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認親
第93章 認親
「他爸,快來,家裡來客人了。」一進門,媽媽連忙沖著房子里叫了起來。因為媽媽覺得,樊達不僅僅是客人的身份,沒準還會是她未來的女婿身份。
「來了、來了,哎喲!這位是……」爸爸從里廚房跑了出來,邊在圍裙上擦著手邊驚呼一聲,下巴頦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像大致猜出來了這男人的來意,不過、這小夥子長的……比鄭余還要「帶勁」呢!而且這一身的行頭……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
閨女怎麼這麼厲害呢?!人家說離婚的女人沒人要,她怎麼就越找越會找了啊!
「叔,咱是安雪的朋友樊達,您叫我達子就行。元旦了,專程送她回來看您的。」樊達一笑,把行李放到門口,然後從胸口摸出煙發給安雪的爸爸。
「哎喲,這、這……你是客人,該我發煙啊!」很是受寵若驚的樣子,雙手接過樊達遞過來的煙放鼻間聞了聞,這絕對是他平時買不起的貴煙,但、看了安雪一眼後放到了耳朵上。
樊達已取出打火機「當」的打開:「叔,咱給您上上火。」
「好煙,留著等會兒好好抽。」爸爸一笑,卻是搖了搖手。
「沒事兒,我還有。」一眼就看出安雪爸爸也是煙民,乾脆把剛打開的整包煙都送到爸爸手裡,只差下樓再去給他買兩條的誠意了。
「不是……其實是我閨女,我閨女在家我一般不抽煙,她有咽炎。」爸爸呵呵一笑,別看這小夥子看著這麼有身份,可是一口一個「叔」把爸爸叫的心花怒放。
行!這第一印象就不錯,是個會「辦事」的小夥子。
「哦!」樊達一聽,表示理解,自己也把煙收了起來。
安雪卻是白了爸爸一眼,然後走進小客廳里。
他真好心關心自己嗎?!他平時在家抽煙少嗎?!安雪最不喜歡他在外人面前裝模作樣的樣子,覺得他特別虛偽。
「他媽,餃子餡我跺碎了,就等你回來調味了。」爸爸卻是死臉皮,嘿嘿一笑追著媽媽走進廚房。
「行!我來調味,你去和面。動作快一點,大家都餓著。」媽媽一進屋,片刻也不休息就捲起了袖子。
「好嘞!」爸爸高興地應了一聲,把客廳的小桌搬到中間,把廚房裡早準備好的面盆端出來。
「包餃子好啊!包餃子是全民運動,能不能讓我也參加和和面?!」說著,樊達脫了西服也捲起了袖子,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
「會把身上弄髒的。」安雪正在整理面板,取來擀麵棒子。
「勞動光榮,勞動產生樂趣,咱們都愛勞動!」說著,洗過手后非要從爸爸手裡接過大麵糰。
「來,把這個穿上。」沒辦法,安雪知道樊達特別的「人來瘋」,只得給他取來爸爸以前在棉紡廠工作時發的新工作服給樊達穿上,這才讓樊達也加入到這「全民運動」中來。
「和面這個功夫不是使蠻力就能使的好吃的,那樣和面又累人又容易煮爛麵皮。得像打太極一樣,運著力用陰力……」看著樊達生澀的樣子,爸爸很好為人師的取了一小團面在樊達面前展示起來。
「爸,你自己和過幾次面?!還教人家。」安雪真是哭笑不得。
一般情況下,安雪每次回來爸爸都在外面的牌場子上,今天本來在家就很是奇怪。而且這個爸爸在家從來不做家務,今天真是撞了邪了,竟然又是去超市買菜又是在家理菜。不過可以解釋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又輸錢了,而且是輸慘了。一般只有輸很慘很慘,他才會回家「老實」幾天。
「這丫頭。」卻不怪她在外人面前出他洋相,反而是極寵愛的沖著她笑笑。
「這和面還真是個技術活啊!才和了一會兒胳膊就發酸了,平時打球打幾小時也不覺得酸呢!」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樊達才進來不足半小時,但也看出了這家庭里的一些道道來。
安雪跟她媽很親,可是不怎麼喜歡這個爸爸,至於原因……還要進一步觀察。
「哎呀,你怎麼能用手擦汗呢?!你手上有麵粉的嘛!」安雪抬頭一看,樊達俊逸的臉上已成了花貓了。
