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光VS達
第62章 光VS達
「哎、哎、哎!我說你們倆郎舅,都是有身份的人,這裡是醫院,講點形象好不好?!」錢少康這個時候立即充當起了和事佬,連忙上前把他們倆分開。
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滴,幸好這裡是VIP病房區,而這個時段過往的人也並不多,不然這倆人一定會引起高熱度人群的圍觀。
「就是!這裡是醫院,她是病人,你就不要再騷擾到她連休息都不能休息!」樊達扯了扯剛才跟雷從光拉扯中有些褶皺的衣服,不服氣地說著。
「你管這麼多幹嘛?!你的錢賺完了嗎?!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在這裡攪和個什麼?!」雷從光當然不會讓樊達,從小到大樊達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弟弟,不管他做多大的老闆,不管他管理多少的員工,他在雷從光眼裡就是一個小弟弟。
「我不管?!她懷著孩子躺在醫院裡半個月都是我管的,我不管她、她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了,等你回來管啊?!大忙人!」是的,在樊達的心裡,雷從光一直都在忙,這也是他唯一虧欠姐姐的一個地方。以前樊麗娟總是一個人待在家裡,而他忙得連人影都找不著。若不是以前因為姐姐的腿不方便,怕他對姐姐不好,他才不會一直讓著這個火脾氣的雷從光呢!
「她進醫院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當然會管!」心裡是虛的,但嘴上依然是硬實的。
上次分別的時候……他對她說過那樣的話,他想、就算她這次被車撞死、她也是不敢跟他打電話告知的吧!戀人走到害怕的地步,這還真是……極少見又極讓人心疼的。
而且他還沒有徹底考慮清楚與她之間的結果,就算她打來電話,他也不能保證當時會有很好的處理吧!
「你連她為什麼進醫院,什麼時候進醫院都不知道,你們的關係真是親密過了頭吧?!雷從光,我也不想管你的事,可是你差一點鬧出人命,我不管不行!!」這個理由似乎是說不過去的,安雪跟他又是什麼關係?!安雪的生死……又關他多少事?!但、這個時候,就算一絲一毫的理由也會被樊達放大無數倍地加以說明,以此證明他是多麼「熱心」的一個人。
「你跟任何女人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包括從芬的!但、跟她不行,換句話說她現在是你嫂子!」雷從光要氣爆了,這個從小到大誰也不服、唯一服他的樊達,現在竟然也不服他了。同時他深深知道,樊達一旦「翻臉」,那是大羅神仙也勸不過來的。
「嫂子?!別忘了,我不是你弟弟,我們是倆郎舅的關係!而且,你什麼時候又結婚了?!有證嗎?!我怎麼不知道?!」男人一旦較上勸了,就是九頭牛也是拉不回來的,特別是像樊達這麼擰的人。
「看、看、看……又來了!這樣、這樣,聽我說句話。你們誰都能進去看她,但誰都不能拒絕另一個也進去。可是如果你們兩個都進去,肯定在病房裡也吵翻天,對病人休息不好。這樣,老雷年齡稍長,老雷先進去,然後達子再進,每人五分鐘,交換著輪流說話,如何?!」說實話,錢少康這個時候的這個提議很可笑,但、這個時候似乎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五分鐘不長,等得那個人也能比較安心,而且看似對兩個人都還公平。
「我憑什麼讓這個小子也進去?!他跟她能有什麼關係?!」雷從光當然不依,都不知道今天樊達充當什麼角色,來這裡是做什麼的,除了讓他交費的時候有點作用以外。
「我是孩子的乾爸爸,怎麼了?!安雪答應的,關你屁事!」他那個親爸爸都沒他這個乾爸爸盡的義務多,樊達說話時理直氣壯,連髒話都帶了出來。但、主要原因還是怕雷從光又在病房裡發脾氣,把安雪的身體又嚇出什麼問題來。
