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私奔
第95章 私奔
雷從光側臉往車窗邊看去,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能看到她,打開車門鎖讓她拉門進來,只是、臉黑了下來。
這個報復心強的女人,一定要好好治治她!
「老雷,別生氣啦!告訴你,剛才我為了你,跟我爸爸媽媽打了一架,然後就抱著被子跑下來了。」鑽進車子後座,關上車門,看著雷從光的黑臉,安雪放在心裡偷笑。這個小氣鬼,還在生氣晚上她沒幫他說話吧!
忽的一下啟動了車子,安雪差一點沒摔個狗啃泥。
「幹什麼?!有你這麼陰整人的嗎?!太不厚道了,還枉我想跟你私奔呢!」整個人都滾趴到了後座上,頭又碰到了車門,安雪揉著後腦勺忍不住埋怨。
「你不是說才跟你爸爸媽媽打過架嗎?!如果他們現在追下來怎麼辦?!私奔得有個私奔的樣子,哪有你那麼慢條斯理的私奔?!」雷從光沖著前車鏡往後看了看她的慘樣,不由抿嘴一笑后又嚴肅地開車。
「討厭!」明明想整整他的,不料、又中了他的道,安雪不由這才坐起身來。
「你去哪兒啊?!」南湖比不得怡景,大半夜裡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偶爾有一兩輛車經過而已,疾弛在馬路上還真是有點嚇人。
「帶你私奔啊!」雷從光不笑,只是一直向前駛去。
「別鬧啦!我是給你送被子來的,怕你一個人在車裡感冒了。」媽媽沒準還在樓上等她呢!若是這大半夜裡跟雷從光一去不返,那不又是讓媽媽再為自己操碎心?!
「吱!」車子停住,雷從光從前座直接跨到後座,伸出大手把安雪往懷裡一扯,讓她如小貓般縮在自己的懷裡。
吸著她髮絲的香味,他就知道,她是離不開他的,剛才、不過是這小東西借著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場,裝腔作勢而已。
「老雷、老雷……」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在雷從光胸口推搡著,「這什麼地方,我害怕。」
「你沒來過這裡?!」聽到她說害怕,雷從光好笑地向四周看了看,摟著安雪的手收的更緊。原來這小東西膽子這麼小,連黑也怕。
「這裡以前好像是片農田吧?!現在開發房地產了?!」望著一片黑漆漆的、還未成型的水泥筒子,安雪往雷從光的懷裡更是鑽了鑽,只透出雙吃驚的大眼睛。真的挺嚇人的,特別是夜裡,再加上外頭呼呼的夜風……
「這裡就是新建的公務員小區,晨風在這裡分了一套九十平的房子,因為資歷最淺,是個一樓,他沒帶你來過?!」雷從光一笑,這也是他在南湖為政府工作人員做的一件大好事。
「聽說了,只是我自己也好久沒來南湖了,就算是來了也沒來這一塊。」原來這裡還有一間房子是弟弟的啊!頓時沒有剛才那麼怕了,甚至還想讓雷從光帶她下車看看。
「不逗你了,送你回家,不然你媽真以為我把你拐走了。」雷從光揉了揉安雪的小臉蛋兒,然後回到駕駛室。
「其實被子是我媽讓我送的。」安雪嘻嘻一笑,在後座勾著雷從光座椅的靠枕。
「你媽?!」不會吧!之前拒絕時的態度不是堅定的很嗎?!
「別以為是什麼別的意思,她是怕『領導』凍著了,咱小老百姓負不起這個責才讓我送的。放心,不是討好巴結你。」拍拍他的肩膀,安雪不由又笑了起來。
真的,雖然雷從光今天表現挺失敗的,可是真的很可愛。認識他起,她就沒見過他這麼窘過吧!
