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送暖
第94章 送暖
爸爸與媽媽又是很默契地對視了一下。
「你先說。」爸爸知道,雖然他們一同反對,但反對理由肯定不一樣。
「還是你先說。」媽媽抿了抿微乾的嘴唇,有些略為緊張地繼續低下頭去。畢竟爸爸是一家之主,畢竟對方坐的是「領導」,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隨便好說呢?!
「咳、咳,那我先說。」說著,用手指把煙頭在小桌上熄掉,爸爸收起了往日那幅事事不關己的樣子,而是一臉的凝重。
「我這人沒什麼文化,勉強讀了一個初中,大道理不懂,只知道在麻將桌上認人。其實領導你一看就是一個不怎麼喜歡打麻將的人,可是在我提出打麻將的時候你並沒有反對,這也是你會做群眾工作的本事。說實話,囡囡雖然跟著我在麻將場上長大,可是今天也是第一次打麻將,你能讓她上桌還是你的本事。你把囡囡拉著坐到你的下家,而你選擇坐達子的下家,這樣……其實在麻將一開始的時候,你已掌握了整個大局。你們本來都是為了哄我開心,所以撇開手氣這個說法,這局麻將一開始就註定了我不會輸,但、早就註定了只有一個輸家,就是達子一個人。其實達子也是個聰明人,小夥子挺機靈的,只是、再聰明也不及你由一開始就掌握了全局。你是領導,你有能耐我們服氣,可是……咱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咱女兒沒這能耐,特別是為人處事沒一點的能耐。從上小學起就經常哭著個臉回來,一問總是被哪個同學欺負摔壞了文具盒、或者是搶走了自動鉛筆。那時候我都氣死了,怎麼就咱家閨女總被人欺負呢!卷著袖子就要跟那些孩子家長去評理!可是咱閨女不讓咱去,說穿了,她怕事、她膽小。咱平時也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咱認一條理,咱閨女離過,太苦了,咱不能看她再離,再苦。你說你這麼有本事的一個人,哪裡是咱閨女能拿的住的?!這不是寒磣咱們么?!」說到激動處,爸爸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一時之間像是收不住情緒似的。
「為什麼要她拿的住我?!」難道在任何事情面前一開始就把握住大局不是好事?!難道一個人聰明了也不是好事?!這到底是什麼理論?!更況且,什麼叫拿的住?!為什麼要女人拿的住男人?!自古以來女人就得聽男人的,這家裡人都是些什麼想法?!這都是些什麼理論?!真是不坐下來談不知道,一談……真的、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首先是思想上就相差好遠。
「那就不拿、不拿,總之、領導……咱真的不能同意。」聽到雷從光的觸起眉心的反問,媽媽連忙搖手,就好像舊社會裡的長工懼怕地主的催租一般。
「我說了,在這裡我不是領導,叫我從光就可以了。」來這裡都大半天了,他們依然是左一聲領導右一聲領導的,讓雷從光真是渾身不自在,可是他一再強調也無法讓他們改口。
那個樊達到底有什麼妖法,一來就跟他們混的臉熟,人家開口就是「達子」,非的就把他叫「領導」。
心裡不由責怪起那個樊達來,那個臭小子真是害人不淺,非把他今天引到這裡來,受這麼一幅活罪。
「可是你就是領導,你往那兒一坐就是領導,我們沒法不把你當領導看。」媽媽也有些急了,說完了又把自己的嘴捂住,似乎不該這麼快嘴的。
若是他真的成為他們的女婿,那以後在家裡連話都不敢說,家、還有什麼意思呢?!
安雪不由抬起頭往雷從光那裡看去,他正四平八穩地端坐在小椅上。雖然後面有靠背,但他並不靠,端坐在那裡確實很有領導氣質,氣場更是迫人,怪不得爸爸媽媽總當他是領導……
想想、其實以前,她不是也挺怕他的嗎?!
且不說他凶她,就是他一擄眉,一凝唇……就能讓她心驚好半天,生怕被他逮住煮的吃了。旦凡一見他找她,更是嚇的雙腿發軟、全身打顫……
如果不是因為跟他熟悉到這個份上,難道她可以做到不把他當「領導」,可以做到不怕他?!
現在、爸爸媽媽就是受她以前那份罪,她覺得她完全能夠理解。
再則,從進屋到現在,他連人都沒叫,哪怕像樊達那樣一口一個「阿姨」也好點啊!
可是他沒叫,他也沒把那可惡的「領導架子」丟掉,來認親還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讓爸爸媽媽怎麼沒有壓迫感呢?!