說著,連忙把自己的手甩了甩,然後準備去取毛巾……
「不用、不用,就這樣才能看出來我乾的最賣力!你看看你,臉上乾乾淨淨的,一看就像沒做事的人,你做表面工作完全是零。」一把拉過安雪手腕,讓她繼續做事。
這是什麼理論?!他就一直在和面,而安雪又是整理面板,又是取碗碟,又是灑灰麵粉的……哪裡比他做的少呢?!看來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都得讓別人看到「成績」,比如那臉上的灰麵粉……
「這擀餃子皮里學問就更多了。要四周的薄,中間的厚,煮熟了咬起來就帶勁。」爸爸真是越忙越開心,一點也不像是以往輸了錢的沮喪。
難道……爸爸沒輸錢也有這樣的表現?!不太可能吧!管他輸不輸錢,這事放著媽媽去計較,她才懶的去管他。
「哦!」樊達很「虛心」的學著,邊看安雪爸爸的手法邊自己加著油。
「咚、咚、咚……」正在這時,大門響了起來。
「晨風沒帶鑰匙嗎?!」安雪還是去洗了一個手,然後去開門。只是、大門一打開,整個人都僵到了大門口。
只見雷從光一幅風塵僕僕的樣子站在門口,手裡、還提著什麼禮盒。雖然臉上有些疲憊,但、絲毫不影響他的俊朗,濃黑的眉宇英氣十足。
只是、他不是剛剛從南湖回怡景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樊達的情報有誤?!
安雪只覺得完全蒙了,只能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不打算讓我進去嗎?!」片刻,雷從光挑了挑眉頭。其實他也能理解,這樣意外地出現在這裡安雪會有多麼的驚訝。
「囡囡,不是晨風嗎?!」安雪開個門也開了好一會兒,爸爸不得不手也來不及洗就來到門口,瞬間、整個人就那麼呆住了。
他當然認識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不就是總在南湖新聞頻道上出現的那個人嗎?!他深入基層的田間地頭檢查工作,進入工廠了解情況,坐在會場上大講報告……可是突然跟他站這麼近,爸爸只覺得他一定是在做夢。
不由用沾著灰麵粉的手把自己的大腿一擰,「好疼」!這才回過神來。
「他、他媽,他媽!快來、快出來……」目光一動不動地仍然盯在雷從光的俊朗且威嚴的臉上,用帶著灰麵粉的手卻在身後招著。
「什麼事啊?!」聽到安雪爸爸非常急促且緊張的聲音,媽媽也沒來得及洗手就小跑出來,都不知道爸爸這麼一陣的驚呼是為了什麼。
但、跑到門口看到雷從光的時候,跟爸爸的反映基本無太大的區別,都像被孫悟空點了穴一般一動不動的連話也不會說了。
「哎呀!我讓你給領導倒水,你站在這裡發個什麼呆啊!」還是爸爸「毅力」比較堅定,拔弄了一下媽媽的胳膊,裝成很懂的禮貌的樣子。
「呃……不用客氣的。」上一次來過安雪的家,不過沒見到這個男人。瘦瘦的,中等身材,目光里卻透著些……說不清的東西,看來他就是安晨風和安雪的爸爸,而安晨風像他,安雪像媽媽。
「領導,你坐。」自己的手臟死了,連忙用袖子把一張凳子擦乾淨:「晨風不在家,我馬上打電話讓那小子回來。」
以為雷從光是為安晨風而來,連忙用帶著灰麵粉的手取出手機。
「不用,我是來……」搖了搖大手,頓了頓:「我是來看你們的。」短短几個字,雷從光真是出了一腦門兒的汗了。是的,他只能說「你們」二字,實在是無法把稱呼叫出口,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把自己真正的來歷說個清楚。
安雪則在一邊很無語地看著一腦門子汗的雷從光,人家樊達進來還會叫一聲「叔叔阿姨」呢!他就不能再來歷再說清楚一點,叫一聲人嗎?!
不過,他今天的登門造訪讓安雪感到意外的同時,還讓她感到了一些的欣慰。
以前他根本就沒準備來她家認親,其實他能來就不錯了,她還要求他怎麼樣呢?!
「啊?!」爸爸嚇的手一抖,這是哪兒跟哪兒?!
難道是兒子非常討他喜歡,所以他離任要來看望他們?!又或者是……他們家祖墳埋的好?!跟領導結了緣?!
