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水寶地
第8章 風水寶地
17、天堂雨
丁能通一直惦記著見見金冉冉,洪文山在北京一直脫不開身,終於把洪文山送上飛機了,丁能通也鬆了口氣,他在首都機場候機大廳就給金冉冉打電話,請她去什剎海的酒吧一條街,金冉冉接到丁能通的電話異常高興,兩個人約好,丁能通開車到中國人民大學門前接金冉冉。
丁能通在停職反省的日子裡才發現,自己與北京的感情是這麼的深,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座城市,因為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折射著他奮鬥的影子。
當丁能通坐著飛機重返北京的時候,透過眩窗,他看到金色河流一般的長安街,平安大道,二環、三環、四環、五環,那壯麗的景色讓他無法呼吸,他覺得北京城給了他思想,給了他靈魂。
夜色中的北京燈火輝煌,一串串流動的車燈,兩邊亮麗的建築,北京不僅僅白天在前進著,夜裡也在前進著。
金冉冉站在人大門前,時髦的白襯衫洋溢著一種日式的清雅氣息,再加上荷葉滾邊、繡花等細節的點綴,更襯托出幾分甜美,帥氣的牛仔褲散發出女研究生的書卷氣。
「上車吧。」丁能通打開車窗說。
金冉冉面色緋紅地上了車。
「哥,你瘦了,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金冉冉關切地問,一雙美目脈脈含情。
「面對那麼多人的生死,委屈對於你哥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了。」丁能通一邊開車一邊從容地說。
「哥,人家心裡可一直為你提心弔膽呢!」
「冉冉,你哥我是什麼人,你心裡還沒數,有什麼可提心弔膽的?」丁能通坦然地說。
「哥,你那個駐京辦就像個大染缸,整天陪著領導們打牌、旅遊、喝酒、聽戲、買字畫、送古玩,還做生意,官不官,商不商的,誰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自己,即便是你能把握住自己,還有那麼多小人給你設陷阱,人家能不為你提心弔膽嗎?」金冉冉嬌嗔地說。
「哥知道你惦記我行了吧?快一年沒到什剎海酒吧一條街了,你有沒有中意的酒吧,哥想聽聽你豐富多彩的研究生生活。」
「有家酒吧我很喜歡,和同學去過兩次,到什剎海就知道了。」
丁能通打開車載CD,悠揚的音樂伴隨著冉冉身上散發的淡淡香氣,丁能通似乎又找到了一點昔日的感覺。
什剎海白天看起來不太潔凈的湖面在夜色的掩映下,居然有些迷濛之美。湖上有船,船上有若隱若現的絲竹之聲,遠遠地傳到岸上,讓人心中忍不住泛起遠逝了的漣漪。
丁能通最喜歡什剎海的盛夏,那些牽著狗穿著拖鞋和大褲衩子散步的當地居民與川流不息的中外遊客混為一體,使后海看上去就像一幅北京風情畫卷。
美女如雲更是什剎海的另一道風景,成群結隊衣著前衛的「藝術分子」,總讓人眼前一亮。美女美酒是天生的一對,少了哪一美,酒吧的味道就不鮮美了。
然而,什剎海真正動人的細節卻是在一片燈火斑斕的夜色里悄然展露的,市井的氣息與飄香的紅酒相安無事,古老的院落與時尚的潮流各得其所,這就是什剎海別樣的性感。
丁能通停好車,兩個人進了銀錠橋畔的一家叫慾望都市的酒吧,一進酒吧,歌者柔情低沉的嗓音便把曖昧的情緒送到了每一個角落。
在衣香鬢影里,丁能通找到了久違了的華麗而生動的感覺,碩大的吧台里翻飛的玻璃酒瓶,散發出攝人心魄的琥珀色的水藍色光芒。
角落裡有個舉著芝華士的男人被金冉冉的美色所吸引,向她投來溫暖的微笑。丁能通和金冉冉找准座位坐下,每人要一杯濃情蜜意的雞尾酒,很快喚起了兩個人熱烈而歡快的基因。
「哥,我寫了一部長篇小說,一直找不到喜歡這本書的出版社。」金冉冉嬌柔地說。
「叫什麼名字?」
「叫《天堂雨》,是寫愛情的,我把書稿帶來了,你抽空看看,你朋友多,最好幫我找一家出版社出版了。」
「怎麼,想當美女作家?」丁能通有些揶揄地問。
「美女作家有什麼不好?現在流行八零后,我也是八零后,並不比誰矮三分。」金冉冉自信地說。
丁能通接過書稿,隨便地翻了幾頁,生生被吸引住了:
「那是我上網聊天的結果,她是一個北京女孩,在上海戲劇學院讀編劇專業,研究生,網名叫『麥田守望你』,我的網名叫『老鼠愛大米』,我們在網上聊了一個多月,幾乎天天都要聊上兩個小時,還有幾次聊了通宵,女孩的素質很高,天南地北知道的不少,觀點深刻而單純,與她聊天很乾凈,有一種凈化的感覺,其實所謂聊天就是溝通,而且是一種心靈的溝通,通過這種溝通,很容易了解對方的內心世界,『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有一天她在網上突然問我。『愛就是一個人在心裡總是想著另一個人。』我回答。『我現在就想著一個人,你呢?』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沒有回答,因為我是一個有家室的人,又惹了一身的麻煩。」
『我要去東州見見你,行嗎?』
我猶豫再三同意了。我想,見見面也好,或許可以留住一份友誼。她先從網上發來了她的照片,說實話,我看了照片就不想去機場了,照片上的『麥田守望你』實在太丑了。後來一想,人家只是個朋友,美醜有什麼關係,再說了,男人說話一言九鼎,答應去機場接人家就不能失言。
到機場見到她以後,我並沒太失望,女孩兒的衣著修飾得無可挑剔,言談舉止流露著北京女孩兒天生的底蘊和上海女孩兒特有的幽雅。這是一個長相併不出眾,但皮膚白晰、氣質高雅、有品位的女孩兒。肩上掛著個時髦的包,手裡拿著一本夏綠蒂·勃朗特的《簡愛》,似乎在告訴我簡愛就是個其貌不揚的年輕姑娘,但是,她通過愛情完滿地走進了生活。
我拎起她腳下的行李,倒有些自慚形穢起來。很顯然,我的形象與她想象的完全吻合,她很高興,彷彿認識我很久了。
我開著車,她望著窗外的田野不停地感慨,她有點像個女詩人,說話也文縐縐的。一路上,她用欣賞的眼光看著我,就像一個愛了很久的情人……
丁能通越看越覺得這裡的我就是自己,這裡的她就是金冉冉,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雖然是在北京,但與小說里寫的差不多。
「冉冉,你好象在寫我們。」
「是也不是。」
「你一個女孩,為什麼以男主人公的口氣寫?」
「因為我想研究男人和女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純愛,以男人的口氣寫更有感覺。」
「什麼是純愛?」
「就是心靈之愛,高於婚姻,高於情愛、性愛之上的極至之愛,這樣的愛才是心有靈犀的愛情。」
「你說的好象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
「不全是。更像是一種靈魂之愛。」
「你說的純愛好象與性無關?」
「對,愛到極至與性無關。」
「現實中有這樣的愛嗎?」
「純愛是不需要現實的,因為這是一種住在靈魂里的愛,是真愛!」
「你們女孩子就喜歡編造這些愛情童話,殊不知女人創造了她的男人,但她卻永遠得不到她所創造的男人。」
「哥,你錯了,純愛是不需要得到對方的,純愛不是慾望,也不是佔有,是無私的愛著。」
「冉冉,哥小看你了,這本書打動了我,哥有位朋友原先給賈朝軒當秘書,賈朝軒出事後,他辭職了,最近他出了一本書叫《心靈莊園》,很好看,我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有沒有出版社的路子。」
丁能通說完,拿起手機撥通了顧懷遠的電話,「懷遠,我是能通,最近怎麼樣?」
「是能通啊,祝賀你重新上崗了。」顧懷遠平和地說。
「我最近拜讀了你的大作,很深刻呀,想不到『肖賈大案』逼出來一位作家。」
「能通,現在我終於搞明白了事業與職業的關係,他們是有本質區別的,你現在做的是職業,我現在做的才是事業。」
「為什麼?」
「職業永遠給別人做嫁衣,只有事業取得的成績是自己的,職業是要退休的,事業永遠不用退休。寫作是個永恆的事業。」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資格有能力做事業的畢竟是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還得靠職業活著,懷遠,我有位朋友寫了一部長篇小說,我看了看,寫得不錯,但是沒有什麼名氣,你能不能幫忙向給你出書的那家出版社搭搭橋。」
「過幾天我去北京簽名售書,到時候我們細談。」
「太好了,好久沒見了,你來吧,我好好陪陪你。」
「那就多謝了!」
兩個人掛斷了電話,丁能通深情地說:「冉冉,書放我這兒吧,顧懷遠過幾天來北京,讓他搭搭橋,咱們想辦法把那家出版社拿下。」
金冉冉聽后非常高興。
「哥,其實你對我就是真愛,不求回報,沒有佔有,處處為我著想,永遠為我著想。」
「離你說的純愛有多遠?」
「純愛是一種理想狀態,只能把這種情感寄托在小說里。」
「冉冉,我真羨慕你。」
「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你的心靈還沒有被現實囚禁起來,這樣的心靈是最美的!」
「哥,你好可憐,心靈好象很苦,能跟我說說嗎?」
「算了,我怕污染了你純潔的心靈。」
「哥,其實我也把你囚禁了起來。」
「囚禁在哪兒了?」
「心裡!你早就被我囚禁在心裡了。」
「毛孩子,別瞎說!」
「沒瞎說,哥,你看著我!」
丁能通沒敢正視金冉冉火辣辣的眼睛,只是伸手摸了摸冉冉的纖纖玉手,他像摸到了滑膩的牛乳,周身頓時如同過電一般。
18、交流
周永年自從就任市委副書記以來,一直對全市各縣區進行微服私訪,他想了解點真實情況,不走則已,一走收穫頗豐。
東州這些年變化確實很大,成績令人鼓舞,但是問題也不少,最主要的問題有兩個:一個是花博園周邊房地產遍地開花,新建的一些賓館、酒店、高檔別墅區的生活污水全部排進了瓊水湖,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另一個是皇縣鉬礦管理混亂,安全隱患極大,而且還嗅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味道。
周永年這次掛職到東州鍛煉是想干點實事,要不是老父親得了腦血栓,妻子劉鳳雲心臟不太好,再加上大兒子是個痴獃兒,自己就不想回北京了,在東州市干到退休算了。在中組部地方局雖然很風光,但是卻常常感覺找不到目標,特別是自己的前任市委副書記李為民犧牲在抗洪一線的事迹對他觸動很大,他覺得自己在上面沒有用武之地,越來越濃的憂患意識又觸使他無法真正用一杯茶和一張報紙,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一天天地消磨時光。
於是周永年向組織上提出了掛職鍛煉的要求,組織上經過再三考慮終於批准了他的請求,周永年興奮得一夜未合眼。
劉鳳雲非常理解丈夫的選擇,知夫莫若妻,但是面對一大家子的重擔,劉鳳雲還是流下了難捨難離的淚水。那夜,周永年慚愧地摟著妻子,一夜不願意鬆手。
周永年一到東州就看出來,市委書記洪文山和市長夏聞天政見不合,但是周永年始終沒有發表傾向性的意見,他覺得自己必須先摸清市情,經過深思熟慮,才可與洪文山和夏聞天溝通。
周永年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所以,洪文山從北京回到東州后的第二天早晨,周永年走進了洪文山的辦公室,這是周永年到東州后第一次走進洪文山的辦公室。
洪文山親自為周永年沏了茶,關切地問:「永年同志,到東州一個多月了吧?我聽陸力生說,你一直在搞調研,好啊,這些年,我們的幹部越來越沒有調查研究的精神了,你一來就給大家帶了好頭!」
「文山同志,這一個多月我通讀了《東州市志》,又走了所有縣區,很想和你交流交流。」周永年呷了一口茶誠懇地說。
「好啊,我還真想聽聽你的意見,你在上面呆的時間久,看問題一定居高臨下,很容易看清全面呀!」
洪文山的話有一點恭維,因為市委書記是一正兩副,他和既是市委副書記又是市長的夏聞天在施政方針上老尿不到一個壺裡,周永年的態度當然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他很希望周永年能站到自己這一邊。