「領導,我不瞞你,我家囡囡有過婚史,真的經不起這個折騰了。以前她前夫的條件比起我們家來說,那也是好的沒法比。人家是省城人、公務員,父母是退休職工;而我們家情況……加上囡囡以前又沒有單位。但現在看來,婚姻就得叫門當戶對,還真不能高攀人家。你看,我從小就沒媽,在家還照顧三個弟弟妹妹。他爸家裡也是窮的要死,我婆婆很年輕的時候就死了公公,家裡也是窮的跟什麼似的。我嫁到他們家時,還幫他家裡養弟弟、嫁妹妹。雖然一輩子沒享過福,一直在窮里滾、苦裡爬,可是、可是咱們婚姻從來沒出過問題。平時他爸總在麻將場子上混的家也不歸,今天我悄悄給他電話說囡囡的男朋友要來認親,他早早從麻將場上回來又是買菜又是做事……咱要求真的一點不高,覺得兩個人能相扶相伴一輩子就成,在最困難的時候都在一起就成。可是你……」又是在沉默了好久以後,媽媽這才鼓起勇氣再一次說著。
安雪不由全身一緊,爸爸不是輸錢才回來做家事,而是專門回來等她帶男朋友認親的?!心裡忽然酸酸的,她從來沒想到,原來、她也被爸爸裝在心尖尖上。
「我怎麼了?!」聲音不大,語氣不重,但、絕對透著威嚴。
「咱也不管你是不是領導了,也不怕得罪你,反正、反正咱不能讓閨女又吃一次虧。說句不好聽的,有時候他爸輸錢輸慘了,我會罵他、會用掃帚打他、我會半夜把他趕出去。可是他爸第二天還是笑嘻嘻地找回來,沒準還給咱買袋包子回來當早點。如果你們到一起,咱家囡囡不開心了,敢、敢對你說一個字『不』字么?!咱、咱都不敢想象,在自個兒的家裡,連話都不敢說,那是什麼日子啊?!」說著,媽媽把臉扭到一邊,都快要哭出來了。
氣氛更加的凝固,似乎誰呼吸聲大一點就會讓這小房子引發爆炸一樣。
「我是娶她回去做老婆,又不是娶她回去想著法兒欺負她。」他們到底是什麼邏輯?!還有「嫌棄」他條件太好的?!
再說了,他哪裡看著像是欺負她了?!目前為止,他還沒跟她說一句話呢!目前為止,他也沒沖任何人發任何一句脾氣啊!
爸爸鎖著眉頭不再出聲,一邊的媽媽也就默默聳著鼻翼不出聲的落淚,似乎雷從光現在就在欺負他們似的,而他們、卻絲毫不敢反抗的樣子。
這讓雷從光忽然想到另一個場景,那年春節過後,在超市裡再一次遇到她時的情景。
那天,她像只抓狂的小老虎,邊憤力回擊邊大叫著他「彭霸天、黃世仁」。
今天,雖然她的父母沒有同樣叫他「彭霸天、黃世仁」,可是似乎心裡也一直叫著這兩個名字吧。
不過,他有信心,他能改造她,他就能改造她的一家人!
「你呢!你怎麼不說話?!」從頭到尾,安雪就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裡,偶爾會抬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但、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
雷從光將凜冽地目光投向她,這個時候,她是不是該說句話呢?!
可是安雪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在那裡。埋著頭,誰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安雪!」她、她這是做什麼?!這個時候她竟然有時間發獃出神?!雷從光不由微微提高了一些聲音,連名帶姓叫了她一聲。現在正討論婚姻大事呢!她怎麼可以這麼不「專業」?!
「啊?!好睏,我去睡覺。」好像從睡夢中驚醒一樣,安雪起身打了個哈欠揚了揚手,獃獃地指了指房間後走進。
「你什麼意思?!」雷從光起身正要去拉她,不料爸爸擋在了面前。
「領導,你就不要為難我們小戶人家了。」似乎不知道在哪裡借過膽子來一般,說話間爸爸的身體都還抖了抖。
平時跟人家為打麻將幾塊錢都爭的面紅耳赤,可是現在竟然嚇的抖了抖。
雷從光真是拳拳打到了棉花上,他們家就沒一個說硬話的,可是句句的服軟話卻讓他無話可說。
而且這個安雪瘋了嗎?!他在為他們做努力,她竟然現在不站到他這邊,讓他一個人往哪裡使勁?!
忽然,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那一次帶她去他家的時候,在她受到他家人瞧不起的時候,他當時也什麼都沒做啊!