「停、停、停……聽不聽我的?!不聽我的,我現在就走,讓你們兩郎舅打一架,我再讓人來搶救得了。」一邊的錢少康真是哭笑不得,眼前兩個份外年輕的成功人士,竟然在他面前像十歲的小孩子一樣吵架。
「我先進去!」打架……自然不是雷從光的強項,特別是在樊達這樣從小打到大的人面前。理了理領口子,雷從光便要準備進門。
「我提醒你,五分鐘!」樊達也不想繼續跟他糾纏,從小被他壓迫慣了,這次也決定給他來點乾淨利落的。
懶得再跟樊達說話,雷從光拉開門走了進去。
「你到外面坐一下,我計時,OK?!」像哄孩子一樣,錢少康把樊達拉在走廊里的軟椅上坐下,然後揚了揚手腕上的表。
安雪安靜地躺在床上,當然聽到門外激烈地爭吵,只是……她懶得開口。
側目看向窗外,夜色已經很重了。漫天的星光一閃一閃,像是天使的眼睛般晶亮,讓她又想起那天與雷從光一起看星星的夜晚。
他的大眼睛看星星大,小眼睛看星星小的理論,讓她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好笑。
「餓了沒有?!」看了看臉色蒼白、目光庸懶的安雪,一時之間雷從光不知道說點什麼。
他昨天就來了,在安雪的小租房裡守了一天,可是晚上卻不見她回家。她的行李物品都在,不像搬家的樣子,那麼……雷從光就有了許多的想象空間。
也許、她參加單位的什麼活動去了,也許、她去什麼朋友那裡談心了,也許……
他不敢再往下猜,他也不願意說出因為他自己的小心眼而猜出的結果。
但、他只能選擇等待,他不想讓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在找安雪,只能希望今天她能自己出現。
這兩周以來,除了忙工作,他一直在考慮跟她之間的事情。
她出身貧家,這個重要嗎?!他並不是看重地位、看重錢的人啊!
她容貌普通,可是他現在越看她越順眼,越看越舒服啊!
她有過婚史,但、這個重要嗎?!他也並非未婚,也有過婚史啊!就算自己未婚,她有婚史又如何?!人家未婚的童遠也喜歡她,想要娶她呢!難道他比童遠的勇氣都還要差?!
其實她真沒有什麼不好!
她個性好,沒脾氣,做得一手好菜,做家務更是一把手。最重要的是,對人總報一顆感恩的心,受再大的委屈也能平靜面對,就是對她那麼下作的前夫也能不記仇恨的真心對他。這麼善良、這麼單純、這麼好的女人,他為什麼不能娶呢?!
想通了這些,雷從光開車來怡景后,第一件事就是為她買戒指。因為他發現,從認識她的時候,她的手指上就沒有戴過戒指。也許、她與她前夫結婚的時候,她前夫連婚戒也沒為她買過吧。
安雪一動不動地依然看著窗外,就好像雷從光根本不在病房一樣。
在小租房的時候,她知道雷從光有跟她結婚的打算時,整個人都高興地要飄向雲端,打算不顧一切地去接受他的求婚,哪怕是沒有尊嚴、沒有自尊。因為從認識他第一天時,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奢望,而他的求婚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大的驚喜。
但、狂亂的興奮過後,她還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是想娶她,而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著想。他三十多了,與樊麗娟結婚那麼多年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孩子是他最大的願望。
他愛的不是她,只是她肚子里他的孩子。
她的第一段婚姻就是因為她的不謹慎,竟然成全了只是自己一頭熱的婚姻。而那段婚姻不過是鄭余失戀后的湊和,對她並沒有多少的愛意,在他再一次尋到他的「愛」時,所以就註定了她的失敗。
這一次,她還要這樣嗎?!還要把並不愛她的雷從光綁入婚姻,然後在他尋到他真正想要的「愛」時,再離她而去?!