「老洪,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高,我只是想和你反映點實際情況。從全國經濟發展的態勢來看,存在四個問題,一是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連續四年處於25%以上的過熱區間運行,而且呈反覆性,投資依賴型增長方式的體制性根源並沒有消除;二是過度依賴外資和外貿出口推進經濟增長;三是經濟增長的資源、能源和環保代價增大;四是住宅投資過熱及房價過高問題嚴重。房地產業是中國經濟增長的強大推動力,而房地產投資過快也是中國經濟整體過熱的原因之一。今年第一季度中國經濟同比增長高達10.2%,對經濟過快的擔憂促使國務院在上個月將銀行貸款利率上調了0.27個百分點以抑制貸款和投資。國務院擔心過熱局面有可能導致經濟突然崩潰,年初,國務院就向地方政府和房地產開發商一併發出了警告,因為房地產商已經成為地方政府獲取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很顯然,房地產投資過熱已經出現惡兆,我擔心國家會進一步加大宏觀調控力度。老洪,這個時候把啟動東州經濟的寶都壓在房地產上,一旦國家加大對房地產的宏觀調控力度,後果不堪設想啊!」
「永年,你說的這些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東州經濟在『肖賈大案』的影響下,與全省其它兄弟城市相比,一路走入谷底,外商不來了,美國公開把東州列為高風險投資區,外商怎麼可能到東州來?國內方方面面的人就更不願意來了,老百姓很悲觀,他們認為東州經濟至少要在低谷中徘徊三到五年,但是,東州人不可能給我們這麼長時間,一年都不會給我們,如果今年遏制不住東州經濟繼續下滑的趨勢,我們在東州還能呆下去嗎?房地產投資在全國來說是過熱了,但是對東州來說是太冷了,說穿了,這實際上是地方和中央政策的博弈!」
「可是經驗證明,地方政府什麼時候搏弈過中央!」周永年尖銳地提醒道。
「是啊,這也正是我憂慮的,不過,東州不是沒有機會,只要趕在全國宏觀調控之前拉住幾個大外商,搞幾個大的房地產項目,就會遏制住東州經濟下滑的趨勢,房地產是對經濟拉動時間短見效快的最佳產業,永年,你在上面呆的時間太長了,你真正從東州經濟發展的角度想一想,就會理解我的心情,這次我去北京開會,也到相關部委走了走,探了探風聲,沒什麼大不了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從來如此。」
「老洪,光想著東州也不行,市場經濟全國一盤棋呀!」
「全國一盤棋,東州算什麼?上面只知道自己的難處,什麼時候考慮過地方的難處,我們是地方領導首先要保護地方經濟,地方經濟我們不保護誰保護?反正東州的房地產已經啟動起來了,想停也停不下,永年,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洪,可是花博園周圍的房地產遍地開花,早晚瓊水湖要受到污染,那可是東州五百萬戶居民的飲用水源地,一旦發生重大污染事故,東州人就會喝不上水,到時候想治理都來不及了。」周永年苦口婆心地說。
「永年,你過慮了,市環保局局長沈天明已經給我立了軍令狀,確保瓊水湖不遭到污染,否則引咎辭職。」
「老洪,大意失荊州啊,沈天明憑什麼立軍令狀,他拿出解決問題的方案了嗎?決策不是拍腦門,要講科學,再者說,新的經濟增長方式很多嘛,比如說夏聞天同志提出來的裝備製造業立市,汽車先行就很有魄力。」
「永年,我也同意裝備製造業立市,汽車先行,但是沒有個三年五載的能立得起來嗎?」
「從東州這個裝備製造業基地的長遠發展戰略來看,汽車先行沒有錯。」
「永年,聞天的書生氣太濃,就怕播下龍種收穫跳蚤啊!」
「老洪,你咋會這麼想?」周永年心裡一驚,目光犀利地問。
「搞汽車更要投資啊,世界汽車業的幾大巨頭分別被國內幾大城市的汽車立市給立走了,我們搞自主品牌談和容易!」
「老洪,關於東州經濟如何布局,還是在常委會上論一論吧,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想和你溝通一下。」
「什麼問題?你儘管說。」
「皇縣鉬礦管理混亂,安全隱患突出,如果不加以整頓,非常容易發生大的事故。」
「我去北京開會,到中央黨校看望劉光大同志時,他也提出了這個問題。這樣吧,永年,我和聞天打個招呼,近期去皇縣搞一次現場辦公。」
「好吧,老洪,我一會兒去金橋區看一看,草河口風景區周邊也開始效仿花博園了,周邊房地產業也有啟動的跡象,那裡可是國家森林公園,是絕對不允許的。」
「永年,我們今天的談話很有必要,儘管我們的觀點尚不一致,但是出發點是一樣的,目的也是一樣的,你今天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
「老洪,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周永年不無安慰地說。
洪文山把周永年送到門口,看見房成高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成高,一大早到市委幹什麼?」
「洪書記,我就是來找您的。」
「有事?」
「有點事想向您彙報一下。」
「好吧,進屋說吧。」
房成高隨洪文山進了辦公室,秘書張小泉進來給房成高沏了茶。
「小泉,以後辦事要按程序走,我聽市委辦公廳的人說,這次洪書記進京開會,你只通知了駐京辦的黃主任,搞得丁能通很被動,這不好,按程序你應該通知市委辦公廳秘書處,由秘書處通知市駐京辦辦公室,市駐京辦辦公室自然會通知主管副主任,主管副主任不可能不通知丁能通,要知道這是洪書記去了,再者說,洪書記去中央黨校看望省委劉副書記,駐京辦主任不陪同,甚至不知道,搞一個主管房地產開發的副主任陪同,你讓劉書記怎麼看洪書記,你這是明擺著讓省駐京辦主任薪澤金說閑話,要知道你是洪書記的秘書,你的一言一行不代表你自己,代表的是洪書記,你這麼不按程序辦,外人還以為是洪書記的意思呢,影響多不好,另外,丁能通也是老秘書出身,是和我一撥的秘書,雖然肖鴻林腐敗掉了,可是,丁能通是清白的,雖然帶著處分重新上崗,不要對人家有偏見,丁能通身上有很多優點,需要我們倆認真學習。」房成高劈頭蓋臉地數落張小泉一通,說得張小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房局長說的是,我記下了,以後一定注意!」張小泉說完悻悻地走了。
洪文山遞給房成高一支煙,房成高連忙掏出打火機給洪文山點上。
「成高,你是小泉的大師兄,說說他也無妨,不過你也要好好把握自己,你身為市社保局局長,管著全市老百姓的保命錢,責任重於泰山啊,一定要築牢思想道德防線,常修為政之德,常思貪慾之害,常懷律己之心,真正做到為民、務實、清正廉潔,你剛才說小泉的一舉一動代表我,你是我的第一任秘書,你的一舉一動也同樣代表我,你們要時刻記住,決不能因為是我的秘書就翹尾巴,就高人一等,這一點你們還真得和丁能通學學呢。」洪文山語重心長地說。
「洪書記,您放心,我跟您辦過那麼多腐敗大案,腦海里經常閃現出貪官們痛哭流涕的嘴臉,反腐倡廉的弦一刻也不能放鬆,頭腦始終是清醒的。」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肖賈大案』后,我認真進行了反思,總體看,絕大多數黨員幹部是過硬的,經受得住各種各樣的考驗,得到了人民群眾的信任和擁護,但是在新形勢下,也確實出現了一些不良風氣,主要表現為:工作浮躁、闖勁不足;大手大腳、鋪張浪費;治軍不嚴,失之手軟;有禁不止,明知故犯,甚至不惜鋌而走險,成高,你是我的第一任秘書,現在又管著全市老百姓的保命錢,全市的幹部群眾都看著你,你可要警鐘常鳴啊,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說說社保基金的情況吧。」
「好的,我上任以來始終圍繞著『擴大覆蓋,強化征繳,規範支出,改善服務』的方針,努力抓好社保擴面征繳和待遇核發工作,為群眾解決後顧之憂,局裡要求各級社保經辦機構將社保擴面征繳作為維護勞動者合法權益的重要手段,以三資、私營、個體工商戶為突破口,採取社保稽核和勞動監察聯動的方式,全面開展社保擴面征繳工作,致使全市各險種參保人數大幅度增加,社保覆蓋面明顯擴大,全市社保基金的保障能力明顯增強,由於嚴格按照明確企業離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足額發放,確保下崗失業職工基本生活的要求,努力實現養老金和失業保險金保持百分之百社會化發放,因此,全市未出現拖欠社會保險待遇現象。」
「好啊,成高,看來你的工作思路是清晰的,社保基金是全市社會和諧穩定的『穩壓器』和減震器,一定要加強監管,確保全市參保企業和職工的合法權益。對了,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說吧。」
「洪書記,香港黃河集團總經理水敬洪找過我,他們看中東州一塊地。」
「這是好事呀,水敬洪為什麼不來找我?」
「水敬洪曾經和賈朝軒、肖鴻林打得火熱,還和黑老大陳富忠聯合開發了五星級酒店北都大飯店,您又是『肖賈大案』專案組副組長,水敬洪見你還是有顧慮,這才找到我,想讓我跟您滲透滲透,聽聽您的意見。」
「成高,你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好處吧?」洪文山嚴肅地問。
「洪書記,你多次在全市幹部大會上說過,全市幹部群眾人人都是招商引資窗口,每位幹部都要成為招商引資的主力軍,我完全是為了招商引資,『肖賈大案』后,外商紛紛撤資,香港黃河集團撤走了在皇縣鉬礦的資金,如今人家回過味來主動來投資,多難得啊!」
「他們看中了哪塊地?」洪文山非常感興趣地問。
「他們看中的是藥王廟社區。」
「我就知道讓你出面找我一定有玄機,藥王廟社區有三四千戶居民,房子不僅新而且地點是全市最好的,如果拆遷這個社區,拆遷費給不到位,就會引發成千上萬的人上訪,會造成東州嚴重的社會動蕩,這個問題你想過嗎?」
「洪書記,水敬洪保證一定補償到位。」
「他們要搞什麼項目?」
「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
「他們能補償多少?那塊地周邊的房價是全市最高的,已經漲到了每平米八千元了。」
「人家補償到每平米一萬元。」
「噢,這倒是可以考慮,我現在正愁沒有外商來呢,沒想到來了一條大魚,抽空你安排一下,我見見這個水敬洪,另外,你和何振東通報一下情況,讓他心裡有個準備。」
「何市長那兒我已經通氣了,他非常贊同這個項目,就怕您不贊同,因為動遷風險太大。」
「是啊,穩定壓倒一切,東州的煩心事夠多的了,決不能在動遷安置問題上搞出群訪事件來。」
19、老朋友
顧懷遠到北京事先沒有告訴丁能通,他在出版社的安排下在王府井書店簽名售書忙了一天,傍晚,他打車去了北京花園,快到北京花園時,他才給丁能通打電話,丁能通接到電話后,連忙下樓迎接。顧懷遠已經下了計程車。
「懷遠,也不打個招呼,我也好去機場接你!」丁能通有點挑理說。
「我現在是個自由人,來無影去無蹤,不象你老兄,本來有機會獲得自由,你卻不願意離開你的大染缸。」
兩個人熱情握手后,丁能通在北京花園安排了房間。一晃有兩年時間沒見面了,顧懷遠瘦了許多,也增添了幾分書卷氣的滄桑感。
兩個人見面分外感慨,顧懷遠是和肖鴻林的秘書鄭衛國與肖賈二人一起被雙規的,分別被中紀委、省紀委、市紀委、省反貪局、市市反貪局找過,後來丁能通也被雙規了,那段灰色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賈朝軒被執行注射死後,顧懷遠的人生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最根本的表現就是他被解除雙規后,組織上安排他任市政府辦公廳綜合二處處長,他毅然決然地辭職了,不到半年的時間,竟出版了一本轟動不小的官場長篇小說。
丁能通特意為顧懷遠要了鮑魚和魚翅,他知道給賈朝軒當秘書時,顧懷遠一天得吃兩三頓鮑魚和魚翅,辭職以後,大概就吃不著了,世態炎涼,你顧懷遠沒有利用價值了,誰還捨得請你吃魚翅、鮑魚?
