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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英雄本色

  第12章 英雄本色

  51、綁架


  最近,羅虎的心情非常好,自從黃躍文把大李和老於安插在皇縣駐京辦以後,每天半夜騷擾恐嚇羅虎的電話就沒有了,大李和老於也覺得在北京呆著無聊,年前羅虎放了他們倆的假,回家過年去了。


  晚上羅虎作東請東州其它幾個縣區駐京辦主任喝酒,酒足飯飽之後,又請大家去歐洲風情俱樂部洗了桑拿,羅虎還找小姐放了一炮,這一炮他覺得放得很過癮,好象把以前積澱起來的所有的恐懼都泄了出去,躺在床上他迷迷糊糊地摟著小姐睡著了,鼾聲中他夢見自己和大李、老於一起追殺魏小六的情景。


  半夜時分,正下著大雨,魏小六被拷在天溝鄉派出所的暖氣管子上嚷嚷著要拉屎,當時羅虎和大李、老於還有另外一名警察在打麻將。


  老於罵罵咧咧地打開了魏小六的手銬,跟著這小子去了廁所。老於在廁所外等了半天,也不見魏小六拉完,便罵道:「魏小六,你他媽的掉屎坑裡了?」


  裡面還是沒動靜,老於急忙踹開廁所的門一看,魏小六早就跳窗戶逃跑了,老於趕緊大喊道:「羅虎、大李,不好了,魏小六跑了!」


  羅虎一聽就急了,罵道:「還不他媽的快追,要是人真的跑了,黃局長非吃了我們不可!」


  於是,羅虎率領大李和老於追了出去,天溝鄉派出所後面有一條山路,直通黑水河天溝鄉大橋,只要過了橋就是通往東州的公路,隨便扒一輛車就可以逃往東州。


  一旦魏小六逃往東州去市公安局報案,天溝鄉鉬礦死人事件就會露餡,那麼以前所有瞞報的礦難事故都將暴露,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烏紗帽,掉腦袋。


  想到這兒,羅虎心裡更急了,他和大李、老於拚命追趕,終於在快到黑水河時發現不遠處有一個踉蹌的人影在大雨中掙扎著前行。


  羅虎腦海中閃過黃躍文猙獰的臉,「羅虎,只要這小子不老實,立即把他滅了!」


  想到這兒,羅虎抽出自己的牛皮腰帶大喊道:「魏小六,哪裡跑!」


  大李和老於也發現了魏小六,大喊道:「魏小六,站住,不然開槍了!」


  羅虎連忙制止道:「別開槍,小心讓人發現!」


  在閃電的微光中,可以看見風雨中的魏小六已經筋疲力盡,湍急的黑水河在暴雨的肆虐中像無數脫韁的烈馬抖動著黑色的脊樑,向前狂奔。


  就在黑水河天溝鄉大橋下,羅虎將皮帶勒在了魏小六的脖子上,魏小六本來就累得氣喘吁吁,呼吸困難,羅虎這一勒,魏小六沒掙扎幾下,很快就斷氣了,三個人三下五除二就將屍體扔進了黑水河,屍體很快就被急流卷得無影無蹤了。


  這時大李才提醒道:「媽的,跑出來太匆忙,應該把他裝麻袋裡,裡面多放點石頭,這樣屍體就會沉入河底,就這麼扔到河裡,過兩天屍體被發現了,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不會的,這大雨天顯然是失足掉進河裡淹死的,過兩天還不知道沖哪去了呢,說不定衝到海里喂王八了呢!」


  老於說完,三個人哈哈大笑,趁著夜幕中大雨的掩護消失在黑暗中。


  夢做到這兒,羅虎醒了,他握著躺在他身邊的小姐白花花的奶子血往上涌,下面的傢伙一陣一陣地發漲,小姐被他搓揉得也受不了了,不停地呻吟著,羅虎第二次勇猛,恨不得一生的性慾一次都發泄出去。


  眾人散時,已經是半夜時分,冬夜的北京城並不寒冷,與東州的冬天比起來只能算暖冬,一點個性也沒有,簡直和閹過一樣。


  羅虎開著自己的悍馬向航天橋駛去,下了航天橋駛向通往皇縣駐京辦的巷子里,悍馬車的尾燈在漆黑空曠的巷子里劃出一道明晃晃的亮光。


  皇縣駐京辦大門前亮著兩盞昏黃的紅燈籠,這是因為快過年了,羅虎讓人白天才掛上的,院子里寂靜得像座巨大的墳墓。


  羅虎悍馬開進車庫時,在巨大的白楊樹後面閃出三個人影,敏捷地向車庫逼近。羅虎剛好從悍馬車上下來時,三個人衝上去,二話不說,扭住就捆,還沒等羅虎喊出聲,一條贓兮兮的毛巾就塞進了嘴裡,最後,還在他梳得油光發亮的腦袋上,罩了個像薩達姆臨上絞刑架前戴過的黑頭套。


  緊接著,羅虎就感覺沒出車庫,就在車庫裡被塞進了一個暖氣溝,在暖氣溝里,只能貓著腰走,這裡空氣不流通,羅虎就感覺快被悶死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在皇縣駐京辦的車庫裡明目張胆地綁架自己。


  貓著腰走了五分鐘才爬出了暖氣溝,從暖氣溝里鑽出來,他感覺進了一個很空曠的地下室,羅虎從來不知道皇縣駐京辦還有什麼地下室。


  這時,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沙啞地說:「把頭套給他摘了吧。」


  羅虎這才看清了,這是一個巨大的倉庫,面前的三個大漢有一個面熟,其他兩個不認識,其實這個巨大的倉庫原先是部隊的軍火庫,當初部隊把軍營租給東州市駐京辦時,這裡就被改成了放雜物的倉庫。


  皇縣駐京辦接手后,由於這個巨大的地下室沒什麼用,冬天食堂的后櫥就在這裡存儲一些越冬的大白菜、羅卜、土豆什麼的。


  摘頭套的大漢順手拽出塞在羅虎嘴裡的毛巾,羅虎長長地舒了口氣,壯著膽子說:「幾位大哥,大過年的缺錢了吧?缺錢了說一聲,何必費這勁?你們說個數,就當咱們交個朋友,我也在道上混過,都不容易!」


  面熟的大漢回手「啪」地扇了羅虎一個大嘴巴,沙啞地說:「少他媽的套近乎,想活就老實點。」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好象在哪兒聽過,眼前的漢子高大魁梧,虎背熊腰,臉膛紅中透紫,月牙形的掃帚眉包圍著一雙環眼,兩個微微外突的眼球閃出刀鋒似的目光。


  「你不是后廚的王廚子嗎,你他媽的也敢綁我,你媽了個逼的,你不想活了!」羅虎一下子認出來眼前的大漢是皇縣駐京辦后廚的掌勺王廚子,此人平時少言寡語,憨厚得很。


  「羅虎,你他媽的好好看看我是誰?」


  「你到底是誰?」


  「我是討你命的閻王!」


  紫臉大漢一把揪住羅虎的頭髮說,羅虎一下子看清了。


  「魏國山,原來你一直在皇縣駐京辦裝廚子,你想怎麼樣?」


  羅虎恍然大悟,反倒不怕了,因為魏國山在鉬礦打工時,被羅虎收拾過。上次魏國山因盜礦死人逃跑后,皇縣公安局一直在緝拿他;東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發現魏小六的屍體后,懷疑是魏國山與魏小六分贓不均,魏國山殺了魏小六,也在緝拿他;自己之所以從鉬礦躲到北京皇縣駐京辦就是因為怕石存山從魏小六的屍體上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才被皇縣公安局局長黃躍文安排到皇縣駐京辦的,想不到魏國山一直潛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羅虎一下子全明白了,恐嚇電話就是魏國山打的,我說怎麼換了好幾個手機號,都沒有用。原來,人家就躲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的一舉一動人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沒在飯里給你下毒就是萬幸!但是羅虎心裡清楚,魏國山費這麼大的心機潛伏在自己身邊,一定是有備而來,這個土豹子看來是要為魏小六報仇啊!

  「羅虎,你也有今天,小五、小七,先給他上上課!」


  魏國山話音剛落,小五和小七一下子把羅虎掀翻在地,將雙腳捆上,用事先準備好的吊鉤,往雙腳間一掛,隨著手動鐵葫蘆「嘩啦嘩啦」抽動啟重鏈,羅虎轉眼之間被大頭衝下吊到了半空。


  「魏國山,我操你媽,你快放我下去,不然我饒不了你!」羅虎歇斯底里地喊道。


  「羅虎,你他媽就是喊出大天來,也沒人能救你了,小五、小七,給小六報仇的時候到了,他過去在礦上是怎麼折磨咱們的,都還記得吧?」


  「記得!」小五、小七齊聲答道。


  「好,一樣不拉地給我走一遍!」魏國山惡狠狠地說。


  隨著羅虎鬼哭狼嚎地陣陣慘叫,平日里耀武揚威的羅閻王終於服軟了,「魏大哥,兩位兄弟,我在礦上時不就是欠你們工錢沒給嘛,你們說個數吧,一百萬怎麼樣?我給你們一百萬,交個朋友,交個朋友吧!」羅虎哀號道。


  「狗屁!一百萬,一百萬能買那麼多條死去礦工兄弟的命嗎?我問你,魏小六是不是你殺的?今天你不說實話,我扒了你的皮!」


  「魏大哥,這你可冤枉我了,小六兄弟可不是我殺的,我哪兒有那個膽呀,從小到大我連雞都沒殺過!」羅虎顯然是在耍心眼,魏國山看得明白。


  「小五、小七,把程序再走一遍,我就不信他不招!」


  羅虎又是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這回羅虎可有些害怕了,因為快過年了,駐京辦的職工,家在皇縣的都放假回去了,剩下幾個在北京招聘的,傍晚也都下班回家了,只剩下一些值班的客房服務員可能也都睡著。這個該死的地下室,看樣子平時連耗子都很少光顧,這下可慘了。最可恨的是魏國山和魏小五、魏小七不是為錢而綁架自己,完全是為了尋仇,弄不好這個地下室就是自己的墳墓。


  羅虎越想越害怕,他嚎叫道:「我招!我什麼都招!」


  小五一鬆手,啟重鏈嘩啦一聲失去了控制,羅虎慘叫一聲摔在了地上。


  52、陰謀

  晚飯後,像鵝毛般紛紛揚揚的雪花靜悄悄地飄落著,喧囂的東州城頓時變得寧靜起來,空氣雖然清冷,卻包孕著過年的氣氛。


  一輛悍馬車呼嘯而來在常委大院門前停了下來,王漢生伸出頭向門衛打了招呼,悍馬車緩緩駛入常委大院。


  這裡雖然叫常委大院,但住的不都是常委,東州四大班子副市級以上的領導都住在這兒。王漢生下了車,鑽進C座二單元徑直上了五樓。


  這裡原來是袁錫藩的家,現在住的是副市長何振東。這套房子是三百多平米的半躍,客廳有五十平米,博古架上擺滿了彩碗青瓷,玉石紫砂,何振東有個習慣,喜歡收藏古玩。


  牆上掛著「天下為公」的金匾,兩邊有一對條幅:紫燕黃鸝相對語,朝花晚筍各生妍。雖然不倫不類,但絕對出自名家之手。


  王漢生坐在沙發上,小保姆上了龍井,王漢生喝了口茶,從包里拿出一張卡說:「老闆,過年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多,整二十個。」