所以,不管她多愛他,對於他的求婚,她不能點頭。雖然她是一個天塌下來也當被子蓋的人,可是、這樣的傷再也不想受,這樣的傷是會要人命的。
「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擅自把孩子……咳、不說了,暖暖……」低低地說著,在她的病床邊坐下,伸手在被子里找到她的手,然後收於掌心,考慮是從把那小首飾盒直接交到她的手上,還是打開首飾盒取出戒指為她戴上。記得與樊麗娟結婚的時候,婚戒是由媽媽親自交給樊麗娟的。所以這一次,他還是相當生澀的。
「你出去,我想睡覺了。」目光看都不看雷從光一下,怕是一看又被他那深邃的目光吸引而不忍拒絕。正要把手要收回,不料雷從光卻是收得那樣緊,恨不得收入他的掌心再也不鬆開。
「你說什麼?!」似乎是沒聽清,而事實上安雪的普通話講得極好,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說得特別準確,不可能讓他聽不清。
但、他還是表示出疑問。
這個時候她說要睡覺?!她沒感覺到,他馬上要跟她說得事情嗎?!難道、她不想嫁給他?!
「我很累,想休息,你出去吧!」安雪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但他說沒聽清,她還是願意再重複一遍。
她很喜歡與雷從光在一起的感覺,可是他不喜歡有什麼用?!她要的是兩情相悅,而不是像第一次婚姻那樣始終由她付出。
「你讓我出去?!你知不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本來心裡還有先忐忑,但被安雪這麼一說,一股子惱意又襲了過來。
她病糊塗了嗎?!中了頭彩還這樣平靜?!還說不要?!
「五分鐘時候到了。」病房門被打開,樊達已筆挺地站在門口。
「你別瞎攪!你跟她能有什麼好說的?!」雖然過了五分鐘,可大多時候兩個人都在沉默,雷從光還完全沒有進入主題呢!這樣忽然被樊達打斷,雷從光的火忽然就竄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不守信用?!如果不遵守規則,那對不起,你再多一分鐘也沒有了。」說著,樊達直接走了進來,完全讓雷從光不能單獨與安雪談話。
「你……」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搞什麼,但、他看出來了,他今天是純心攪局的。如果不順著他一點,還不知道最後要鬧成什麼樣子。只能拉門悻悻地離開,等待下一個五分鐘。
「好一點了沒有?!」樊達舒了一口氣,坐到雷從光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好多了,謝謝你。」安雪勉強地揚了揚嘴角,剛才趕雷從光出去的時候,心裡如刀割的感覺現在還未完全褪去。
「有寶寶了,自己要注意一下情緒,不要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干擾。」觸了觸眉心,樊達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爭取這五分鐘進來,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以後我會注意。」安雪也不反駁,還是低低地答應著。她知道,這個時候除了雷從光的火大,樊達的火也很大,而她不希望他們倆真的為了她而爭得不可開交。
「其實……我真沒想到孩子是雷從光的。他不僅是我姐夫,還是從小一起玩大的玩伴,跟親兄弟差不遠。我不是說他人不好,但是我要提醒你,跟他在一起,你一定會受委屈。他跟他爸爸一樣,基本上是從封建社會過來的,有許多封建社會的糟粕思想。而你,是個離過婚的女人……當然,我沒有看不起你,我知道雷從光一定會介意……」
「臭小子!你說什麼?!當我沒聽到嗎?!」樊達的話還沒有說完,門「砰」的被雷從光推開。
「領導同志,你又犯規了,講點紀律好不好?!別動不動就動用特權!」樊達不耐煩的起身,面對雷從光半點不退縮。