三杯紅酒下肚,丁能通不勝感慨,「懷遠,真沒想到你怎麼就辭職了呢,我還以為你一定會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呢!」
「能通,這話說得不對,我從來沒有跌倒過,所以也不存在我爬起來的問題,賈朝軒倒下去了,但並不代表我也跌倒了,我還是我,只不過我厭倦了給人做嫁衣的日子,能通,無論是在市政府辦公廳綜合處工作時,還是給賈朝軒當秘書時,我每年寫的材料,字數都在上百萬,有什麼用?自己連念的資格都沒有,領導念時,我們還要認真地記筆記,如今我寫小說,不僅可以想寫最想寫的,而且發表的作品永遠是我的。以前是為別人的事業活著,現在我為自己的心靈寫作。」顧懷遠滔滔不絕地說。
「懷遠,你的選擇可能是對的,苦難造就大作家,儘管這條路很艱辛,但是我知道你是個非常有毅力的人。」丁能通敬佩地說。
「能通,你和我不一樣,你在政治上一直很有抱負,我不行,咱倆同時當的秘書,你都升到正局了,賈朝軒還不放我走,沒辦法,給他當秘書的當天,他跟我談話時就說了,『給我當秘書沒有五年以上的時間別想離開我』,說起來很可悲,我把我人生最寶貴的青春都浪費在賈朝軒身上了,如果他能像李為民那樣做個心裡裝著老百姓的好官,我也值,可是如今這種結局,我實在接受不了,辭職是我最好的選擇。」
「懷遠,其實我也重新反省了我自己,過去我在官場上有野心,如今只想干點實事,干點有意義的事,干點讓老百姓叫好的事!」
「談何容易,你如果是個區長、縣長還可以,可你是個駐京辦主任,這地方政壇不政壇,國企不國企,和當今的文壇一樣,是個准官場,乾的都是迎來送往、跑『部』『錢』進的事,能幹出什麼名堂來,你要真想干實事,想辦法運作一下,回東州幹個區長、縣長什麼的,以你的能力,准能幹出個樣來。」
「可我身上還背著留黨察看的處分呢,哪還有當什麼區長、縣長的奢望,組織上能重新啟用我干這駐京辦主任我就謝天謝地了,懷遠,我這駐京辦像個准官場,你怎麼說文壇也是個准官場呢?」
「原來我以為作家寫作要靠個人奮鬥,別人幫不上忙的,全靠自己的膽識才學和耐得住寂寞,但是,現在有些作家寫作不過也是為了吃俸祿、混級別,而且任職也有年限屆數,風水輪流轉,椅子排排坐,完全就是准官場。有一次,鄭衛國請我吃飯,勸我加入市作協,可以參加一點活動,省得一個人在家光寫作沒有交流也寂寞,我想最起碼可以向其他作家取取經,就試著找到了東州市作協主席,我的書他們都看過,當時正趕上市作協換屆,沒想到這個二流作家小心眼兒,嫉妒心太強,怕我將來取而代之,表面上滿口答應,還說歡迎歡迎,你來了至少是個常務理事,結果換屆開會時,壓根不讓你參加,也難怪這人一輩子連一部長篇小說都寫不出來,靠幾篇旁門左道的二流作品,好不容易熬到這個位子,你顧懷遠一出手就在頂級出版社弄出這麼大動靜,能不堤防你嗎!這就是一些文壇的即得利益者寫不出好作品,只能靠准官場上的位置狐假虎威,沒意思,我現在潛心寫作,對什麼文壇再也不感興趣了。」
「真想不到還有這種落井下石的小人,也好,靠真本事吃飯,理直氣壯!懷遠,我的一個好朋友寫了一部長篇小說,我看了,寫的不錯,但是沒什麼名氣,許多出版社都拒絕出版,你給我推薦推薦,作者很有才氣的。」
「能通,怕不是普通朋友吧!」顧懷遠詭譎地問。
「只能說是紅顏知己,沒什麼的。」
「真的?」
「真的!」
顧懷遠微笑著接過書稿,「誰不知道你丁能通是個情種,千萬別再因為女人摔跟頭了!」顧懷遠善意地提醒道。
「放心吧,懷遠,完全是因為這本書寫得好,我才找你幫忙的。」丁能通辯解道。
顧懷遠認真地翻著書稿半晌沒說話,突然一拍大腿說:「好,果然很有才氣,能通,我會全力促成這本書出版的。」
兩個人又閑扯了一些官場上的舊事,都喝得有七八分醉意才散。
送顧懷遠回到房間,丁能通想回房間沖個澡醒醒酒,薪澤銀油頭粉面、西裝革履地走了過來。
「能通兄,讓我好找,麗娜說你陪客人吃飯,我找到餐廳,服務員說送客人回房間了,我又趕緊上來,終於找到你了。」
「澤銀,你不是回加拿大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丁能通醉眼惺忪地問。
「是啊,剛剛回來,總部希望夏市長近期能出訪加拿大,能通,你老兄得幫幫忙啊!」
「澤銀,東州經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現在上地鐵不是時候啊!」
「洪書記、夏市長不是特別希望能有外商到東州投資嗎,我們加拿大布朗公司是世界三大地鐵公司之一,實力雄厚,此時夏市長出訪加拿大招商,絕對有帶動示範作用,能通,夏市長很欣賞你,你去給遊說遊說,一定能成。」
「好吧,我會儘力的。」
「就是嘛,你也好藉機會去加拿大看看你老婆和孩子,自從你老婆孩子去加拿大后,你還沒去過呢,再不去,你老婆怕是要紅杏出牆了。」
「這話怎麼講?」
「開玩笑呢,衣雪不是那種人,就這樣,能通,拜託了!」
薪澤銀說完匆匆走了。
丁能通懵懵懂懂地站著,越想薪澤銀的話越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撥通了衣雪在加拿大家裡的電話。
此時加拿大正是早晨,衣雪剛起床,正給孩子做早餐,她沒想到是丁能通打來的電話,張口便問:「約翰,這麼早就打電話,又想我了?」
丁能通心裡咯噔一下,他沒敢開口,連忙關了機,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薪澤銀的話怕不是空穴來風,萬一衣雪出軌了,自己該怎麼辦?丁能通不敢深想,耳聽是虛,眼見為實,看來自己真該去一趟加拿大了。丁能通決心務必促成夏聞天出訪加拿大,到時候給衣雪搞個突然襲擊,一看便知。
想到這兒,丁能通心中湧起無限悲哀,和衣雪結婚快十年了,自己始終為事業不停地奔波,給肖鴻林當秘書時,每天晚上不到半夜十二點,回不了家,當上了駐京辦主任后更是夫妻兩地分居,聚少離多,孩子這麼小,衣雪就鬧著給孩子辦留學,結果不忍心讓孩子吃苦,自己辭了東州電視台編導的工作也移民去了加拿大。這回離得更遠了,這麼多年苦了衣雪了,自己這個丈夫盡的責任太少了,即使衣雪真的出軌了,責任也在自己,然而,丁能通還是不敢接受這樣的猜測。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是十年的夫妻呢!想著想著,丁能通慨然長嘆,酒往上涌,剛才喝的吃的一口噴在地上。
20、妥協
上次市政府常務會上,林大可建議夏聞天在什麼產業立市的問題上適當向洪文山讓讓步,這樣有利於黨政一把手的團結,夏聞天也覺得老這麼頂著干不是一回事,其實,他骨子裡並不反對把房地產做為支柱產業,只是由於洪文山急於讓東州經濟走出低谷,對房地產的發展過於放任,致使房地產市場秩序混亂,遍地開花,以至於繼花博園周邊房地產遍地開花之後,又蔓延至草河口風景區,整頓東州房地產市場迫在眉睫。
因此,在市建委拿出整頓方案后,夏聞天和林大可決定找洪文山溝通一次,之所以讓林大可陪同,是因為夏聞天擔心一旦與洪文山爭執起來,林大可可以打打圓場。
早晨,夏聞天和林大可走到洪文山門前時,張小泉突然開門出來,他驚異地問:「夏市長,林市長,真巧,何市長也來了,正和洪書記談話呢。」
林大可聽說何振東背著市長和常務副市長一大早就來找市委書記很不滿意,心裡想著,嘴裡便脫口而出,「這傢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怎麼繞著我們找書記彙報?」
夏聞天連忙制止,「大可,既然振東同志也在,城建工作由他主管,我們就會同振東一起談吧。」
張小泉剛要去通報,林大可二話沒說就推門闖了進去,「洪書記,歡不歡迎我們兩位不速之客呀?」
「噢,聞天、大可,你們不是不速之客,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振東,還是你老兄詭道啊!知道到洪書記這兒吃小灶!」林大可揶揄道。
「大可,這你就誤會了,不是振東找我吃小灶,是我請振東來給我吃小灶的。」洪文山連忙解釋道。
「聞天、大可,文山同志找我是想了解一下上次常務會咱們討論要建國際會展中心的事。」何振東尷尬地笑著解釋道。
「是啊,我看了市政府常務會議紀要,我發現你夏聞天對房地產也感興趣了!」洪文山話里有幾分得意。
「文山同志,這段時間我對你的房地產立市的提法進行了反思,我覺得東州市目前先行啟動房地產業確實有優勢,但是必須規範發展,要按規劃,決不能飢不擇食,遍地開花。更不能把房地產市場當作大賭場。花博園周邊的房地產開發應該立即叫停,草河口風景區周邊剛剛啟動的一些項目必須馬上制止,堅決拆除,老洪,東州的房地產發展再不加強用地的規劃管理,來者不拒,必然引起無序競爭,甚至是惡性競爭,表面看上去紅紅火火,其實,醞釀的風險必將是你我始料不及的。」
「聞天,我的意思是先讓財政的口袋鼓起來再說,如果不違點規,怕是你這個市長連公務員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吧。」洪文山固執地說。
「洪書記,夏市長,我勸你們兩位領導各讓一步,洪書記的房地產立市的初衷是好的,夏市長要規範科學地發展也是對的,我個人的意見是即同意大力發展房地產業,又主張科學健康地發展,你的意見呢?振東?」林大可直率地說。
「我是執行者,市委市政府怎麼定,我就怎麼執行。」何振東圓滑地說。
「屁話,你自己就沒個態度?」林大可質問道。
「這就是我的態度。」何振東狡辯道。
「老洪,市建委這個報告搞得不錯,我給你帶來一份,我的意見是所有房地產項目用地必須符合土地利用總體規劃和土地利用年度計劃,嚴禁違反土地利用規劃審批用地,要加強土地利用總體規劃和開發的總量控制,建立健全房地產開發用地計劃指標管理體系,必須嚴格執行房地產開發用地年度計劃指標,未經批准不得突破。存量建設用地用於房地產開發的必須納入計劃管理,對存在違法行為的開發企業要嚴厲查處。」
夏聞天說完看著洪文山,洪文山自己先點了一支煙,沉思良久,他覺得自己也該讓一步了,這個年輕的專家型市長夠給自己面子了,要是與其他人比,如當年的腐敗市長肖鴻林,早就把工作矛盾轉化成個人恩怨了,反正房地產立市的觀念在全市廣大幹部群眾中產生了深刻影響,夏聞天不讓步也不行了,規範一下也好,不然矛盾鬧大了,讓林白和趙長征知道,很可能轉化成他們之間的矛盾,當初在用自己和夏聞天的問題上,林白和趙長征的意見是相左的,是林白同志力排眾議向中組部建議由我來擔任市委書記,我這個當班長的絕不能和聞天同志搞得太僵。
想到這兒,洪文山和藹地說:「聞天,既然我們對房地產立市都沒有異議了,怎麼發展就是你市長的事了,我的意見是草河口周邊的房地產項目堅決叫停拆除,花博園的項目不再審批了,就維持目前的規模,我現在感興趣的是國際會展中心能不能上,怎麼上,前幾天,成高找過我,說香港黃河集團總經理水敬洪有意在東州搞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只是選址太苛刻了,我讓振東同志接觸了一下水敬洪,看看能不能換個地方,人家不答應,別的地方人家不感興趣。」
「老洪,到底人家看中咱們哪塊風水寶地了?」林大可瓮聲瓮氣地問。
「藥王廟社區。」何振東插嘴道。
「絕對不行!」夏聞天毫不猶豫地說,「藥王廟社區有三四千戶居民,幾十家企業,那裡最久的樓房也不過十來年,拆了不僅浪費不說,補償太高,一旦補償不到位,三四千居民集體上訪,搞不好會驚動中央,老洪,中央三令五申嚴禁城市非公益性的項目大拆大建,蓋什麼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真要上馬,老百姓要罵娘的!」
「但是我們也不能把到嘴的肥肉給吐出去呀,我看這麼辦,聞天,你想辦法直接見一見黃瀚晨,看看能不能說服這位東南亞一帶著名的房地產巨頭不搞什麼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而是搞成帶有公益性質的國際會展中心,這要比搞什麼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對東州的發展更有利。」
「老洪,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怕黃瀚晨不願意呀!」夏聞天為難地說。
「聞天,事在人為嘛,黃瀚晨是具有遠見卓識的投資家,我相信憑你的智慧一定能說服他。」
洪文山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在丁能通的授意下,市駐京辦轉變職能調研小組組長鬍占發和副組長榮國庫主動去香港駐京辦取經,受益非淺,三個人正在丁能通的辦公室研究調研報告時,副主任楊善水興沖地推門進來了。
「能通,有一個好消息,香港黃河集團董事局主席黃瀚晨先生要到北京來了。」
「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丁能通眼睛一亮興奮地問。
「是港方總經理朱明麗告訴我的,你不是說夏市長想見黃瀚晨嗎?沒想到他們不請自到啊!」
「哪天到?」
「後天。」
「太好了,善水,你趕緊和朱明麗商量接待工作,我向夏市長彙報,請夏市長趕緊進京。」
楊善水興沖沖地走了,丁能通接著說:「占發,國庫,就按咱們商量的方案定,你們多走幾家駐京辦,不光走省市一級的,縣一級的駐京辦也要走到,省廳和國有大中型企業的駐京辦都要走到,這次我們一定要搞出個象樣的調查報告給夏市長。」
兩個人答應著走了,丁能通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撥通了夏聞天的手機。
夏聞天接到丁能通的電話后,立即與洪文山進行了電話溝通。兩個人都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遇。
「聞天,有人說黃瀚晨是頭仁慈的獅子,千萬別被他的仁慈麻痹了,不管多麼慈善,前提他還是一頭獅子。」洪文山風趣地說。
「老洪,環顧亞洲甚至全球,只有少數企業家能夠從艱困的童年克服種種挑戰而成功建立一個業務多元化及遍布全球幾十個國家的龐大商業王國,涉及的產業從地產、通訊、能源、碼頭到化妝品直銷店,對於這樣的企業家來說,財富早就不是生活的目標了,他有一句名言:內心的富貴才是真富貴。我有信心說服他。」夏聞天自信地說。
「光有信心不行,要動點腦筋,講點韜略,香港黃河集團不是慈善機構,不要怕人家賺錢,要讓人家有利可圖,這樣才能吸引外商。」洪文山魄力十足地說。
「老洪,也要考慮讓對方把錢賺得合理合法,並在我們承受能力範圍之內。」夏聞天考慮問題一直比洪文山謹慎。
「總之,就是要讓對方感到,咱們不怕人家賺錢,聞天,你智商比我高,應該懂得這張牌的政治意義比經濟意義要大得多,黃瀚晨肯在東州投資,就相當於一顆原子彈,會輻射到美國、歐洲去。」洪文山有些激動地說。
夏聞天放下電話,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自己上任東州市市長以來,沒白沒黑地干,卻始終放不開手腳,與洪文山的關係始終緊張得一觸即發,終於以自己的讓步得到了緩和,接下來是這本經怎麼念,仍然是重大考驗。
東州是一座歷史悠久的盛京古城,是一個值得睿智的頭腦充分研究的深奧話題。在這裡,儘管宮廷管弦化作了里巷謠曲,舊時堂燕飛入了百姓宅檐,那些雍容的步態和傲岸的眼神,卻在市井勾欄之間鐫刻著幾許永遠的得意。
歷史進入了一個充滿選擇的時代,遠去的輝煌不會順理成章地成為攀緣未來的雲梯,附庸於舊體制上的車輪,更無法變成騰飛的翅膀。
「肖賈大案」的陰霾讓東州的腳步不再從容,這些年東州的樓高了,天藍了,草綠了,大氣中的工業粉塵減少了,而企業的經濟效益卻在滑坡,大量的下崗工人使工業區變成了度假村,車間里的上崗工人在逐漸減少,而馬路上的無照商販卻與日俱增,東州在全國大城市的經濟增長各項指標排位漸次后移,街頭巷尾的言談話語里平添了幾許憂慮與惶惑。
冰天雪地不曾征服東州,天災飢荒不曾征服東州,外族侵略不曾征服東州,連年兵燹不曾征服東州,眼下的困難就能征服東州嗎?