對的,這女人報復心太強了,她一定是在報復他!
正當他心裡恨恨地想著安雪時,媽媽已打開了大門,雙手不停在自己衣角上揉捏著,似乎是想讓他走卻不敢開口的樣子。
這就是他來認親的結局?!真的太出人意料之外了,雷從光不由自嘲一笑。轉身,往門外走去。
冬的夜、寒氣逼人,特別是心情低落的時候。
可是他心情為何低落?!
進入車子里,他卻不知道要去哪裡了。
忽然,眼前一道強光,刺的雷從光有些睜不開眼。不一會兒,一個高挑的身影走過來敲了敲車門。
這傢伙怎麼還沒走?!
解開車鎖,讓他進來。
「我是外人,在外頭過夜很正常。你是人家的准女婿,怎麼也被趕出來了?!」樊達呵呵一笑,坐入副駕駛室后拉上車門。
「多事!」今天如果不是這傢伙忽然今天暗插一杆子,安雪應該還在怡景。晚上,她應該是跟他的一家人圍坐著吃晚飯。三天後,他們就能先去登記領證,然後籌備年後的婚禮了。哪會有這麼多事?!
「領導,不是我說你,認親就得有個認親樣。比方說你今天那禮盒買的不錯,可是、其他的就太遜了。」樊達呵呵一笑,想來想去他今天就這一點比他強。他是空手去的,而他還有心準備禮盒。雖然不在多少貴重,也算是花了一點心思的。
「什麼太遜了?!」雷從光覺得自己今天表現還不錯,就算是那「不明事理」的准岳父岳母趕他,他也沒有表現出一點的失態。到樊達嘴裡竟然就成了「太遜了」,這還真讓雷從光想不通。
「一家人沒有領導,只有親人。你進門連人也不叫一聲,人家搞不好還以為你是領導下基層訪貧問苦呢!既然你想娶人家女兒,就得放下領導架子,低下身份,向人家說好話,求人家把女兒嫁給你。哪有一幅盛氣凌人的樣子,讓人家低著頭把女兒送到你手上?!老話沒聽過嗎?!抬頭嫁姑娘,低頭娶媳婦。你的頭不能低,這媳婦你恐怕還是娶不到的。」拍了拍雷從光的大腿,雖然有些好笑,但樊達也不再捉弄他、取笑他了。從他那一臉鬱悶可以看得出,剛才在樓上他一定失挫了。
「你當我沒結過婚么?!」雖然樊達沒有壞心,可他的話依然讓雷從光有些不爽。一個從未結過婚的人卻教育一個結過婚的人,這算是哪門子的「師傅」?!
「別提當年了,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雙方父母都極力支持,我姐姐那麼喜歡你,你那婚還真是結不成!」提到這事樊達就不爽。就是因為他們的結婚,他總是低俯於他的「淫威」之下;就是因為他們的結婚,讓他與雷從芬更加難以到一起。
「對不起。」沉默片刻,雷從光低低地道了一句讓樊達大為吃驚的話。 從小到大,他極少聽到雷從光向誰道歉的,這三個字可以說根本就與雷從光無關。可是剛才,他卻很清楚明白的聽到他說了那三個字。
只是、他到底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三個字呢?!樊達不解地看向雷從光……
「我承認,我喜歡安雪多一些,你姐姐少一些。」把車子里的暖氣打開,雷從光閉上眼睛。
他知道樊達這些年總跟他彆扭什麼,這其中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首先是樊麗娟的事情讓他不愉快。總覺得樊麗娟愛他多一些,而他愛她太少太少。作為她的弟弟,他心裡總歸是不平衡的。加上他總是忙於工作,極少陪樊麗娟,致使她自己駕車出去遇上車禍造成慘劇。雖然他從未對樊麗娟嫌棄過,可是、這樣的悲劇是一生都無法撫平的。
其次是當年他極力反對樊達跟姐姐的事情,也讓他心生積怨。他認為他們相差六歲,而且兩家本來就很熟悉,可以說是無血緣關係的姐弟了,可是他們卻……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亂倫」。不僅輩份什麼的都亂套了,更加是讓雷家上下與樊家上下沒一個人能接受。
而且他們性格也一直不怎麼合拍。他是少年老成,處事不驚;而他總是一幅玩世不恭、什麼都無所謂,致使兩個人在各方面都會想法不同、處事不同。
「還領導呢!把人想這麼小氣啊!我姐都不在了,我還抱著那事不放做什麼?!沒事找事啊!不過一想、這世界還真是不公平,你們明明不那麼相愛卻可以在一起,我們那麼相愛卻不能在一起。靠,我服了。」又是給了雷從光一下,樊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平白無故地被他打了兩下,雷從光側目看向他。他當然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大聲把他那可怕的思想苗頭給喝回去。可是今天沒有,他忽然覺得他特別能理解他。愛一個女人愛了這麼多年依然單身,看著女人跟別人結婚、生孩子、再離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啊!