「別說,你跟你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弱弱地幾句話,寒磣人於無形之中,太狠了。」車子已回到樓下停住,轉身敲了敲安雪還沒來的及躲開的腦門。
「你把我爸爸媽媽嚇成那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伸手也去敲他腦門,不料剛伸手就被他雙手擒住。身體往後一倒,直接兩個人都壓向了後座。
「哎呀,膝蓋……」雷從光慘叫一聲。
「我的腰……疼死了……」瘋鬧的結局肯定不是好運,安雪也扶著腰嚙牙裂嘴。
「呵呵……」
「哈哈……」
兩個人你點點我的鼻尖,我逗逗你的耳珠,收起慘樣又笑了起來。
「上去吧!今天是正元旦了,等天亮了我再來找你爸爸媽媽好好談談,爭取晚上趕回怡景跟我爸爸媽媽吃飯。元旦過後咱們去領證,春節過後籌備婚禮,然後……年底讓我升級做爸爸,好不好?!」拉著安雪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雷從光無限溫情的看著她。
小區里沒有燈光,今夜亦沒有月光,只是、天際邊微微泛著晨曦就要來臨時特有的白光,與雷從光那黑亮的眸子交相輝映,讓安雪心頭湧起一股的熱流。
在他的面前,她是卑微的,一直都是卑微的,連正視他一眼都不敢的卑微。可是某一天,他讓她明白,她在他心裡的重要性,這份重要的名字不叫卑微,而是無法取代。
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他們原本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里的人,在一次又一次的際遇下,竟然……竟然走到了一起。
想象他們將要拉手一起慢慢變老的情景,安雪現在還是有些懷疑,這是在做夢嗎?!
伸手撫在雷從光的臉上,沒錯,是他,是真實的他,是這樣完美的他。手感不會騙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想笑、想哭、想喊、想瘋……
卻無論怎樣,她也無法形容出內心無比激動與幸福的感覺。
湊上前去柔柔地吸住他的唇,靈巧的舌尖輕輕地勾畫著他唇的完美輪廓,一便一便,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由淺及深、由深及淺,極深情、極貪戀、極用心,無限溫柔……
那樣的輕、那樣的柔、那樣的甜美,讓雷從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力度和技巧去回應她,只能獃獃地、一動不動地像個木頭人一般任由她在他自己的唇間「撒野」。
「走了!明天見。」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雷從光一點也沒有察覺出來。等他意識到時,她那嬌小的身影已在車下向他微笑著揮手。
不由低頭淺笑,這丫頭……
向她揮了揮手,然後把她拿下來的被子蓋到自己的身上。別說,還帶著她特在的味道,直接躺在後座上。睡不著,睜著眼睛就看著那樓上的光最後的消失……
「咚、咚……」不到八點,安家的大門響了起來。
除了安晨風以外,安家沒人有睡懶覺的習慣,都早早地起來。媽媽早起正在準備一家人的早點,爸爸坐在客廳等吃了早點好趕牌局,安雪也早早地起床在家裡做清潔衛生。
聽到敲門聲一驚,爸爸起身開門。
「爸,我給你們買了早點。」雷從光一手提著兩份豬肝湯、一手提著一袋米糕面點什麼的,面容稍稍有些拘謹地立在門口。
其實他早來了,在大門口都站了近十分鐘了,心裡、一直就尋思著第一聲「爸爸媽媽」要如何才能叫的出口。
可是真到叫的時候,還是萬分的緊張與拘謹,比當時從市委辦公室由科員直接考處級幹部面試時還要緊張。
「呃……」雖然是第二次與他面對面,可是、今天的效果也絕對不亞於第一次與他見面時的那種緊張與不安。可以說,今天這一聲「爸」讓他更加的局促。立在門口,讓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沖他說點什麼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總之、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囡囡,過來給我接一下手啊!」兩個大男人現在就面對面,任著胸口的心跳一個比一個快,還是雷從光先反應過來,沖著客廳中拖地的安雪叫了一聲。是的,他叫「囡囡」,沒叫「串串」,這樣讓她家裡人更加好接受她,不然以為他連叫名字也是欺負她。
「哦!」安雪一笑,把拖把放了以後到門口去接雷從光手裡的食物。
「誰來了。」媽媽的早點也做好了,所謂早點其實就是煮了一大鍋的清水挂面。只是一出來看到雷從光,跟昨天無異,又被他「定」到原地一動不知道動了。
「媽,我買了一些早點,也不知道你們吃不吃的慣。」其實他是想說,怕他們吃不慣,所以一樣買了一點。可是此刻,他怎麼就感覺自己舌頭被什麼東西繞起來了,說話就那麼不利索呢?!