  何振東的老婆前幾年得絕症死了,有一個兒子在加拿大留學,所以家裡只有他和小保姆。


  何振東笑了笑遞給王漢生一支軟包中華煙說:「漢生,咱們的鉬礦你覺得羅小梅管得怎樣?」


  「還行,這女人不僅漂亮,而且精明,天生做生意的料,天溝鄉鉬礦自從交給他以後,管得是井井有條,沒出任何紕漏!」王漢生狡黠地說。


  「所以說,凡事關鍵在於用人,我到皇縣接任縣委書記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皇縣的官場重新洗牌,原先林大可的人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打入冷宮,不然你和祿山、躍文等一大批得才兼備的幹部怎麼能上來呢?」何振東得意地說。


  「不過,肖仁傑最近與市委副書記周永年走得很近,老闆,我擔心這傢伙要破壞皇縣安定團結蒸蒸日上的政治局面啊!」王漢生下作地說。


  「看來這個肖仁傑是鐵了心要做海瑞了,那就成全他吧,當今官場像這種為了貪戀清正廉潔的虛名而不惜破壞班子團結,破壞地區穩定的,不講政治的虛榮小人,才是真正的腐敗分子。這種人不是物質上的腐敗,而是精神上的腐敗,靈魂上的腐敗。李為民當年又如何,肖鴻林、賈朝軒是被剷除了,可是東州經濟卻摔入了低谷。妄想名垂青史,簡直就是堂吉訶德嗎!從古到今,所謂清官哪兒有得人心的,簡直就是官場上的本·拉登。這些人走到哪兒,哪兒的官場就充滿了恐怖,當年李為民反腐敗採取的實際上就是自殺式恐怖襲擊,跟你拚命,臨死他都不知道,他是跟一架巨大的風車作戰。現在有些人反腐敗是假,清除異己是真,漢生,對待肖仁傑這種人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老闆,周永年和林大可都是肖仁傑的後台,現在要動他,還真不太好辦呢。」王漢生為難地說。


  「你不提林大可我倒忘了,年前你以林大可手下的名義去看看他的瞎眼老母親,帶點年貨,順便把這串念珠送給老太太,林大可的瞎眼老娘一輩子信佛,就喜歡收藏念珠,這串念珠送給她,老太太一定喜歡!」


  「老闆,皇縣人都知道,林大可的老媽跟他一樣,對自己約法三章,不幫人向林大可帶任何信,不傳口信,不接受任何禮品。」


  「所以讓你以林大可手下的名義,就說林大可讓捎給她的,反正瞎老太太什麼也看不見。」


  「就怕碰上林大可的弟弟、弟妹呀。」


  「他弟弟、弟妹不是跑運輸嗎,白天不一定在家,你去之前盯著點,他弟弟、弟妹不在家時你再去,務必把念珠送給老太太,這件事成了,不愁咱搬不倒林大可。」


  「那周永年怎麼辦?」王漢生繼續問。


  「周永年這種人屬於不識時務者,在中組部地方局幹得好好的,非要幹什麼實事,結果下來了,沒見他幹什麼實事,天天琢磨整人,市委給他在常委大院分了一套三百多平米的半躍,他也不要,住在東州賓館的普通套房裡,我就不信他一個單身男人,正值壯年,會沒有七情六慾,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不喜歡錢的,也確實有不喜歡權的,但是男人沒有不喜歡女人的,你看從古到今,哪個英雄豪傑能過美人關,對付周永年這種偽君子,最好的辦法就是美人計,不用別人,讓紅袖去保證把他拿下!」


  王漢生聽罷一陣淫笑,「老闆,可真有你的!」然後小聲問,「紅袖,你捨得?」


  「廢話,捨得,捨得,不舍怎麼得?房成高答應幫我搞定小玉女,蘇紅袖還有什麼可稀罕的,女人嘛,生來就是供男人玩的,女為悅己者容嘛,現在是紅顏輩出的年代,老在一條衚衕里溜達,煩不煩啊!」


  「精闢!太精闢了,老闆,看來男人光會玩政治算不得完人,還要會玩女人,否則,人生除了勾心鬥角,哪還有什麼情趣!」王漢生恭維道。


  「漢生,男人玩政治,賭金錢,最終還不是都便宜了女人,對了,那個魏國山有動靜了嗎?」何振東和顏悅色的臉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他黑著臉問。


  「老闆,黃躍文派大李和老於在皇縣駐京辦住了一段時間,沒發現任何情況,這不,快過年了,這倆小子就回來了。」


  「糊塗,告訴黃躍文,過完年大李和老於還得回去,魏國山不除,始終是咱的一塊心病。羅虎最近忙什麼呢?」


  「這小子這兩天沒開手機了,往皇縣駐京辦打電話,都說沒看見羅主任,不知道這小子躲到哪個野娘們兒的被窩裡去了。」


  「趕緊找到他,給他派個活兒,這個活非常重要!」


  「老闆,什麼活兒?」


  「春節期間,讓這小子盯著點省駐京辦的薪澤金和市駐京辦的丁能通,看看省市主要領導進京拜年都去哪兒了,特別是市裡的主要領導一定給我盯住了,漢生,知己知彼才能不摔跟頭啊!」


  何振東說完,換了一支煙,王漢生趕緊給他點火,何振東深吸一口,然後慢慢地吐著煙圈,彷彿一切盡在掌控之中,誰也沒跳出他吐的煙圈,然而就在他和王漢生噴雲吐霧之時,羅虎已經在魏國山、魏小五和魏小六的嚴刑拷打之下,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53、坐而論道


  丁能通一到東州就給石存山打了電話,石存山開車到市政府接他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石存山一邊開車一邊踅摸小飯店,就在這時,鄭衛國打來了電話。


  「通哥,我聽說你到東州了,向夏市長彙報完工作了嗎?」


  「衛國,你這耳朵可夠長的,連我向夏市長彙報工作都知道。」


  耳朵長是當秘書的基本功,丁能通到駐京辦工作后,要求手下個個都要訓練一雙好耳朵,這是做好駐京辦工作的基本功。


  看來鄭衛國到林氏集團后不僅基本功沒丟,還發揚光大了,很顯然,市政府辦公廳綜合處室的處長、處調們,這小子沒少收買,有人專門給他提供消息,恐怕這樣的人還不少。


  鄭衛國現在是林氏集團總經理,人人都有傍大款的心裡,市政府辦公廳各綜合處號稱各位市長的辦公室,在這裡工作可以狐假虎威,而且對市長的行蹤了如指掌,打聽市長在幹什麼,除了向市長打聽外,最好的辦法就是向綜合處的工作人員打聽,提供了小道消息當然好處多多,可以找鄭衛國報票子,可以免費吃請洗桑拿泡小姐,當然過年過節還可以收到不大不小的紅包。


  「通哥,沒辦法,信息就是商機呀!我和懷遠都想見見你,如果你向市長彙報完工作,就到秦都魚翅庄吧,我請你和懷遠吃飯。」


  「好啊,我和存山正踅摸小飯店呢。」


  「太好了,石存山可是難請的人物,一定讓他來!」


  丁能通掛斷電話笑著說:「存山,鄭衛國請客,懷遠也去,這頓飯可是『肖賈大案』后,我們三個市長秘書第一次相聚啊!」


  「那我就不去了,你們仨好好敘敘舊。」石存山推辭道。


  「你一定要去,我琢磨著去秦都魚翅庄你會有大收穫!」


  「除了看幾張腐敗分子的嘴臉,還會有什麼收穫?」


  「虧你還是搞刑偵的呢,透過腐敗分子的嘴臉可以看到許多信息,說不定什麼信息就是你破案的重大線索。」


  「能通,怪不得人家都說你是人精,我看你都快成妖精了!」


  「駐京辦主任不就是生活在人妖之間嗎!存山,聽說衣梅調到藥王廟社區動遷安置指揮部去了,是不是比在街道辦事處更辛苦?」


  「可不是,能通,這些年我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問題,市政府搞建設本來應該為民造福,結果卻是市政府得到了利益,開發商得到了利潤,倒霉的總是老百姓,為什麼非要犧牲老百姓的利益搞建設?如果搞建設不是為了人民的利益,這樣的建設、這樣的政績又有什麼意義?」


  「存山,你這個問題很尖銳呀,不是你我這個層次的幹部所能回答的,不過,我覺得中央已經看到了這個問題,不然不會提出要全黨樹立科學發展觀,還提出了『以人為本』,關注民生的思想。存山,衣雪常給衣梅打電話么?」


  「能通,看來你心裡還是放不下衣雪呀,衣雪在加拿大生活得挺好,和一個老外快結婚了。」


  「我不是放不下她,我是放心不下孩子!」丁能通傷感地說。


  「孩子也挺好的,就是想爸爸,能通,不是我說你,要不是你們迷信加拿大的教育,孩子那麼小就去加拿大學習,辦移民瞎折騰,你們這個家也不會毀!」石存山埋怨道。


  「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麼?」說罷,丁能通眼圈發紅,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丁能通沒有想到,坐在石存山的車裡,遠遠地就看到了鄭衛國和顧懷遠正站在華燈初放的秦都魚翅庄門前等他,丁能通心想,這倆小子今天是怎麼了,對自己怎麼這麼虔誠,看來一定是有要事相求,會是什麼事呢?

  幾個人寒暄後進了包房,鄭衛國的打扮,讓丁能通覺得這小子好象看破了紅塵,過去的分頭改成了板寸,金絲邊眼鏡,一身黑色唐裝,腳上穿了一雙老式北京布鞋,手腕上戴著一串精緻的瑪瑙念珠,抽煙還配上了金煙嘴,一副閒情逸緻的打扮。


  顧懷遠則不然,過去梳的油光水亮的背頭改成了過耳長發,有三分之一白了,由於不修邊幅,顯得有些落魄,正是大文豪的氣質。


  很快酒菜就上齊了,鄭衛國上了一瓶上萬元的洋酒,路易十三,還揚言管夠喝。三杯寒暄酒下肚,眾人一邊吃著干撈翅,一邊侃大山。


  「存山,聽說黑水河上游漂下來一具男屍,案子破了沒有?」鄭衛國不經意地問。


  「衛國,這種小案子你這個大老闆也感興趣?」石存山用誘供的口吻問。


  「別逗了,石存山,這案子還小嗎?誰不知道這具男屍是從上游鉬礦漂下來的,口袋裡的礦石碎削還是你發現的呢,對吧?」鄭衛國洋洋得意地問。


  「那又怎麼樣?」石存山頓時警覺起來。


  「怎麼樣?你們不是成立了秘密專案組了嗎?我聽說鄧副市長親自挂帥,有這事吧?」鄭衛國往金煙嘴裡塞了一支煙,點上火慢慢悠悠地吸著問。


  「衛國,你對這個案子怎麼這麼感興趣?」石存山笑裡藏刀地問。


  「存山,我不是感興趣,只是好奇,鉬礦是個馬蜂窩,你這一劍捅上,小心被馬蜂蟄了!」


  「衛國,聽你這口氣好象知道誰是馬蜂了?」石存山步步緊逼地問。


  「存山,你可別害我,我和通哥、懷遠都曾經在馬蜂窩裡呆過,知道別人捅一劍的滋味,我不過是憑藉第六感覺提醒老兄,江湖險惡呀!」


  「衛國,你說的江湖在哪兒?」石存山也點了一支煙噴雲吐霧地問。


  「經過『肖賈大案』后我才發現真正的江湖在人的心裡,心有多險,江湖就有多險;心有多惡,江湖就有多惡!」


  鄭衛國還沒說完,丁能通接著話把兒說:「這麼說,心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了。我看呀,是你們倆武俠小說看多了,這世上哪有什麼江湖,江湖像鬼神一樣,都是人杜撰出來,自己嚇唬自己的東西。」


