,已經站起身,拱著手回禮,聽黃綰說到求學求道好比登山,會心地笑著。等黃綰說完,王陽明指了指天,說道:「求學好比登山,學道就是登天。好好悟,悟通了,一步登天。這在佛家來說,是禪機,是機鋒。」
黃綰愣住了。
王陽明繼續說道:「北京城裡,還有一位道友——湛若水先生,很有境界。既然宗賢有求道志向,古有桃園三結義,我們今有杏壇三道友。一人自學,容易懈怠;三人為眾,互相督促,大家一起進步,是不是更好?」
黃綰喜出望外,說道:「那太好了!三人行必有我師!」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好,就這樣說定了。這兩天我們聚會,互相講,互相聽,互相學。」
第二天,在長安街灰場附近的湛若水寓所內,湛若水、王陽明和黃綰,三人在一幅《孔子行教圖》畫像前,燃香為盟,共同發誓:「湛若水(王守仁、黃綰),我等三人,聖人像前,真誠起誓:盡此一生,締結同心,一心求道,修道行道;以聖人為師,以公心為照;承續聖賢心燈,踐行身心學問;接引有志後學,傳遞聖賢智慧;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誓言一出,天地鑒照。我湛若水(王守仁、黃綰),永不反悔!」
三人發完誓,各自把手中的香插到聖人像前的香爐里。三人並排給聖人磕了三個頭。三個人約定,成立三人格物學會,共同修學,共同進步,培補天地元氣,匡扶世道正氣,敢於出頭,倡引道風,普化群生,滋濟天下。
三個人商定了會講制度,一人講兩人聽,輪流講聽,講中自我促進,聽中互相啟發。湛若水和黃綰推王陽明第一個講。王陽明針對黃綰立定了求道的志向卻缺少實在用功的情況,第一講以《志向堅定,學道必成》為題目,結合自己的求道經歷,算是對自己的求道做了一個總結,同時又是對黃綰求道入門的一個開示。
到了十二月,王陽明的吏部派遣通知下達了,他被分配到了南京刑部四川清吏司當主事。王陽明得到派遣文書,覺得很好笑:今年三十九歲,自己成了南京刑部主事,二十九歲時已是北京刑部主事,十年走了一個圈。有些可笑,並不是可悲,也不是可憐,職務上的變化,沒有影響王陽明的心情。他還在喜悅之中,為有了兩個共修道友而喜悅,為新成立了格物學會而喜悅。
南京刑部的職責範圍僅限於南京地面上的衙門,是個清閑衙門。
一次會講后,黃綰神秘地對王陽明說:「陽明子,有個事情要告訴你。在下和甘泉子,背著你這位當事人,有一個陽謀,這個計劃成功了。為此,在下和甘泉子很慶幸。慶幸之餘,也要感謝你陽明子。當然,你可能也要感謝我們了。讓我說,你不要感謝我們,應該感謝大冢宰楊邃庵先生。」黃綰只管賣關子,且笑著。旁邊的湛若水也只是笑,笑得陽光燦爛。大冢宰是吏部尚書的雅稱,楊一清號邃庵。
王陽明看了看黃綰,又看看湛若水,開懷而笑,感染得湛若水跟著開懷大笑。湛若水止住笑,說道:「宗賢,我早就告訴你,我們別在陽明子面前賣關子。陽明子何許人也?這是純陽之人,小計謀,迷惑不了他。」
黃綰愣了愣神,不服氣地問道:「甘泉子,是不是我這個關子賣得太明顯了?」
湛若水說道:「你一提到大冢宰邃庵先生,就露餡了。還是坦白告訴他吧。」
黃綰這才一本正經地說道:「陽明子,你被派遣到了南京,我們這個三人格物學會剛剛成立,眼看著要折一條腿,我不甘心呀!我和甘泉子一商量,決定去找邃庵先生,行不行試一試唄。想不到出奇順利,邃庵先生一口答應。哈哈,你也別謝我們,我們都要謝謝邃庵先生,是他保全了我們這個三人格物學會。」
王陽明朝東,面向吏部衙門方向,高高拱著手,說道:「邃庵先生,您能提攜後進,有長者風範。陽明子在這裡多謝了!」
湛若水、黃綰兩個人跟著一起拱了拱手。湛若水笑著說道:「我們謝過邃庵先生,也要感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前人積德,後人受蔭。邃庵先生念舊,他提到,劉閹橫行時,他從延綏、寧夏、甘肅三邊總制任上被罷了官,在老家丹徒閑居時,那是正德二年,令尊大人龍山公,在南京做大冢宰,他不避嫌疑,前往邃庵先生家中看望他。難中一句好言安慰,就是雪中送炭。所以一提到你王守仁,再說到我們三人成立的格物學會,邃庵先生滿口答應。他已經把你陽明子改派到了北京吏部,驗封司主事。我們謝天謝地謝人吧!」王華號龍山。
王陽明拱著手,一本正經地上下左右前後拜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