「啊?!」本來就腿都軟了,再加上他那一聲「媽」,媽媽差一點就一頭栽倒下去。天啦!這麼大領導叫她「媽」!她哪有這能耐,有這樣的女婿啊!!
「爸、媽,你們不是挺喜歡喝豬肝湯的嗎?!正好你們一人一碗,我吃米糕。」說著,安雪取了一塊米糕就往嘴裡塞。
但心裡,真要笑噴了。
真的,雷從光那一聲「爸、媽」,真的讓人太意外了。不說讓爸爸媽媽意外,讓她也足足意外了好一會兒。
他昨天那自以為是的樣子呢?!他昨天那領導訪貧問苦的樣子呢?!
「我也是一樣買了一點,這麼說我買對了?!」雖然安雪一直在偷笑,可是氣氛真是尷尬急了。雷從光從小桌上端起一碗湯送到爸爸面前:「趁熱喝吧,不喝就涼了。」
「哦。」爸爸機械地接過湯碗,手就一直的抖啊抖啊,怎麼止也止不住,那湯汁都要被他給抖出來了。
昨天他把「領導」趕走了,今天「領導」又來了,看來他們「得罪」他了,他是不打算「放過」他們了。「領導」怎麼是他們小戶人家惹的起的啊!這、怎麼收場啊!
「媽,你也喝啊!」端起另一碗送到媽媽的手裡,大冬天的,雷從光都忍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真不知道,樊達那小子怎麼叫人就那麼順當,他、怎麼開口叫人就覺得這麼難呢?!
媽媽接過湯碗,看了看安雪,又看了看爸爸,然後坐到一邊的小凳上長嘆一口氣。
倒不是她失禮,而是她的雙腿真的沒有力氣再多站一秒了。
而且今天這形勢看來,這個「領導」確實是很有誠意的,而閨女、這一次真的是再劫難逃了。
「什麼味兒這兒香啊!媽,是不是煮豬肝湯了?!」安晨風衣服也沒穿周正,頭髮亂蓬蓬地就跑了出來。一見到雷從光,大呼一聲不好,連忙又退回到房間里去換衣服。
再一次出場的時候,才又跟上班時一樣還算利索了。
「雷、雷廳長,早!」安晨風的腦瓜子還算靈活,可以跟著雷從光的工作變動改口叫人。
「去洗臉……」這個兒子,在這緊要關頭,誰讓他露臉呢!媽媽不由又是低喝一聲。
安晨風平時不怕媽媽的,可是今天也特別聽話的真的跑進洗漱室。他在那裡確實不知道說什麼,還是「隱身」起來比較好。
「爸、媽,昨天太晚了,所以沒跟你們多說。今天,我想跟你們談談我和囡囡的事情,希望能得到你們的支持。」坐下,雷從光這才開腔。
「這麼說吧!我就問一句,領導興離婚不?!做成了領導,能隨便離婚不?!」沒等雷從光進入主題,爸爸把豬肝湯往小桌上一放,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問了一句。
當初安雪娶鄭余的時候,不僅外人覺得他家人中了頭彩,就是他們自家人也覺得中了頭彩。找了一個省城的女婿,還是公務員,在省城有房,這條件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
可是到頭來卻是以離婚收場,爸爸就不明白了,大學生、公務員、省城裡的人,怎麼說離婚就離婚,婚姻是兒戲嗎?!他跟安雪媽媽嗑嗑撞撞一輩子,好幾次把家裡所有人都輸光、被趕出家門,可是安雪媽媽也從來沒有跟他要提離婚啊!
「離婚對有領導職務的人來說,政治前途肯定是有極大影響的,所以沒有哪個領導會想要離婚。我還年輕,還想往更高的層次努力,所以、我肯定不會。」想了想,雷從光爭取用讓他們更加明白的語言向他們說明。
「這麼說,就是你嫌棄咱倆家的閨女了,你也不會離婚?!」爸爸似乎覺得不放心,又反問了一句。
「咳、咳,可以這麼說。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怕她嫌棄我年紀大、脾氣壞、過婚、不懂浪漫……」乾咳兩聲,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大學時的辯論會,而現在他的對手竟然是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岳父岳母。而此次辯論會的目的不是為了贏,而是只求輸……
在雷從光說到後半句的時候,爸爸媽媽不約而同用萬分詫異的目光投向雷從光。
聽錯了嗎?!