  「江湖的稱謂最早是由莊子提出來的,」顧懷遠插嘴道,「出自《莊子·大宗師篇》,原句是『泉涸,魚雙與予處處於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莊子歷來以寓言的形式闡述玄妙的真理,可謂寸字寸金。江湖不是小溪,也不是大海。之所以不是溪水,是因為溪水不能容納更多,給人的感覺更是潺潺細水,清澈見底,我們不忍心看到它渾濁;之所以不是大海,是因為大海廣闊洶湧,深不可測,心中只有敬畏,感覺望而卻步。只有江湖,才能真正表現人的處境,江有溪之雋永綿長,而且有奔騰之勢,複雜的水境泥沙混雜;湖有海的深沉,無窮的生命蘊涵其中。人之悲哀,就在於江湖。所以古龍先生在一本武俠小說中借殺手燕十三之口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還說,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什麼是江湖?恩怨就是江湖。因為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正如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個江湖。再深一點說,在中國人心中,江湖早就成了一個具有獨特文化內涵的概念。中國古代的隱士往往與政治有關,基本上有兩種,一種因不能躋身朝廷和官場而退居江湖,一種因不願為現實政治所束縛而退居江湖,前者基本是儒家隱士,後者基本上為道家隱士。他們都是正統社會的知識分子,屬於所謂『士』的階層。所以,隱士不管怎麼隱退山林仍然是正常社會的一個組成部分,隱居只不過是他們生活的一種狀態,一種與入世相對的出世狀態,算不得江湖。其實真正的江湖是指與正統社會相對立的一個秘密社會,這個秘密社會不一定有完全統一的組織形式、固定的法律規範,但它有形形色色的人物、五花八門的團體、相對穩定的規矩和道義原則,稀奇古怪的語言,它們共同構成了江湖這一充滿神秘色彩的奇異世界。這個世界不再是一個地域,從地域上根本無法找到江湖,江湖與正常社會共有一個地域,那就是中國這片遼闊的土地,江湖之所以能獨立成一領域,是由於它那為常人無法了解的秘密文化。通過這一秘密文化,江湖得以寄生在正常社會之中。」


  「懷遠,那按你的理論,官場就是最典型的江湖。」丁能通插話說。


  「怎見得?」顧懷遠感興趣地問。


  「官場上流行幾千年的謀權、掌權、固權的潛規則不就是你說的秘密文化嗎?」


  「能通,你說的這些秘密文化都是腐敗文化,是文化垃圾。」石存山不屑地說。


  「但是腐敗文化在中國卻落地生根了。我給你們說個事,你們可能不相信,但確實是真的,林娟娟和袁錫藩雖然離了婚,但是沒有袁錫藩,林娟娟也不會有今天,快過年了,娟娟讓我陪她去昌山監獄看看袁錫藩。通哥,錢學禮和袁錫藩都關在昌山監獄。」鄭衛國叼著金煙嘴說。


  「我知道。」丁能通回答。


  鄭衛國接著說:「你們想不到吧,袁錫藩和錢學禮竟然一邊服刑一邊辦了個公司,公司雖然是以錢學禮小舅子的名義開的,實際上卻是袁錫藩和錢學禮合開的,兩個人在監獄以看病為名經常外出與親友會面,接受宴請,處理公司事務,還可以使用手機與外界聯繫業務。」


  「怎麼會這樣?」石存山憤怒地問。


  「怎麼會這樣?因為袁錫藩和錢學禮按月給一分監區長和教導員發『工資』,還給監獄長買了房子,所以這兩個人服刑期間,不穿囚衣、不吃囚飯,可以出入賓館酒樓,會見親友,甚至可以回家過夜,可以在監舍存放現金和香煙,知道這哥倆是在服刑,不知道的還以為外出度假呢!」


  「這真是天下熙熙,皆為名驅;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官場沉浮,世間百態;斗轉星移,人來人往啊!」顧懷遠感嘆道,「大千世界,什麼角落都有清濁之分,這倒讓我想起賈朝軒和袁錫藩在任時,有一次在辦公室閑談,兩個人都對歷史上的清官嗤之以鼻,袁錫藩還說,中國歷史上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清官,所謂清官不過是統治階級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杜撰出來的,而且,鳳毛麟角的所謂清官,死了以後連打補丁的官袍都穿不上。這官還有什麼當頭?這官就不會有人當!」


  「袁錫藩純屬放屁!」石存山氣憤地說,「歷史上的清官之所以能夠做到清廉自律、潔己愛民、秉公為政,與他們具有儒家提倡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政治信念密切相關。像人稱『天下清官第一』的張伯行曾經對康熙皇帝說,自己之所以清廉都來自家教,『臣父在日,常訓臣以廉謹報效朝廷,若受人一錢,不惟不忠,且不孝。』所以,他當官時,『不以妻子自隨,齋用絲粟以上,皆運致於家。循分自盡,而人皆信之。』這可以說是『賠本』做官的典範吧!」


  「我同意存山的觀點,著名清官于成龍剛當官時就表示,『某此行絕不以溫館為念,所自信天理良心四字而已』。于成龍一生摒絕饋送,『凡在親戚交遊相請託者,概行峻拒。所屬人員並戚友,一介不取』。康熙皇帝稱讚他『服官敦廉隅,抗志貴孤潔』,為『理學之真者』。清朝初期,實行的是低俸祿制度,官僚待遇非常菲薄,要做清官,就意味著要過清貧的生活,于成龍官至總督,每天還以青菜為食,以至於有『於青菜』的外號。象張伯行、于成龍這些清官,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念,沒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崇高境界,是無法承受這種艱苦生活的。」丁能通意味深長地說。


  「存山,能通說的對呀,老百姓認不認可,是歷史上鑒別清官的一個重要標誌。因為清官的共同之處在於他們能夠在某一方面或某些地區實實在在地為百姓做幾件實事、好事,能夠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人民的願望和要求,因此,人民才讚頌清官,推崇清官,愛戴清官,歡迎清官!一位官員的所作所為,他的上司和下屬也許被欺矇而無所知,但是周圍的百姓卻有切身的感受,是任何美飾的言辭都遮擋不住的。」顧懷遠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長發深沉地說。


  「你們的觀點我不敢苟同,歷來統治者雖然揚清貶貪,但他們認為還有比清和貪更重要的東西,康熙皇帝說過一段頗為耐人尋味的話:『為官之人不取非義之財,一心為國效力既為好官。或操守雖清,不能辦事,無論諭旨批駁於部駁之事,積年累月,概不完結,似此清官,亦何裨於國事乎?』可見,康熙認為能不能辦事,是第一位的,在今天看來,評價一個封建官吏,首先應該著眼於他在歷史發展中或社會改革中所起的作用。象明朝的張居正,《明史·張居正傳》上記載:『自奪情后,益偏恣。其所黜陟,多由愛憎。左右用事之人多通賄賂,』不能算作一個清官吧,但是我們不好因此否定他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改革的歷史作用。我不是說清廉不值得肯定,但在封建時代清不清並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與其他問題交織在一起的,單獨抽出貧與不貧這一方面是說明不了本質問題的。應該說,在封建社會,相當程度上是無官不貪的,但是究竟把哪個貪官抓出來,這就要服從皇權統治的需要。你不忠於皇帝,那我就把你抓出來,你就是貪官。和珅是貪官,乾隆皇帝是知道的,但他認為和珅是心腹,所以不抓他。乾隆死了,嘉慶要抓他,也並不是真要反貪污,而是為了樹立自己的權威。另外,當時國庫空虛,抓了和珅也可解燃眉之急。所以才有『和珅跌倒嘉慶吃飯』的說法。」鄭衛國頗有見的地說。


  「衛國,按你的說法,不管清官貪官能幹事就是好官啦,肖鴻林、賈朝軒、袁錫藩哪個不能幹事?別忘了,『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古訓,讓我說反腐敗力度還應該加大,不用重典不足以遏制腐敗逆流!」石存山義憤填膺地說。


  鄭衛國無心與石存山爭辯,只是搖頭苦笑了笑。


  「存山,法律也應該講人性,」顧懷遠爭辯道,「明朝初年朱元璋曾經從重從快地反貪污腐敗,可以說用了非法制手段。這一方面有當時形勢的需要,元朝末年太腐敗了,有了這個教訓,朱元璋就用嚴刑苛法來懲治貪污腐敗,殺了不少貪官,貪污腐敗之風一時有所收斂。但這完全是離開法制軌道的,是『法外之法』,是不可取的,太殘暴了。現在有的史學家為朱元璋辯護,那是毫無道理的,酷刑太可怕了,『剝皮實草』,把人皮剝下來用草填充進去,然後把它掛在衙門口,朱元璋確實幹過這種事。此外,朱元璋還使用過『炮烙』、『鉤腸』、『刖足』、『凌遲』等酷刑。『凌遲』要割三千多刀,如果規定的刀數還沒有達到,受刑人就是死了,劊子手就要反坐。這些做法簡直就是『國家恐怖主義』,朱元璋這些做法在很長時間內給人留下非常嚴重的『精神恐懼症』。晚年,朱元璋有所醒悟,將酷刑都廢除了,這段歷史從反面告訴我們:反腐敗一定要在法制的軌道上來進行,離開法制軌道的反腐敗或許可以收到一時之效,從長遠看,終究會給歷史留下一聲長嘆的。」


  「讓我說呀,反腐敗鬥爭說到底,仍然是一場權力與權利的較量,適當地呼喚一點清官意識,維護一點清官形象,不僅是當前反腐敗鬥爭的需要,也是老百姓衷心的願望。領導幹部要是都能通過清官這面鏡子照照自己,以明得失,對清除腐敗現象還是有好處的,但是清官畢竟是封建時代茫茫黑夜裡的昨夜星辰,他們不代表未來,在健全的民主、法制社會裡,人們憑藉民主和法制來保護自己,而無需清官,因此,進一步擴大社會主義民主、健全社會主義法制才是當務之急!」丁能通畫龍點睛地說。


  「還是局級領導看的高,望得遠啊,通哥,凈和你高談闊論了,差點忘了一件正事,懷遠跟我說,你有個女朋友寫了一本很不錯的長篇愛情小說《天堂雨》,我特意買了一本看了,寫得不錯,能不能幫我和金冉冉搭個橋。」鄭衛國嬉皮笑臉地說。


  「幹什麼?」丁能通警覺地問。


  「通哥,你別誤會,我可不是看上她了,我辦了一家影視公司,想買她這部小說的影視拍攝權,怎麼樣?」鄭衛國笑著問。


  「衛國,林娟娟做酒店、房地產做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起搞影視公司了?」丁能通疑惑地問。


  「生意人嘛,哪裡有商機就往哪裡盯。」鄭衛國搪塞地說。


  「不會這麼簡單吧!?」丁能通意味深長地問。


  「通哥,你總是把我想得那麼複雜。」鄭衛國無奈地說。


  「衛國,影視圈的水要多深有多深,一部戲選好了行,選不好可是血本無歸呀!」丁能通提醒說。


  「這麼說,通哥對《天堂雨》拍成電視劇沒有信心?」鄭衛國反詰道。


  「這就看功夫用在哪兒了,如果功夫在詩內,絕對是一部好戲,如果功夫在詩外,就不好說了,現在有好多掛羊頭賣狗肉的草台班子,打著拍戲的名義,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在山水之間!」丁能通話裡有話地說。


  「通哥,什麼事讓你一說就複雜了,那你說醉翁之意應該在哪兒?」鄭衛國較真兒地問。


  「在哪兒你心裡知道,衛國,我畢竟長你幾歲,又都給肖市長當過秘書,雖然他腐敗掉了,但你我還活得好好的,要學會珍惜,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幾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你現在雖然不在官場幹了,但是看得出來,你仍然留戀官場,其實,商場上更能體現男人的英雄本色,衛國,我希望你能成為一位有成就的儒商,而不是紅頂子商人,從古到今,商人與官打交道,最後倒霉的都是商人,錢再多也鬥不過權的!」丁能通語重心長地說。