「我剛才在裡面提都沒提你,你現在卻在我背後說壞話,什麼意思啊你!」最討厭背後打小報告的小人,特別是這個小人還是由樊達來做的。
「行了行了,再吵就又沒規矩了。老雷,你先出來,還有兩分鐘,馬上就到你了。」錢少康今天做了和事佬又做協調員,連忙把門口的雷從光拉開,不然他們倆那氣勢真有可能會打起來的。
「看!你那縣委書記讓少康哥做好了,他比你明事理!」雷從光都要出去了,樊達還不忘說句讓他「激動」的話來。
「臭小子!」這個讓人恨得牙痒痒地樊達,雷從光卻又拿他沒辦法。
「你們都別吵了,時間不早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好累,也想休息了,明天一早我讓特護送我坐計程車回家就行了。」現在的場面已快到了控制不住的樣子,安雪頭疼地扶著額頭。
「你腿不方便,一個人怎麼回家?!雷從光明天還要上班,早上我過來接你。」知道安雪是向他下逐客令了,但、他還是不放心。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種想要保護她的感覺,當然、與愛情絕對無關。只覺得,安雪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樣親切。
「對不起,樊總,你的五分鐘也到了。」安雪還沒來得及回答,雷從光又推開了病房門。
「搞什麼啊!我話沒說完呢!得把你中途擾局的時候扣掉。」樊達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別說,五分鐘時間確實到了。
「達子,出來、出來,聽我跟你說。」錢少康確實很明「事理」,向樊達招了招手,然後讓雷從光與安雪相處后拉著樊達走出病房。
「人家是一對,你在中間攙和什麼?!」錢少康與樊達也是相識多年,關係並不陌生。而且他已經看清了形式,這會兒不得不以哥哥的身份教育一下樊達。
「你眼力行不行啊!他們是一對?!如果是一對,她住醫院了他會不知道?!剛才在她的房子里,如果我不在,這孩子就沒了。他們是一對?!如果他們在一起,安雪一定會吃虧的!」剛剛表揚他明「事理」,這會兒又要批評他犯糊塗了。
「就算安雪會倒霉、會吃虧,那是人家願意;就算孩子沒了,關你什麼事?!又不是你女人。你呀!做生意是一精,感情方面……我還真看不中。」樊達當年那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到最後無疾而終,以至於現在還是單身一人,讓許多知情人一方面為之惋惜,另一方面也覺得是他當年太年輕衝動所致。
「你又想說什麼?!當年的事情如果不是雷老爺子和這個雷的傑作,現在我們兩個人何苦如此?!他當年那樣對我,現在可能對安雪好嗎?!」樊達最怕就是被別人提到當年,立即吱唔著混過去。
「我說過了,就算他對安雪不好,那也是安雪自討的、她自願的、是她的命,與你無關,也與任何人無關。人家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他們這對冤家不是你一句兩句說得清的。回去吧!老雷現在是領導,總管全局工作,明天是一定要趕回南湖去的。安雪今天不能走,一定是要留院觀察一夜,最快也是明早離院。所以如果你是真關心這個朋友,明天一早來接她出院。」錢少康拍了拍樊達的肩膀,邊打邊摸的最後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沒辦法,錢少康的話都說到這地方了,再與雷從光僵持下去也沒理由了。樊達回看了一眼那關著的病房門,雖然不太放心,但、還是往電梯口走去。 終於送走了一個麻煩,錢少康也鬆了一口氣。雷從光的為人他太了解,除了脾氣大一點外還沒什麼不良記錄。他知道,現在也沒他什麼事了,那個雷從光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給護士站打了一個招呼,然後錢少康也不陪著了,直接回家休息。今天是周末的最後一個夜晚,各有各的小溫暖呢!