他說他在女兒面前是自卑的?!
可是他是領導啊!
領導會向他們承認喜歡他們的女兒到自卑的地步?!
一邊的安雪更是一塊米糕鼓在嘴裡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他、他竟然這樣低身架跟她的父母說這個?!
這個該死的雷老虎,說起情話來真是……殺傷滿場不流一滴血的,又一次將安雪感動的有想哭的衝動。
「囡囡,你、真的決定了?!」側目,媽媽看向安雪。她還能說什麼?!他想娶,而女兒想嫁,兩情相悅的事情,她還能說什麼?!就算明知道女兒可能又回重蹈覆轍,可是為了心愛的女兒能如願,她還能說什麼?!
「嗯。」咽下米糕,安雪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理由不站到雷從光那邊?!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事?!」南湖人都結婚很早,相比之下女兒不小了,又是過婚,也確實要快點找個人嫁了。回頭看向雷從光,既然如此,她只能跟他談婚事了。
「今天是元旦,我還想帶她趕回去到我那邊吃晚飯。元旦過後就登記辦證,春節過後舉辦婚禮。婚禮細節我還沒來得及跟囡囡商量、細談,至於她喜歡什麼樣的由她訂。再就是要看看你們二老有什麼想法的,現在提出來我好先安排。」終於把他們都繞進來了,雷從光只差去擦額頭上的汗水了。
「我沒什麼意見,但就一條。能不能、能不能新年的年底舉行婚禮。」結巴了一句,安雪媽媽也撫了撫額頭。看來冒汗的不止雷從光一個人,現在全家人都緊張地冒汗。
「為什麼?!」安雪轉身看向媽媽,她不是一直急著把自己嫁掉嗎?!怎麼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又……
「哎呀,我跟領導說話呢!你插什麼嘴。」媽媽本來就緊張地半死,現在安雪忽然蹦一句出來沒把她心臟病給嚇出來。
「媽,叫我從光就可以了,我也想知道原因。」雷從光不由又大汗,他聽樊達的叫了他們老半天的「爸、媽」了,她怎麼還是一口一個領導呢?!
「我沒文化,也不會說話,我實話實說,說錯了你別怪啊。不用去你家我也知道,你條件比我們家好多了。可是為人父母的總想讓孩子過的好,不想讓她到你們家受輕視。就算囡囡是再婚,我也要給她多準備一些嫁妝表示心意。你稀不稀罕是你的事,可是嫁妝我是一定要辦的,不僅要辦,我還想辦的比上一次更好。我想用一年的時間努力掙一些,再借一些……二來,你可能還不知道,咱囡囡還有點、有點缺陷,囡囡離婚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她沒孩子。不過你放心,咱家沒這遺傳,所以我尋思這是病,不是治不好的病。我想帶她去看看病,等治好了……」
「媽……」不等媽媽說完,安雪捂嘴哭了起來。
小時候一直覺得媽媽什麼都好,就是重男輕女。什麼好吃的都留著給晨風,晨風犯錯也從來不罵他,連爸爸打他她都用身體都護的。可是今天,她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的、如此深重的母愛……
「這樣,我體諒您的心情,也請您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咱們交換一下意見。其實囡囡身體沒問題,我帶她檢查過的。我的上一段婚姻……沒有孩子,說實話,到了現在這樣的年齡,很希望有個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不想等到年底。至於您說嫁妝的事情……我能夠體諒,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靈活地變通一下。我跟囡囡其實已經買了房子,房產證是囡囡的名字,她每個月都要為房子還一千塊錢。現在房子已經裝好了,還沒買電器,我先把家裡的其他電器配齊,把電視留到您年底給我們買,行不行?!」沒有想多大一會兒,雷從光這才回答著。
「就買一樣?!」女兒身體沒問題?!雖然自己都表示懷疑,可是人家雷從光都說沒問題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雖然雷從光這個變通的辦法確實不錯,可是、這也太少了一點,怎麼說也要買三大件吧!媽媽不由不安地抬頭看向雷從光。
「客廳里的電視不算便宜的,買個好一點的也要大幾千上萬,您這嫁妝不算便宜,絕對體面。」雷從光微微一笑,沖著媽媽點了點頭。
「老頭子,你說呢?!」話說這份上,總得當家人拍個板吧!媽媽轉向爸爸那邊,雖然自己是覺得差不多了,可是、能聽到爸爸一句肯定會讓她覺得更加踏實。
「那也就這麼著吧!」爸爸凝著眉頭深思了好一會兒,其實心裡還是很亂。可是一家子人都等他一句話了,不說也不行啊!就好像輸了整場,現在最後一把不賭也往上賭了的心情一般。拍了拍一邊的小桌,這才給了一句肯定的話。
「這麼說……以後我得改口叫姐夫了?!」安晨風忽然噌地竄了出來,一陣小風般的竄到雷從光的面前,似乎中了頭彩般的一幅笑地合不攏嘴的樣子。
「咳、咳,對。」似乎對於其他人雷從光還能稍稍安然一點,可是對於安晨風……雷從光倒還不適了。
說真的,他不知道他走的什麼運,怎麼每一個舅弟都這麼的「與眾不同」呢?!
