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心髒
天雲大殿。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啊！你特麽個混蛋！”
“放老子出去！”
“放我出去……”
“我要出去……”
“……”
“喂！有沒有人啊？”
“臥槽……”
青衣男子一腳踹了結界，氣餒地轉身就走。但肚子一有動靜青羽就得呆在原地蹲下來使勁地揉，心道這特麽肯定是個小子要是女兒的話就是女漢子，嫁不出去的那種！
趕緊地拿了塊寶石就抽取裏麵的靈力，一邊忍著疼痛一邊好生勸說道：
“別折騰你爹行了麽？他去拿那種危險性極高的東西我不能當著不管，總讓我待在這裏算什麽呀？又不是女人有必要那麽嚴重麽，你說是不是？”
肚子裏成形的胎兒動彈了一下，好在它吃飽了青羽也不受罪隻是看到自己肚皮鼓起一個小包就特想戳一戳。
臨走前，青羽幽幽地回望了一眼天雲大殿的結界，切了一聲就一把扇過去，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在千年前他們倆哪次不是一起並肩作戰，隻是因為他懷孕了就得關在天雲大殿裏頭……真憋屈。
青羽關上大門手裏的百雀羽扇被自己翻來覆去地揪毛，百無聊賴的他目前隻能摸著肚子過活。
興許是肚子裏的小東西感應到他心情不好，特地輕輕動彈了一下。
他停頓了一秒，方向轉到了另一邊，大步往裏麵走。
……
粗壯的樹幹上光溜溜的，凸起來的樹根猶如無數的觸手探往地裏的深處，沒有葉子點綴的枝丫顯得異常冷落，就是飛過的鳥兒也沒見過一隻願意停留在這上頭的。
等青羽來到目的地的時候，眼前的黑色枯木和之前來的沒什麽兩樣。
他倒是想過天雲大殿究竟是哪一界的，但仔細考慮過後又覺得它哪一界都不是，幕後人有能力將墮心之魔拖入界限的裂縫就有可能在夾縫中建造一個宮殿來。此人財力物力實力不容小覷，就是對方和他談論了那麽多青羽也不可能從隻言片語中猜測到對方的真實身份。最重要的是幕後人確實是知道非常多的事情，讓他想不相信都不行。對方說過隻是想要墮心之魔心髒裏的一個東西，因為要牽製住雙方——一方為裴深以及他所牽連的人物，一方為她，神秘莫測的她，所以幕後人才說自己是關鍵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青羽飛了上去找了個樹杈就坐了起來，因為犯懶所以靠在了樹幹雙手環胸望天。
如果隻是為了那件東西的話，幕後人對他的關注程度也未免過高了……
那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別人會知道一些他不知道了事情嗎？比如裴深，比如南宮蒙……
青羽手裏摩挲這一塊寶藍色的水晶，翡翠妖瞳一沉。
幕後人是在知道自己懷孕的情況下才軟禁自己，所以它的目標是這個小家夥。實際上之前它也解釋過胎兒的來曆。
天幕之源，神木之梓，雙精相融，以靈化胎。
他本是男身，非女子是作不得孕體的。可這東西執念偏深接著他身為迦樓羅之子便隱藏在裏麵，等適宜的時機一到便找機會脫離青羽。
自己一隻妖待久了難免會想得多些，他也會以為如同幕後人所說的——若是沒有這東西，或許他和裴深走不到一塊，很可能會在神界天竺娶妻生子就這麽過一輩子。
如今看來，他倒是不悔。
能遇見裴深大概是他最大的幸運，與其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神界倒不如被迦樓羅煉化成妖，一世逍遙。
他誰也不恨，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心甘情願。