「領導喝水。」媽媽已洗凈了手,雙手把水送到雷從光的面前,然後微微欠身。
「不用叫我領導的,我現在已經不是南湖縣委書記了,還是叫我從光比較好。」這左一聲領導右一聲領導,再加上他們老兩口不斷的「鞠躬」……一向很能控制場面的雷從光接過水杯后也犯了難,都覺得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才好。
「您不是南湖縣委書記也是其他地方的領導啊,領導的名字我們怎麼能隨便叫?!」還是爸爸「見過世面」,沒有因為領導的「客氣」就真的改口。
「領導,你繼續在那兒領導,我們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餃子了。」客廳中央的樊達忍不住一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雷從光這麼窘,不由放在心裡偷笑個不停。
「對啊,領導就在我們家吃午飯吧!」對於樊達那話,爸爸媽媽都感覺一頭的霧水,不知道這是哪出跟跟出。還是爸爸稍稍老道一點,現在一大家子人都餓著肚子,先解決溫飽才是重要的。
「好。」看著那個穿著工作服弄的滿頭滿麵灰麵粉的樊達就來氣,雷從光也不推辭,跟著應了一聲。
「啊?!哦!那您稍微坐一下,我們忙活。」似乎沒有想到雷從光會答應留下來吃飯,爸爸竟然掩飾不住驚訝之色的反問了一聲。但、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加了一句後去洗手繼續和面。
南湖縣的縣委書記說要留在他們家裡吃飯?!如果他說出去,人家一定是以為他腦子出問題,得了狂想症了。
甩了甩頭,安雪爸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爭取再不要失態。
一大家子人都忙,他像個閑人一樣坐著多不好。特別是看到樊達那個臭小子夾在裡面還鬧的挺熱鬧的樣子,雷從光就有些來氣。
「安雪,幫我也找件工作服,我也來一個。」脫去外套,也來到小面板前。
其實以前極少叫她的名字,總喜歡給她取不少的「綽號」叫著玩兒。今天一聲「安雪」叫出口,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別說雷從光被嚇住了,連安雪也被嚇住了。似乎是覺得自己聽錯了,但、很準確,自己確實是叫安雪的,確實不叫什麼「暖暖」和「串串」的。轉身給他也找來一件嶄新的工作服為他換上,然後把餃子皮送到他的面前。
同樣,被這一聲「安雪」嚇到的還有面板前的爸爸。他怎麼知道女兒叫安雪?!難道他們早就認識?!這是個什麼情況?!只覺得,這個情況越來越複雜了。
「領導今天的表現不錯,這就對了,就應該與民同樂嘛!」樊達揮著擀麵棍比劃了幾下,然後繼續擀餃子面。
明明又多出一個人來,應該熱鬧才對。可是這種氣氛很怪異,剛才還很好為人師的爸爸此刻不出聲了,安雪也只是低頭做事,人多了反而卻是安靜地出奇……
「做你的事!」雷從光頭也不抬,認真包著餃子。
其實今天是他第一次包餃子,但、他能說他不會嗎?!特別是樊達都會,他能不會?!
低頭就看安雪的指法,自己不出聲的慢慢跟著學。聰明的人就是比別人肯學的人,雷從光一直就是一個肯學習的人。
「哈哈哈……領導,你做工作我不懂,不加評論。不過,你的餃子包的真不怎麼樣,一個個就像打了敗仗的傷殘兵,都長啥樣啊!哈哈哈……」樊達指著雷從光包的餃子大笑。
「你包的很好看嗎?!」挑起眉頭看了樊達一眼,很嚴肅認真地瞪了一眼算是警告。其實樊達包的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跟雷從光的「傷殘兵」很有一拼。
「我以前沒包過啊!今天是第一次學,當然不行。可是你是領導啊!領導有什麼不會的事情?!你肯定應該比我這小老百姓行啊,不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領導啊!」說著,撞了撞安雪的胳膊,示意讓她看看雷從光那窘態。
安雪也撞了撞樊達的胳膊,示意他玩過頭了。雷從光是多麼要面子的人,他怎麼總咬著他不放呢!
「喲!還真是人多力量大,才這麼一會兒就包好這麼多了啊!我先去煮一鍋。」媽媽已燒好了開水,用大盤子撿了一些往廚房裡帶。
「阿姨,多煮點安雪包的,我要吃安雪包的,某人包的太難看了,我怕吃的毒死了。」樊達怎麼改的掉貧嘴?!依然還是嘻嘻哈哈地大笑。
「好看不好看都是進嘴的,都能吃。」聽到樊達總是一句又一句的調笑雷從光,媽媽都過意不去了。
「聽到沒有,都能吃。」這會兒輪到雷從光驕傲了,很明顯,媽媽那句話是幫他的。
安雪看了看雷從光,竟然在他臉上找出了一些些孩子般賭氣的神色;再看看樊達,同樣是跟他較著勁。
安雪不由搖了搖頭,這餃子包的……沒準哪個一不小心,要包出一身的內傷來吧?!