「你小子該幹嘛幹嘛去,在這兒吵什麼吵。」看到兒子那幅欣喜若狂的樣子,似乎比他自己結婚都要高興的樣子,爸爸不得不把他拉到一邊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怎麼巴結上「領導家」了呢!雖然他也很想巴結「領導」,可是如果要搭上自己女兒一生的幸福,他還是不肯換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等我跟囡囡商量好婚禮的事情,再給兩老打電話彙報。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回怡景,就先走一步了。」雷從光起身拉起安雪的手,這就道起別來。
「好,你們路上小心。」雖然媽媽也跟安雪在怡景呆了好幾天,可是才回家了一天又走,媽媽還是捨不得。
一直送他們下樓,看著雷從光的車子徹底消失在眼際,媽媽這才不得不往回走。
「你呀!女兒離了婚單身你犯愁,現在要嫁了你又犯愁,什麼時候能把心放寬一點哦!」看到媽媽那幅愁眉苦臉的樣子,爸爸忍不住摸出一根煙燃了起來。
「你嘴硬,你不擔心?!要是找個條件相當的我也不愁,可是現在越找越……哎!」媽媽獃獃地坐了下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有了底兒。 「媽,幫我把豬肝湯熱熱,我想吃了。」安晨風卻是樂的不得了,站在客廳窗口看到姐姐和姐夫一起離開才滿意,這會兒又吵著要媽媽給他熱湯去了。
「你呀!就知道吃!現在你姐姐要結婚,媽媽得給她準備點嫁妝。你那房子你自己想辦法去,我看你樂得起來。」真是一沒事就沒事,一來事就都來了事。雖然手上還有個萬把塊兒錢,可是現在……往哪邊用都嫌少了啊。
「啊?!不是吧!元旦過了就要交錢了!就是我辦貸款也得交三萬五的首付啊!」安晨風剛才還樂的歡,這會兒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有了勁。
「我手上現在就只能湊一萬,是給你姐還是給你,你自己看著辦!」一萬辦嫁妝絕對少了,雖然對方只開口讓她買電視,可是床上用品、鍋碗瓢盆、壓箱錢就都真的不準備了?!別人瞧不瞧的上是回事,自己準備不準備就是自己的心意了。
「就是你把一萬全用姐身上,人家也嫌少了啊!」安晨風悻悻地抱著胳膊靠在牆上。
如果姐姐跟別人結婚,他肯定讓媽把這一萬塊用自己身上。可是姐姐是跟雷從光結婚,人家條件那麼好,如果姐姐一分錢嫁妝沒有,被人家欺負怎麼辦?!就算他想去給姐姐撐腰、自己腰也因為沒錢不硬啊!
「哎!」媽媽長嘆一口氣,眼下真是不好決斷。
「咚、咚、咚、……」大門又響了起來。
「你去開門,我去熱湯。」說著,媽媽把兩碗涼透了氣的湯又端到廚房。
「晨風、爸。」門開了,鄭余提著大包小包的站在了門口,分別向開門的晨風和坐在客廳里抽煙的爸爸打招呼。
「咳、咳、咳……」一看到鄭余,特別是又聽到一個叫「爸」的,爸爸差一點沒被一口煙子給嗆死,不停的劇烈咳嗽起來。
「哎呀,讓你少抽一點,你就是不聽,總有一天你得把自己抽死的。」湯下鍋后就聽到了咳嗽聲,媽媽不耐煩的走了出來正要給爸爸拍拍後背,不料看到走進門來的鄭余,頓時跟見到雷從光一樣被定到了那裡。
真是邪了門了,昨天到今天……這是哪跟哪啊!能不能讓她稍稍消化一下?!能不能讓她靜下來理一理呢?!