東州作為一座具有豐富經濟文化背景的城市,在完成自身的歷史蛻變,並謀求與中國和世界經濟接軌的全部過程中,出現的某種經濟失重狀態,是由不可避免的歷史反彈和全國經濟整和運動所決定的,並不是「肖賈大案」的必然結果,這一點夏聞天與洪文山的看法有著本質的區別。
從某種意義上說,東州經濟失重狀態是中國經濟結構、體制和機制調整的必然結果,是動態的大格局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這種調整中,東州作為老工業基地自然要為此付出代價,而且是沉重的代價。
調整一座失重的城市,必然抓住最關鍵的支點,要使東州騰飛,必須為它插上強勁的翅膀,在歷史的漫漫進程中,某些人的思考和作為可能會隨著時間長河悄然流逝,也可能成為歷史最光彩的記載。
決策的重要性就在於一計興幫或一言喪幫,正因為如此,夏聞天覺得自己這個八百萬人口副省級省會城市的決策者肩上擔的是歷史的責任,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每走一步都有如履薄冰之感,忐忑不安的心緒鬱積在胸,屢屢地拂之不去……
21、卧虎
夏聞天與林娟娟、鄭衛國是同乘一架飛機到的北京,林娟娟從房成高嘴裡得知夏聞天要進京說服黃瀚晨將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改成國際會展中心的消息后,連夜找鄭衛國商議對策,林娟娟骨子裡還是放不下與香港黃河集團合資建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的夢,但是她也清楚,洪文山與夏聞天定了要搞國際會展中心,改是改不了了,只有一個辦法,趕在夏聞天見黃瀚晨之前說服黃瀚晨堅持搞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
自從與袁錫藩離婚後,林娟娟就搬出了市長大院,住進了黑水河畔水岸花都的一幢高級別墅,這裡是東州市富人居住區。
鄭衛國走進這幢別墅時,林娟娟正穿著一襲粉紅色的睡衣長裙,手裡端著一杯法國紅酒,透過落地玻璃窗眺望著黑水河的夜色沉思。
「娟娟,想什麼呢?」鄭衛國試探地問。
「衛國,桌上有紅酒自己倒吧,我望著黑水河想起了孔老夫子的一句話。」
「什麼話?」
鄭衛國給自己倒了杯法國紅酒,走到林娟娟身邊。
「逝者如斯夫!衛國,當年是你牽線搭橋把我從陳富忠的情人變成了袁錫藩的夫人的,這兩個人一個執行了死刑,一個判了無期,我也從當年淳樸天真的女大學生變成了東州第一富婆,人生真是無常啊!」
鄭衛國心裡清楚,林娟娟最愛的是他鄭衛國,不是什麼陳富忠、袁錫藩,更不是房成高,但是鄭衛國更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
受肖鴻林牽連,鄭衛國被開除了黨籍,開除了公職,雖然林娟娟一往情深地聘他當了林氏集團的總經理,但是大有寄人籬下之感。
鄭衛國之所以答應林娟娟出任林氏集團的總經理,無非是想藉助林娟娟的財富,卧心嘗膽,東山再起;同時,他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對洪文山報復。
洪文山一手查辦了「肖賈大案」,藉助「肖賈大案」榮升東州市市委書記,害得自己大好前程毀於一旦,鄭衛國懷恨在心,他要報仇,要把洪文山搞臭,讓他身敗名裂!怎麼搞?鄭衛國想到了林娟娟與房成高的曖昧關係,你房成高算個什麼東西?如果肖鴻林不倒台,市社保局局長的位置就是我鄭衛國的,你房成高不是好色嗎?好,我鄭衛國就利用你的軟肋,把你干倒,再通過你讓洪文山遺臭萬年!你洪文山不是廉潔嗎?是人就有軟肋,我鄭衛國一不用錢,二不用色,三不用權,我就利用你對經濟狗屁不懂,瞎插手,瞎指揮,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娟娟,這麼晚讓我來,不會是讓我陪你抒情的吧!」
「瞧你,每次和我單獨在一起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你當市長秘書時的亞洲雄風都哪兒去了?」林娟娟嬌嗔道。
「娟娟,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會展業與酒店業的關係!」鄭衛國連忙轉到正題上。
「你的意思是國際會展中心和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一起做?」林娟娟抿了一口紅酒,高腳玻璃杯沿兒上留下玫瑰色的唇印。
「娟娟,會展業與酒店業一體化可以在相互協調中實現良性互動發展,會展活動中參展商、觀展人員、管理者、媒體相關人員等都可能成為酒店主要客源,他們因為會展這一目的聚集在東州,並在酒店運用廣告、新聞、互聯網等媒介的營銷推廣下成為酒店主要客源,進而在酒店完成住宿、餐飲、娛樂等消費單元,為酒店帶來效益。甚至在酒店協助下,完成購物、遊覽等相關旅遊行為,從而推動酒店與會展客人關係向前發展。另一方面,酒店提供優質服務必然在客人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有利於回頭客的增加,同時,隨著會展美譽度和知名度的增加,離不開酒店業的規模優勢,如果藥王廟社區變成了國際會展中心,周邊酒店業很快會形成規模優勢。但是這種一體化的發展離不開政府、行業協會等中介組織的支持啊。」鄭衛國侃侃而談。
「衛國,你說的很有道理,如果酒店和國際會展中心一起做,我們佔35%,資金缺口太大了,你知道林氏集團實際上就是北都集團,陳富忠黑老大的影響還沒有徹底消除,銀行給我們貸款很謹慎,到哪兒貸這十幾個億去?」林娟娟嬌眉緊鎖地問。
「娟娟,我給你想了一條康庄大道,就看你會不會用三十六計中的第三十一計了!」鄭衛國詭譎地說。
「第三十一計是什麼計?」林娟娟不解地問。
「美人計!」
「什麼意思?」林娟娟疑惑地問。
「房成高管著幾十億的社保基金,閑著也是閑著,讓他給我們貸十個億,問題不就解決了嘛。」鄭衛國居心叵測地說。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不過社保基金可是老百姓地保命錢,萬一賠了還不上怎麼辦?」林娟娟擔心地問。
「寶貝兒,這麼好的項目,又有香港黃河集團這麼有實力的財團支撐,怎麼可能賠呢!」
「衛國,東州經濟太不景氣了,在這兒辦會展誰來呀?」
「娟娟,東州經濟不景氣只是暫時的,很快就會出現曙光。或許國際會展中心和全國最高的五星級酒店大項目啟動之時,就是東州經濟騰飛之日。」
林娟娟被鄭衛國說的躍躍欲試,她從心裡敬佩鄭衛國,鄭衛國的年齡與林娟娟相仿,至今還是孤身一人,林娟娟非常想傾心相愛,怎奈自己是靠男人吃飯的,為了勾住房成高這條大魚,林娟娟不得不獻出誘人的肉體。
林娟娟知道鄭衛國是不可能娶她的,但是林娟娟又不甘心,在林娟娟心裡,房成高是狼,而且是色狼,鄭衛國是虎,一直卧著的虎,當然虎比狼有魅力,林娟娟很得意自己有能力與虎狼打交道,卻忘了自己不是獵人,只是只站在虎背狼腰上的兔子。
22、老謀深算
飛機沒有靠廊橋,而是停在了停機坪上,駐京辦的賓士轎車已經停在了飛機底下,林娟娟和鄭衛國都從機窗看到了丁能通,他們坐在頭等艙內一直沒敢動,因為坐在普通艙里的夏聞天還沒有下飛機,等夏聞天從頭等艙排著隊走下懸梯時,林娟娟和鄭衛國才起身,直到夏聞天鑽進賓士車內,兩個人才走出機艙。
這是自「肖賈大案」后,鄭衛國第一次見到丁能通,物事人非,曾經多少次,鄭衛國陪著肖鴻林走下懸梯,丁能通也是這樣接肖鴻林。
鄭衛國暗自為丁能通慶幸,保住了駐京辦主任的位置,只要保住位置,將來就會助自己一臂之力,讓洪文山身敗名裂,畢竟都給肖鴻林當過秘書。想到這兒,一股暖流湧上鄭衛國心頭,險些流出眼淚來。
「衛國,是不是想見見丁能通?」林娟娟似乎看出了鄭衛國的心思,溫柔地問。
「沒有必要,我跟他現在是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鄭衛國口是心非地說。
「衛國,虧你還是搞政治的出身,忘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常說的統一戰線理論,我們要想把事業做大,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我所用!你和丁能通都給肖鴻林當過秘書,是同門師兄弟,應該找機會和他敘敘舊情。駐京辦是個信息源,袁錫藩當年就特別重視駐京辦這個橋頭堡,正因為如此,才培養了錢學禮這個駐京辦副主任,沒想到老錢不爭氣,搞得袁錫藩也跟著栽了進去,教訓不可謂不深刻啊!」
「娟娟,你也太小看丁能通了,丁能通從來都不是錢學禮,當初連肖老闆都看走了眼,你我加在一起也未必能玩過他,別忘了,他可是駐京辦主任,在這個位置能坐得住的人,不是狐狸也會變成狐狸的,」鄭衛國陰聲陽氣地說,「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在夏聞天見黃瀚晨之前,說服黃老爺子接受我們的方案。」
「我們同時到達北京,看樣子夏聞天會直接去見黃瀚晨,怎麼阻止他?」林娟娟焦急地問。
「你給水敬洪打個電話,讓他拖住夏聞天,給我們見黃老爺子的時間。」
就在林娟娟和鄭衛國商量之際,夏聞天坐的賓士車已經駛出首都機場,賓士在首都機場高速路上。
「夏市長,」丁能通一邊開車一邊說,「我估計會有人和你同機飛了過來,都想見黃瀚晨先生。」
「能通,都說你比鬼還精,你說說是誰和我同機飛過來的呢?」夏聞天好奇地問。
「林氏集團的林娟娟和鄭衛國。」
「怎見得?」
「拆遷藥王廟社區的主意一定是鄭衛國想出來的,說服了林娟娟,林娟娟又說服了水敬洪,水敬洪對東州是有感情的,黃先生之所以敢把目光投向東州,與水敬洪的影響有直接關係。」
「能通,這麼說建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也是鄭衛國的主意?」
「一定是他,我們都給肖鴻林當過秘書,我太了解他了,夏市長,別小看林娟娟的能量,如果這個女人趕在咱們前頭見黃瀚晨,你再見黃老爺子會很被動。」
「能通,他們想幹什麼?」
夏聞天畢竟是個學者型的市長,根本沒有想到其中的厲害。
「夏市長,香港黃河集團與林氏集團合資開發藥王廟社區,要建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你勸人家改成國際會展中心,很顯然影響了林娟娟的利益,她能不阻止你見黃瀚晨嗎?」
丁能通這麼一說,夏聞天也反過味來了,他有些焦急地問:「能通,你說該怎麼辦?」
「夏市長,幸好黃先生明天到北京,我們還有時間,我給北京花園總經理朱明麗打個電話,讓他想辦法勸黃先生住在北京花園,我已經讓她們準備好了總統套,明天黃先生到京后,我想辦法讓您到廊橋上去接他,林娟娟和鄭衛國進不了首都機場的廊橋,讓他們見不著黃老爺子,半路我們就截走了。」丁能通狡猾地說。
「好,能通,看來我讓你重返駐京辦沒有走眼,就按你說的辦。」
正說著,夏聞天的秘書龍小波的手機響了,龍小波接后,用手捂著手機小聲地說:「夏市長,是水敬洪的電話。」
夏聞天警覺地看了一眼丁能通,意思是說,「好你個丁能通,果然讓你說著了。」
「夏市長,」水敬洪在電話里抱歉地說,「黃先生明天到京后,原定上午十點在北京黃河大飯店的見面要取消,香港駐京辦有個重要活動請黃先生參加,能不能把上午的見面改在晚上?」
「水總,我們昨天不是定好了嗎?我只要半個小時,不會耽誤黃先生在香港駐京辦的活動。」
「夏市長,時間太緊了,晚上時間從容一些。」水敬洪拉著長臉說。
「好吧。」夏聞天無奈地掛斷電話。
「夏市長,一定是林娟娟一下飛機就與水敬洪通了電話,讓他阻止你見黃先生,香港駐京辦到底有沒有邀請黃先生參加活動,我打個電話一問便知。」
丁能通說完,給胡占發打了個電話,讓他了解一下香港駐京辦明天上午有沒有什麼重要活動,不一會兒,胡占發打來電話說,香港駐京辦明天上午根本沒有重要活動,丁能通心裡有了底。
「夏市長,你放心,明天咱們按原計劃行動。林娟娟和鄭衛國不會得逞的。」
丁能通低估了林娟娟和鄭衛國的智商,其實他們一住進北京黃河大酒店就草擬了會展和酒店一體化的方案,通過傳真傳到了水敬洪的手裡,此時,黃瀚晨正拿著這份傳真站在自己辦公室的半圓型的落地窗前,眺望著美麗的維多利亞港灣沉思。
辦公室四面牆的兩面分別掛著畢加索和張大千的作品,張大千的作品掛在辦公桌的對面,書寫著李白的山中問答:
問余何意棲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閑。
桃花流水杳然去,
別有天地非人間。
還有一面牆上是平面液晶顯示屏,它可以用來開電話會議,也可以用作電腦的顯示屏。靠牆的立柜上,擺放著一個木雕的帳房先生,兩手間是一個玉制的算盤。
「敬洪啊,東州的經濟滑到了谷底,我們現在投資東州就相當於炒股時在熊市上操底,對於中國經濟發展的大環境來說,相當於股市的牛市,中國經濟現在是牛氣衝天,東州只相當於大牛市中的一支暫時摔到谷底的股票,『肖賈大案』的餘波過去后,東州這支股票很快就會看漲,我們這時候進入是成本最小的時候。夏聞天要見我怎麼說都是利好,至於在藥王廟社區搞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還是搞國際會展中心,或者是會展與酒店一起搞,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黃河集團投資東州這個裝備製造業基地,會在香港股市上一石激起千重浪,會為我們的股票徒然增加許多凝聚力,這是我最看中的。」
「黃先生的意思是同意林娟娟的方案,可以酒店與會展中心一起搞,那夏聞天不同意怎麼辦?」水敬洪擔心地問。 「敬洪啊,在大陸投資離不開政府的支持,林氏集團是我們重要的合作夥伴,也不要傷了和氣。夏聞天來說服我們,我們將計就計,也說服他們,兵家之道,一張一弛,商家之道進退自如。在商界,進則取利,退則聚力;進必成,退亦得,有時退讓更能海闊天空。明天先聽聽夏聞天的意思再說。」