病房裡,只剩下雷從光和安雪兩個人。但、都一言不發,安靜無比,依稀還可以聽到外面夏日的蟲叫聲……
安雪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其實也沒睡著,就是不敢睜眼看雷從光,心裡卻在猜測著雷從光臉上的情緒。
他一定是緊鎖著眉頭怒意叢生,責備她怎麼會跟樊達搞得關係這般親密,責備她剛才話都不讓他說就趕他走……
他總是那樣易怒,總是那樣愛沖著她發脾氣,總是對她那般的不耐煩……
可是她多麼的希望、希望他能對她溫柔一點,就好像那些個美好的周末,他急急地從南湖趕到怡景與她相聚的日子。
雷從光立在病房門口目光深重地看著安雪,那縮在純白色被子里小小的她,看起來那樣的柔弱。只是不知道,這個小小的她、是怎樣在這個大大的城市裡,獨自一個人面對那麼多困難生存下來的。
不得不說,她身上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韌性。就是這股子韌性,讓沒有工作的她面臨前夫的拋棄也能咬牙挺過來;就是這股子韌性,讓所有困難如山般倒向她的時候,她依然能泰然處之;就是這股子韌性,讓原來輕鬆不起來的她總能像生活在自己的世外桃源一樣自如……
不得不說,她是個令人佩服的女子,讓雷從光這樣一個做大事的男人也對她刮目相看!
知道門外的樊達已離開,雷從光靜下來細細理了理他與她之間的點滴,緩緩地、一步一步地、慢慢踱到安雪的床邊。
拿出首飾盒,取出裡頭晶亮的鑽戒,伸手去找她被子里的手。
不料被子動了動,安雪把放在床邊的手挪到了胸口。眼睛一直閉著,但、似乎她全身都是眼睛,能看到雷從光的一舉一動。
「我知道,我說了許多傷害你的話,做了許多讓你難過的事情。但是現在,我想把這枚戒指給你戴上,以前的一切……往後我們誰都不要再提,好不好?!」這算是雷從光最大的底線了,他、從來都不向人道歉的。
「我說過,孩子是我的,與任何人無關。往後,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他爸爸是誰,也不會給你添任何的麻煩……」
「住嘴!上次我說得氣話,還要我再多說嗎?!」雷從光不明白,她到底還想要他怎麼樣?!難道非要他把「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如果讓他說出那三個字,這婚姻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現在我不是說氣話。你心平氣和想想,你喜歡我嗎?!之所以讓你動跟我結婚的念頭,不過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作為一個有負責感的男人,你想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已。如果沒有孩子呢?!你會有這個念頭嗎?!我是有過失敗婚姻的女人,我經不起第二次失敗。我不想跟你隱瞞什麼,也不希望你對我隱瞞自己的想法。我信神,我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所以請你坦白地告訴我,如果沒有孩子,你會想跟我結婚嗎?!」安雪平靜地睜開眼睛,也不跟他爭執,只是平平淡淡地,像講著別人什麼事情一樣,那樣神態自若地看向雷從光。但、不經意間,大顆的淚水划落……
多麼熟悉地一張臉啊!她曾與他同枕一方,然後伸手貪婪地撫過他那張俊顏的每一個輪廓……只是今天看著他,心裡是那樣的泛酸。
明明喜歡他,卻要拒絕他,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境,而且又需要一種多麼大的勇氣啊!
「確實。如果沒有孩子,我根本不會考慮跟你結婚。」低下頭去,雷從光實在沒法跟安雪那純凈的目光對視。
是的,她的目光沒有半點的雜質,比清泉還要清澈、比明鏡還要透明。這雙眼睛根本就不是一個離婚女人歷經滄桑的眼,而是一個依然對愛情充滿嚮往與憧憬的眼。如果心裡有一點點的虛,都是不敢與她對視的。而雷從光此刻,心裡完全是虛的。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安雪對他火熱的感情,而他、卻依然摸不清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一種感情。
安雪說得沒錯,他之所以為她買戒指完全是因為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他不推卸責任而已。如果不是因為孩子,他根本不會在這樣的時候提出與她結婚,就算安雪真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他也從沒想過。
所以他說不了謊,也說不出謊來,只能低頭承認……
「所以,你就當沒孩子吧!」明知道答案,可是從雷從光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竟然是那樣的椎心!