「媽,身體還好吧!單位分了一些水果,我給你拿過來了。」說著,把剛剛在樓下買的水果交到媽媽的手裡,然後眼睛四處的張望。
「我姐不在。」安晨風看了看鄭余,似乎一眼就能知道他想做什麼,把手插在口袋裡牛里牛氣地說了一句。
「今天元旦,元旦她沒回來嗎?!」看來、他這次又跑空了。可是元旦是新年嘛,她怎麼連家都不回呢?!
「元旦她當然回來了,不過是跟我姐夫一塊兒回來的,晚上還要趕回怡景到我姐夫家裡吃飯,所以昨天才回來,今天上午就走了。」安晨風巴搭了幾下嘴巴,與雷從光比較起來,這個男人真是太遜了。明明是他拋棄姐姐的,現在竟然又吃回頭草,哪有那麼好的事?!就算姐姐不反對,起碼、他安晨風就第一個反對。
「她……結婚了?!」怎麼可能?!她那樣的女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結婚?!且不說她愛他有多深,就是光看著他們才離婚一年的時間上也不可能吧!
再說,她那麼普通、那麼貶味、那麼……不女人,誰會娶她?!
可是安晨風那臉上分明掛著不屑的神情,似乎他的姐姐撿了一個什麼大活寶似的,難道條件會比他好?!
「嗯,早結了,今天是專程來給我爸爸媽媽送元旦來的。看……」說著,把昨天雷從光拿來的禮盒取了出來在鄭余面前晃了晃,「人蔘、燕窩、還有這英文寫的啥……我還不認識。」
「晨風!」看著兒子這般輕視鄭余,媽媽都過意不去了,連忙把他喝住。
「呃……打擾了。」面對這樣一個安晨風,他還有什麼話好說?!打從認識安晨風的那一會兒起,鄭余其實就從心眼裡不喜歡他。現在,更沒有必要跟他過多廢話了。
「哎!小鄭,把水果帶回去給你家裡人吃吧!」見鄭余轉身拉門出去,媽媽連忙把他帶來的水果重新交到他的手上。
現在他們沒有關係了,拿別人的東西肯定不好,所以、還是必需的。
「還是留著給您吃吧!這麼多年,我一次也沒主動來看過你們。」拿來的東西怎麼好意思再拿回去?!說了一句,鄭余往樓下走去。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無數遍的反問自己,可是他依然無數遍的不信。
難道他是她的劫?!離了他,她反而就飛起來了?!
工作進入低谷,兩次婚姻叫了停,連安雪這麼笨的女兒也從他這裡飛走了。
一路上,腳步落寂……
「串串,你摸摸我右邊的口袋,看看是什麼。」開著車,雷從光忽然想起什麼一笑。
「什麼啊!」坐在副駕駛室的安雪側身靠向雷從光,伸手在他右邊口袋摸了摸,一個小東西被她取了出來。
「囈……太丑了。你該不是偷的你奶奶的吧?!」安雪一看到這個翡翠戒指就笑了起來,她照顧過奶奶,奶奶把這戒指當命一樣看待的。
「是奶奶讓我交給你的。別小看這東西,這是你進入雷家的通行證。」說到此,雷從光自豪的一笑。
「切,誰想進你們雷家啊!除了姐以外,你們一個比一個自以為是。」安雪呶了呶嘴,竟然把戒指又放回了他的右邊口袋。
「好了,是我說錯話了。乖,自己把戒指戴起來。」雷從光抽空看了安雪一眼,知道她又鬧小情緒了。
「哪有人自己給自己戴戒指的?!」安雪笑了笑,他終於明白他自大的毛病了,竟然還向她承認他說錯了話。
「現在高速公路呢!」
「下了高速再戴不行嗎?!」反正她是不會自己戴的,任他怎麼說也沒用。
「怕你了,不過等會兒下了高速你得提醒我,如果到家還沒戴就麻煩了。」雷從光拿她沒辦法,只得笑著搖了搖頭。
「說真的,我真的不怎麼想去。」雖然雷從光到她家來了,也低著架子認親了,可是、面對他的父母,她總覺得無形中有壓迫感。
「見一面就成。明天我們就回自己家。」拍了拍安雪的手背,雷從光當然明白她為什麼不想去,那一次……真的讓她很受傷的。
「如果你爸爸還不同意呢?!」抿了抿嘴唇,安雪還是有些擔心。
「奶奶接受了你,爸爸那邊問題不會太大。就算他不同意,咱們的計劃依然不變。」幾乎是不用考慮的,雷從光堅定地回答。
望著他的側臉,安雪釋懷的一笑。有他在,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跟著他闖了,況且眼下、只是去他家而已,肯定沒有刀山火海那樣恐怖的吧!