一鍋的餃子終於煮好,媽媽盛了三小盤出來:「領導、達子跟囡囡先吃,咱們吃第二鍋的。」
胸口一口氣差點兒沒把雷從光給噎死,安雪媽媽既然還是叫他「領導」,為什麼就叫樊達為「達子」呢?!難道他們的交情比與他的深?!這個沒文化的女人,難道沒看出來他才是她的准女婿嗎?!怪不得安雪總這麼笨,原來她有個笨媽媽!
「哈哈……謝謝阿姨,哪盤是囡囡包的。」樊達當然也聽出讓雷從光差一點背過氣過的稱呼,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兒接過盤子,嘴裡甜甜地叫著「阿姨」。
「差不多了,不用包了,先吃吧!」安雪放下手裡活兒,洗了手把裝著餃子的盤子遞到雷從光的手上。
樊達先選,那一盤當然是安雪包的多的,而雷從光這一般當然就是樊達和自己包的比較多的,那怪裡怪氣的餃子煮熟以後……別說,真的好難看。
「阿姨,真好吃!還有沒有啊!」樊達看著雷從光看著盤子怪怪地表情,更是人來瘋的大叫著。
「還有、還有,來,我給你再盛。」說著,媽媽從廚房裡出來取過樊達的盤子……
「嘿嘿,謝謝阿姨。」樊達今天真是肚子都要笑破了,這個雷從光,明明是來認親的,到現在還放不下架子。人不叫不說,還是一臉嚴肅的擺著他領導的譜。讓他擺,看他能擺多久。
看到樊達一盤子都吃光了,雷從光這才開始吃了起來。
嗯!味道確實不錯,沒想到羊肉餃子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呢!
這個樊達,做什麼事都不吃虧,連吃東西也是一樣。原來他早就發現很好吃了,所以才積極搶第二盤。雷從光也加快了速度,爭取「吃」也要吃過他。
「給我也再來一盤。」有些賭氣的把盤子交給安雪。
「啊?!哦。」安雪跟雷從光一塊兒開始吃的,安雪才吃了幾個而已,而雷從光已吃光了,平時吃飯他沒這速度啊!
接過盤子,安雪向廚房走去……
「叫聲人會死啊!」見安雪進去了,樊達小聲嘀咕雷從光。
「你不來會死啊?!你不出聲會死啊!」本來就對他火大,他竟然還單獨、主動向他挑戰,雷從光也壓低聲音。
「要你管,姐夫……」樊達白了他一眼,帶著調侃的語氣。
「我警告你,如果你在這裡再提這個稱呼……」抿了抿嘴唇,后話咽了下去。
他叫的沒錯,他確實做過他姐夫。不能因為樊麗娟不在了,他們的關係就斷的乾乾淨淨了吧!可是……他今天是來認親的,提以前那些事算什麼?!
說話間,安雪已端著一盤熱氣騰騰地餃子走了過來,而樊達也閉了嘴……
吃完飯,安雪和媽媽一起收拾滿桌子的狼藉,三個男人坐在板凳上曬著肚皮。
「領導,天色不早了,你怎麼還不回去啊!」樊達不說話的話這客廳簡直是安靜地可怕,樊達撫了撫肚皮后只得充當一下又讓雷從光頭痛的角色。
「呃……那個、元旦就是過年嘛!咱們打打牌娛樂娛樂吧?!」樊達那話太沒禮貌了,安雪的爸爸乾咳一聲后提意。 「領導哪兒會打牌啊!領導只會工作。」樊達大笑。說真的,這叫認親?!看著真讓人難受。如果是自己,早就爸爸媽媽的叫開了。
「打什麼?!」雷從光鎖了鎖眉頭,卻接安雪爸爸的話。今天是來認親的,當然應該融入他們,讓他們開心。
「麻將啊!麻將誰都會的。」說著,連忙沖著安雪叫著:「囡囡,過來跟我們湊個牌角。」
「爸!怎麼繞來繞去又是麻將?!你在外面打,回家還打呀!」碗都沒洗完,安雪便忍不住衝出來低聲提醒爸爸。這個惡習,他什麼時候能收斂收斂呢?!