「我已經給夏聞天打了電話,原計劃明天上午十點鐘見面推遲到了晚上,我們和林氏集團畢竟是合作夥伴,總得先聽聽林娟娟的意思才好一致對外呀!」
「讓年輕有為的夏市長著著急也好,線放的越長,魚釣的才越大呀!」
黃瀚晨說完取出一支雪茄,水敬洪趕緊掏出打火機。
23、談判
第二天早晨,林娟娟和鄭衛國早早地就來到首都機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還有比他們來的更早的,而且已經在廊橋上了。
黃瀚晨並未見過夏聞天,水敬洪雖然認識夏聞天,但並未直接打過交道。當黃瀚晨走出機艙時,丁能通趕緊迎上去介紹,因為丁能通在談北京花園時,和賈朝軒一起去香港見過黃瀚晨。
「黃先生,這位是東州市市長夏聞天,特意從東州飛到北京來見您的!」
夏聞天不乏儒雅風度,文質彬彬地走上前說:「黃先生,我知道您此次進京行程安排得很緊,我只耽誤您半個小時,我在機場安排好了貴賓室。」
水敬洪攔上去說:「夏市長,咱們昨天電話里不是溝通好了嗎?黃先生中午有重要活動。」
這時,北京花園總經理朱明麗迎上來,「黃先生,明明我們和夏市長約好了今天上午十點,是我們先違約的,這才推遲到了晚上。」
「明麗,」水敬洪拉著臉問,「上午和晚上有區別嗎?」
黃瀚晨一揮手說:「既然夏市長百忙之中拔冗要見老朽,那就請吧!」
黃瀚晨一口應下,是不想看到水敬洪和朱明麗打嘴仗,一個是黃河集團總經理,一個給自己當過多年的秘書,手心手背都是肉,別讓外人看笑話。
本來黃瀚晨這次到北京,是想看看在北京投資的項目進展情況,見夏聞天原本就是在計劃之中的,既然他接到飛機艙口了,可見誠意頗深。
黃瀚晨母親早年在清江大學宗教系讀過書,老母親雖然九十六七歲了,身體還算硬朗,念念不忘在清江讀書的歲月,丁能通當年為了能與香港黃河集團合作經營北京花園,對黃瀚晨的身世做過詳細的了解,這次夏聞天進京前,丁能通出了一個金點子,讓夏聞天為黃瀚晨準備一件特殊的禮物。
大家在貴賓室就座后,黃瀚晨先給夏聞天一個下馬威,「夏市長,既然我們見面了,我得先向你告狀啊!」
夏聞天心裡一緊,他沒想到,黃瀚晨還會向他告狀。
「黃先生,您儘管講,只要是東州的事,一切好商量。」夏聞天謙和地說。
「夏市長,我知道你這次進京見我的目的,無非是希望香港黃河集團在東州經濟最困難的時候去投資,以香港黃河集團在東南亞一帶甚至全球的影響,只要我們去投資,一定會起到示範效應,這樣東州經濟就可以借船出海了,可是我本人原本不太希望在東州投資的,原因不是因為什麼『肖賈大案』的影響,『肖賈』二人雖然是貪官,但並未影響東州的投資環境,現在貪官倒了,投資環境反倒變壞了,我百思不得其解。」黃瀚晨開口就給夏聞天一個尷尬。
夏聞天聽得莫名其妙,「黃先生,東州投資環境壞在哪兒了呢?」
「我們香港黃河集團在東州的投資並多,一個是與原來的北都集團合作開發的五星級酒店北都大飯店,這也是我們在東州投的最多的一個項目,再就是在皇縣投資的鉬礦,現在我們已經將鉬礦賣掉了,夏市長,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賣掉了嗎?」
「為什麼?」夏聞天不解地問。
「因為皇縣縣委縣政府逼著我們賣給了羅氏公司,聽說這個公司的後台很硬!」黃瀚晨的女助理插嘴說。
「夏市長,俗話說得好,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呀,我們只好賣掉了鉬礦,不了解情況的還以為香港黃河集團是擔心受『肖賈大案』牽連才撤資的,所以是不是在東州繼續投資,我一直顧慮重重啊!」
夏聞天聽罷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看來皇縣出了問題了,不僅僅是小鉬礦遍地開花管理混亂的問題,能把香港黃河集團擠兌走,怕是有權力從中作梗,莫非皇縣也像全國其它採礦區一樣出現了官商勾結?這個問題緊緊鎖住了夏聞天的眉頭,但眼下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夏聞天舒展眉頭微笑著說:「黃先生,實在對不起,我上任不久,情況還不太清楚,這件事我會認真處理的,丁主任,這個羅氏集團的老闆是什麼人?怎麼這麼大的能量?」
丁能通聽罷心裡一陣發虛,前些日子去皇縣,小梅說,是水敬洪主動要轉讓鉬礦,找到了張鐵男,張鐵男出面找到小梅,她才出面會同幾個大股東買下了香港黃河集團的鉬礦,如今看來,羅氏鉬礦背後大有文章啊!
當年林大可任縣長時,羅小梅是皇縣駐京辦主任,為了能讓香港黃河集團到皇縣投資,羅小梅費盡心機,親自遊說自己和賈朝軒說服水敬洪去皇縣考察,就在那次考察,丁能通拜倒在羅小梅的石榴裙下,想不到羅小梅當初招商引資開發的鉬礦,如今成了她自己的,這其中一定奧妙無窮。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皇縣遇到的盜礦礦難,丁能通更加為這個心愛的女人捏了把汗。
「夏市長,好象姓羅。」丁能通詭譎地回答。
夏聞天聽罷鼻子差點氣歪,心想,羅氏集團的老闆當然姓羅了,怎奈家醜不可外揚,夏聞天不想過多糾纏這個問題。
水敬洪在旁邊冷哼了一聲,水敬洪最清楚丁能通與羅小梅的關係,怎奈當著黃瀚晨的面不好發作。
黃瀚晨並不想把事情搞僵,不過是想給夏聞天來個下馬威,好讓自己迴旋的餘地大一些,其實那個鉬礦雖然賣給了羅小梅,但並沒有什麼損失。
「夏市長,關於您此行的目的我已經清楚了,早年我的母親在清江大學讀過書,造福東州也是老母親的宿願。我對國際會展中心這個項目也很感興趣,只是我們更看好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的領袖效應,這不僅是個賺錢的項目,而且對黃河實業的股票有利,夏市長,能不能把兩個項目捏在一起搞,會展和酒店業本來就是互相促進的。」
這是夏聞天沒有想到的,因為,此次進京的目的是想說服黃瀚晨放棄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只搞國際會展中心,如果兩個項目都搞對拉動東州經濟當然是有利的,但是動遷的老百姓太多,補償不到位,就會引發群訪,幾千戶老百姓要是鬧起來,不僅省里會問責,甚至會驚動中央。
「黃先生,我作為東州市市長,歡迎香港黃河集團到東州大展宏圖,只是給老百姓的補償一定要到位,因為東州經濟發展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惠澤老百姓,我不希望市民在動遷補償的問題上受到委屈。」夏聞天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夏市長,我不喜歡中國的范蠡,我更喜歡美國的本傑明·富蘭克林,作為中國春秋時期最重要的戰略家與商人,范蠡不斷地改變自己以遷就社會,他先是逃離了政治,在積累大筆財富后,又將財富贈給鄰居,以減輕可能招致的嫉妒,但是富蘭克林卻利用他的智慧、能力和奉賢精神建立未來的社會,他修建圖書館,為年輕人寫箴言,參與美國憲法的制定,范蠡通過不斷自我退隱,或許完成了對自身意義的追求,但是富蘭克林卻推動人們更有遠見、能力、動力,在參與締造一個更美好的社會中,他也獲取了自身的意義。」
「黃先生,我聽懂了您的意思,非常敬佩您有富蘭克林的胸懷!我這次來給您帶了一份特殊的禮物,黃先生一定會喜歡的。」
這時,龍小波捧上來一個精緻的檔案夾,夏聞天接過檔案夾,親手遞給黃瀚晨,黃瀚晨打開一看,眼圈頓時紅了,原來這是黃先生的母親早年在清江大學讀書時期檔案的影印件,其中包括老人家在宗教系就讀的檔案、高中推薦信、入學登記表、成績單等,大多是她親筆寫的字。
這份特殊的禮物對黃瀚晨來說太珍貴了,他激動地連聲說:「謝謝!謝謝!」
夏聞天第一次領教了丁能通的詭譎,如果讓水敬洪牽著鼻子走,事情辦得不會這麼順利。
賓士車疾駛在首都機場高速公路上,夏聞天的情緒非常好,丁能通覺得遊說夏市長去加拿大考察的時機到了,便一邊開車一邊問:「夏市長,東州地鐵工程什麼時候能批下來?」
「肖鴻林在任時就有眉目了,後來他腐敗掉了,事情就擱淺了,地鐵是全世界特大城市解決交通問題的必然手段,中心城市發展已經進入地鐵經濟時代,東州的地鐵遲早要上。」夏聞天堅定地說。
「夏市長,加拿大布朗公司一直對參與東州的地鐵建設感興趣,他們中國區總經理也就是省駐京辦主任薪澤金的弟弟薪澤銀,一直想邀請您去加拿大布朗公司考察訪問,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丁能通慎重地問。
「能通,你的意思呢?」夏聞天反問道。
「加拿大布朗公司在全球地鐵公司中排名前三位,像這樣有實力的公司,別的城市求之不得呢,我們不應該置之不理,何況他們對東州的地鐵建設已經進行了可行性研究,我們報給國家發改委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就是布朗公司提供的。」
「能通,我聽說你老婆孩子在加拿大,是不是想老婆了?」夏聞天一語道破,說得丁能通臉通紅。
「夏市長,我可是出於公心,沒有半點私念。」
夏聞天聽罷哈哈大笑。
第二天丁能通陪夏聞天跑了國際幾個部委后,下午去中央黨校看望了省委副書記劉光大。傍晚,夏聞天乘飛機趕回了東州。
丁能通送走夏聞天走出首都機場候機大廳,想起了鄭衛國,他從朱明麗那兒得知,這兩天林娟娟和鄭衛國一直陪著黃瀚晨。
丁能通覺得既然知道鄭衛國到北京了,自己當大師兄的就應該主動請小師弟吃個飯,敘敘舊,畢竟自己處境比鄭衛國要好,以鄭衛國的智商,他一定會想到自己已經知道他到北京了。之所以不與自己聯繫,想必對自己有想法。
想到這兒,丁能通撥通了鄭衛國的手機,鄭衛國接到丁能通的電話有些驚訝,因為自從自己被雙開后,過去圍著自己前呼後擁的人一下子無影無蹤了,若不是林娟娟不嫌棄自己,聘為總經理,恐怕自己還為生計發愁呢。丁能通有今天的結局真是萬幸,他敢主動與自己聯繫,說明丁能通是個有情有義有膽量的人,並沒有一切以烏紗帽為中心,鄭衛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很痛快地答應了。
鄭衛國很長時間沒來北京花園了,當他踏進北京花園時,他百感交集。丁能通在鹿鳴春餐廳訂了一個小包房,點了四個清淡小菜,一瓶北京二鍋頭,兩個人一杯酒下肚,鄭衛國眼淚就涌了出來。
「通哥,人生真是命運無常啊,我在政治上一直躊躇滿志,想不到今天卻寄人籬下混飯吃了!」
「衛國,凡事往開里想,或許你經過這場劫難,能造就成一位成功的企業家,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人生都是禍福相伴的。」丁能通安慰道。
「通哥,難道你心中對洪文山就一點恨也沒有?肖市長怎麼說都是他害死的!」鄭衛國咬牙切齒地說。
「衛國,話不能這麼說,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踩的,洪書記是依照黨紀國法辦案,怎麼說是人家害死的呢?」丁能通反駁道。
「通哥,你變了,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也難怪,你雖然市政府副秘書長的頭銜被拿掉了,但畢竟還是駐京辦主任,我聽說洪文山一直主張拿下你,是夏市長力保,你才重新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像洪文山這種黨棍,就應該讓他身敗名裂!」鄭衛國惡狠狠地說。
「衛國,你可千萬別做傻事,我看你的情緒不對頭!」丁能通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提醒道。
「通哥,你放心,我不會做蠢事的,即使做了什麼,也不會連累你的!」鄭衛國冷笑著說。
「衛國,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你心裡似乎沒藏什麼好主意。我聽說林娟娟對你挺有意思,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個家了!」
「通哥,你覺得我和林娟娟合適嗎?」
「合適不合適你自己定,反正哥希望你早點成個家。衛國,我心裡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想問問你,林氏集團與香港黃河集團合資開發藥王廟社區,林娟娟佔多少股份?」
「通哥,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懷疑林娟娟的實力,她拿什麼和黃瀚晨合資?」
「通哥,我們肯定要貸一部分款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香港黃河集團那麼有實力,完全可以獨立開發藥王廟社區,幹嘛要與你們合資呢?」
「通哥,黃瀚晨是個商人,他也希望利潤獨享,但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從皇縣鉬礦被地頭蛇強買事件中總結出一條在大陸投資的經驗,強龍與地頭蛇合作利益共享是最安全的。」
「他們不怕你們資金不足,拖了項目的後腿?」
「通哥,誰說我們資金不足,我們不僅資金足,而且是東州招商引資的功臣,別忘了沒有北都大飯店項目牽著香港黃河集團,人家怎麼可能關注東州這個亂攤子?」
「你錯了,衛國,黃瀚晨是香港著名企業家,一向是有戰略眼光的,他是把東州作為中國這個大股市上的一支暫時走低的股票,趁著中國經濟牛氣衝天來操底的。」
「通哥,無論怎麼說,咱們都是兄弟,我希望你在政治上一路走好,當上東州市市長才好呢,到時候兄弟我好跟著哥哥沾光。我這一輩子只能靠掙錢實現自身價值了,用錢時千萬別亂伸手,弟弟就是你的財政部長!」