「老雷,大了。」車子下了高速,雷從光取出戒指給她戴上,不料、又跟上一次一樣,是枚大了許多的戒指。
「你手怎麼就這麼小呢?!簡直跟沒發育好的小學生的手一樣。」雷從光拉著她的手比劃了一番,恐怕只有戴大拇指了。可是哪有把戒指戴大拇指的呢?!
「手小就手小,大了很好看嗎?!而且、誰的手還發育嗎?!手怎麼發育?!把你發育的手給我看看。」安雪好笑起來,這個雷從光,說話真是越來越好玩兒了。
「別鬧了,快想想辦法。如果不戴在手上爸爸就看不到,他看不到就很麻煩。」把毛手毛腳的她抓住,然後逼著她想辦法。
「用根彩繩掛脖子上吧!這樣的款式做項鏈墜子差不多,做戒指真的好難看。」想了想,安雪一笑。大聰明她沒有,可是小聰明她還是不少的。
「嗯!我家串串還不是完全的呆瓜,還有點腦子。」雷從光也滿意這個主意,從車裡找出上次給她帶的絲線交給她。
「就戴一次,多的絲線我想串那塊黃玉戴。」接過絲線兩隻手簡單扭了扭,就成了一股漂亮的小繩子,串起翡翠戒指套到脖子上轉過身去:「幫我系一下。」
雷從光很配合地幫她系好,不知怎麼的,竟然讓他想起了上次幫她系黃玉時候的情景。
她的頸子如細瓷一般的白滑,髮絲間有股淡淡地香,只是繫繩這樣簡單的動作,就極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系好了小繩,手不覺順著她的頸子就探了下去……
「啊!你幹什麼?!」安雪驚叫一聲,笑呵呵地往雷從光懷裡躲去。
「晚上一定好好收拾你。」憤憤地說了一句,這才鬆開了她。現在還在大路上,他當然只能忍住這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慾望。
「好好開車!我不怕你的。」安雪呵呵一笑,當然知道他的「收拾」是指什麼。
正鬧著,雷從光的手機響了起來。
「幫我看看是誰。」說話間雷從光已啟動了車子。
「是姐。」安雪從他口袋取過手機一看,然後回答。
「幫我接電話。」雷從光繼續認真開車。
「姐。是我。」安雪聽話的接通。
「跟從光在一起嗎?!我們一家人都等著你們回來吃飯,你們到哪兒了?!」雷從芬的聲音略帶著些焦急。
「剛下高速。」
「那快點,我們都等著。」
電話斷掉,安雪更是緊張萬分。
因為雷從光的車上也有省委通行證,所以車子直接停在了小院內。
雷從芬聽到院子里的車聲,在第一時間內推開大門,將他們迎了進來。
「奶奶、爸、媽……」雷從光拉著安雪的手走入房子,來到餐廳,一個一個挨著叫人。
「先吃飯吧!這個時候都不知道是中飯還是晚飯了。」雷從芬呵呵一笑,讓他們坐下。
雖然有雷從光一直拉著手,可是短短從下車到進屋的這一小段距離,手心已沁出一層的細汗,低著頭不敢看餐桌上的任何一個人。
「家裡有暖氣,是不是熱了?!」取了紙巾把她掌心的細汗擦去,然後細心地為她褪去外套。
「還好。」在這裡,雷從光越是對她好,讓她就越是緊張。坐在這裡,動也不敢動一下,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先吃飯吧!」爸爸開了口,一桌子的人這才拿起了筷子。