  「通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們經歷過『肖賈大案』,都是劫後餘生的人,你應該相信兄弟能把握好自己,搞影視公司完全是看好了電視劇市場,全國一年一萬部集,林氏集團真是想分一杯羹,有懷遠這個大作家幫著把關,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鄭衛國誠懇地說。


  「通哥,別的我不敢說,《天堂雨》好好拍絕對虧不了,這是一部打動人心靈的好作品。」顧懷遠附和道。


  「通哥,好劇需要好演員,國內電視劇市場上,演愛情戲最好的演員是小玉女,你這個駐京辦主任還得努力想辦法幫我搭上橋,我準備請她演女主角。」


  「小玉女是誰?」丁能通一副孤陋寡聞的樣子問道。


  「王端端呀!」鄭衛國笑道。


  「衛國,你小子不會是因為看上了小玉女了才想拍電視劇的吧?」石存山不客氣地說。


  「天地良心,存山,這你可冤枉我,我作為製片人,完全是為了電視劇賺錢考慮的,商人嘛,永遠以利為根本!」鄭衛國解釋道。


  「衛國,你以為我這個駐京辦主任是玉皇大帝呀,想見誰就見誰?」丁能通不以為然地說。


  「這我不管,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通哥,見小玉女的事就仰仗你了!」鄭衛國不依不饒地說。


  「能通,我看搞不好你就成拉皮條的了!」石存山揶揄道。


  「石存山,你什麼意思呀,看我發財你難受啊?」鄭衛國雞脾酸臉地說。


  「衛國,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丁能通詭譎地說。


  「什麼條件?你儘管說。」鄭衛國豪爽地說。


  「《天堂雨》這本書的影視拍攝權賣價要高一些。」


  「你要是能為金冉冉做主,你就喊個價!」


  「一百萬!」丁能通獅子大開口地說。


  「太高了吧,通哥,你以為我是開銀行的!」


  「少一分也不行!」


  丁能通毫不讓步,他心裡有數,鄭衛國必須接受這個價,儘管他很不情願,因為鄭衛國究竟為什麼要涉足影視,絕不象他說的那麼簡單,背後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為了這個目的,要價再高一些,鄭衛國也得答應。有了這筆錢,冉冉就可以去美國留學了,想去美國留學,冉冉和自己說了好幾次了,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贏得全額獎學金,有了這筆錢,冉冉就不用這麼辛苦了,為了這個讓丁能通魂牽夢繞的女孩,他願意和鄭衛國鬥智斗勇。


  金冉冉在丁能通心裡始終是一塊不忍心碰的美玉,冉冉愛他愛得越深,他越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前途無量的小才女,冉冉歸宿不應該是自己,她應該有更好的歸宿,因為真愛從來就不是自私的。


  就在與鄭衛國講價的瞬間,丁能通一下子想明白了,羅小梅才是自己的歸宿。一想到羅小梅,丁能通心頭有一種難奈的感覺襲上心頭,火燒火燎的。


  羅小梅一直是丁能通心裡的紅玫瑰,熱情似火,是丁能通心寒時尋找溫暖的最佳去處;金冉冉一直是丁能通心裡的白玫瑰,冰清玉潔,是丁能通志得意滿喘不上氣來時降溫的好地方,相比之下,丁能通熱的時候少,冷的時候多,所以,他心裡最嚮往的還是羅小梅白花花溫柔的懷抱,把頭埋在她潔白粉嫩的雙乳里,一切都是恩寵。正想著,手機響了,真是想誰是誰,電話正是羅小梅打來的。


  「通哥,我在秦都魚翅庄門外呢,我想死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這你別管,我問你,回到東州為什麼不告訴我?」


  「回來的急,明天就得趕回去,所以……」


  「借口,我知道你為羅虎跟蹤你的事嫉恨我,小氣鬼,我知道鄭衛國吃完飯就得請你去洗桑拿,今晚誰也別想帶走你,你永遠屬於我,我在車裡等你!」


  羅小梅說完就掛斷了手機,鄭衛國精得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通哥,是不是紅顏知己呀?看來老弟今晚安排的一條龍服務泡湯了。」


  「衛國,我看就杯中酒吧,能通光棍一條,正是急需女人的芬芳滋潤的時候,咱們就放他一馬吧!」


  顧懷遠說罷,哈哈大笑。


  眾人舉杯一飲而盡。


  54、真相


  席散時,石存山本想和丁能通單獨說幾句,突然接到市公安局指揮中心的電話,只好匆匆走了,顧懷遠上了鄭衛國的賓士去北都大飯店洗桑拿去了,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緩緩開了過來,正是羅小梅在北京國際車展上買的那輛。


  「親愛的,上車吧!」羅小梅搖下車窗溫柔地說。


  丁能通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心上人了,或許是路易十三的作用,他心裡慾火攻心,上車后丁能通心中愛意無限,忍不住捏了一下羅小梅的小鼻子。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秦都吃飯的?」


  「我就知道你得刨根問底,告訴你吧,王漢生請何市長的秘書吃飯,人家看見你了。」


  羅小梅慢慢地踩著油門,法拉利車緩緩離開秦都魚翅庄。


  「你的耳目可真多,看來我這輩子逃不出你的手心了!」丁能通充滿柔情地說。


  「你以為我是如來佛呀!」


  「你就是如來佛,我也不想當孫猴子,我寧願當豬八戒!」


  「為什麼?」羅小梅咯咯笑著問。


  「豬八戒比孫悟空懂女人!」


  「豬大哥,這麼說,你很懂女人嘍?」


  「小梅,不知怎麼了,這些天每次做夢都能夢見你!」丁能通深情地說。


  「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通哥,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快過年了,還會是什麼日子?」丁能通無所謂地說。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都忘了,還說天天做夢夢見我!」羅小梅噘著小嘴佯裝生氣地說。


  「哎呀呀,該死,小梅,年前太忙了,我一點也沒有想起來,你說想要什麼生日禮物?」丁能通愧疚地說。


  「我不要鮮花、不要生日蛋糕、不要山珍海味,也不要別人來祝福,我只要你!」羅小梅動情地說。


  「那我們總得找一個地方好好過過生日吧!」丁能通過意不去地說。


  「到我家,我只想和你廝守在一起!」


  「你在東州買房子了?」


  「我在水岸花都買了套別墅,就在離黑水河不遠的山坡上,風景特別美!」


  「小梅,水岸花都是東州最有錢人住的地方,太張揚了吧!」丁能通善意地提醒道。


  「通哥,錢是我憑本事掙的,有什麼張揚不張揚的,我看你現在活得過於謹小慎微了,林語堂在《生活的藝術》里寫過一個小故事,有一個人要離開地獄投生到人間,他對閻王說:如果你要我回到人間,必須答應我的條件。閻王問:什麼條件?那人說:我要做宰相的兒子,狀元的父親,我的住宅周圍要有一萬畝田地,有魚池,有各種花果,我要有嬌妻美妾,她們都需好好愛我,我要滿屋珍寶,滿倉五穀,滿箱金銀,而我自己要做公卿,一生榮華富貴,活到一百歲。閻王說:如果人間有這樣的人可以做,我自己也要投生,不由你去做了。通哥,連閻王都羨慕人間的榮華富貴,何況人了!」


  羅小梅說話的樣子嬌態可掬,優雅的體香在車內纏綿繚繞,沁人心脾,丁能通早就被羅小梅特有的體香搞得神魂顛倒,哪還有心思管羅小梅的錢是怎麼來的,他現在只想和羅小梅在一起做鴛鴦蝴蝶夢。


  丁能通嚮往著羅小梅的私處已經很久了,那裡就像是個黑洞,充滿了神秘和吸引力,對於丁能通來說,當性慾膨脹時,羅小梅的私處遠比羅小梅本身更加神聖,何況羅小梅是個懂得呵護私處的女人,那裡總是飄蕩著淡淡的清香,丁能通一邊意淫一邊幻想,他現在只有一個渴望,今晚一定要插到羅小梅的靈魂里。


  當羅小梅的法拉利車緩緩駛過水岸花都大門時,隨後開過來一輛紅色寶馬跑車快速超過了法拉利,紅色寶馬跑車停在了不遠處一座二層別墅前,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林娟娟和房成高,想到鄭衛國求自己給他搭上大明星小玉女的關係,不禁暗自嘆服林娟娟,好一個厲害的女人,竟會引無數英雄竟折腰!

  「小梅,房成高經常來這兒嗎?」


  「房成高是林娟娟的錢袋子,當然不能白掏錢了!」


  「房成高又不是開銀行的,他怎麼會是林娟娟的錢袋子?」


  「虧你還是駐京辦主任呢,誰不知道房成高管著幾十個億的社保基金。」


  「那可是老百姓的保命錢,誰敢動?」


  「通哥,看來你真是落伍了,全國哪個城市不動社保基金搞投資,總得想辦法讓錢生錢吧。」


  「你是說房成高把社保基金貸給了林娟娟了?」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何市長是主管市長都同意了,還讓我出面以鉬礦公司的名義做了擔保。」


  「貸了多少?」


  「十個億。」


  「這十個億林娟娟用來幹什麼?」


  「投到國際會展中心的項目里了。」


  「乖乖,小梅,這樣的保你也敢擔?弄不好是要坐牢的!」丁能通擔心地說。


  「通哥,國際會展中心那麼好的項目,資金收回沒問題,另外,林氏集團在香港黃河集團的幫助下正申請在香港上市,一旦上市成功,說不定資金會提前收回,沒有把握的話,即使何振東出面我也不會擔保的,傻哥哥,今晚我的心情好得很,千萬別讓我掃興,不然我可要罰你。」


  兩個人下了車,羅小梅挽著丁能通的胳膊,無比幸福地走進了小洋樓,一開燈,客廳里歐式矮柜上擺了一個大花籃,十幾種爭相鬥艷的鮮花,讓一蓬像細碎小白雲一樣的滿天星烘托著,漂亮極了,房間里瀰漫著花香,沁人心脾。


  丁能通知道,這個大花籃一定是羅小梅自己為了慶賀自己的生日特意買的。丁能通一走進這棟小樓,腦海中就浮現出羅小梅當皇縣駐京辦主任時,兩個人躲在羅小梅在北京的家偷情,那是怎樣的一種幸福。現在想起來,丁能通的內心仍然充滿無限嚮往!