鄭衛國語氣很動情,丁能通哈哈大笑,「兄弟,你也太小看哥哥了,你知道我從來不把錢看得太重,否則,我就闖不過『肖賈大案』這一關。衛國,你在同齡人中也算經過風雨了,應該認真反思一下,什麼是有意義的人生,沒有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錢多得花不完,又有什麼意義?我勸你向黃瀚晨先生多學學,他既有佛家的慈悲心,又有儒家兼濟天下的熱忱,兄弟,內心的富貴才是真富貴呀!」
鄭衛國聽了丁能通的話,哈哈大笑起來,揶揄道:「通哥,你還能升!」
24、四菜一湯
石存山終於弄清楚了從黑河上游漂下來的浮屍的身份,屍檢報告出來后,在皇縣公安局的配合下,查實死者名叫魏小六,是皇縣天溝鄉農民,曾經在鉬礦上打過工,而且是個盜礦賊。
石存山親自與皇縣公安局局長黃躍文通了電話,黃躍文分析死者魏小六是盜礦頭目魏國山的同夥,可能是分贓不均魏小六被殺,目前皇縣公安局正在緝拿盜礦嫌疑人魏國山。
石存山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覺得案情並不象黃躍文說得那麼簡單,因為既然是盜礦團伙,盜礦分子就不可能只有兩個人,其他盜礦分子的材料皇縣公安局根本拿不出來,石存山想起鄧大海囑咐自己的話越發警覺起來,一大早他就推開了鄧副市長辦公室的門,兩個人險些撞了個滿懷。
「石存山,一大早你急匆匆地來幹什麼?」
「鄧局,你要出去呀!」石存山是市公安局唯一一個不稱呼鄧大海鄧市長的人。
「是啊,夏市長要去皇縣檢查工作,讓我陪同,你來得正好,一起去吧,也好看看皇縣鉬礦有沒有貓膩,我總覺得上次何振東請咱們吃飯,張鐵男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也難怪,鉬礦的油水太大了,怕是有些人要見錢眼開了。存山,夏市長這次去皇縣很低調,輕車簡從,並沒有通知他們,你跟著去可能會有大收穫,但有一條,少說話多觀察!說說魏小六的案子吧。」
鄧大海一邊說一邊鎖門,在電梯里,石存山簡單地彙報了魏小六的案子。
在市政府大院停了一輛市公安局警備處的前導車,後面停著一輛中巴車,當夏聞天、鄧大海、石存山以及市政府辦公廳、安監局、礦產辦等部門的領導上車時,副市長何振東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戶前,望著兩輛車駛出市政府大院,然後輕蔑地笑了笑,他轉身操起辦公桌上的電話,通知了皇縣縣委書記張鐵男。
皇縣縣委書記張鐵男和縣長牛祿山等人面臨夏聞天的突然襲擊陣腳並沒有亂,一切安排妥當以後,兩個人帶領王漢生、黃躍文等人在縣界公路口迎候市領導。夏聞天坐在中巴車上,大老遠就看見縣界公路口有一排小轎車還有一堆人。
「大海,看來是有人通風報信了!」夏聞天陰沉著臉說。
「聞天,我早就想到了,你就是微服私訪坐牛車來,他們也會知道的。」鄧大海笑謔道。
「為什麼他們的神通這麼大?」夏聞天警覺地問。
「聞天,你別忘了,皇縣出了兩位副市長,特別是何副市長對皇縣幹部更是愛護有加呀!」鄧大海揶揄地說。
「怎麼,你懷疑是振東透的信?」夏聞天追問道。
「是不是,慢慢你就知道了。」
「存山,給前導車打個電話,到了縣界不停,直接去礦山。」夏聞天黑著臉說,車裡的氣氛頓時沉悶起來。
前導車和中巴車從張鐵男、牛祿山等人面前呼嘯而過,讓張鐵男、牛祿山有些措手不及,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很沒面子,張鐵男一揮手,眾人都上了車,一排轎車跟了上去。
在前導車的導引下,中巴車後面一排小轎車,成了名副其實的車隊。知道的是夏市長到皇縣檢查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中央領導來皇縣視察呢!夏聞天心裡憋了一肚子氣。
車隊停到礦山腳下時,又有一群人拉著紅色橫幅,上面寫著:「熱烈歡迎夏聞天市長到礦山檢查指導工作!」領頭的正是羅氏公司董事長羅小梅。
「聞天,看來你這次突然襲擊要無功而返啊!」鄧大海笑道。
「大海,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張鐵男和牛祿山都有什麼花花腸子。」
夏聞天說完,第一個下了中巴車,羅小梅面若桃花地迎上來。
「夏市長、鄧市長,真想不到你們在百忙之中會來礦山檢查指導,我代表礦山全體員工熱烈歡迎!」
羅小梅熱情洋溢地說完,帶頭鼓起掌來,人群也跟著鼓了起來。
「你是……?」夏聞天不認識羅小梅溫和地問。
「夏市長,她是羅氏鉬礦有限公司董事長羅小梅,皇縣著名的民營企業家。」張鐵男趕緊跑過來作介紹。
夏聞天一下子想起在北京黃瀚晨對自己說的話,看來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不簡單啊,難道她就是黃瀚晨說的地頭蛇?夏聞天看了一眼羅小梅燦爛的笑容,怎麼也與地頭蛇三個字聯繫不上。
「羅董事長,我們到礦上看看吧。」
羅小梅頭前帶路,眾人跟著夏聞天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礦工頭戴安全帽,服裝整齊地夾道鼓掌歡迎夏聞天,到處都是安全生產的宣傳牌子,走到一處井口,夏聞天站住了。
「羅董事長,咱們到井下看看吧。」夏聞天平和地說。
「夏市長,井下條件有限,還是我向您彙報吧。」羅小梅阻止道。
「是啊,夏市長,井下正在生產,烏煙瘴氣的,還是讓羅總向您彙報吧!」牛祿山勸道。
「怎麼,井下不安全?」夏聞天意味深長地問。
「安全,絕對安全,夏市長,像皇縣這樣從來沒發生過安全事故的礦山,全國絕無僅有。」張鐵男滿臉堆笑地說。
「是嘛,既然很安全,張書記,牛縣長,咱們一起下去慰問礦工同志們,怎麼樣?」
羅小梅見勸不住,只好每人發了一頂安全帽,夏聞天戴上安全帽。在羅小梅、羅虎等人的引領下,向巷道內走去。
這是一條近三千米的巷道,工作面在地下近百米處,一看就是個管理優良的井,通風良好,設備完善,燈火通明,礦工們在緊張地勞作。
「師傅們先停一下,夏市長、鄧副市長來看你們了!」羅小梅高聲喊道。
礦工們停下手裡的活,靦腆地聚過來。
「工人師傅們,你們辛苦了,我和鄧市長來看看大家,市委市政府一直惦記著你們,我今天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工作環境安全不安全,你們的工資能不能及時領到,礦上有沒有拖欠大家的工資呀?」
「沒有!」礦工們異口同聲地說。
看到這種情景,鄧大海和石存山互望了一眼。
「看到你們能在安全的工作環境中作業,我很欣慰,大家知道,全國安全生產的形勢很嚴峻,特別是礦難時有發生,那些逝去的生命和家屬們悲傷的面容提醒我們,安全生產重於泰山。今後我會常來看望大家,希望你們有什麼心裡話能及時跟我說,好不好!」
夏聞天說完,一一與礦工們握手。
從井下上來時,張鐵男恭維地說:「夏市長,您是東州第二個下到礦井中的市領導。」
「那第一個是誰?」
「新來的市委周書記。」
「永年同志來過皇縣?」夏聞天吃驚地問。
「是,半個月前來的,輕車簡從,簡直就是微服私訪。」
「張鐵男,這回我是領教了你的神通,聽你的意思,永年同志來,你也事先得到了消息?」
「夏市長,現在是信息化時代,不會搞信息的領導幹部肯定搞不好工作。夏市長,您還想看看什麼?」
「什麼也不看了!」夏聞天心想,看也白看,你張鐵男早就有了準備,「還是到縣裡,你說我聽吧。」
在縣委會議室,夏聞天例行公事地聽了彙報,晚上就住在了位於前插鎮的縣賓館。張鐵男詭道得很,他深知夏聞天、鄧大海都不是喜歡大吃大喝的市領導,晚上的工作餐著實動了一番腦筋。
夏聞天、鄧大海走進餐廳包房時,被牆上的一幅畫吸引住了,眾人坐下后,夏聞天微笑著問:「張鐵男,牆上這幅畫好象畫的是朱元璋吧?」
「夏市長好眼力,這幅畫畫的是四菜一湯的來歷。」張鐵男自鳴得意地說。
「噢,這麼說從元朝開始就有四菜一湯了?」夏聞天頗感興趣地問。
「可不!」張鐵男煞有介事地說,「朱元璋當上皇帝以後,有一年遭了天災,各地糧食欠收,老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可一些達觀貴人卻窮奢極欲,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出身貧苦、討過飯的朱元璋對此非常惱火,決心予以整治。有一天,適逢皇后的生日慶典,朱元璋趁眾位大臣前來賀壽之機,有意擺出了粗茶淡飯宴客,以此警醒文武百官。當十多桌席位的人坐齊以後,太祖便令宮女上菜,第一道菜是炒羅卜,羅卜,百味葯也,民諺有『羅卜上市,藥鋪關門』之說;第二道菜是炒韭菜,韭菜生命力旺盛,四季長青,象徵國家長治久安,再就是兩大碗青菜,以此喻言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最後上了一道極普通的蔥花豆腐湯,宴后朱元璋當眾宣布:『今後眾卿請客,最多只能上四菜一湯,這次皇后的壽筵席既是榜樣,誰若是違犯,嚴懲不貸。』從此,四菜一湯的規矩便從宮內傳到了民間。我讓縣文化館一位有名的畫家畫了這幅畫,掛在這裡,就是提醒縣裡的幹部宴請領導千萬別忘了四菜一湯。」
張鐵男洋洋得意地說完,以為夏聞天、鄧大海等人會為之叫好,沒想到,夏聞天卻綳著臉說:「歷史上可供後人學習的廉政楷模多了去了,何必瞄著騎在人民頭上的皇帝老兒去取經,只怕是真經沒學到,倒是沾染上了皇帝老兒身上的霸氣,奢侈之氣!」
「夏市長說的是,我明天就換上一幅海瑞的。」張鐵男沮喪地說。
「好了,張鐵男,先把你們準備好的四菜一湯給我們上來,填飽肚子再說吧。」鄧大海不耐煩地說。
「夏市長、鄧市長,你們來得突然,縣裡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就湯湯水水對付著吃點熱乎的吧!」牛祿山苦著臉說。
「老牛,我和夏市長難得在一起吃頓飯,把你們皇縣特產十里香上一壇,讓夏市長嘗嘗!」鄧大海爽朗地說。
很快菜就上來了,白斬雞、紅燒鯉魚、鹽水河蝦、燈籠茄子、炒空心菜、熗拌干豆腐絲,菜並未過格,只是湯端上來時,湯汁鮮美,香味撲鼻,眾人精神為之一振。
服務員給每個人盛了一碗,石存山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問:「哎,張書記,這是什麼湯,這麼好喝?」
張鐵男故作不知地問身邊的王漢生:「老王,這是什麼湯?」
「這是山珍湯,用香菇、粉絲、雞肉等原料煨制的,加了點扇貝,還有一些中藥。」王漢生一本正經地說。
「好,有點佛跳牆的味道,看來皇縣不光有鉬礦,還有美食嘛!」夏聞天也讚歎道。
「是啊,鐵男,青山,趕緊把十里香打開,讓我們嘗嘗!」鄧大海等不及地催促道。
服務員取來一壇酒,啟掉封好的泥蓋,頓時酒香撲鼻,每人倒了一杯。
張鐵男舉杯說:「夏市長、鄧市長,諸位領導,我代表全縣人民敬你們一杯!」
眾人只好一飲而盡。
夏聞天不善飲酒,只抿了一小口。
鄧大海豪爽,一飲而盡,喝罷讚不絕口,「鐵男、祿山,都說皇縣十里香不錯,一直沒有機會品嘗,別說,還真有點茅台的味道。」
「黃局長,魏國山有下落了嗎?」石存山一邊吃一邊問。
「還沒有,不過這小子盜礦的賊心一直沒死,我已經命令幹警密切注意礦山動靜,只要這小子敢露面,就沒個跑。」黃躍文信誓旦旦地說。
「黃局長,既然是盜礦團伙,不可能只有魏國山和魏小六兩個,其他團伙成員也沒有抓到?」石存山繼續問。
「沒有,這幫小子鬼得很,風聲一緊就沒影了,說實在的,礦山太大了,死看死守有一定難度。張書記上任以來,查封了兩百多個有隱患的坑口,皇縣公安局安排了一百五十多名警力巡邏警衛,嚴防擅自生產和盜採資源的情況發生。但即使一百五十名警力全部到位,他們要三人一組『四班三運轉』,最多也就是十二個組在同時巡邏,這對於二百多坑口來說,明顯力不從心。」黃躍文一副力不從心的表情。
「這裡盜礦很猖獗嗎?」夏聞天突然問。
「是啊,夏市長,盜礦賊之所以鋌而走險,是因為井下堆金藏銀,近兩年鉬礦價格從每噸兩萬元直線上漲到每噸二十二萬元,一個民工偷潛下井,盜採一天的礦產資源就能賣到一二百塊錢,那些私挖采盜的組織者、選礦廠的收購者賺到的就更多了,今年以來,光是皇縣公安局逮捕或刑拘的非法盜採人員就有八十多名,受治安處罰的六百多人,魏國山團伙一直是我們重點打擊的對象,但是這伙盜賊不同其他團伙,太狡猾,幾次抓捕都逃脫了。」黃躍文振振有辭地說。
「我聽說一些礦主一天的生產利潤就高達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元,在這裡,一夜暴富的礦主買兩百萬元一輛的法拉力如同兒戲,女兒結婚唱一個堂會,請演員大腕就花幾十萬元。有的人在澳門豪賭,一次輸掉數百萬元眼都不眨,鐵男、青山,我鄭重提醒你們,在皇縣絕不允許礦主發財,礦工遇難,政府埋單的情況出現!」夏聞天嚴肅地說。
「夏市長說的很對,安全生產歸我主管,我也要提醒你們,要利用各種手段反覆強調停產井下採掘的危險性,對那些組織外地農民私自下井的工頭兒,要依法懲處。要發動群眾,開展有獎舉報,真正布下千里眼,順風耳。」鄧大海插嘴說。
這頓飯大家吃得都很滿意。
第二天早晨返回省城的路上,夏聞天還在誇昨晚山珍湯味道好。
鄧大海哈哈大笑地說:「聞天,你真以為那是山珍湯啊?」
「怎麼,大海,難道有假?」夏聞天疑惑地問。
「鮑魚、魚翅、乾貝、海參、魚肚雖然剁碎了,但還是能吃出來的。我覺得昨晚的山珍湯就是佛跳牆。」
「怪不得粉絲那麼斷,難道是魚翅?」
「當然是魚翅了,不僅湯是佛跳牆,酒也不是十里香,是事先灌好的茅台。」鄧大海毫不隱晦地說。
「我一點也沒多想,大海,你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公安局長,那昨晚你為什麼不點破呢?」夏聞天不解地問。
「聞天,我覺得皇縣的情況很不正常,我讓存山他們放長線,等釣到大魚再向你彙報。」
鄧大海的話讓夏聞天心中一緊,心想,張鐵男是怎樣一個人?事兒做得天衣無縫,把別人拉下水竟然神不知鬼不覺。
夏聞天棄學從政以來,發現不少像張鐵男這樣的官場老油條,簡直就是官混子,這些人整天琢磨的就是烏紗帽,怎麼可能全心全意為老百姓服務?