雷從光看了看餐廳,今天竟然是全魚宴。主菜是南湖有名的財魚煮豆腐,然後是香爆盤鱔、草魚兩吃、平鍋白魚片、清蒸桂魚、鮮筍煮鱸魚、干煎尖嘴魚……就連蔬菜也是水產品滑藕片、甜品也是冰糖煮蓮米。
「喂甜湯。」給安雪盛了一小碗的冰糖煮蓮米,然後雷從光夾了魚細心挑刺再放到安雪的另一隻小碗里。
雖然累了一點,可是心裡一片的坦然。
他與爸爸可以說一直以來說話不多,可是、總是心意相通的。有些事情不用明說,通過一切事情就能知道用意。比如他知道安雪是南湖人,而湖區最有名、最盛情的就是全魚宴了。今天這一桌子的菜式,也就是說爸爸肯接受她了。
看來之前他把問題想的複雜嚴重了,在親情面前,許多東西都不用這麼複雜化的。
「安雪,你這麼瘦,多吃一點啊!」席間,媽媽親切地說道。
「謝謝阿姨。」安雪連連點頭。其實除了自己不會吃魚吃的特別慢以外,她到現在還不能完全放鬆,緊張的連咀嚼功能都似乎出了問題。
「還叫阿姨!從芬都跟我說了,奶奶生病到現在一直是你跟你媽媽在照顧。奶奶都是九十幾歲的人了,中風這樣大的問題還能這麼乾乾淨淨真是不容易。對了,我聽說你們新房子也裝起了,怎麼這一次沒把爸爸媽媽接過來看看,讓他們也高興高興?!」媽媽一笑,似乎從雷從芬的口裡已經跟安雪拉近了不少的距離。
「呃……他們……」緊張死了,這話怎麼說嘛!安雪真是冒出了一頭的汗。
「什麼?!你媽媽來照顧過奶奶?!我怎麼沒聽你說啊?!」倒是雷從光吃驚地繞開了話題。
「你也不知道?!」連媽媽都不相信地反問了一句。
「其實我媽媽是因為很長時間沒看到我,打算來怡景看我的。正好我在這邊照顧奶奶,所以她就過來幫著照顧了幾天。不值一提的。」吃的更慢了,安雪寧願啃兩隻饅頭對付也不願意吃這一頓的美味。
「從光,到我書房來一下。」爸爸已經吃完,取了紙巾擦了擦嘴離開餐桌。
「把這兩碗吃完,等會兒我來檢查。」雷從光低聲給安雪交待了一句,這才起身往書房走去。
天啦!他們家怎麼回事?!說話為什麼不能坐在桌子上說,為什麼要關到房間里說,這不是沒事搞神秘主義嘛?!
安雪更加的忐忑,希望他們不要談有關於她的事情。
「吃啊!等會兒從光還要來檢查呢!」雷從芬一笑,敲了敲自己的碗提醒出神的安雪。
「哦!」真是羞死人了,竟然讓她聽到了雷從光的話。
一邊的奶奶由保姆喂著飯,不由也抿笑了笑,安雪懷疑是不是她也聽到了。臉刷的一下,一直紅到了耳根子。
正當安雪焦急等待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取出一看竟然是龍科長!
「我聽說是你自己選擇回城的?!」書房裡,爸爸的聲音威嚴卻透著一些慈愛。
「嗯。」雷從光點了點頭,與爸爸坐在同一側的沙發里。
「如果想要快點起來就得繼續在基層里再工作幾年,怎麼這麼耐不住性子?!為了她?!」似乎兒子並非兒女情長的人,爸爸不解地眯著眼睛看向他去。
「不是為誰,而是……我想結婚,想生孩子。有了家,我才有想要為之努力奮鬥的動力。」不想把火引到安雪的身上,雷從光如是回答。
看了雷從光足足一分鐘,爸爸這才轉過臉去。
很明顯,他是為了那個女人。可是,他也沒有錯。三十四了,是該有個孩子了,其實不止是他,就是他自己、也想要抱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