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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坐看風雲起

  關中的澇災還沒有過去,另一個壞消息又到了,征討南詔的大軍徹徹底底敗了,主帥李宓被俘,七萬大軍全軍覆沒。劍南節度使是楊國忠,攻打南詔的注意也是楊國忠出的,他自然是逃不脫關係的。楊國忠也知道自己是擔不起這個敗軍喪師之罪,連忙去求楊貴妃,爾後兩人一同到殿外請罪。貴妃娘娘都來了,李隆基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只得赦免了楊國忠的罪過。

  楊國忠一看皇上不在怪罪自己,便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開始作妖了。

  武部(即兵部)侍郎吉溫搭上了安祿山的車,受到安祿山的舉薦,官也升的賊快,隱隱的有拜相的跡象,這自然觸到了楊國忠的痛處,他上跳下竄,奔波了兩年都沒有把安祿山扳倒,結果安祿山一道奏疏就想把自己的人送進政事堂。一時之間,楊國忠幾乎把怒火宣洩在了吉溫身上,他一個勁兒的在李隆基耳邊叫喚吉溫沒本事,不堪大用,死活不讓吉溫當宰相。

  又有河東節度使韋陟,文雅有才,李隆基想把他提拔為宰相,極度戀權楊國忠自然不會讓韋陟進入朝中。他又一個勁兒的詆毀韋陟,並讓自己的狗腿彈劾韋陟行賄受賄的事,這一招確確實實地打在了韋陟的軟肋上,直接把他送進了御史台的大獄。韋陟急忙之下,趕緊抱安祿山的大腿,又給吉溫行賄讓他搭救自己,結果這一切又被楊國忠知道了。抓住了吉溫的把柄,這讓楊國忠大喜過望,直接上書彈劾吉溫,最終把他送到了澧陽當長史去了。被斷一臂的安祿山簡直自是不甘心,一邊上書為吉溫鳴冤,一邊彈劾楊國忠陷害忠良。李隆基對這兩人的糟心事壓根就不想管,扔到了一邊冷處理。

  到了十月份,李隆基又開始了候鳥遷徙,帶著一大堆皇室子弟到華清宮養生去了。

  李亨也帶著一堆女人,不過最寵幸的還是張良娣。李亨對張良娣很好,很體貼,但同時體貼的還有裴良媛,段良媛,又不只是她一個。李恆對自己所有的女人的情感到不像是愛,而是寵幸,是一種來自大男子主義的思想,他天然的把自己放在比女人高的地位上。也因為這種思想,他對女人也體貼,你跟他剛開始相處時覺得他好溫柔,但相處久了,就漸漸受不了他了。在後世這樣的人往往是造成家庭不和諧的根源,但現在是在大唐啊,而他是大唐的太子啊,所有人都在圍著他轉啊。

  東宮的所有人都驚奇過李亨的轉變,當他們發現李亨不再是以前那樣的高高在上的索取時,不再是那樣嚴格的恪守尊卑禮儀時,東宮的所有人,不管是張良娣、裴良媛,還是李俶、李倓,亦或是是宮女宦官都感到莫大的恩惠。李亨只覺得他是隨手之勞,但在這個把權貴地主壓榨平民百姓當做是天經地義的封建時代,大家都只是覺得這是天上掉的餡餅。

  在華清宮佛系一個月,直到一場大雪落後,李亨再也坐不住了。天一亮便去了李隆基那裡請安,而後收拾一番準備攜美共游。

  華清宮背臨驪山,面朝渭水,妥妥的山北水南,知道了巳時方才見到太陽掛到空中。正直百鳥飢鳴,熱鬧非凡,李亨輒往邵陽門而去,不管是宮中還是路上都掃的乾淨,不佔絲雪。因李亨是一時興起,東宮侍衛也沒有準備,一時慌了,不過帶一群尾巴跟著就沒有了趣味,便只帶了二十五人。

