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施政半年 初顯成效
第62章 施政半年 初顯成效
回到縣上的次日，王陽明把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總辦書吏召集到了後堂。王陽明坐在書案后，各房書吏的站班排序，與大堂前院子里左右兩廂的值房位置一樣，東邊從北往南，依次站著吏房任宣、戶房甄有財、禮房白明禮，西邊從北往南，依次站著兵房魏武、刑房何晏清、工房顧建。六位書吏垂手恭立，王陽明笑眯眯地看著大家，說道：「本縣到廬陵將近半年，半年來，各位跟著本縣，可以說是忙得團團轉，各房不僅僅經辦分內的差使，還被本縣派了不少分外的活，甘家坊瘟疫防治的半個月里，沒有誰叫苦叫累，沒有誰偷奸耍滑，沒有誰怕死撂挑子，本縣謝謝大家了！」王陽明說著，拱了拱手。六房書吏紛紛躬身作揖回禮。
王陽明繼續說道：「催糧催賦，廬陵在九個縣中沒有落後。」王陽明說著朝戶房甄有財點了點頭，「南街重建，工房出謀劃策，跑了不少腿。」王陽明朝顧建點點頭，「幾個月來，全縣旌善亭和申明亭，一百九十六座亭子，從無到有，九十一個都各里老人到任辦事，這都是我們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民事糾紛，被各都里老人就地解決了，我們衙門清凈了，大小差役清閑了。本縣聞說，過去告狀的絡繹不絕，刑房書案上的狀子堆積如山，其他五房書吏也幫助辦案，都可以跟著撈些外快。聽說遞個狀子有挂號費，傳個狀子有傳呈費，狀子待批有買批費，狀子批出有出票費，名目花哨，還有什麼升堂費、坐堂費、取保費、紙筆費、出結費，連雙方調解講和還有和息費。」六個書吏個個緊張得心頭怦怦跳，何晏清更是緊張得額頭掛汗。王陽明和顏悅色地繼續說道：「一件尋常案子，從頭到尾，竟然要花去原被告十來兩銀子！小戶人家，吃不窮，穿不窮，打官司卻打到窮。現在，打官司的少了，小戶人家錢是省下來了，你們的收入受了影響。你們不在編製，口糧微薄。以後怎麼辦？官司少了，辦差用人也相應少了，如此一來，節省下來的人頭雜費，本縣打算補貼給你們，雖然比不上過去那些不明不白的收入，但好在名正言順。另外，辦差少了，你們可以忙時應差，閑時各自回家經營自家的營生，兩項收入相加，有衙門的體面，還是要比小戶人家風光。你們看這樣辦合適嗎？」
六房書吏聽說大老爺要增加津貼，還准回家干私活，以後公事、私事，自己可以一肩擔兩頭，一手抓兩頭。六個書吏一齊作揖，一齊答謝道：「多謝大老爺體諒！」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俗話說，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本縣總是要走的，你們呢，都是坐地戶。這衙門破破爛爛，影響衙門的威嚴和體面。大門沒有，且從儀門到大堂，通道狹窄。本縣計劃，趁著閑暇，做一些建設，修建大門，修造兩廊，更主要的是，要在大門外蓋起全縣示範性的旌善亭和申明亭。」
六房書吏面面相覷，最後一齊疑惑地看著王陽明。
王陽明笑眯眯地說道：「建造大門，起兩座亭子，修建兩廊，沒有地方，那裡周圍被民房包圍著。這要靠我們做工作，我們不能強制民房拆遷，比照民房現有規模，在官地兒上給他們蓋上條件更好的房子，草房子換瓦房，不信他們不換。」六個書吏這才明白過來，個個點頭。
王陽明開始分配任務：「建設，按老規矩還由工房負責，拆遷置換由禮房主持，禮房、戶房各自負責一家一戶。工作原則，是勸說，動之以情；誘導，誘之以利；不能以勢壓人，是平等置換，公家可以吃些虧。本縣希望的結果是，和和美美，雙方都滿意。去辦吧！」
金秋十月，衙門大門建成了，兩廊兩排廂房落成了，大門外的旌善亭和申明亭竣工了。
甘家坊的傅有糧著一籃子甜橙來看望王陽明。他跟著王祥，被引進了後堂。進入後堂，看見王陽明，他腿一彎跪在了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大老爺，俺爹俺娘托小人，給大老爺送上俺家樹上結的果子。這是大清早剛下樹的。俺爹說，讓大老爺嘗嘗，今年天旱，旱天果子甜。俺爹說了，大老爺救了他的命，也沒啥孝敬大老爺的。」
王陽明彎腰一把拉起來傅有糧，笑著說：「好好！本縣要嘗嘗！回去給你家老人說，本縣謝謝他們。」王陽明邊說邊接過王祥遞來的橙子，嗅了嗅說道：「鮮果子就是甜！家裡老人身體還好吧？」傅有糧說：「好著哩！」王陽明問道：「今年收成咋樣？糧食夠吃嗎？」傅有糧說：「託大老爺的福，雖然天旱減產，也還夠吃。」王陽明說：「好，有糧食吃就好！王祥，領傅有糧去伙上吃飯。」王祥把籃子遞給傅有糧時，籃子里多了個草紙包。王陽明對傅有糧說：「這是一包黑糖，是本縣送給你家老人的。」傅有糧跪在地上，磕了頭，跟著王祥出去了。
王陽明坐到了書案后，把玩著黃澄澄的橙子。王陽明左手捏著橙子，右手食指指著橙子，教訓道：「劉瑾，多行不義必自斃！作惡多端，古往今來，都是這個下場！不是不報時候不到。五年前王某人就知道你有今天，五年前你就走上了斷頭台。」說著，他把橙子放到書案上，手持一把短刀，把橙子分成了六份。
王陽明吃罷一個橙子，拿起桌子上新到的《邸報》，再讀一遍：「四月，分封在甘肅的安化王朱真反叛朝廷，游擊將軍仇鉞計擒叛王；五月，大學士焦芳退休；六月，聖天子自號大慶法王和西天覺道圓明自在大定慧佛，同月，劉宇被罷免；八月，劉瑾因謀反罪被捕入獄。同月，吏部尚書張彩被捕入獄。同月劉瑾被凌遲處死。凌遲！凌遲！極刑！聖諭：劉瑾亂政全部恢復如舊！」王陽明興奮地在屋子裡踱著步，念叨著：「劉瑾閹黨一鍋端了，該撥亂反正了！王某不會久留此地了！」王陽明停下步子，自言自語道：「忙活了幾個月，縣政是理順了。只是，廬陵是文化之邦，一直忙於縣政，縣學都沒顧上去一趟，白鷺洲書院近在咫尺，也沒有去看看，禪宗七祖青原行思的靈塔還沒有去拜謁。如果現在接到調令，那不太遺憾了嗎？」
第二天上午，王陽明帶上王祥，和一直寄居在縣衙隔壁香社寺讀書的蔣信、冀元亨、劉觀時，師徒幾人，前往青原山凈居寺參訪。
白鷺洲書院一直吸引著王陽明。白鷺洲書院坐落在贛江中游的白鷺洲上，離縣衙很近。這裡有周敦頤、程顥、程頤、朱熹幾位前輩學問大家的足跡遺韻，是文天祥等仁人志士修學養志的地方。王陽明最終還是得以來洲上瞻仰先賢的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