「找個地方喝點酒吧!」微微嘆了一口氣,覺得此刻兩個人挺同命相憐的。他從未想過,他在感情上竟然會受挫。更未想過,他跟他還有想一起喝酒的慾望。
「我車上有,等我去拿。」說著,樊達下車向他自己的車子走去,打開後備箱后取出好幾罐的啤酒。
「你有沒有腦子啊!這麼冷的天喝這個?!」雷從光沒好氣地取了一瓶打開,其實對於樊達這個人難道要求還能高嗎?!難道還指望他做什麼穩妥的好事不成?!他從來就是一個不著邊際的人啊!
「嘿嘿,不喜歡可以不喝,沒人逼你。」見雷從光嘴上說不喝,手裡早已打開一瓶,樊達總是不忘調侃他一句口是心非。
「謝了。」默不出聲喝了一兩罐,雷從光這才開口。
「什麼?!」樊達又是莫明其妙地,不過、今天雷從光整個人完全就是有些莫明其妙。
「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她那樣卑微的父母也有犬犬愛子之心,原來……她那樣卑微的父母也有他們自己的堅持和驕傲。」想了想,雷從光長舒一口氣,其實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今天認親這樣的結果。
「哎!你呀!我真有些懷疑你是舊社會來的。人家沒啥求你的,憑什麼就巴結你這『領導』?!你是准女婿,平什麼腰板兒比人家岳父岳母還真?!難不成人家感謝你娶了人家的女兒,人家還對你感恩戴德,感謝你成天欺負人家的女兒啊?!還有……算了,不說了,你這觀點不是一天兩天能改過來的。」樊達本想長篇大論一番,不料餘光看到雷從光那黑的嚇人的臉,還是打住少刻薄他幾句了。
「給我出出主意,樓上那事兒怎麼辦?!」不料,雷從光簡單地丟出一句話來。
「喲!我是玩錢的,你是玩人的,你平時不是很看不起我們這些玩錢的嘛?!怎麼玩人的跟玩錢的請教玩人的事啊!怎麼?!沖著人家叫我『達子』,叫你『領導』,眼饞了?!」樊達差一點沒被一口啤酒給嗆死,爾後哈哈大笑。
「問你話呢!嚴肅一點。」墨著臉低喝了他一句,其實這正是自己心虛的表現。確實,這小子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什麼背景都挺會哄人開心,比如說安家上下,比如說姐姐雷從芬……
「其實啥訣竅也沒有。你只要肯放下領導架子,沖著人家叫聲爸爸媽媽,你看人家是不是還衝你叫領導!別說我沒教你,今天找個地方早點睡覺,養足精神明天一早到樓下買幾碗豬肝湯端上去,保證可以把那兩老哄的眉開眼笑。」說著,拍了拍雷從光的肩膀:「那個什麼南湖賓館怎麼走?!」
想在這裡找個大點的好酒店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樊達摸了摸後腦勺,在這事上還真該請教雷從光這個地頭蛇。怎麼說他也在這裡工作了一年,對南湖整個情況都摸的非常清楚。
「從這裡出去,向右,不出一公里就能看到。」南湖實在是太小了,上哪兒都只是幾步遠的距離。雷從光懶懶地指了指方向,然後繼續喝著那可以把心都冰住的涼啤酒。
「你不跟我一起去?!」回到自己車裡啟動了車子,將車窗降下后樊達露出一顆腦袋。
「你去吧,我還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同樣把車窗降下來說了一句,然後關上車窗車門繼續喝酒。
也不再跟他多說,樊達啟動車子向外駛去……
「囡囡,怎麼辦?!那領導還沒走呢!」大半夜裡,媽媽披著小夾襖走進安雪的房間。
「你怎麼知道?!你去看了?!」安雪其實也沒睡,就在琢磨著他們之間的那點事兒。一聽這話,意外地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哎!別凍著了。」連忙把被子拉到安雪胸口,媽媽也脫去小夾襖鑽進了安雪的被窩:「你平白無故招惹了這麼大一個人物?!我怎麼睡的著?!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樓下有輛車還沒走。咱這小區大部分人我都認識,誰家有車啊!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媽,由著他。」忽然心裡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安雪美滋滋地卻又躺下了。
「由著他?!就讓他在下面車裡坐一夜啊?!這天寒地凍的,你讓人家凍出問題怎麼辦?!他是領導呢!咱們這樣的人怎麼招惹的起?!」原以為女兒會跟自己一樣擔心,沒想到,她反而笑嘻嘻地又躺下了。
「什麼領導啊!如果他想做領導就讓他繼續去做,咱家沒人讓他領導。」幫媽媽蓋好被子,安雪鑽到媽媽懷裡笑的更歡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雷從光會為了她、在她家的樓下等她一夜。就是放在做姑娘的時候,也沒有哪個男人在樓下等她一夜的啊!