  男人最放心不下的,是有一個女人一直在等自己,其實,以羅小梅的條件,什麼樣的老公找不著,卻偏偏為一個受過處分、又離了婚的男人春心蕩漾,女人最偉大的行為莫過於為一個男人守侯歲月,羅小梅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一旦愛上你了,就會為你守身如玉,心無旁騖,全心全意地愛下去。


  羅小梅這份執著,這份美麗,這份深情,丁能通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的。因為這份感動太重了,是日積月累下來的,容不得你有三心二意,愛是煎熬,從來都是凄苦的,丁能通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他一把抱起羅小梅就往樓上卧室走。


  「親愛的,要先洗個澡!」羅小梅用手勾著丁能通的脖子溫柔地說。


  「小東西,我快等不及了!」丁能通微微地喘著粗氣。


  「好飯不怕晚,乖,還是去洗個澡吧!」


  丁能通只好放下羅小梅,卧室里溫馨極了,丁能通有一種回家的感覺,他三下五除二地脫光了衣服,鑽進了浴室,急三火四地沖了沖,屁大的功夫就圍著浴巾走了出來。


  此時的羅小梅已經換上了睡衣,豐滿的乳房像兩隻小兔子一樣若隱若現,看得丁能通火燒火燎的。


  羅小梅嫵媚地笑了笑,隨手扔給了丁能通一個剝好的橘子,像盛開的花朵一樣散發著芬芳走進了浴室。


  丁能通躺在柔軟寬大的床上,一邊往嘴裡扔著橘子瓣一邊想入非非,多麼轟轟烈烈的愛情都離不開一張床,床是表達愛情的最理想的場所,床不僅見證了男人和女人的雨水之歡,也見證了女人的眼淚和男人的謊言。


  浴室里傳出嘩嘩的水聲,撩撥得丁能通慾火攻心,斷斷續續的水聲讓丁能通腦海里浮現出當年在皇縣溫泉的那個夜晚,那是他和羅小梅的第一次,也是他一生中最銷魂的一個夜晚。那種快感簡直就是天人合一,月光下羅小梅潔白的軀體在溫泉的霧氣中像天使一樣美麗,豐滿的乳房高高聳起,把頭埋進去彷彿能融化掉。


  羅小梅穿著粉紅色睡衣終於出來了,她一邊用毛巾搓著頭髮一邊坐在了丁能通的身邊,「通哥,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北京找你了!」


  丁能通一把將羅小梅摟在懷裡說:「寶貝兒,我受不了了!」 說著便解開了羅小梅的睡衣,一對讓丁能通朝思暮想的柔軟而堅挺的乳房顫巍巍地掛在胸前,丁能通最喜歡羅小梅的乳頭,小而偏桃紅,鮮嫩欲滴,乳暈淺紅而少,這是做愛少的標誌,做愛多的女人,乳頭由於經常受到刺激,會大而色深,形狀也不美。


  丁能通用溫熱的嘴唇吻在小梅嬌嫩的乳頭上,血壓急速上升,他從乳頭一直吻到雪白而粉嫩的腋窩,吻遍了胸乳腹股,他太喜歡羅小梅粉白的肌膚了,他忘情地吻著,不錯過每一個角落,每一寸肌膚。


  「通哥,我受不了了,我要!」


  羅小梅一邊呻吟著一邊迷亂地叫著丁能通的名字,丁能通熱血沸騰,他毫無顧忌地泰山壓頂一般壓了下去,羅小梅有力地扭動著,用心地感受著,她的呻吟讓丁能通更加勇猛,只感到天搖地動,整個世界都在翻騰……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世界彷彿進入了洪荒年代,兩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彷彿時間已經過去了一萬年……


  「通哥,抱我去浴室吧!」


  羅小梅閉著眼睛彷彿還在細細品位高潮的快感。


  「梅,我還想再來一次!」丁能通喃喃地說。


  「傻孩子,不要命了,抱我去洗澡吧。」


  丁能通抱起羅小梅去了浴室,兩個人沖洗完后回到了床上,丁能通這才想起還沒有說最重要的一句話:「梅,生日快樂!」


  羅小梅安靜地躺在丁能通的懷裡,溫潤的嘴唇散發著醇香的氣息,深情地說:「通哥,這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快樂的生日,真想躺在你懷裡睡上一輩子!」


  「我也想就這麼睡下去,可是不行啊,寶貝兒,明天一早和夏聞天要回北京。」


  「夏市長去北京幹什麼?」


  「快過年了,往年都是駐京辦跑『部』『錢』進送年貨,現在各地駐京都在車水馬龍地送,夏市長卻讓東州駐京辦轉變職能,讓少唯上多唯下,我只好來請示,別的駐京辦都在跑『部』『錢』進,咱們還跑不跑,夏市長和周書記一商量,決定不跑『部』『錢』進了,但一點動靜沒有也不好,怕人家挑理,所以讓駐京辦在北京花園搞一個團拜會,夏市長親自主持,明天早晨只好起大早了!」


  「真掃興,人家打算讓你多住幾天呢!」


  「小梅,要是你還在皇縣當駐京辦主任多好,我真懷念那段時光。」


  「通哥,你覺得我現在不好嗎?」


  「不好,我一天到晚為你提心弔膽的,總怕你被別人利用了。」


  「通哥,只有我利用別人,別人休想利用我!」


  「小梅,你利用別人就更讓我擔心了,值得你利用的人只能是官員,商人和官員攪在一起,都是為了一個字:利!我也不問你經營鉬礦的來龍去脈,小梅,我只想提醒你一句話,只有知道什麼時候該歇手了,才能在生活中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目前各地礦難如麻,有多少人為了開礦賺錢,置礦工的生死於不顧,帶血的錢花著能安心嗎?還有一些見利忘義的官員把黑手伸進了礦里,他們不僅有股份,而且為黑礦主充當保護傘,這些人早晚是要暴露的,小梅,你說實話,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控制了皇縣的鉬礦,是不是張鐵男、牛祿山、黃躍文、王漢生這些人充當了你的保護傘?」


  丁能通的話說重了,羅小梅的眼淚不知不覺地就流了出來,「通哥,我就知道什麼也瞞不住你,但是你說的也不全對,我有我的股份,我並沒有占他們什麼便宜,我只是出任董事長兼總經理,為這些人管理鉬礦而已。」


  「小梅,他們這麼做是在犯罪,你要真愛我,趕緊歇手,撤出來,聽哥的話沒錯!」丁能通苦口婆心地說。


  「通哥,哪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想撤就撤,皇縣鉬礦是一張巨大的關係網,這張網是由利益編織而成的,網破的結果只能是魚死,你知道我們鉬礦最大的股東,也就是織這張網的人是誰嗎?」


  「誰?」丁能通預感到這一定是一個大人物,他更為心愛的女人擔心起來,「肖賈大案」餘波未散,竟然有人步其後塵,真可謂是前腐後繼呀!


  「副市長何振東!」


  說實話,丁能通想到是何振東了,因為只有何振東最容易控制皇縣,何振東當縣委書記時,對林大可時代的幹部進行了大換血,他又是主管縣區的副市長,更讓丁能通對何振東有所懷疑的是何振東的人品,他覺得何振東簡直就是袁錫藩的翻版,小梅一旦被這種人控制,就相當於羊入狼口,結果只有一個凶多吉少啊!


  「小梅,你可真糊塗啊!我跟你說實話,那次我去皇縣發生了盜礦事件,你的司機告訴我,盜礦的人都被熏死了,當時我要上山,張鐵男、牛祿山他們為什麼阻止我?」丁能通打破沙鍋問到底。


  「因為何振東當縣委書記、張鐵男當縣長時,那個礦井發生過礦難,礦井塌方,砸死了十幾名礦工,當時是正在考核何振東副市長資格的時候,他怕上報這起礦難影響他陞官,就隱瞞了這起事故。」


  「也沒有採取搶救措施?」


  「沒有,因為當時十幾名礦工生還的希望十分渺茫,何振東當時下令封了這口井,沒想到後來有人盜礦又進了這口井裡,也被熏死了,他們怎麼可能讓你上山?」


  「那些死者的家屬怎麼辦了?」


  「坍塌砸死的礦工大多是外地的,因為消息封閉得嚴密,沒有人知道他們被活埋在井裡了,後來被熏死的都是天溝鄉農民,因為是盜礦,家屬們也不敢聲張,每家給了三萬塊錢就拉倒了。」


  「屍體呢?」


  「屍體由他們自己家的人下巷道背回去處理了。」


  「這麼說,何振東任皇縣縣委書記后就開始入股鉬礦了?」


  「一開始只是小打小鬧,後來他用獎勵外商投資的方法買通了水敬洪,促使香港黃河集團在『肖賈大案』剛發生時轉讓了鉬礦,因為當時投資東州的外商紛紛撤資,水敬洪也是順水推舟,他自己得了一百萬美金。」


  「小梅,我說你什麼好呢,你這麼精明的人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從今天開始,一切聽我的,你把和我說的這些事都寫出來,現在就寫。」


  「幹什麼,通哥?」羅小梅緊張地問。


  「幹什麼,救你!小梅,不能再往裡陷了,你把這幫王八蛋乾的好事都寫出來先放在我手裡,然後你想辦法往外撤,鉬礦不能再幹了,離他們越遠越好,如果他們敢對你下毒手,我立即把你寫的材料送到中紀委去,你別忘了周書記的愛人劉鳳雲大姐現在可是中紀委六室副主任,專門負責清江等省的反貪工作。」


  「通哥,有這麼嚴重嗎?」


  「小梅,你別犯糊塗了,肖鴻林、賈朝軒、袁錫藩是何等精明的人,也沒能逃脫反腐敗這把利劍,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何振東、張鐵男這些人被黨紀國法嚴懲也只是時間問題,小梅,你已經攪到裡面去了,而且成了為腐敗分子理財的大管家,你現在趕緊抽身,能自保更好,不能自保也要爭取寬大,小梅,你愛我就一定按我說的做,現在就寫!」


  此時的丁能通已經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心急如焚,他只有一個心思,一定要想辦法救小梅!


  「通哥,萬一我被抓進去了可怎麼辦?」


  羅小梅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丁能通一把將羅小梅摟在懷裡,羅小梅的玉體已經沒有剛才溫熱了,手心裡全是細汗,有什麼比情人的懷抱更震撼的,丁能通心潮起伏,他深深體會到情是世上傷人至深的武功,他這一生註定要為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遭受內傷!


  第二天早晨,羅小梅開車送丁能通去東州機場,路上,兩個人都很傷感,隨著年齡的增長,羅小梅越來越感到,女人最大的情敵不是第三者,而是歲月,再優秀的女人最後的依歸,都是家庭和兒女,她越來越需要一個可以承受她重量的肩膀,這個男人就是丁能通。


  然而,當羅小梅為這一切憧憬的時候,被昨天那個柔情似水的晚上給淹沒了,能通說得對,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被卷進了致命的旋渦。


  丁能通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從致命的旋渦中去拯救羅小梅,這些年在官場上勾心鬥角風風雨雨讓他失去了太多寶貴的東西,他甚至失去了曾經的最愛衣雪,他深深體會到,珍惜是要學習的,不能眼看著心愛的女人被致命的旋渦捲走。


  丁能通沒讓羅小梅送他到候機廳,因為丁能通和夏聞天一起進京,送夏市長的人一定很多,兩個人在停車場緊緊相擁了一會兒,羅小梅含淚目送丁能通走進候機廳,丁能通沒有再回頭,那樣的話羅小梅會更傷感。


  丁能通走進機場貴賓室時,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副市長何振東,何振東坐在林大可旁邊,夏聞天正在與林大可說著什麼。


  見丁能通走進來,林大可微笑著說:「能通,這個年,周書記怕是回不了北京了,市委常委會決定,副市級以上領導全部下基層和生活困難的群眾一起過年,夏市長這次去北京要代表市委市政府看看鳳雲同志,你陪夏市長去一趟,看看家裡有什麼困難,你平時也要多往周書記家跑一跑,鳳雲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不容易呀!」


  「能通主任上任以來,東州駐京辦變化很大,越來越親民了,別的不說,東州進京打工的農民工就有上千人,咱們的丁主任也學會為農民工討薪了!」夏聞天稱讚道。


  「我聽說這次農民工回家過年買不到火車票,駐京辦出面給買的團體票,還有一些回不了家的農民工到駐京辦過年,看來東州駐京辦要成為全國駐京辦學習的榜樣了。」林大可哈哈大笑地說。


  「能通,快過年了,進京上訪的人也不少,特別是那些拆遷戶,動不動就鬧著進京,信訪辦和派出所、街道辦事處每天都要從火車站、長途汽車站甚至機場攔回去很多人,但是防不勝防啊,萬一有漏網之魚,駐京辦可要多加小心,這些人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千萬別給市委市政府造成不好的影響,我看駐京辦也應該派人死看死守,不然有損咱東州改革開放的形象啊!」何振東插話說。