胸口一陣的扯疼,安雪側過臉去任淚水靜靜流趟。
「所有事情都不能假設,只能面對。現在孩子來了,我們需要為孩子考慮……」
「不是我們,是我,我會考慮。什麼事情都難不倒我,無業難不倒,離婚難不倒,一個人也難不倒!你走吧!真的、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讓我的生活變得跟從前一樣簡單行不行?!不要讓我再做一樣與現實不符的美夢行不行?!」重新閉上眼睛,咬著嘴唇。不可否認,雷從光是個敢作敢當的、敢於負責任的好男人,只是、這是最後一次趕他,請他再不要給她希望,不然、不然她真的無法再堅持。
「我想……如果沒有孩子,我現在確實不會跟你提結婚,但是以後……我想我還是會。雖然我這個人活過了三十多歲,但其實並不懂你們女人眼裡的愛情。我理解的愛情就是一種習慣,與一個人在一起的一種習慣,離了這個人就好像離了一種習慣,會讓人感覺到很彆扭、不習慣。比如樊麗娟,我們兩家是世交,從小就在省委大院里一起玩大。我談不上有多麼的愛她,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愛她的話。但是她在我的身邊就是一種習慣,我覺得一直以來她都應該在我的身邊,沒她不行。這種感覺樊麗娟能理解,所以從不逼我說愛她,但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深深吸了一口氣,雷從光輕輕伸手將安雪的臉捧過來,讓她閉著眼睛的臉與自己正視:「現在你對我來說也是一種習慣,每當工作閑下來我就會想著去找你,想跟你待在一起,做什麼事都好,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就這麼簡單。偶爾因為加班不能周末來看你,我會覺得很不習慣,做事情不能集中精力,總會猜你在哪裡、在做什麼。想你、跟你在一起、拿你尋開心、逗你玩兒、捉弄你……都已經成了我的習慣,我不敢想象哪天再也不能這麼做以後是什麼樣的情景。我知道我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愛沖你發脾氣,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橫豎看不順眼你,但沒看到你又會想你。有的話,我不會說許多便。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要不要做我的習慣?!」
一直是低低地訴說著,說到最後那一句時,雷從光表現得萬分小心、萬分用心。似乎語氣稍稍重一點、語速稍稍一個不適,她就不會點頭了。
「我警告過你,讓你不要讓我再做與現實不符的美夢,你怎麼不聽呢?!你不聽、你不聽……後果自負!!」雷從光的表白沒有華麗的詞語,沒有浪漫的燭光與代表愛情的鮮花,只是平平常常地好像跟她拉家常一般,或者、還加了一點點的威脅。但是、安雪感動得不行,比那晚的那碗加了冰糖的大米粥還要感動。
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動聽的情話,當場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熱淚盈眶……
「我會對我的話、我的行為負責,但在你戴上這枚戒指之前我也要你向我保證,你要對你往後的話、往後的行為負責。戴了,這輩子就不能取,不管如何也不能取,我要你發誓!」一手握著她的小手,另一手拿著戒指卻不給她戴,雷從光很認真地看著安雪。他是共產黨員,是無神論主義者,當然不信指天發誓什麼的。但、安雪信,而收拾安雪這樣不靠譜的人,還非得來這一手。
「那如果、如果你欺負我呢?!」安雪也不急著要載那枚戒指,眨了眨淚水未乾的眼睛。
「什麼叫欺負?!」這個詞還真不是很好定義,雷從光想了想又反問。
「譬如,你罵我、你先提出離婚……」
「我可能會罵你,但、我絕對不會提離婚。」沒等安雪說完,雷從光果斷地打斷她。
「為什麼?!」他說過的,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的。可是現在,他卻把以後的事情說得很死,這不是跟他以前說得觀點所相悖?!