青羽正準備起身，不料被尖銳的枝叉戳中了流了點血，沒入了黑色的樹枝裏。
他沒太在意，張開翅膀就飛了下去。
好在他對胎兒的教導有些用，這些天它都沒怎麽鬧騰，所以靈力還有的剩能讓他的變化出自己的美麗的翅膀來。
回去的路上他又看了一眼水波狀的結界壁，垂了眸子就把自己關在了大殿內。
煙霧繚繞，青羽邁著步子走向床邊，一臉不爽地倒了下去。
雙腿被絢麗的尾羽如扇麵一般覆蓋，一根根上麵點綴著無數如同眼珠子的紋路鋪在尾羽上，耷拉在床尾，有氣無力。
他的頭上冒出了三支羽翎，妖豔的亮紅色妖紋也莫名地浮現出來，原本圓潤的指頭也變得尖利起來。
但青羽閉著眼，疲憊地睡了過去。
他或許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又或許沒有。
過了幾個時辰，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個女子出現在了天雲大殿內。
……
界限裂縫，墮心之魔。
“……師父……”
“師父……”
“師父……”
“……師父，救我。”
“救我……師父……”
周圍傳來一遍又一遍的呼叫聲，非常微弱。裴深聽得出那人的呼聲一次比一次絕望，聲音顫抖著仿佛那人正在經曆什麽痛苦。
南宮蒙也聽到了，背後的殘魂好似沒有了思想意識一樣飄浮在後背，也不急著回到本體靈魂去了。
懷裏的兒子睡醒了，南宮蒙見他蠕動了一下便緊張得不行。裴深一瞧想了一下便掏出一顆聖果，正巧南宮蒙的兒子輕輕微張了嘴，他就擠了些果汁喂。果然，那娃娃知道有吃的便咂嘴舔了舔，直到把東西吃完才咧嘴笑了笑。南宮蒙看著驚奇，兒子笑了他這個當爹的也跟著笑了。
裴深將剩下為數不多的聖果留了絕大多數的送給南宮蒙，直言道：
“你兒子太小了，幸虧是半妖之體不然我都不知該如何救他。這些聖果你用內力壓成果汁能填飽他的肚子，但這也是權宜之計，出去後你還得按照正常人來撫育。”
“多謝裴哥……”
南宮蒙連連點頭，不過裴深看到南宮蒙也沒有八卦袋一類的儲蓄袋便從自己的八卦袋拿出一個小一點的掛在了他的脖子下麵。
“對別人可別說你兒子識海裏有東西，碰上那些人最好能封閉掉識海，那朵蓮花挺珍貴的被別人奪走我可沒辦法了。”
一聽到兒子用來保命的蓮花會被別人奪走，南宮蒙的眼眸裏就爆出一股子濃烈的殺意。
裴深莫不作聲地掃過一眼，淡淡道：
“你給他取個名字吧，我看這小子命厚一定可以活得長久。”
南宮蒙抿嘴：
“小名就叫阿栗，大名叫南宮徵玉。”
裴深揶揄：“不和你母後商量了？”
南宮蒙搖頭：“這是我兒子，母後會同意的。”
還沒等裴深感慨南宮蒙一下耳邊又傳來了那個淒涼的呼叫聲，他轉頭一側，大概能知道方位。
“你們父子倆的狀態都不好和墮心之魔硬碰硬，你確定要帶著……阿栗去心髒？”
南宮蒙拾起一旁被冷落的西絕劍，堅決道：“是。”
裴深也不好再說些什麽，手裏的【佛咒】一揮，一道光芒瞬間衝破肉牆，血液四濺，腥臭一陣後一條道路便顯露出來。
南宮蒙眼裏露出毫不掩飾的驚羨，裴深開路總有一種拖家帶口的錯覺。若是青羽在身邊……不，他和幕後人都不會讓青羽來這裏的，沒有這個可能性。
阿栗小小的，若不是普明珠見他父愛泛濫提醒他伴生的蓮花能疏導嬰兒體內紊亂的靈力他還想不到該怎麽救小弟南宮蒙的兒子呢。不過話如此，以後還要提點南宮蒙怎麽教養他的兒子，因為阿栗是半妖之體，六界不存，一旦被發現就可能性命難保。
半妖之體……裴深的腳步一頓。
眉頭緊蹙，像是想起什麽。
他現在繼承了荒龍曄澤的力量，但本體還是凡人，而青羽是妖，那麽他們孩子……也是半妖。