  「振東,駐京辦可以多做一些進京上訪群眾的勸阻工作,但是最根本的工作還是在東州,就說藥王廟社區拆遷上訪問題吧,本來市委市政府通過的動遷安置補償方案,補償標準老百姓是滿意的,為什麼執行起來會走樣呢?每平米補償八千元是一視同仁的,執行起來卻分成了三六九等,拆遷辦還制定了土政策,什麼一個月之內搬遷的足額補償,晚搬遷一個月每平米降兩百元,老百姓能不上訪嗎?」夏聞天毫不客氣地說,「過完這個年,我就到藥王廟社區動遷安置指揮部現場辦公,專項治理政令不通、政令走樣的問題。」


  何振東聽罷臉上有些掛不住,「夏市長,政策也要靈活掌握,拆遷辦不過是搞了一些激勵措施,目的是促使居民早點搬遷。」


  「激勵也要從正面多想辦法,比如早搬遷一個月每平方米獎勵兩百元,要多為拆遷居民解決困難,而不是千方百計剋扣補償款,要設身處地地多想想拆遷居民的難處。」林大可插話說。


  何振東剛要反駁,夏聞天的秘書龍小波走過來,「夏市長,該登機了!」


  夏聞天起身與林大可、何振東握手說:「好了,工作上的事到常務會上去爭,有些事情還真得吵一吵,真理不辯不明嘛,大可,我走後,家裡的事你多操點心!」


  「放心吧,聞天,」林大可說著把丁能通拽到了一邊小聲叮囑道,「能通,最近夏市長經常肚子疼,到北京后,你勸他到醫院查一查,北京的醫院多,駐京辦在北京各大醫院都有關係,一定想辦法把他拽到醫院去看看,我真為他的身體擔心啊!」


  「林市長,你放心,這回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過檢查結果一定要注意保密,千萬不要聲張,防止小人做文章。」林大可叮囑道。


  這時,何振東走過來拍了拍丁能通的肩膀說:「能通,團拜會上替我給國家建設部的張司長和國土資源部的謝副司長拜個年,東州許多事還得仰仗人家呀!本來我應該親自跑一趟北京,可是藥王廟社區拆遷的麻煩事太多了,還要訪貧問苦,根本抽不出時間啊!」


  丁能通一邊滿口答應一邊與林大可、何振東握手告別,握完何振東冰涼的手,丁能通心裡一陣陣發冷,他萬萬沒有想到何振東竟會步肖鴻林、賈朝軒、袁錫藩等人的後塵,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利用羅小梅做擋箭牌,讓這個可憐的心上人很可能身陷囹圄。


  丁能通默默地為羅小梅祈禱,希望小梅能早日從何振東編織的腐敗網中逃脫。


  55、地下倉庫

  羅虎在地下倉庫被魏國山、魏小五和魏小七吊了三天,自己曾經折磨礦工的損招,魏小五和魏小七在魏國山的授意下在他身上用了好幾遍。


  羅虎實在受不了了,他感覺到了,魏國山領著這兩個小子潛伏在皇縣駐京辦后廚,目的就是要自己的命來的,看來是難逃一死了,羅虎實在不願意死,他現在才明白,自己的錢再多,不花也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花過的錢才真正是自己的,自己的錢太多了,要是真的死了虧死了,到時候都得便宜自己的老婆,這老娘們攜巨款再找個小白臉,自己就得戴著綠帽子做鬼,不行,不能就這麼死了!


  羅虎苦苦哀求魏國山放自己一馬,條件隨便開,魏國山覺得是時候了,便和顏悅色地說:「羅虎,想活也不難,把你和你的後台一起做的壞事說出來,立刻就放你下來,否則,我們哥仨拍拍屁股走人,你就在這兒吊著,吊成人干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羅虎妥協了,答應把知道的都說出來,魏國山示意魏小五、魏小七準備好錄音機,羅虎大頭衝下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在黃躍文的授意下,殺死魏小六的全過程,還道出了張鐵男、牛祿山、王漢生和黃躍文操縱鉬礦,實際上是鉬礦真正老闆的黑幕。


  羅虎講完以後,魏國山黑著臉問:「羅虎,別耍花招,該說的都說清楚,隱瞞是沒有好下場的,我問你,張鐵男、牛祿山上面有沒有後台?」


  「魏大哥,我真不知道,我當時只是個小小的礦辦主任,護礦隊長,哪裡知道那麼多!」


  「小五、小七,再給他走一遍程序,看他說不說實話!」


  「魏兄,魏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天地良心,我要是撒謊,天打五雷轟!」羅虎哭爹喊娘地嚎叫著。


  「好了,把這頭死老虎放下來吧,羅虎,我看你還是改個名吧,你叫羅虎不太合適!」魏國山一臉橫肉地譏諷道。


  「國山大哥,你說,你說叫什麼名字,我就叫什麼。」


  「叫羅貓吧,我看你連貓都不如,不如叫羅鼠怎麼樣?」魏國山拍著羅虎的臉說。


  「好,這個名字好,我就叫羅鼠!」


  「小五、小七,把羅鼠放下來吧,幾點了?」


  「大哥,晚上十點了。」魏小五看了看錶說。


  「小七,你去后廚弄點吃的,快過年了,咱們在皇縣駐京辦也藏了快一年了,今兒成就不小,也該慰勞慰勞自己了。」


  羅虎終於被放了下來,但手腳仍然被捆著,這幾天被魏國山他們折磨得幾乎脫了相。


  「魏大哥,給我也帶點吃的吧,我都快餓死了!」羅虎坐在地上哀求道。


  「滾,讓你活著就便宜你了,還想吃東西,去吃屎吧。」魏小七踹了羅虎一腳罵道。


  「小七兄弟,死刑犯臨死前還給一頓好酒好肉呢,求求你們了!」


  這時,魏小五拎著飯菜回來了,還拎了兩瓶二鍋頭。魏國山打開一看,雞鴨魚肉還挺全,他把二鍋頭打開自己先抿了一口,然後噝噝咧咧地說:「好酒,真是好酒!」


  魏國山又掰了一支雞腿一邊嚼一邊說:「小五、小七,你們倆也謅幾口二鍋頭,過癮,太過癮了!」


  小五、小七也分別捧著二鍋頭謅了幾口,三個人一邊吃一邊看著羅虎,羅虎饞得直淌口水,「魏大哥,給我也喝一口吧,這二鍋頭太香了!」


  「羅鼠,這二鍋頭比茅台怎麼樣?」魏國山一邊嚼一邊問。


  「茅台哪能比得上二鍋頭啊,國山大哥,給我來一口吧!」


  「放你媽的屁!誰不知道茅台好喝!瞧你那副癩皮狗的熊樣,你喝茅台的威風都哪兒去了?」魏小七罵道。


  「小七,把你手裡的雞屁股給他吃了吧,一包肉別浪費了。」魏小五不懷好意地說。


  魏小七二話沒說擰下雞屁股起身就塞到了羅虎的嘴裡,羅虎將近三天沒吃什麼了,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此時,這個雞屁股他覺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他嚼得滿口流油,沒吧嗒幾下就沒了。


  「小七兄弟,把那個鴨屁股也給我吧!」羅虎像餓貓一樣乞求道。


  「小七,給他吧,另外把那瓶二鍋頭給他,讓他喝個夠。」魏國山給魏小七使了個眼色說。


  「好嘞!」


  魏小七擰下鴨屁股,起身塞到羅虎嘴裡,羅虎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魏小七二話沒說,捏著羅虎的鼻子像灌辣椒水一樣灌了下去,一斤白酒下肚,羅虎頓時就醉得不醒人事了。


  「小七,給他把繩子鬆開吧,咱們也該消失了。」魏國山冷冷地說。


  「大哥,這樣是不是太便宜他了!」魏小七又踹了一腳醉得像死豬一樣的羅虎說。


  「咱們手裡有了證據,不愁將來他不挨槍子,殺了他,髒了咱們的手,還得為這狗日的償命,不值得!」魏國山嗤之以鼻地說。


  「大哥,那咱們證據給誰呀?公安局拿咱當盜礦分子正在四處找咱們呢,去公安局咱不是自投羅網嗎?」魏小六擔心地說。


  「找誰我都想好了,不過還得觀察一段,現在去找他還不是時候,因為我聽說他和羅虎的表姐打得火熱,不過當年他連對他有恩的肖鴻林也沒偏袒,興許能行!」魏國山深沉地說。


  「你說的是誰呀?」魏小五、魏小七齊聲問。


  「我說的是東州駐京辦主任丁能通,聽一些東州的農民工兄弟說,這個人心眼不壞,在北京遇到困難的農民工兄弟他幫了不少,除了他,東州太大的官咱也見不著,太小的官又不管事,只有一條路了,小五、小七,收拾收拾趁天黑趕緊走。」魏國山催促著。


  「大哥,這狗日的怎麼辦?」魏小七不依不饒地問。


  「明天早晨他就醒了,死不了,走吧!」


  魏小七解開羅虎身上的繩子又踹了他一腳,三個人悄悄走出地下倉庫。


  皇縣駐京辦大院一切如常,每趟平房門口都掛了一盞紅燈籠,昏紅的紅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搖曳著,像鬼火一樣,魏國山、魏小五和魏小七大搖大擺地走出皇縣駐京辦大院,打了一輛計程車消失在夜幕之中。


  56、發病


  在丁能通的精心安排下,夏聞天代表東州市委市政府答謝國家各部委辦局的團拜會開得非常成功,團拜會是傍晚在北京花園舉行的,不到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省駐京辦主任薪澤金得知夏聞天進京的消息后,立即通知了他的弟弟薪澤銀,最近薪澤銀從國家發改委的朋友那兒獲悉,東州地鐵很有可能在春節后批下來,夏聞天進京,請他吃個飯,正好可以談一談加拿大布朗公司承攬東州地鐵工程的事。所以接到薪澤金的電話后,薪澤銀立即給丁能通打電話,希望丁能通斡旋一下,請夏市長到省駐京辦吃飯。


  丁能通沒和夏市長商量就答應了。因為丁能通心裡清楚,自從上次陪夏市長去加拿大后,夏市長對加拿大布朗公司的印象非常好,為了東州地鐵早日上馬,夏市長不會不見的。


  果然,夏聞天忙完團拜會送走國家各部委辦局的領導,便對丁能通笑著說:「能通,澤金同志一定等急了,給他打個電話,說我們馬上到。」


  丁能通也笑著說:「夏市長,電話不用打了,直接走就行了,團拜會一開始,薪澤金、薪澤銀就在北京花園大堂等了。」


  「剛才國家發改委的歐陽司長說,春節過後,東州的地鐵工程很可能批下來,看來薪澤銀是得到了消息,我們也要抓住機遇呀!」夏聞天興奮地說。


  夏聞天和丁能通走出電梯時,薪澤金先迎了上來,夏聞天與薪澤金一邊握手,一邊開玩笑說:「薪主任,看你的架勢是要綁架我呀!」


  「夏市長,我和澤銀在這裡死看死守,就是怕你被那些部長、司長給綁架了,你請的那些部長、司長多半是咱清江人,還有一部分是東州人,東州有求於人家,人家的親戚朋友都在清江,在東州,也有求於你這個父母官呀!」薪澤金哈哈笑著說。


  「是啊,鄉音、故土、親情像一串紅線,一頭系在北京,一頭牽著家鄉,思鄉戀土是中國人固有的傳統啊!」夏聞天感慨地說。


  「駐京辦所面臨的任務離不開對這種故土鄉情的『經營』,哪個駐京辦都有自己的《鄉賢錄》,有些省區甚至將科長以上的『在京同鄉』都收錄進去了,把『鄉情』作為基礎,把『能量』視為靠山,為的是把事情辦好,理順啊!是不是,能通?」薪澤金會意地說。