「我不是無業游民,不是做生意的,就算是我的婚姻這麼私人的事情也會有組織監督,不可能動不動就提離婚。如果離婚,或多或少會對我的政治前途有影響,而我把我的政治前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從來不說大話,但這個大話我講得起。」雷從光確實是足夠坦誠,他並不是說自己有多愛安雪所以不提離婚,而是說出了一個天大的實話。這實話雖然不怎麼好聽,但、卻足以讓安雪真的能夠安心。
男人,通常把事業看得比愛情、比生活都要重要。雷從光是,鄭余也是,多數人都是!而雷從光敢於承認,鄭余到離婚的時候還說是她不好、不承認自己是追逐權貴。
真好笑,鄭余與她離婚的目的就是因為他攀上可以給他政治前途的高枝,而雷從光不隨便離婚的原因也是怕影響政治前途。
政治前途,在男人眼裡多麼渴望的一個詞,但在安雪眼裡,又是多麼可怕的一個詞。
一個男人,為了所謂的政治前途,可以完全不要愛情嗎?!哪怕以後他一點也不愛她了,也不習慣有她了,還是不離婚嗎?!
當然,不離婚,這句話肯定是對婚姻最最有效的保證,也是讓安雪最後下定決心為之一搏的動力。
哪怕他以後不再愛她、不再當她是他的習慣,但她可以肯定,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愛他的,哪怕他七老八十歲,哪怕他不在位、不做官、只是小老百姓,哪怕他往後的生活中動不動就沖她發脾氣……
「我保證!保證不取戒指!如果取了,就讓我……」
「行了!有保證就行了,不用后話。」他信安雪,就好像安雪很迷信地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一樣。
把戒指很認真地戴在安雪的左手無名指上,但、很霎風景,安雪的手很小,手指很細,戒指買大了。
「可以戴中指的。」完成戴戒指儀式的時候,安雪胸口本是一片的狂跳。但、此刻,安雪屏住呼吸提醒他。
戴中指?!那是什麼意思?!可是……事到如此,也只能如此。只得取下,再將戒指換到她的中指上。
鑽戒在她的手指上閃閃發光,將兩個人幸福的面容都印到了剔透的鑽石中。別說,安雪嬌小白皙地手指戴上戒指很漂亮呢!
然後,好像完成了某個重大的儀式一般,雷從光深吸一口氣后看向安雪。這個病床上的小個子女人,這個他曾經當巴巴狗一樣逗的女人,這個他動不動就沖她發脾氣的女人,他終於克服重重困難,用戒指把她套住了。
現在說不出對錯,但、心裡有股很踏實的感覺,似乎完成了一件人生中很重要、很大很大的事情一般。
「明天清晨六點,我要開車趕回南湖參加常委會。下周五以前我會跟我父母聯繫好,讓他們這周抽時間回怡景,帶你去見見我父母。反正你現在休病假,之後周末我帶你去南湖,拜訪你的父母。下下周我帶你提前趕回怡景,一起到民政局辦證,准生證你就自己辦。婚宴的事情……我可能沒時間計劃打理,你懷孕頭幾個月又要特別注意,所以我想交給從芬去處理。她做事情很細心,你可以放心。喜歡什麼樣的東西、什麼樣的形式,你可以直接跟她說,讓她去辦就行。」雖然現在安雪已戴上了他的戒指,但、他對安雪說話的口氣仍然像是領導對下屬交待工作一樣,而且似乎是交待一個腦袋不怎麼靈光的下屬,很仔細的、足條足條的安排下去。
「啊?!要見你父母啊!他們、會不會……看不上我啊!」剛剛幸福的炫暈,這一刻又擔心起來。畢竟,她是一個離婚女人,老人家的觀點還真不好說。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就算你再丑也得見。我一直受很傳統的家庭教育成大,這一步是必須的,不能跳過。」她與樊麗娟比起來……她確實是「丑」了一點,不然剛開始也不會覺得她像「巴巴狗」了,這也是雷從光對安雪不太滿意的其中一個理由。
「討厭!我真的很醜嗎?!」女人最不能接受別人低看自己的容貌,特別是自己很在意的那個人說自己不好看,那更讓人難受。
「不算太丑,只是……跟麗娟比差了一點,我怕他們把你跟麗娟比。」安雪不算漂亮,但、也絕對說不上丑,光是那白皙得透亮、大大的眼睛、一笑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她也絕對不算丑。可是當年高挑的樊麗娟是學校的校花,走到哪裡都是亮點,安雪怎麼跟她能比?!