「哎呀!元旦了嘛!誰不玩玩?!來、來,湊個牌角。」來的就是客人,哪有趕人家走的?!可是三個大男人坐在這裡話也沒有一句,不是尷尬死人啊!還是打牌好,打牌至少可以說說麻將。
把安雪強拉著坐在小桌邊,然後取來麻將。
「我哪會打麻將啊!」安雪真是氣死了,不管是雷從光還是樊達,人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拉人家做打麻將這麼庸俗的事情呢?!
「你從小就是在麻將場上長大的,怎麼不會?!就算不會,你輸不給錢,贏了我們都給錢,行不行?!湊個牌角,別那麼掃興。」麻將都倒出來了,安雪爸爸徵求另外兩個男人的意見。
「嗯,我沒意見,反正我肯定不會輸的。」樊達笑著聳了聳肩膀,安雪這才記起來,怎麼忘了,樊達也是一個賭棍呢!
「我沒錢!都自家人打麻將,為什麼要賭錢啊!」安雪完全不能理解這個賭棍爸爸的心態。
「輸了我幫你給。」倒是雷從光的回答更勝一籌,既是支持了安雪爸爸的「麻將」,又表示出與安雪的特殊關係。
安雪爸爸也不是糊塗人,一聽、心裡這才對「領導」今天造訪的真正用意有了一些了解。只是,那樊達又跟她是什麼關係?!「領導」跟樊達好像認識,他們又是什麼關係?!而且、安雪是怎麼跟「領導」扯上關係的呢?!
麻將嘩啦啦地響了起來,安雪有些無精打彩,而其他三個男人都各懷心思的「精神百倍」!
「胡了。」爸爸推牌,第一局就自摸了一把。
「打多大?!」樊達拿出錢夾,不知道給多少。
「都是自家人打麻將,那就打小一點,就三十塊錢一胡,自摸六十。」爸爸很有經驗的回答。
「爸,你什麼時候打過三十塊錢一胡的麻將啊!平時不都是打一塊兩塊錢的嗎?!」這個死要面子的爸爸,打三十塊錢……那一局不是要輸兩三千啊!那哪裡是他打的起的牌?!
「現在都是三十塊,你好多年都沒跟爸爸去麻將場了,你不知道現在的規矩了。」爸爸一窘,這丫頭,怎麼總是出他的丑呢?!
「給錢、給錢,我出六十,你得出雙份就是一百二。」樊達很利索的把三十塊拿出來給安雪爸爸,然後拍著雷從光的桌面嘻笑著叫道。因為樊達很清楚,雷從光平時沒有帶現金的習慣,外出總是刷卡,今天他的錢包里一定也沒有多少錢。
「你不是也輸了嗎?!高興個什麼?!」雷從光取出一百二交給安雪爸爸,然後不疼不癢的回了樊達一句。
「那不同,我只輸一個人的,你輸兩個人的,我就高興你比我輸的多。哈哈……」樊達得意地不得了,如果說到算賬,雷從光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也不看他平時是做什麼的。
雷從光再理他,繼續「專心」打牌。
「胡了。」第二局又是爸爸。
「胡了……」第三局還是爸爸。
「胡了……」局局都是爸爸。沒多大一會兒,爸爸面前的整錢和零錢都堆成小山了。
「搞什麼啊!」安雪連麻將牌都沒清好就被推倒,都不知道爸爸怎麼局局都胡。再這麼下去,雷從光的錢包會被掏空的。
「打麻將不能浮躁的,慢慢來。」聽到安雪的抱怨,雷從光輕輕拍了拍安雪的手腕以示鼓勵,其實他的錢包真的不怎麼妥了。
「是啊!浮躁會輸的更慘的。」其實打這樣的牌對安雪爸爸來說可能是很大了,但對樊達來說只是小意思。平時他都是玩籌碼的,或者是整百的現金,哪裡用這小錢在桌面上飛來飛去?!不過今天能跟雷從光同桌打麻將,這還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呢!樊達顯的特別興奮。而且他打算一局也不贏,就陪雷從光一直輸下去,直到陪的雷從光錢包輸光光為止。
「你就很浮躁。」側目看了看樊達,他這張嘴怎麼就不能歇歇呢?!