  這時,薪澤銀上前與夏聞天熱情握手,「澤銀,上次在加拿大領我參觀的地鐵盾構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夏聞天熱情地說。


  「夏市長,按照國內相關標準,地鐵人工掘進的速度為每天一米五,也就是一個月掘進四十五米,而盾構機的掘進速度可達每月六百米,是人工的十多倍。而且盾構機進行遂洞施工具有自動化程度高、節省人力、不受氣候影響,一次成洞、開挖時可控制地面沉降、減少對地面建築物的影響和在水下開挖時不影響水面交通等特點,在盾構機施工過程中,地面上的橋樑、道路、交通、居民都不會受到影響,即使是機器就在您腳下作業,施工所產生的噪音也非常微小,不會影響您的正常生活。」薪澤銀津津樂道地說。


  「澤銀,別三句話不離本行了,咱們今天來是請夏市長吃飯的,夏市長請吧!」薪澤金將手一讓說。


  「去哪兒呀,就在北京花園吃吧,我請你們,能通,準備一桌酒菜,今天我要借駐京辦答謝澤銀,感謝澤銀在加拿大對我們的款待!」夏聞天爽朗地說。


  「夏市長,我在崑崙飯店都訂好包房了。」薪澤銀為難地說。


  「退掉吧,你們既然到駐京辦了,我當然要做東。」夏聞天誠懇地說。


  恭敬不如從命,薪澤銀看了一眼薪澤金,無奈地笑了笑。


  在二樓鹿鳴春包房裡,丁能通簡單要了幾個清淡的菜,由於夏聞天身體不好,只要了一瓶紅酒,夏聞天今天情緒顯得特別好,頻頻敬酒,丁能通因為羅小梅的事卻顯得心事重重。


  薪澤金感覺到丁能通心裡有事,開玩笑地問:「能通,我可聽說你現在腳踩兩隻船,看你情緒不高,是不是左右為難了。」


  「薪主任,拿老實人開心是吧,我現在可是光棍一條,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丁能通沮喪地說。


  實際上,他一看見薪澤銀就想起了遠在加拿大的衣雪和孩子,他怎麼也想不到衣雪會紅杏出牆,以至於兩個人離了婚,心裡雖然藏著紅玫瑰和白玫瑰,可眼下紅玫瑰讓他擔心,白玫瑰讓他欲罷不能。


  「能通,前些日子我回加拿大去看了衣雪和孩子,衣雪很後悔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她讓我給你帶了幾張孩子的照片。」


  薪澤銀說完,從包里取出了一個精美的小影集,裡面都是兒子天真可愛的照片,丁能通翻了一會兒,眼淚險些涌了出來,他穩了穩情緒問:「我兒子學習怎麼樣?」


  「挺好的,就是對衣雪和你離婚有意見,兩個人關係很僵,孩子長期住校,不願意回家。」薪澤銀實事求是地說。


  「能通,忙過這段時間后,我放你的假,去加拿大看看孩子,即便和衣雪離婚了,也用不著弄的跟仇人似的,男人嘛,大度些!」夏聞天同情地說。


  薪澤金想不到一句玩笑搞得丁能通如此傷感,便舉起酒杯岔開話題說:「夏市長,有個情況向您反映一下。」


  「老薪,你有什麼情況向我反映?」夏聞天笑著問。


  「我先敬你一杯,然後再說。」


  「為什麼?」


  「因為我反映的情況是私事,還望市長大人高抬貴手!」薪澤金說完,和夏聞天碰了杯一飲而盡,然後接著說,「夏市長,我一擔挑一家住在藥王廟社區,兩口子都下崗了,靠自己家在一樓開的小食雜店為生,這次藥王廟社區動遷雖然補償還算合理,但是他們告訴我一件怪事,我覺得有必要向市長大人反映一下。這次我一擔挑家房屋補償款應該是三十萬元,但是拆遷辦的人私下做他們兩口子的工作,拆遷協議書上做成七十萬,最後給我一擔挑兩口子三十五萬元,其餘的三十五萬沒給,我懷疑拆遷辦有人將這三十五萬私分了。聽我一擔挑說,這種情況在藥王廟社區動遷戶中還不少。」


  「會有這種事?」夏聞天眉頭緊鎖地問,「老薪,為了防止類似事情的發生,來北京之前我特意找周永年同志商量了一個辦法,由市委派一個督察小組,下到藥王廟社區動遷安置指揮部,全程監督動遷安置過程,看來這個督察小組早一點派下去好了。」


  薪澤銀非常想和夏聞天多談一些地鐵合作的事,他對東州什麼動遷、拆遷根本不感興趣,「夏市長,別聽我哥瞎咧咧,他那個一擔挑是個大白話,說話不靠譜,來,夏市長,為了東州地鐵早日上馬,我們干一杯!」


  「好,如果能在我的任期內,為東州人民把地鐵建好,那麼吾願足矣!」


  夏聞天興奮地與薪澤銀碰杯,然後一飲而盡,然而這杯酒剛下肚,夏聞天捂著肚子就坐在了椅子上,腹部陣陣絞痛,他咬著牙半天沒說話。


  「怎麼了,夏市長?」丁能通關切地問。


  薪澤金和薪澤銀也有些慌神,「夏市長,用不用去醫院?」薪澤銀急切地問。


  「沒事,老毛病了,忍一會兒,就過去了。」


  夏聞天從牙縫兒中擠出一句話來,丁能通看夏聞天的樣子,心想,在東州上飛機前,林大可就囑咐過自己一定要帶夏市長去醫院檢查一下,看來夏市長的確疼的不輕。


  「老薪,澤銀,我看今兒就到這兒吧,夏市長這兩天太累了,我扶他回房間休息一下。」丁能通不好意思地說。


  「那好,夏市長,咱們改日再聚!」薪澤金起身說。


  這時,夏聞天覺得緩解了一些,盡量從容地說:「澤金、澤銀,今天怠慢了,能通,替我送送!」


  丁能通不放心地看了夏聞天一眼,這才將手一讓,請薪澤金和薪澤銀先走,然後他掏出手機打給夏市長的秘書龍小波,讓他快過來扶夏市長回房間。


  此時龍小波正坐在北京花園的大堂和白麗娜侃大山,接到丁能通的電話趕緊上了樓。丁能通回來時,龍小波正扶著夏聞天等電梯,此時夏聞天好象已經恢復了常態。


  「夏市長,明天我陪你去301醫院檢查一下吧,那兒有個副院長我很熟!」丁能通關切地說。


  「沒那麼嚴重,能通,你忘了,明天正好是星期六,咱們約好了去周書記家看看他愛人。」


  「夏市長,丁主任說的對,到醫院檢查一下再去也不遲!」龍小波插嘴道。


  「那怎麼行,做人要言而有信,不用爭了,明天上午去周書記家,下午趕回東州。」夏聞天認真地說。


  「夏市長,我不同意,上午去周書記家看看可以,下午務必去醫院做個檢查,如果沒什麼事,晚上我送你上飛機。」丁能通堅持說。


  「下午沒別的安排去醫院也可以,不過我不同意去301醫院,太扎眼了,省市一些領導經常去301醫院看病,碰上了不好,能通,還是找家普通的醫院查查吧。」


  夏聞天終於做出了妥協,丁能通也只好見好就收,答應到北京花園附近的萬柳塘醫院。


  57、慰問


  第二天上午十點鐘,丁能通、龍小波陪夏聞天到周永年家樓下時,劉鳳雲早早地就等在樓道口了,見丁能通開的賓士車過來了,她連忙迎了上去。


  夏聞天下車后一邊熱情地與劉鳳雲握手,一邊說:「鳳雲啊,我代表東州市委市政府給你拜個早年!」


  「夏市長,讓您惦記了,快點上樓吧!」


  丁能通、龍小波也寒暄著拜了早年,眾人隨劉鳳雲上了樓。


  一進屋,夏聞天就被牆上的一幅字吸引了,這幅字是用楷書寫的,一看就出自周永年之手。


  夏聞天情不自禁地念道:「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秀干終成棟,精鋼不做鉤。倉充鼠雀喜,草盡狐兔愁。史冊有遺訓,毋遺來者羞。好,鳳雲,看來永年要立志做當代包公了。」


  「夏市長,這首詩是誰寫的?」龍小波好奇地問。


  「這首詩是包公的言志詩,永年這不寫了嗎,這首詩出自《包拯集校注》卷一《書端州郡齋壁》,這可是包拯一生的座右銘啊,這首詩充分表明了包拯廉潔奉公,剛直不阿的從政為人的道德準則,也表明了他立志做國家棟樑、為民造福、留名史冊的決心。包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無論是外任還是在朝;無論是做州縣的小官,還是居於宰相的高位,他都把這首言志詩作為座右銘,言必信,行必果,表現出高尚的為官道德,做出了卓越的政績,能通、小波,做官就應該向包拯學習呀!」夏聞天感慨道。


  「鳳雲姐,我記得這裡原先掛著的是雍乾時代的名臣孫嘉淦給乾隆上的一篇著名奏摺呀?」丁能通納悶地問。


  「林市長一直向永年要字,永年就把那幅字送給了大可了,」劉鳳雲笑著說,「夏市長,快請坐!」


  劉鳳雲說完,給每人沏了杯茶。


  「鳳雲呀,孩子們去哪兒了?」夏聞天關切地問。


  「在鄰居家玩吶,老大雖然痴獃,但是不鬧人,老二蹦精蹦靈的,鬧人的很!」劉鳳雲一邊給眾人削蘋果一邊說。


  「我給孩子們買了一套《童話大王》,也不知道孩子們是不是喜歡。」


  夏聞天說完,龍小波從皮包里拿出一套精美的圖書,放在茶几上。


  劉鳳雲高興地說:「謝謝夏市長,我那老二,最喜歡看這類書了,孩子們看了不知會有多高興呢!」


  「鳳雲,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自己平時工作又忙,永年的工作多虧你支持了!」夏聞天真誠地說。


  「應該的,夏市長,我和永年都是喝黑水河水長大的,能為家鄉人做點實事是永年的福氣,如果沒有孩子拖累,我就和他一起過去!」劉鳳雲認真地說。


  「這話說得實在,不過中紀委的工作更重要,那可是我黨反腐的一把利劍啊!」夏聞天爽朗地說。


  「夏市長說的是,當前反腐敗鬥爭越來越複雜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呀,就說東州吧,雖然剷除了肖鴻林、賈朝軒等腐敗分子,可是仍然有人在步其後塵啊!」劉鳳雲憂慮地說。


  「噢,鳳雲,這麼說,你們又掌握了什麼情況?」夏聞天吃驚地問。


  「夏市長,你心裡有個數,有人在做林大可的文章,匿名信都遞到中紀委領導手裡了,估計過了春節就可能批複到省里。」劉鳳雲提醒道。


  「鳳雲,大可同志我是了解的,永年和大可很投脾氣,應該更了解一些,我認為像大可這樣的好乾部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夏聞天嚴肅地說。


  「夏市長有沒有想過,寫匿名信的人想幹什麼?」劉鳳雲提示道。


  「無論他想幹什麼,有一點是肯定的,居心叵測!」夏聞天義憤地說。


  「夏市長,這就是我說的反腐敗鬥爭的複雜性,躲在暗處的腐敗分子也會利用反腐敗中傷好乾部的。」劉鳳雲憤憤不平地說。


  「誰會和大可過不去呢?」夏聞天一臉愁雲地問。


  「夏市長,我在北京法源寺曾經看見過副市長何振東,還帶著個情婦,駐京辦副主任黃夢然陪著,當天晚上我給能通打電話確認了一下,問何副市長進京一事,能通說不知道,駐京辦沒接到通知,東州市副市長帶著情婦秘密進京游法源寺,憑我多年辦案的經驗不會有什麼好事。永年也跟我說過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夏市長,對這個人你們應該多個心眼!」劉鳳雲善意地提醒道。