夏聞天望著車窗外綠油油的原野,陷入了沉思……
25、情變
丁能通陪同夏聞天率領的加拿大地鐵考察團在加拿大訪問了半個多月,期間,他去了自己在溫哥華的家。
為了給衣雪和兒子一個驚喜,他事先沒告訴他們娘兒倆,可是丁能通的突然襲擊並沒有給衣雪帶來驚喜,而是恐慌,因為房間里不僅有男人的鞋、領帶,洗手間里還有剃鬚刀。
丁能通全明白了,為什麼在國內每次與衣雪通話,都不歡而散,衣雪起初不斷地打來電話,勸他辭職來加拿大,後來電話少了,每次通話都不冷不熱的,但是無論如何丁能通也想不道,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會紅杏出牆,給自己戴了一頂外國綠帽子,丁能通陷入極度痛苦之中。
為了兒子,丁能通強忍痛苦住了兩天,臨走時給衣雪寫了兩份離婚協議書,離別時強忍淚水扔下一句話:「雪兒,既然我不能給你幸福,就還給你自由吧!」
當丁能通關上門時聽到了衣雪撕心裂肺的痛哭……
從加拿大回到北京,丁能通躲在房間痛哭了一個晚上,他太委屈了,在丁能通的骨子裡,不是個輕易否定自己的人,但是事實證明,他的婚姻失敗了,儘管他仍然愛著衣雪,可是他無法接受那頂綠帽子。
就在丁能通情感世界跌入低谷的時候,羅小梅風情萬種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她到北京是來參加國際車展的,同時送表弟羅虎到縣駐京辦上任,羅虎成了新任皇縣駐京辦主任。
羅小梅沒住北京花園,因為熟人太多不方便,她給丁能通打電話時,正坐在凱賓斯基飯店的咖啡島。愛情有著乘虛而入的習慣,丁能通太需要情感的慰籍了,他迫不及待地開車去了凱賓斯基。
柔和的燈光中,羅小梅穿著淡粉色的絲質弔帶裙,正捧著一本時尚雜誌隨心所欲地翻著,面前放著一杯咖啡,若隱若現的乳溝像是充滿誘惑的陷阱,丁能通只有一個念頭,跳進去,一定要跳進去。
「小梅,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丁能通按奈著自己的心跳,盡量顯得從容地說。
「人家想給你個驚喜,瞧你又黑又瘦的,通哥,怎麼駐京辦主任當的不開心?」
聽到「驚喜」兩個字,丁能通心裡一緊,情不自禁地想起二十天前自己去加拿大也是要給衣雪一個驚喜的,然而驚喜卻換成了兩個人分手的痛苦。
對於男人來說,最大的恥辱莫過於戴綠帽子,丁能通戴過了,而且覺得自己象個男人,戴得很有風度。
回想起自己接觸過的女人,羅小梅是最懂得包容的,她好象從來不懂得吃醋,她的胸懷裡有著大地之母般的情感天地。也許對於羅小梅來說,一個永遠得不到的幸福才是最大的幸福,她一生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幸福活著的。
丁能通坐下來,卻沒要咖啡,而是要了一瓶科羅娜啤酒。
「通哥,你情緒不太好,如果很想喝酒的話,我陪你,這次到北京就是想好好陪你幾天的。」羅小梅一揮手又要了五瓶科羅娜啤酒。
「小梅,你不是來參觀國際車展的嗎?」丁能通不經意地問。
「是想買幾輛車,不過主要是想你了,如果只是為了買車,也用不著我這個董事長親自來。」
羅小梅用柔嫩的舌尖輕舔了舔性感的嘴唇,整張臉頓時生動起來,丁能通抑制著自己要吻的衝動,平和地說:「小梅,為什麼不把自己嫁了?」
「通哥,把自己嫁掉很容易,但是我不能保證不給他戴綠帽子,因為我被一個人囚禁了,我被他判了無期徒刑。」
「別傻了,小梅,我是個有家的人!」
「通哥,你知道什麼是家嗎?」
「什麼是家?」
「有女人的地方才叫家,你的家在哪兒?在加拿大嗎?別騙自己了,通哥,我堅信衣雪早晚與你分手!」
羅小梅的話讓丁能通無地自容。
「小梅,其實我們已經分手了。當初讓她和孩子移民加拿大是錯誤的,我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丁能通說完,一口氣吹了一瓶科羅娜。
「通哥,對不起,我沒想到這麼快!」羅小梅很傷感地說,但心裡一陣陣竊喜。
羅小梅惦記丁能通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愛這個男人,羅小梅一向自恃高雅,她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值得愛的男人並不多,有些傻女人只用金錢和地位作為衡量男人的標準,羅小梅精明的很,她深知在中國獲得金錢和地位不是什麼難事,厚黑學大師李宗吾早就指點了迷津。
羅小梅心目中的男人橫而不流,可以詭秘但不鬼崇,可以忍辱含垢但決不苟且偷生,做人做事不張揚,喜歡不露聲色地觀察目標,有一種讓人不容易發現的淡定。這個男人她找得好苦,終於在自己當皇縣駐京辦主任時找到了,他就是丁能通。
羅小梅是個鎖定目標永不放棄的女人,因為愛,她可以包容丁能通的一切,喜其所喜,樂其所樂,今天終於盼到了希望,羅小梅暗下決心,決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小梅,我對愛已經迷茫了,我懷疑,愛情不過是一種理想,連衣雪那麼本分的女人都會紅杏出牆,這世間還有什麼情感是值得堅守的?」
丁能通又吹了半瓶科羅娜,神情中竟多了些萎縮。羅小梅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憐愛,伸出纖纖玉手撫摩著丁能通冰冷的手。
「通哥,人生的全部遺憾就在於沒有回頭路,即使你回頭了,也不是你要走的那一條路了,還是往前看吧,我願意一直陪你往前走。」羅小梅深情地說。
「小梅,我不配,我連自己的老婆都守不住,我不配有人愛。」丁能通沮喪地說。
「通哥,你過於自責了,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但是我懂你!」羅小梅深情地說。
「可是,小梅,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把香港黃河集團的鉬礦拿走到手的?」
丁能通突然轉換了話題,這個話題一直藏在他心裡如梗在喉,他做夢都在為羅小梅擔著心。
「通哥,怎麼是搞到手的,完全是公平交易。」羅小梅嗔道。
「小梅,你哪兒來的那麼多錢?可以收購這麼有實力的企業?」
「通哥,我知道你為我擔心了,我是董事長不假,股東有十幾個呢,再加上銀行貸款,有什麼不能收購的?當時『肖賈大案』剛剛發生,許多與『肖賈大案』有染的外資企業怕受到牽連,紛紛撤資,香港黃河集團也不例外,賈朝軒去香港賭博,每次水敬洪都陪著,水敬洪從賈朝軒身上沒少撈好處,他當然怕受到賈朝軒的牽連,水敬洪賣鉬礦時急得團團轉,就怕找不到接盤的,當時縣委書記張鐵男找到我讓我接,我說我實力不夠,他說有十幾個大股東,縣裡出面幫著貸款,我這才把鉬礦接了,通哥,我瞞誰也不敢瞞你呀!要說有貓膩也是水敬洪為了撈好處故意壓低價格,條件是給他個人一百萬美金,縣裡按著市裡的規定,算是按著外商引資獎勵條例獎給他的,並無違紀違法之處。」
「小梅,你們礦上十幾個大股東,都是什麼人,怎麼這麼有錢?」
「對不起,通哥,這是商業機密,除非你給我當總經理,否則我不會告訴你的!」羅小梅嬌柔中透著詭譎。
「小梅,別怪我,我只是擔心你被別人利用了。」
「通哥,都是我利用別人,想利用我的人還沒出生呢!」羅小梅嫵媚地一笑說。
「羅虎不是你們礦上的辦公室主任兼護礦隊隊長嗎?怎麼突然進京當起皇縣駐京辦主任來了?」
「是我向張鐵男求的情,想讓他來北京歷練歷練,你知道,通哥,如果我不是在北京當了幾年縣駐京辦主任,就不會有今天的我,更不會……」
羅小梅話沒說完,臉色緋紅地低下頭。
「不會什麼?」丁能通追問。
「傻瓜,北京是我倆的紅娘,通哥,既然你想喝酒,不妨一醉方休,小姐!」
羅小梅一揮手,又要了五瓶科羅娜,丁能通許久沒有面對美酒和美人了,索性放開量喝了起來,俗話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喝著喝著頭便暈了起來。
丁能通嘴裡喊著衣雪的名字,已經有八九分醉意,羅小梅憐愛地扶著她上了電梯,兩個人晃晃悠悠地走進羅小梅的房間,丁能通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來。
羅小梅在洗手間投了一把毛巾,然後放在丁能通的額頭上,又脫了他的鞋,丁能通說著夢話:「雪兒,你別離開我!」然後一把把羅小梅摟在了床上……
26、群眾來信
藥王廟社區即將動遷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謠言四起,搞得藥王廟社區里的老百姓人心慌慌的。
藥王廟社區有近八百戶《清江日報》職工,大部分是退休幹部,其中也有原《清江日報》老主編楊仁澤,老先生對市政府打藥王廟社區的主意很有想法,一封發自肺腑的信寄給了省委書記林白,林白看後有些坐不住了,他親自用紅色保密電話通知洪文山和夏聞天一起到他辦公室來一趟。
洪文山和夏聞天是在省委辦公大樓前碰上的,兩個人的奧迪轎車幾乎同時停在了省委辦公大樓的雨搭下,兩個人並不知道林白找對方,互相一通氣才知道林白兩個人都找,這才覺得問題不簡單。
洪文山和夏聞天不同,畢竟是省委常委,平時有什麼事林白在電話里就溝通了,林白是運用民主集中制的高手,凡事在不成熟之前都要主動與常委們通通氣,吹吹風,做到心中有數后才上常委會。
今天林白留了一手,分別通知洪文山和夏聞天來一趟,是不想讓洪文山和夏聞天事先溝通有準備,他早就聞聽兩個人磨合期還沒過,經常擦槍走火。雖然夏聞天學院氣足一些,能夠忍讓,但畢竟年輕氣盛,林白也想借這次談話之機給兩個人上上課,講一講團結的重要性。
洪文山和夏聞天一邊往省委辦公大樓里走,一邊揣度林白讓東州市黨政一把手都來會是什麼事,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會是藥王廟社區的事,因為這個項目尚未簽約。
林白正在接待國家建設部的領導,他的秘書小郭安排洪文山和夏聞天在林白專有的小會議室等了一會兒,兩個人剛喝了一口茶,就聽到了林白的朗朗笑聲。
「老洪、聞天,久等了!」
「老林,我們也是剛到。」洪文山笑著說。
走進林白的辦公室,林白親自給兩個人沏了茶。
「我剛送走建設部的領導,房價太高了,老百姓承受不起呀,連建設部的領導都坐不住了。」
「房地產過熱主要是因為投機需求快速增長,使住宅需求被過度放大造成的,一些高收入群體把住宅作為主要的投資品進行炒作,結果是房價越來越高,導致房價收入比不斷上升,許多大城市已經高得十分離譜。」夏聞天儒雅地說。
「是啊,這些年,房地產調控政策一直沒能傷及過度投機炒作的肋骨。抑制住宅需求增長的政策,比如從嚴增收營業稅,徵收住宅收入所得稅,這些政策實施的結果是將稅負轉嫁到下家,對炒房者沒有影響,結果不是抑制了房價,反而是抬高為了房價。」林白感嘆道。
「在人民幣升值預期上升及炒房高收益的影響下,海外華人資金及其他外資將繼續加快向中國房地產的流入,我倒覺得東州應該利用好這些流入的資金,以房地產為契機,重振東州經濟。」洪文山興奮地說。
「老洪,今天找你和聞天來就是想和你們談談東州的房地產發展,這是原《清江日報》退休老主編楊仁澤給我寫的信,你們看看吧。」
洪文山接過信才明白林白找他和夏聞天來的目的,信中寫道:
「林白同志,您好!