「領導不要太謙虛了,你的錢包不紮實,這『業務』牌再打一會兒……嘿嘿。」樊達知道,雷從光是會打麻將的,比如說以前春節的時候,他也陪他奶奶打過的。而且跟他一樣,都是故意不胡牌讓安雪爸爸高興的。
「胡了。」樊達話音剛落,雷從光的牌倒了。
「你胡什麼啊?!」樊達吃了一驚,剛才還以為雷從光一局也不會胡,沒想到這念頭還沒完全串出腦子雷從光就推牌了。
「你剛才打的五條,我胡了。」雷從光把樊達面前的五條取過來放自己牌里,果然是胡了。
「靠,你這麼漂亮的牌,捉我的幹什麼?!賭著摸啊!捉我就三十,摸了一家給你六十,會不會算啊!」樊達把雷從光的牌一看就忍不住埋怨起來,搞什麼?!但、馬上回過神來,他是故意的。他不賭自摸是因為可以讓安雪爸爸不出錢,就捉他的就是可以只讓他一個人輸。
「我沒賭性。」抬頭一笑,很低調地為自己解釋著,然後把手摸到樊達的面前向他討錢。
「給!」樊達明白了,就算在麻將桌上,這個雷從光也不怎麼好對付。
「胡了。」雷從光又推牌,不用說,又是捉樊達的。
「……」樊達瞪了瞪雷從光,但無奈的再一次送上三十。
他又是好牌,完全可以摸的,但、他又捉了他的炮。
可是雷從光在他下家坐著,只要他放炮,他就接。而他自己的上家是安雪爸爸,上上家是安雪,他不能捉安雪的,也不能捉安雪爸爸的……這「業務牌」還真的很難打。
看來情況越來越明顯,今天的輸家就只一個,那就是他……
不過幸好,他有帶現金的習慣,他錢夾里的現金可以足夠他支撐到晚上……
但、沒有晚上,大門忽然開了,安晨風哼著小曲兒走了進來。
但一看到麻將桌上的人,臉立即僵住了,嘴巴還是保持著吹小曲兒的動作,可是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哎呀媽呀!雷書記竟然坐在自己家裡跟他爸爸打麻將,這說出去誰信啦!
可是安晨風是多機靈的小夥子,連忙把大門一關,走到雷從光的面前哈下腰:「雷書記,您啥時候來的,怎麼來之前也不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您?!」
怪不得樓下停了兩輛好車呢!因為下午喝了一點酒,還沒來得及細看,沒想到、家裡竟然一下子多了兩位高人。
他當然記得,另一邊這位帥哥就是上次姐姐住院時在姐姐前前後後照顧的多金少總!
「呃……你姐姐正好不是太會打,你換你姐姐。」這個安晨風,啥時候都是一幅拍馬屁的樣子。可是這會兒一口一個「雷書記」的,這馬屁也拍過頭了一點吧!
「對、對,晨風,把你姐姐替下來,你看你姐姐坐上面真是受罪。」媽媽連忙把安晨風拉著坐到安雪的位置上,這才終於讓安雪脫離了「痛苦」。
「都餓了吧!我去煮點餃子。」安雪終於鬆了一口氣,都不知道雷從光這是認的哪門子親,把她真是彆扭個半死不活。
「沒餃子了,煮清水挂面吧!」媽媽有些難堪。主要是沒想到雷從光會來,也沒想到他跟樊達都這麼能吃。本來準備的兩頓餃子,現在一頓就沒有了。
「是說這屋子裡怎麼這麼香呢!媽,該不是你們吃了羊肉餃子的吧!」安晨風邊是嘩啦啦的推著麻將,邊不合時宜的又補了一句。
「打你的麻將!」「啪」地給了他一下,媽媽拉著安雪往廚房走去。
「跟媽說,怎麼回事?!」到了小廚房,媽媽壓低聲音。
「什麼怎麼回事啊?!」這個該死的雷從光,來了又不把話說明,讓她家裡人現在心裡也沒個准信。讓她說,她怎麼說?!