  正所謂下雪不冷消雪冷,李亨雖是已加了貂袍,依舊感到一絲刺骨,便緊了緊衣服,李靜忠倒是眼尖,忙問他冷不冷。李亨笑著看了他一眼,便轉頭問張良娣冷嗎?張良娣笑著搖了搖頭。李亨也不怕大家笑話,一手攬過張良娣那曲線玲瓏的腰肢。即使平時張良娣很是放得開,但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禮的舉動還是讓她羞紅了臉,恰似桃花,煞是可愛。

  到達半山腰的長生殿時,張良娣已經累的嬌喘微微,櫻桃小嘴一開一合,說什麼也不想走了,李亨沒辦法,便只得向山下而去。走了一段,又繞去了長生殿,長生殿建的極為方正,形體俊美,看起來規模宏大,氣勢磅礴,莊重大方。在長生殿上往下看去,便看到王母祠,輓歌台等建築。一層白雪鋪在殿宇的金甍上,太陽一照,七彩生光,真是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在長生殿上,李亨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詩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細語時。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雖是這般傳唱,但他們倆是不是真的相愛,李亨到不以為然。一個是喜歡兒媳的公公,成天把她想寶物一樣炫耀;一個是屈身權力下的女人,成天肆意奢侈。他們倆誰也沒有為對方想過,李隆基從未有想過改變一下楊貴妃,倒像是戲諸侯的幽王,為博美人一笑,寵愛無度。楊玉環也從來沒有想過李隆基的事業,反而把這種寵愛變成了自己對物質慾望的放縱。

  回到太子湯時,李亨覺得索然無味,倒也是乘興而去,興盡而歸。午時,隨便扒拉了一下飯食,李亨便攜張良娣一起去泡溫泉。本想享受一下快樂的人生,卻聽見李靜忠叫到:「太子殿下,大家叫你過去朝陽殿。」李亨看著懷中嬌笑的麗人,倍感無奈。

  朝陽殿是君臣們議政的地方,由於李亨這兩年,堅決不參和政事堂上的事情,李隆基也樂得這樣,所以基本上也不叫李亨參與朝政,可這次派人來叫,必然是出了大事了。在張良娣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李亨急匆匆地去了朝陽殿。

  到了朝陽殿,李亨看到留守長安的韋見素也在,便問他:「韋相,出了何事了連你都來了?」

  韋見素施了一禮,答道:「太子殿下,今年三月安祿山到范陽后,朝廷業已派遣幾趟使者,安祿山都是稱疾不迎。前月朝廷派裴士淹到范陽,等了二十多日才得見,安祿山此獠已無人臣之禮。大家亦因此震怒」

  可是等到李隆基到了之後,李亨才發現,惹的他老人家震怒的不是安祿山,而是一門心思要扳倒安祿山的楊國忠。

  原來楊國忠天天找安祿山反狀,下令讓京兆尹堵了安祿山的家,並抓捕了安祿山的門客捕祿山李超等人,投到了御史台大獄,結果啥都沒問出來,就秘密將之殺了。但做的確實太過分了,人家安祿山好歹是一個郡王的爵位啊,這讓十分寵幸安祿山的李隆基大為光火。

  「誰說安祿山要謀反,朕看是爾等要逼他謀反。」李隆基一進殿門就罵道,「昨兒上書彈劾安祿山謀反,今兒又上書彈劾安祿山,看不得安祿山好是吧。人家剛打了一個勝仗,大破契丹。爾等呢?一個勁兒的說什麼契丹本來要歸附大唐的,是安祿截殺了契丹的使者,挑起大戰為的是養寇自重。朕就想不明白了,安祿山跟爾等有仇啊」

  眾人遭到李隆基的一陣狂轟濫炸,只得齊齊跪下聽訓,誰都大氣不敢喘一聲。

  李隆基卻還沒罵完,又將矛頭指向楊國忠,「楊國忠,汝這腦子是豬腦子嗎,裡面裝的是漿糊啊,堂堂從一品郡王的府邸想圍就圍,榮義郡主都哭到朕的跟前了。說,要朕怎麼安慰她。」又斥道:「汝還一天到晚,說什麼安祿山遇使不拜,驕狂難制,那朕派內侍去時他卻怎麼極為禮敬。是不是你汝一天到晚上躥下跳,羅織罪名,黨同伐異?」