「是你總把我跟她比吧!她現在不在了,我不該吃她的醋,可是……」別過臉去,安雪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麼。真沒骨氣,竟然跟一個不在了的人吃醋較勁。
「不可否認,她有她的好,可是你也有你的好。如果每個人從長相到個性都是一樣的,那還分得出來你是你、她是她么?!我不是一個看輕感情的人,而她不僅僅是我的妻子,多數時候我都當她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妹妹。我跟她那麼深的感情,有時候想起她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時間不早了,我打水給你洗個臉了睡。」他覺得這種事情沒必要多說、更不需要解釋。說著,雷從光起身去給她打水洗澡。
雖然從頭到尾也沒說自己一句好話,可是光只是看著他為自己打水忙碌的背影,安雪只覺得心裡暖暖地。
下周,他就要帶她去見准公婆了,她、一定要好好表現。
還有,如果帶他回去見爸爸媽媽,不知道爸爸媽媽會有什麼反應呢!特別是那個惹事的弟弟,他的反應應該是最大的吧!
想到這裡,不由偷笑。
人的命運真是算不準的,前一秒還在傷心難過,下一秒又到了幸福的最高端。往後的路不管是苦是甜,只要有老雷陪著她就行了,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跟著他闖了。
「一個人笑什麼?!」她又露出那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雷從光端著熱水盆走過來,被她笑得有些莫明其妙。這個女人,永遠不是他能猜得透的。
「我在想……以後給寶寶取什麼名字。」安雪抿嘴一笑,卻並不真的說出所想。
「男女都不知道呢!不過……名字是大事,是該早點想。」擰了一個熱毛巾展開,頓了頓,然後親手為安雪去擦臉。
「我自己來啦!」雷從光凶起來讓人受不了,對人好起來……更讓人受不了。安雪臉微微泛紅,躲不及得讓他已經把臉擦了又擦。
「你手上掛著吊瓶呢!漏了針要重新紮,不怕啊?!來,我給你擦背,你側過去一點。」說著,俯身又用熱水浸濕了毛巾擰乾。以前樊麗娟基本上整個下身都不能動,每天洗澡都是他為之代勞,這對他來說真不算什麼。
「啊……不要不要,病房裡有空調呢!我沒出汗,一天不洗澡不會怎麼樣的。」往日在病房裡都有女特護給她服務,而她只是要特護擰乾毛巾,她用一隻手自己給自己洗。現在雷從光這樣「熱情」,安雪完全不能適應。
「現在是我老婆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聽話,轉過身去,大熱天不洗個小澡怎麼睡得著?!」雷從光不由分說,毛巾已伸入了安雪的後背,安雪只得微微側了過去。
他們不是沒有過肌膚之親,可是、讓他為她洗澡,她還是有些臉紅的。
雷從光卻像個沒事人,每處都洗得很仔細,專門為她把腳洗乾淨了又換一盆溫水為她清洗私處。安雪屏住呼吸都不敢睜眼開了,一張臉憋得通紅通紅的……
「在想什麼呢?!真是個小丫頭。」總算是把她收拾乾淨了,卻發現她小臉通紅。不由好笑地颳了刮她的鼻尖,這丫頭還沒長大呢!自己老公給她洗澡,她竟然臉紅成這樣。
安雪無語,只得閉著眼睛裝睡,可是小臉越發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