  聽了劉鳳雲的話,丁能通一下子想起了蘇紅袖在北京醫院被強行打胎的事,何振東竟然指使王漢生、黃躍文、羅虎用槍逼著蘇紅袖打胎,這種下流事何振東都幹得出來,給林大可寫匿名信八成也是他乾的,丁能通回想起「肖賈大案」,他覺得何振東的所作所為和袁錫藩如出一轍。


  當年袁錫藩挑唆肖鴻林和賈朝軒之間的關係,背地裡給賈朝軒寫匿名信,還求人送到中紀委領導手中,以為扳倒了賈朝軒,他就能當上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結果是害人先害己,誰也沒逃脫出恢恢法網。


  如今的情形與當年袁錫藩與賈朝軒的情形太相似了,何振東一定打著扳倒林大可,自己就可以當上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的如意算盤,何振東太陰毒了,比賈朝軒、袁錫藩有過之而無不及,想起心愛的女人羅小梅還被魔爪掌控著,他心裡就一陣陣發緊。


  「鳳雲啊,多謝你的提醒,你是反腐敗專家,今後這方面的工作還要多向你請教啊,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告辭了,家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找丁能通。」夏聞天起身笑著說。


  「夏市長,吃了飯再走吧!」劉鳳雲挽留著說。


  「不了,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鳳雲,希望你抽空去東州走走,也不能讓永年做苦行僧啊!」


  夏聞天說罷,哈哈大笑。


  劉鳳雲歉疚地把三個人送到樓下,「夏市長,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和能通說幾句話。」


  夏聞天心領神會地和龍小波上了車。


  「鳳雲姐,有什麼事嗎?」丁能通不解地問。


  「能通,你跟姐說句實話,你對冉冉到底怎麼想的,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弄得人家一天到晚神魂顛倒的,到我這兒哭了好幾回了!」


  丁能通不好意思地說:「鳳雲姐,冉冉在我心裡一直是親妹妹,這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冉冉不合適,我比她大十多歲,又離過婚,還有孩子,再說冉冉是才女,一直想去美國留學讀博士,她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借口,年齡根本不是愛情的障礙,孫中山和宋慶齡年齡差得多不多,關鍵是你愛不愛人家?」


  「姐,這事讓我自己處理吧,我會處理好的!」丁能通圓滑地說。


  「那好吧,不過冉冉那孩子太痴情,你別把人家傷得太深了。」劉鳳雲叮囑道。


  「放心吧,鳳雲姐,我有分寸!」


  丁能通說完上了車,夏聞天又搖下車窗向劉鳳雲揮了揮手,說:「鳳雲,回去吧,我們走了!」


  劉鳳雲也揮了揮手,賓士車緩緩駛出社區,向位於北京花園附近的萬柳塘醫院方向開去。


  丁能通陪夏聞天在萬柳塘醫院做了一下午的檢查,為了檢查,夏聞天早餐、午餐都沒吃,等檢查完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離登機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北京的交通讓人頭疼,丁能通本想安排夏聞天在北京花園吃完晚飯再走,但時間來不及了,好在丁能通提前讓白麗娜趕到首都機場,在首都機場貴賓室經理的幫助下,辦好了登機手續。


  幾個人趕到首都機場時,還有四十分鐘飛機就起飛了,在機場餐廳,簡單吃了一口飯,丁能通和白麗娜一直把夏聞天送到飛機上。


  在飛機上,夏聞天小聲叮囑道:「能通,這次身體檢查的結果無論好與不好,都要保密,到時候我會根據檢查結果斟酌進退的,一定要防止有人利用我的病做文章,過完年洪書記就要到中央黨校學習去了,東州不能沒有掌舵的,我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趴窩,所以檢查結果你一定要親自去取,千萬不能讓其他人去取!」丁能通重重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夏市長,我會當作政治任務來完成的!」


  丁能通走出機艙后心情很沉重,因為他已經預感到夏聞天此次身體檢查的結果不會太好,甚至可能還會很嚴重,他擔心萬一夏聞天病倒了,東州官場怕是又要發生地震了。因為不知有多少人對東州市長的位置夢寐以求呢!


  在官場上,得病也得會得,病的是時候,可以免災;病的不是時候,就得讓位,夏聞天萬一檢查結果不好,不知有多少別有用心的人會大做文章。


  丁能通心想,誰都知道自己這次重新被啟用得益於夏聞天,這棵大樹萬一倒了,自己駐京辦主任的位置怕也要岌岌可危,黃夢然不就一直在做自己的文章嗎?

  想到這兒,丁能通不禁想起辛棄疾《鷓鴣王·送人》行路難的慨嘆:

  唱徹陽關淚未乾,

  功名餘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無窮樹,


  帶雨雲埋一般山。


  今古恨,幾千般,

  只應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波惡,

  別有人間行路難。


  此時,丁能通心裡有一種無名的壓抑襲上心頭,讓他無法掙脫,無法抗爭,他感到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無奈!

  果然,醫院檢查結果讓丁能通大吃一驚,初步診斷是結腸癌,拿到診斷通知書後,丁能通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他一直拖到年後,遲遲沒有把真相告訴夏聞天,只是在電話里說問題不大,是慢性結腸炎,丁能通是想讓夏聞天好好過個年,年後親自去東州找林大可商量怎麼辦。


  58、增長道德


  春節剛過沒幾天,洪文山就到了北京,這是洪文山第一次到中央黨校學習,丁能通親自開車送他去中央黨校報到。


  一路上,洪文山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好象這個年過得很不開心。


  「洪書記,您太累了,應該借著這次學習的機會好好休息休息。」丁能通用恭維的口氣說。


  「能通,我這次到中央黨校學習是帶著問題來的,我對這次學習機會是倍加珍惜呀!」洪文山惆悵地說。


  「洪書記,您是市委書記,有什麼問題能難住您呀!」丁能通滿臉堆笑地說。


  「正因為我是市委書記,才有可能犯一言堂的錯誤啊,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思什麼是科學發展觀,發展是硬道理不假,怎麼發展,才是更硬的道理。『肖賈大案』過後,留下了一個爛攤子,我是臨危授命啊!『房地產立市』讓東州經濟有了起色,但也帶來很多問題。聞天同志主張裝備製造業立市、汽車先行,我不同意,總覺得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看來,我是搞了『一言堂』啊!聞天同志為了維護班子團結做出了讓步,可是經過這一年多的實踐,『房地產立市』帶來的許多問題不得不讓我深思啊!能通,你是學經濟的,談談你對東州經濟發展的看法!」洪文山誠懇地說。


  丁能通心裡一陣緊張,因為他從骨子裡贊同夏聞天的主張,如果亮出自己真實的觀點,洪文山會不會不高興,但是丁能通又不想像一般的勢力小人那樣一味地恭維,他覺得洪文山在去中央黨校的路上,問自己這麼有分量的問題,說明他確實在反思東州經濟的發展,這個時候拋出自己的真知灼見或許能讓洪文山刮目相看。因為洪文山畢竟不是只喜歡逢迎媚上的糊塗官,但是領導是有自尊心的,這可是領導身上不可觸動的禁區,指責他『房地產立市』錯了,會不會傷了洪文山的自尊心?丁能通迅速斟酌了一會兒,還是亮出了自己的觀點。


  「洪書記,東州發展房地產沒有錯,關鍵看這種發展是靠生產率的提高還是靠土地資源的高強度投入。是贏利支持增長,還是增長支持贏利。每個地區的經濟增長都能反映出增長的道德性,這種增長的道德性可以反映出當地領導的風格、人格和品質,增長不是把人工具化,不是把人變成增長的工具和財富的奴隸。經濟發展也不是開運動會,誰快誰就好,一句話,發展不是打補丁,增長不應壘長城,關鍵是要找准和諧這個支點!」


  丁能通說完,洪文山半天沒有說話,丁能通以為自己說重了,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坐在後面的洪文山,發現洪文山雙目微閉,面無表情,丁能通有些失望,心想,看來自己想錯了,原以為洪文山與眾不同,不喜歡奉承取媚的小人,原來當官的都喜歡聽「皇上聖明」這句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


  丁能通正胡思亂想,洪文山突然睜開雙眼說:「深刻,能通,太深刻了,增長是有道德性的,任何一個領導幹部本著以人為本的思想,都應該反思一下增長的道德性,增長就是發展嗎?增長就應該理直氣壯嗎?增長不僅要促發展,更重要的是促和諧,和諧才是增長和發展的最佳狀態,才是最道德的。能通,你給我上了一課呀!」


  洪文山的態度讓丁能通受寵若驚,他沒想到洪文山如此開明,便放開膽子說:「洪書記,現在地方政府有一個通病,在經濟事務中『越位』,在社會公共服務領域中『缺位』,地方政府一方面缺錢,另一方面是財政資金資本化,都去投資了,所以投資熱一直也降不下來。東州也是如此,經濟發展沒有做到以人為本。」


  「你說說看,怎麼才能做到以人為本呢?」洪文山頗感興趣地問。


  「科學發展觀就是要滿足人的需求,人需求什麼?是消費結構升級,人的需求現在卡在哪裡了?就是老百姓翹首期盼的,解決社會保障,要求醫療和體制改革,要求解決住房,解決這些了,才是發展了。東州目前的發展觀還沒有轉變到這上面來,還沒有把這些當做發展,而是把上項目當做發展,把今年經濟增長當作發展了。其實,社會保障度就是社會和諧度,按以人為本的發展觀來解決就業、社會保障、教育、住宅等問題,這些問題解決了,社會保障到位了,大家就敢消費,其實GDP照樣上升,而且是健康的,綠色的。」


  「能通,當初市委常委會討論是否重新啟用你,我是投了反對票的,是聞天同志全力推薦你,你才重新當上了這個駐京辦主任,還是聞天同志獨具慧眼啊!我聽說你們駐京辦在如何轉變職能方面做了一些有益的嘗試,今年春節就沒有跑『部』『錢』進,聞天同志親自進京搞了一個團拜會,效果怎麼樣啊?往年都跑『部』『錢』進,今年突然不跑了,國家各部委辦局對東州有想法嗎?」


  「洪書記,既然想改革就難免失去一些既得利益,駐京辦改變功能,還真有點太歲頭上動土的味道呢!」


  丁能通說完,洪文山哈哈大笑地說:「好一個太歲頭上動土,改革如果沒有這種精神,循規蹈矩、不越雷池半步,那就什麼關也闖不過去!也不會有大好的改革局面!能通啊,我要在北京學習三個月,抽空我們多聊聊,我們有些幹部,包括我自己在內,也有這個毛病,以為官大水平就高,其實,權力的大小和水平並不成正比,今天我聽你丁能通一席話,就頓開茅塞呀!看來東州『房地產立市』的思路過於急功近利了,下一步應該多考慮規範的問題了。」


  「洪書記,改革闖關走錯方向,上帝是會原諒的,因為改革深入到今天,僅靠摸著石頭已經過不了河了,水太深了,改革這艘大船已經離港揚帆遠航,現在需要的是航海圖和指南針!」


  丁能通一路上和洪文山談得很開心,不知不覺賓士車已經駛入中央黨校大門了,「實事求是」四個鮮紅的大字,每個字都猶如一個閃閃發光的太陽,照得人們心裡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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