「他們倆總有一個是的啊!你到底認的是誰啊!」在知道女兒已經戀愛的時候,媽媽就算是放了心。可是現在一下子出了兩個,而且還都跑到家裡來了,這讓媽媽不得不多問了。
「你沒看出來?!」安雪沉默了許久,抬頭看了看媽媽。媽媽很有大聰明的一個人,難道她看不出來?!那就是雷從光今天的表現太不好,太不像了。
「該、該不會是那個雷書記吧?!」雖然媽媽很不想這麼猜,可是、越不可能的事情卻越想越像。
「嗯!」安雪點了點頭,這話從誰嘴裡說出來也比從她自己嘴裡說出來強。
「啊?!」明明是自己猜出來的,可是被女兒肯定以後,媽媽還是無法接受。撫了撫胸口,一時之間真不知道怎麼說好。
「怎麼了?!你……不喜歡他啊?!」看著媽媽那心事重重的樣子,安雪有些擔心地問著。
「他多大年紀了?!」說實話,雷從光人長的沒得說,可是年紀還真是猜不出。樣子長的並不算老,可是那氣質與領導風範讓他覺得肯定不是很年輕。
「大我六歲。」小聲回答著。
「呃……我聽你弟弟說,他好像也是有過婚姻的,前妻是一次意外不在了是吧?!」還好,年齡並不是很大,這個年齡可以接受。而且,這個男人有婚史,還算與女兒距離不是太十萬八千里。
「嗯。」安雪點了點頭。
「他帶你去他家沒有?!他家的長輩同不同意?!」這個才是最讓人擔心的,他出身官宦,而她家一直上追到祖宗十八代沒也有一個做官的,這、不得不說是他們最大的一個距離。
「呃……」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是說去過還是說沒去過呢?!如果說去過,他們家的長輩沒一個喜歡她的,那媽媽知道了還不傷心死啊。如果說沒去過,那又說明雷從光不夠誠意,既然都到談婚論嫁了,怎麼還不帶她去他的家裡認親呢?!
「煮麵吧!」看到女兒那為難的樣子,媽媽已猜出了一個七八分。
轉身,取了鍋放水煮麵條……
「媽……」看到媽媽的臉色不好看,安雪低低地在她背後叫了一聲。
媽媽不答,而是背著她抬了抬手,似乎是在擦眼淚……
安雪的心裡更是疼了一些,好好的認親,卻、卻反而讓媽媽不痛快了,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
「吃面。」麵條已煮好,媽媽端著麵條走出來,爸爸連忙和弟弟把麻將和著桌面拿開,幾個男人圍坐下來接過媽媽和安雪遞過來的面碗。
「你也吃。」雷從光接過安雪遞過來的面碗,從上頓的餃子到現在都好幾個小時了,想必都餓了。
「嗯。」安雪回到廚房再盛自己的。
「阿姨,您的手藝真沒的說。就連清水挂面也煮這麼好吃,這改明天我真想天天開車來吃你煮的麵條。」樊達邊吃,邊嘴乖的討好安雪媽媽。因為他也看到了,從廚房出來后,安雪媽媽眼裡有一絲絲不快的表情。
「好哇!喜歡吃就常來吃,阿姨好客,就盼著家裡多些人來熱鬧。」媽媽當然不願意在客人面前失禮,仍然面露笑意地回答。
「那說好了,以後每周末我送囡囡回來一次,就可以每周嘗嘗您的手藝了。」跟著安雪的家人叫她囡囡,然後故意說給雷從光聽。是的,他不肯來,自然有人肯來,看他以後往這裡跑的勤不勤。
「吃完趕快回家,哪那麼多廢話。」有他在這裡,雷從光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向安雪的家人道明來意。眼看天已經黑了,這傢伙還不走,難道想要留在這裡過夜來攪局?!
「嗯!是很晚了,吃了一塊兒走,咱們同路。」樊達加緊的吃了幾大口,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其實真要大笑出來。這傢伙,還要「矜持」到什麼時候?!現在不開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才不一個人走呢!走了就看不到雷從光向安雪父母表明來意的好戲了。
「誰跟你同路?!」這傢伙!難不成要拖他一起走,讓他此行來的沒明沒份的?!
「你別告訴我你現在還是南湖縣委書記啊!你現在已經是省國土廳的副廳長了,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都在怡景,跟南湖沒關係了。」樊達將埋在面碗里的面露出來嘿嘿一笑,看你現在還不說等啥時候說……
「我說你做生意就做生意,把錢賺完了?!還操起我的心來了?!文件昨天才下,你怎麼今天就知道了?!」這傢伙……雷從光真是頭疼不已。
「呃……雷書記,不!雷廳長,開夜車不方便,一會兒我送您回南湖。」貌似這兩個人之間有些火藥味,安晨風幾口吃完了麵條后討好地看著雷從光。他當然是護雷從光的,雷從光在做南湖縣委書記的時候,可是給了他不少照顧的,比如在關鍵時候把關係轉正,竟然讓他也分得了一套公務員小區的房子。
「吃完了就去洗澡睡覺,哪那麼多的話。」
很明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安晨風想拍馬屁拍到了馬腿子上。安雪媽媽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快點「閃」到一邊去。
沒事趕人家走,就算不是領導、就算不是准女婿也不是這麼個做法啊!