我是以一名退休老黨員的身份給您寫信,也是代表東州市中山區藥王廟社區的老百姓給您寫信。近來不斷有傳聞,東州市政府打著危房改造的名義,即將動遷藥王廟社區,要蓋什麼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起初我不太相信,幾經了解確有其事。
近年來,一些地方領導在城市建設上重地上,輕地下,熱衷於建大馬路、大廣場,大搞人造景觀、假古董,造成很大破壞和浪費,而地下基礎設施建設卻欠帳很多,群眾十分不滿。
地方政府熱衷於大搞形象工程,似乎已經成了中國城市化過程中無法治癒的頑疾。不論是中央的三令五申,還是社會各界的強烈批評,都無法抑制地方政府的這種衝動。
藥王廟社區這次拆遷涉及三四千戶家庭,以及七八十家企業,取而代之的將是高達四百米的全國第一高樓。藥王廟社區從一九九五年後才開始集中蓋樓房,這裡面臨中山大街這條東州市最寬最氣派的城市中軸線,從東州國際機場出發,沿中山大街驅車,可以暢通無阻地直達東州市政府。其中,相當多的樓房建成不過幾年時間,長一點的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根本不存在危房改造這樣的說法,但就是為了這個『全國第一高樓』的招商引資項目,幾千戶居民就要犧牲自己的家園,搬離這一城市中心地區,這是典型的政績心理在作怪!
近一個時期,由於房價上漲過快,中央要求地方不能大拆大建,在這種背景下,東州為何還要堅決上馬全國第一高樓?外商的利益重要?政府的利益重要,那麼市民的利益怎麼辦?
無論如何蓋全國第一高樓都與人民急需解決的住房、教育、醫療等問題無關,相反還能製造當地房地產市場的非需求購房氛圍。
在許多人看來,東州是個落後的城市,但原因並不在於它缺乏氣派的高樓,而在於其文化的缺失。從秧歌節到花博會,我們也沒有看到東州表現出一個清晰的城市文化訴求,相反,卻看到了好大喜功,只做表面文章的諸多第一。我作為一名老黨員想不通,希望林書記在百忙中能給予答覆!」
洪文山看后眉頭緊鎖並未說話,只是順手遞給了夏聞天,夏聞天看后無奈地把信放在了茶几上。
「二位看後有何感想啊?」林白溫和地問。
「老林,看來這個楊仁澤,我應該親自找他談談!」洪文山先開了口。
「談什麼?不會是興師問罪吧!」林白不客氣地說,「我看這封信說的有一定道理。聞天,你怎麼看?」
「林書記,香港黃河集團確實看中了藥王廟社區這塊地,也想搞個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我和文山同志卻覺得藥王廟社區的位置更適合搞國際會展中心,東州作為全國裝備製造業基地,的確需要一個與之匹配的國際會展中心,這個國際會展中心建成后,我們每年舉辦一次裝備製造業國際博覽會,對東州乃至全省裝備製造業發展都是一個大的牽動。為此,我親自拜訪了黃瀚晨先生,老先生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酒店和會展中心一起搞,我和文山分別主持召開了市委常委會和市政府常務會議,認為方案可行,這個項目對經濟低迷的東州無疑是一針強醒劑,因為一旦黃瀚晨大張旗鼓地在東州投資,其他外商就會隨之而來,全國第一高樓會起到良好的宣傳示範作用。不過,目前還只是處於意向階段,並未簽約。」夏聞天回答得客觀謹慎。
「老洪、聞天,我理解你們一心想把東州經濟搞上去的心情,但是眼睛不能只盯著GDP,我們抓經濟的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前兩天《內參》上登了一篇文章,叫《中國為何國富民不裕》,發人深省啊!事實上,我國財政和企業收入的大幅增長,也是我國近年來固定資產投資屢次過熱的主要原因,政府和企業的收入增幅遠高於GDP,而居民收入則低於GDP增幅。從財政分配來看,無論是GDP的初次分配還是再次分配,都出現了問題,何況居民還負擔著巨額的醫療、教育、住房等費用,如果政府、企業和居民的這種分配格局不能根本扭轉,國富而民不裕的問題就很難解決。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各級政府以人為本,要高度重視民生問題,如今你們要打破幾千戶家庭安居樂業的日子,只是為了地方政府和外商的利益,一旦引起群訪,影響會非常惡劣,所以我提醒你們,如果上這個項目,必須合理補償拆遷費,藥王廟社區地處東州的黃金地帶,外商想賺錢可以理解,但是要按照老百姓能在附近買得起房子來補償,絕不能出現人家在市中心黃金地帶住的好好的,拆遷后在市中心買不起房,只能到郊區去買的情況,老洪,沒有穩定,一切都無從談起。另外,決不能剋扣老百姓的補償款,一旦出現要嚴厲查處。」林白的語氣非常嚴肅。
「老林,這個項目雖然敏感,但絕對是啟動東州經濟的導火索,我們會把工作做細做實,東州經濟搞不上去,老百姓的富裕就無從談起,我相通道理講清了,老百姓會理解的。」洪文山自信地說。
「理解?就怕是有的幹部把經念歪了,前一段我在北都大飯店宴請客人,由於日本客人對一道菜的做法感興趣,非要到后廚參觀,我只好陪著去了后廚,結果我發現了后廚竟然掛著一張常客喜好清單,上面赫然寫著東州市副市長何振東的大名,還有東州市社保局局長房成高,上面標明每個人喜歡喝什麼名酒,喜歡吃什麼菜以及經常用餐的包房,結帳折扣等,非常詳細,何振東不就是主管城建、房地產和社保基金的副市長嗎?老洪,房成高曾經當過你的秘書,同志們,『肖賈大案』才過去多久,就有人忘記了!」
林白說得有些激動,他掏出煙點上深吸一口接著說:「我建議你們市委召開一次黨員幹部警示教育大會,讓袁錫藩、錢學禮等人現身說法,一定要讓大家懂得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道理。」
「林書記,振東同志是從縣裡提拔上來的,在下面就養成了吃吃喝喝的毛病,我這個當班長的,平時過於顧及團結問題,該提醒的沒提醒到位,我也有責任!」夏聞天誠懇地說。
「聞天啊,今天找你們來,不是聽你們檢討的,還是那句老話,萬事民為先,老百姓的事沒有小事,我希望你們這屆班子能以民生為主,腦袋裡少考慮政績,多考慮民生,切實給老百姓辦幾件漂亮的實事!」
27、車展
星期六一大早,丁能通就開著賓士車去凱賓斯基接羅小梅,兩個人約好去國展中心買車。
丁能通走進酒店大堂時,羅小梅和羅虎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羅小梅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淡綠色愷撒小衫搭配一款白色短裙,讓她演繹得異常高貴,也異常誘人,毫無裝飾的裙款讓人自然而然把目光集中在胸部誘人的乳溝,靈動的雙眼,可人的面龐,加之清新完美的秀髮,使羅小梅總是能夠用她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嫵媚打動人。
「通哥,你來了!」羅虎先起身殷勤地打招呼。
丁能通不太喜歡羅虎,總覺得羅虎身上有一股邪氣。
「羅虎,你也去?」丁能通不太高興地問。
「通哥,聽說車展上美女如雲,我去開開眼。」羅虎大大咧咧地說。
「通哥,別聽他胡說,今天我倆只看車,看中什麼車讓羅虎負責就行了。」羅小梅嫵媚地笑了笑說。
國展中心可謂是人頭攢動,火爆異常,名車薈萃,美女如雲,無論是熱哥勁舞還是香車美女,足以讓人眼花繚亂。
羅虎一進國展中心眼睛就不夠使喚了,這傢伙不看車,只盯著美女看,丁能通發現車越豪華,車模穿的就越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丁能通本就不是為了買車,雖然也象徵性地看車,但眼睛也沒離開美女。
在車展上,車模絕對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風景,日本車模穿得最少,許多人的相機鏡頭或攝像頭對著車模的下身,還有些好色之徒借與車模合影之機,吃人家豆腐。
羅虎不時糾纏著丁能通給他和美女拍照,羅小梅對豪華車感興趣,在「法拉利」展台擺放著法拉利新款車,F430以及世界上最快的612SCAGLIETTI敞蓬式跑車,一下子吸引了羅小梅。
羅小梅走到工作人員旁邊說:「先生,這輛F430我可以試試嗎?」
這種豪華車試車事先應該登記,參展商確認你有購買實力才可以試。工作人員仔細打量一下羅小梅,顯然被她身上散發出的高貴氣質所打動,點了點頭。
羅小梅坐進車內,「嗚嗚嗚」,一聲尖銳的引擎聲突然響起,車迷們如潮水般涌到法拉利展台,羅小梅坐在法拉利車內,曼妙的雙腿被豪華的座椅襯得更加修長。
試完這輛紅色的F430后,羅小梅讓丁能通和羅虎等她一會兒,她一個人上了位於展台二樓的工作區,與車展商代表約談了十分鐘后,溫文而雅地走下樓梯。
羅虎趕緊上前問:「姐,你看中這輛法拉利了?」
「這輛車動感太強,我更喜歡那輛敞蓬的。」
「姐,在礦山還是開悍馬過癮,我們去悍馬展台看看吧。」
「好吧,不過,那輛敞蓬的法拉利我也要了。」
羅小梅說得輕鬆,丁能通聽得咋舌。
三個人來到悍馬展台,車模妖艷高挑兒,電眼嫵媚,羅虎見了一臉的貪婪,他為了吃人家的豆腐,主動湊上去與美女搭訕。
「小姐,這款車一輛多少錢?」
車模見羅虎一身匪氣,根本沒瞧得起他,用鄙夷的口氣說:「這車很貴的,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羅虎聽出來小姐根本沒瞧得起自己,當時就被激怒了,他大聲吼道:「今天我就讓你瞧瞧,一般人是怎麼把這輛車買走的,別說車了,你說吧,你值多少錢?我今天連你一起買走!」
羅小梅聽羅虎的話太過分了,連忙上前制止,「羅虎,你胡說什麼?小姐,對不起!」
羅虎的張狂引來許多人觀看,參展商見展台圍了許多人,便走了過來問丁能通:「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丁能通尷尬地笑了笑,看來參展商以為丁能通更像是一個買得起車的老闆,羅小梅趕緊走過來說:「這款悍馬,我們要五輛,具體事由這位羅先生與你們談。」
羅小梅的話一出口,全場的人無不咋舌,參展商更是喜出望外,他用慍怒的目光瞪了車模一眼,意思是責怪車模亂說話,險些得罪了財神爺。
羅小梅交代完挽起丁能通的胳膊就走,她知道丁能通從心裡討厭羅虎,她不想因為羅虎破壞了與丁能通約會的情調,於是甩掉羅虎,兩個人走出會展中心。
「通哥,中午了,想吃點什麼?我請客!」羅小梅風情萬種地說。
「小梅,你今天變得我快不認識了,你買那麼多悍馬乾什麼?」
丁能通覺得羅小梅像個爆發戶,沒想到她出手如此闊綽,鉬礦真的那麼賺錢,他賺的錢里沒有礦工的血汗?
「通哥,你以為我買這些車是礦上用的,我是要捐贈給縣委、縣紀委、縣政府和縣公安局。」
「這些衙門並不缺車,為什麼不把這些錢拿出來做點慈善事業?」
丁能通心裡清楚,這麼好的車捐給縣委、縣紀委、縣政府和縣公安局就等於捐給了張鐵男、王漢生、牛祿山和黃躍文,這是變相行賄!
「通哥,我能有今天離不開縣委、縣紀委、縣政府和縣公安局等部門的大力支持,捐台車也是應該的。」羅小梅搖晃著丁能通的胳膊說。
「小梅,你想沒想過,多少礦工的血汗換一輛悍馬嗎?即使你的錢是憑本事掙的,也不應該這麼張揚,那個羅虎竟然在車展上口出狂言,連車模也要一起買走,這是北京城,到處是龍,遍地是虎,哪容他一個小小的縣駐京辦主任撒野!」
丁能通越說越激動,一甩羅小梅的胳膊向自己的賓士車走去,羅小梅惟恐丁能通敗興,趕緊追上去溫柔地說:「通哥,羅虎是個土豹子,幹嗎跟他一般見識,我以後多捐善款就是了,別生氣了,我們去燕莎的薩拉伯爾吧!」
丁能通望了一眼嬌艷欲滴的羅小梅,心想,自己也是,人家有錢願意買啥就買啥,與自己何干?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鑽進了賓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