半妖在時間生存艱難，一般的妖孽和凡人是生不出後代的，同半妖處境更糟糕的半魔和半鬼。人界是六界中極為特殊的存在，精靈界和魔界已經合並為一界，天界和神界處於同一戰線又與妖魔界為敵，六界之門封閉之前還有一個冥界但從未聽其它界提起過所以在妖魔界合並後冥界獨為一體，六界即為：人界（凡界），天界，神界，妖界，魔界，冥界。
雖然妖界魔界合並為一體但實際上是合作關係，若是真的並為一界那麽對哪一方來說都是不小的威脅。精靈界被吞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六界之爭中最為寡淡不理世事便是被封閉已久的冥界。目前的冥界之主誰也不知道，萬物終化為土，生死不過一瞬間。即便是神仙也逃脫不了壽命的終結，已知這世間最長命的就是六方秘境守護的神木，其次便是守衛六界並引起六界之戰的界主們。
目前最近一次的六界之戰便是東元大戰，各界人士結親並不少見，能生下的後代中的姣處也是少之有少。多數為處於娘胎便因為不相融的兩股靈力相殺而死亡，存活下來的更多身體比凡人還虛弱，特殊例子便是天山雪宮創始人——歸殊。
此子乃是千百年來出現的混血，血脈橫跨天界人界和魔界，資質甚高。
裴深不敢奢望自己和青羽的孩子能像歸殊大神那樣好運，隻求它能平安生下母子健康就夠了。
時間一長，裴深覺得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現在他隻想拿到東西趕緊回去。
自從和青羽在一起，他怕的事情變得太多了。
……
一邊走一邊砍怪，耳邊的呼救聲愈加清晰。
“撲通！撲通！”
宛如鼓點的心髒搏動強勁有力，南宮蒙身體一顫，背後的殘魂發瘋似的往裏麵鑽，他抱著阿栗被迫拖了過去。那邊是黑暗，是惡魔的嘴巴。
裴深的【佛咒】冒出一支光箭，嗖地一聲飛過去，接著便是傳來刺入肉裏的聲音，還有外界墮心之魔原形的怒吼聲。他趁機將南宮蒙拉了回來，從黑暗出射來毒液，裴深淩虛畫個圈結盾擋了過去。
“看來已經到了，南宮蒙你小心點。”
“裴哥你有把握剝離這片殘魂嗎？”
“不知道，看情況。”
二者背對背，裴深脖子下的普明珠跳出來瞬間一朵碩大的蓮花騰空出現在裴深的手上，四周多了些光芒，他們看到的更多了。
通道兩端被形形色色的人形東西擠滿了，它們幾乎像野獸一樣攀爬在肉牆上，而肉牆亦或是從通道深處冒出來的黏嗒嗒的肉須從它們暗色的皮膚刺入，紮入血管，生長到腦袋裏，以至於眼眶中都掩蓋不住那詭異的肉須末端。裴深蹙眉，這東西比之前看到的還要嚴重，而且和後世看到的一部影片中的怪物有些莫名地相似。
普明蓮燈的業火比三味真火還厲害，這些東西不敢太過靠近。
吸引它們前來的不止是本體的意願，更多的是因為南宮蒙……背後的殘魂。
它們原本是落城的百姓，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內心的痛苦與怨恨滋養了墮心之魔的生長，也讓它們自己無法逃離這個地獄。此刻的殘魂異常虛弱，隻要方法得當吸收掉它也完全不是問題。
南宮蒙手持西絕劍，劍身暗藏一顆細小的龍玉，堪堪能擋住一些邪祟。
普明佛蓮一動，撲過來的人形東西便被燒成了灰燼。
“桀——”
又一隻撲過來，沒等南宮蒙揮劍，一道火焰便穿過它的身體！
“嘎——”
普明珠在普明佛蓮中蹦噠，因為進化出了語言所以懶得花費靈力在他的識海裏用語音和他交流。
【主人，左後方二十米，心髒。】
南宮蒙一臉茫然，以為自己聽到的是錯覺。
因為特殊聯係，所以普明珠的話隻有裴深聽得懂。
裴深不便將普明珠透露給南宮蒙，心裏暗暗對普明珠道：
“解決這些小嘍囉，到了心髒你緩緩。”
【好。】
刺眼的光芒一閃，裴深拉著南宮蒙父子消失在原地。
再次睜眼時，他們卻是真正到達了墮心之魔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