記得上大學的時候,有男生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一夜的。那個時候,她真是羨慕死那個女生了,能這麼被一個人愛著,能這麼幸福。
只是沒想到,雷從光一把年紀了,平時那麼自以為是,今天居然跟年輕小夥子一樣……
這更大的幸福落到自己的頭上,她怎麼可能不高興?!
「囡囡,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呀?!」看著女兒那高興地樣子,媽媽覺得問她等於是沒問,光看她的臉其實就知道答案了。
「嗯。」安雪誠實地點了點頭,只覺得特別是今天他的表現,才真正讓她完全再無半點顧及的喜歡上他了。
「囡囡,聰明人跟愚蠢的人區別不是因為聰明人不會犯錯,而是因為聰明人犯一次錯就知道打住、不犯第二次。而愚蠢的人不管犯多少次錯也吸取不了經驗,還不停的犯錯。難道你現在還不清楚上一次婚姻失敗的真正原因嗎?!就是因為咱們家跟他們家的差距太大,他們家裡人打心眼裡瞧不起咱們,所以才會把你掃地出門這樣的容易。囡囡,聽媽的話,找個條件相當的嫁了就好了,跟我和你爸爸一樣,沒誰瞧不起誰,只要相扶相伴一輩子就行了,他們誰條件好上天也與咱們無關。」上次帶鄭余回來的時候她還緊張不安,而這一次、她在她的眼裡看到了不可扭轉的堅定,媽媽不得不更加擔心起來。
「媽,我不是看中了他的條件,而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有時候可能愛擺擺譜,有時候可能還會罵我,可是我知道,他真的喜歡我。就算罵過我,他又會後悔;就算欺負我了,他又會自責。而且我更加知道,因為他的本性很正直,他肯定不會像鄭余那樣的。再說……媽,就算這一次跟上一次一樣,我也認了。」把頭靠在媽媽的懷裡,安雪滿臉幸福地說道。
「你呀……怎麼上當上不怕呢!一個女人有多少年的青春?!再遇上一個鄭余,到時候你就成老太婆了!」婚姻的創傷絕對是女人最大的創傷,而女兒經歷過如何大的創傷了,她又怎麼好繼續給她壓力、讓她難過呢?!
「媽,我想去看他還在不在?!」這樣精彩的一幕,她看不到怎麼行?!安雪從被子里鑽出來,披上媽媽剛剛脫下的小襖穿著拖鞋就跑。
「多穿一點,別感冒了。」看著女兒單薄的背影,媽媽只得擔心地在身後提醒她。是的,她只能是提醒,她的路才有她自己才能走,別人永遠都代替不了。
安雪站在客廳窗前往下一看,確實是雷從光的車。而且車裡還燃著燈,證明他還沒有睡。回頭,牆上的掛鐘都指到凌晨四點了,他竟然還沒有睡。
「媽,我下去一下。」回到房間就開始穿起了衣服。
「你呀……」該說的全說完了,都沒話說她了,媽媽也披著小襖從安雪的床上起來往自己房間走去:「把你床上的被子抱下去,別讓人凍感冒了。」
「知道了。」車子上有暖氣,可是這下半夜真的好冷,捂在被子里肯定會好一些。已換好了衣服,安雪抱著被子打開大門。
「囡囡,那個……你不能生孩子的事情跟人家說過沒有?!這事瞞不住的,最好說在前頭,不然往後……」走都走到房間門口了,媽媽又回頭。
「行了,我知道了。」安雪一笑,其實以前根本就不是她不能生孩子,問題在鄭余、或者是他不能生、或者是他總不在家裡。
如果結婚順利,他年紀也不小了,她想馬上給他生個孩子。
看著女兒滿心歡喜的樣子,媽媽只能嘆氣往房間走去。
「咚、咚、咚……」俯下身子,一手夾著被子一手敲了敲車窗,安雪咧嘴一笑:「雷老虎,咱來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