「我剛吃完就讓我睡?!再說家裡還有客人呢!」陪著麻將了幾局也不知道這家裡的真正情況,安晨風摸著後腦勺,完全莫明其妙之中……
「喲!一天就長大了,還知道陪客人呢?!快去睡……」說著,像拉孩子似的,安雪媽媽拉著安晨風往房間裡帶,然後默著一張臉壓低聲音:「沒我同意不準出來!」
「砰」的一聲,把安晨風關在了房間里。
不是打不開房間門,而是今天家裡的氣氛實在是太過怪異,讓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晨風也還真被媽媽給唬住了,老實地坐在房間里摸著頭……
平時媽媽是捨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的,若是爸爸打他,媽媽都是用自己身體去護他的,可是今天就平白無故吃了她兩「巴掌」。
還有這個雷從光怎麼跑他家來了?!而且還跟爸爸打麻將。人家說司機比秘書更貼身,跟他開車一年了,也沒見他喜歡打麻將啊!難道他除了跟自己認識以外,還認識家裡其他人?!
再就是這個樊達,總是一句一句跟雷從光對著來,又是居心何在?!難不成他們倆都想追他的姐姐,所以這麼杠上了?!
我滴個天啦!姐姐倒底是個什麼妖精變的呀,離了婚還這麼能耐啊!不僅引來了一個這麼多金的少總,還引來這麼大個領導。都是一個媽生的,她怎麼就步步桃花、運氣這麼好,他怎麼追個勞動局裡打字的小丫頭就這麼難咧?!
「達子,太晚了,要不……我給你到南湖賓館開個房?!」客廳里少了安晨風,立即就像臘月的冰道子一樣凍了起來。媽媽清了清嗓子,這才沖著樊達開了口。
「呃……不用、不用,我這就回去,晚上車少,三小時不到就可以到家。叔叔、阿姨早點休息,我先走了。」很明顯,安雪的父母已弄清了真實情況,他的作用已發揮完了,確實是該他離場的時候了。只是、今天沒看到雷從光最後的表現,真有些遺憾的。
「等一下,這個拿著。」說著,爸爸從口袋裡取出剛才贏的一大把錢遞到樊達的手上。
「哎!這是您贏的,哪有退回來的道理。這個您收著,還我就是寒磣我了。」這點小錢對樊達來說真不算事,可是這一來還真讓樊達弄不明白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人家說酒品如人品,我不喝酒,就愛打打牌,所以我說牌品如人品。我是賭徒,所以信奉麻將桌上認人。剛才不是真跟你們打,不過是我想認認人而已。小夥子,你人品不錯,叔欣賞你。不過這錢你一定得拿回去,不然以後別來我們家嘗你阿姨的手藝了。」說著,安雪爸爸硬是把錢塞入他高檔西服的口袋裡。
「行!那我改天再來嘗阿姨手藝。」話都說這份上了,樊達再不收就說不過去了。只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剛才他怎麼就沒看出來原來安雪爸爸也是位高人呢?!
起身,向安雪揮了揮手,打開大門離開。
其實別說樊達沒看出來,就是連安雪也沒看出來,爸爸什麼時候也有這樣「高大」的形象呢?!
經過媽媽的清場,現在小客廳里就剩下了真正關鍵的人物。只是樊達一走,客廳里更是安靜了下來,似乎可以聽到每個人心跳聲。
安雪就一直低著頭咬嘴唇,一刻也不敢去看爸爸和媽媽的表情,就好像小時候做錯了事一樣,低著頭準備讓媽媽「教育」她。
爸爸忍不住從胸口摸出煙來,也顧不得安雪的咽炎了,點燃吐出一個又一個的小煙圈。
媽媽跟安雪的神情有些相似,也是低著頭不出聲,只是、臉上不再是緊張,而是一片的淡然……
「咳、咳,其實今天我來……主要是……想跟兩老談談我跟安雪的事情。我們、我們認識一年了,今天才來……確實晚了一點。我……」雷從光乾咳了幾聲,然後第一次異常艱難地、結巴地開了口。
「我不同意。」幾乎是同時的,爸爸和媽媽不約而同的說出口。然後一起抬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估計、這是他們結婚以來最為默契的一次,讓他們雙方都有些不太相信。
「為什麼?!」這不僅是在安雪預料之外,更是在雷從光的預料之外,兩個人也不約而同的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