  楊國忠是嚇了一大跳,結黨營私的罪名都出來了,慌忙磕頭認錯,請求聖上寬宥,並保證安撫好安慶宗與榮義郡主兩口子。他心裡委屈極了,這輩子也沒被皇帝這般罵過,都怪安祿山這個王八蛋。

  李亨也欲哭無淚,他就是一個被叫來挨罵的,他娘的安祿山,算計楊國忠,卻讓他也跟著挨罵。看著楊國忠沮喪的臉,李亨心裡又不自覺得開心了起來,這個蠢貨恐怕到現在都沒明白自己被安祿山算計了。

  長安城中一折騰,李隆基也沒心思在華清宮裡待了,便在年前返回了大明宮。

  李隆基是坦然安坐,可天下的人們是如坐針氈,安祿山要造反,誰都相信,就李隆基不信。只要李隆基不信,誰信都沒用。就這樣一直到二月份,安祿山的一份關於手下中級將領任命奏疏又一次激起了千層波瀾。真是的,這個安祿山,造反也造的這麼大張旗鼓。

  二月二十二日,辛亥,安祿山派遣副將何千年上書,請用三十二個蕃將代替漢將。這不是捅馬蜂窩嗎?看來安祿山是真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要反,可李隆基就是沒這個覺悟,立刻下詔書,立刻發委任狀。人老了,這智商確實讓人著急。

  李亨也找到了機會,便在東宮中開始走馬射箭,練習武藝,原身荒廢了近十五年的東西要讓李亨迅速找回來,無疑是天方夜譚,但現在只是天寶十四年三月份,安祿山是在十四載十一月起兵的,直到次年六月才打進了長安,時間是夠了。

  李亨在東宮光天殿前設了一個靶場,開始積極修習騎射,不過就是李亨一人,其餘人李亨也不敢叫,要是一群人在東宮騎馬射箭,那就成了馴養私兵,意圖謀反,這要是不被李隆基給殺掉才是怪事呢?

  當然,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李隆基的耳朵里了,李亨請安時,李隆基便問道:「朕聽聞這幾日三郎在修習馬弓。」

  李亨自是聽出了他的意思,不過也沒有立刻辯解,徑直答道:「兒臣啟奏大人,安祿山反跡已露,去歲盜宮中及隴右軍馬,今日有上表以番將換漢將,三鎮兵馬,皆在其手,古人云,大奸似忠,正言安祿山輩也。彼在范陽,推心軍卒,結納諸將,又養寇自重,以擴軍勢。只待朝廷武功稍挫,必打馬南驅,今天下承平日久,倉促之間,何以御載?兒臣所以為此著,只備將來耳。」

  李隆基聽完后斥道:「大奸似忠,哼,朕御極四十年,用的著你教?」

  李亨忙道萬死,自不敢再言。不一會兒,宦官稟報韋見素求見,李隆基亦使人引入殿中。

  韋見素覲見李隆基后,奏道:「今天下兵馬皆在邊鎮,而朝中無一人鎮守,若是大變突起,猝然難防。臣請加安祿山為平章事,召他入朝,而後任命賈循為范陽節度使,呂知誨為平盧節度使,楊光為河東節度使,以分其勢。」

  李隆基沉思良久道:「韋卿亦覺得安祿山會反?」

  韋見素只說了一聲是,便不再言語,他不是那種抗表諫諍的人。

  李隆基依舊在猶豫,一方面,他讓翰林學士按照韋見素的意思製成詔書,一方面他又派宦官輔琳去范陽給安祿山賜珍果,並讓他暗中觀察形勢,結果輔琳收受重賂,還朝後極力給安祿山說好話。李隆基是又一次被安祿山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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