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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報應

  第135章 報應

  2011年9月12日,C市D中學發生一起殺人案。死者魏明軍,男,33歲。屍體全身赤裸,頭西腳東,呈跪伏狀,屍身附近有大量血跡,左側擺有一中號白色塑料桶,內容物約2200毫升,呈黑褐色,經鑒定為死者本人的血液。死者四肢均被束縛,左手腕被內徑為6.5厘米的鐵質銬環鎖在教室東側暖氣管道上,右手腕被長約1.45米的鐵鏈鎖在教室東北側後門把手上。雙腳均被長約0.95米的鐵鏈鎖住,並連接在較長的鐵鏈上。通過對現場地面足跡及殘留手印進行收集處理,除從屍身前方血泊中提取到半枚帶血足跡外,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對教室內各處手印的提取和處理也未獲特別發現。


  從屍體檢驗情況來看,死者體態中等,髮長5厘米,屍斑淺淡,壓之褪色。後腦部有血腫,頭皮破損,左手腕見一橫行切割創,長3厘米,探查手腕創口,可見動脈橫斷。左前臂有流注狀血跡。經分析,死因為失血性休克,致死方式為銳器切割,死亡時間為當日凌晨2點左右。在現場共提取痕迹及物證若干,沒發現兇器和死者的衣物,懷疑已被兇手帶走。其中部分物證比較特殊,耐人尋味。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者雙手均被束縛,在腕動脈被切開后,無法通過指壓的方式延緩血液流失。死者在失血過程中,並未主動呼救(然而,從現場情況來看,呼救是毫無意義的。當晚的值班員廖忠曾陷入深度昏迷,案發時仍處於意識模糊狀態。經查,在廖忠當晚飲用的茶水中發現強效麻醉劑),而是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做數學習題。


  在現場發現一支鋼筆(無墨水,筆尖有凝固血液)、一本初中數學習題集(已翻開至73頁)以及空白A4列印紙若干,死者似乎在計算所有習題並求得答案的和。結合現場發現的保密箱,警方認為可以將死者奇怪的行為解釋為獲取密碼。警方無從獲知保險箱密碼,將其撬開后,發現了死者的手機(呈關機狀態)。由此,警方推測,保險箱密碼應該與那本初中數學習題集中的試題答案有關係,那是死者逃離絕境的唯一希望,可惜,密碼破解只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最後一絲生命的氣息已經悄然抽離他的身體。


  楊學武代表分局做了現場重建分析。死者曾在案發前一天下午5點左右離開學校,但並未回家,直至次日早晨屍體被發現。其間,死者家屬曾多次撥打其手機,均被提示處於關機狀態。楊學武認為,兇手是在校外通過鈍器擊打的方式將死者魏明軍制服,而後用機動車輛將其帶至案發現場。事前,兇手曾在值班員廖忠的茶水中加入強效麻醉劑,而C市D中的校園設施較為陳舊,並未安裝視頻監控系統。因此,兇手在廖忠陷入昏迷后,順利將魏明軍帶至初二·四班教室。他將魏明軍的衣物除去,束縛其雙手,並將其手機鎖於保險箱中。而後,兇手切開魏明軍的腕動脈,強迫他用鋼筆蘸血解題以獲取保險箱密碼。魏明軍在此期間拚命解題,同時胡亂按動保險箱密碼盤,並留下多處帶血指印。終因失血過多,魏明軍於凌晨2點左右死亡。


  這顯然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兇殺現場,但警方很快從中解讀出兇手的動機。


  報復。


  這個結論,來自死者的特殊身份。


  死者魏明軍雖然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數學教師,但是近期卻成為C市市民關注的焦點人物。起因,是一個14歲的孩子的死。


  這個叫於光的學生,其班主任正是魏明軍。於光的學習成績較差,數學成績尤甚,排名墊底是家常便飯。身為數學教師兼班主任的魏明軍對此頗為惱火。據知情的學生講,魏明軍經常在數學課上提問於光,回答不出來,就讓他整節課都站著聽課,有幾次甚至動手體罰。在9月初的月考中,初二·四班的整體成績不佳,數學成績更是在年級排名倒數第一。魏明軍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認為於光拖了全班的後腿。責罵一番后,魏明軍扔給於光一本習題集,要求他在當晚做完全部習題,否則第二天就別來上學。


  據於光的母親講,孩子當晚做題至凌晨1點多,家長多次要求他去睡覺,均被於光拒絕。孩子哭著說,如果做不完這本習題集,老師不會饒了他的。凌晨4點多,14歲的於光從自家七樓窗口一躍而下,當場身亡。


  事發后,於光的家長多次到學校討要說法,溝通無果后,向新聞媒體通告了此事。一時間,市內多家媒體紛紛跟進,C市電視台新聞頻道「C市導報」節目更是連續三天進行跟蹤報道。在新聞媒體和公眾輿論的壓力下,D中對魏明軍做出了處分決定:撤銷班主任,扣發當年獎金,取消當年評優資格,並給予行政記過處分。然而,這一切並沒有因此而畫上句號。事件始末及相關新聞報道被上傳至網路后,各種侮辱和謾罵鋪天蓋地而來。隨便打開一個網路搜索引擎,「魏明軍」都是熱點辭彙,且都與「禽獸教師」「人渣」這樣的詞相互關聯。甚至有人提出要讓魏明軍以命抵命,贊同者還為數不少。近一周來,魏明軍家中的玻璃數度被砸,他本人更是接到了無數恐嚇和辱罵電話。魏明軍自知理虧,因此沒有選擇報警,而是咬牙承受,指望時間能平復公眾的憤怒。然而,他沒能等到那一天。


  根據兇手的動機為報復這一思路,警方將嫌疑人鎖定在於光的家屬身上,並依法對於光的父親於善平進行了傳喚。


  於善平,男,42歲,C市車輛廠工人。在警方傳喚於善平的時候,他正在D中門前燃放鞭炮,並在現場打出「天理昭昭,惡有惡報」的橫幅。校方勸阻無果后,撥打110報警。附近的派出所出警后,並未強力阻止於善平的違法行為,而是予以口頭警告了事。校方表示不滿,指斥警方不作為。出警的警員只說了一句話: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於善平接受傳喚后,仍處於情緒激動的狀態中,對魏明軍被殺一事反覆說他是罪有應得。被問及案發當晚的行蹤時,於善平稱在醫院陪伴因過度悲傷而入院治療的妻子。經查,於善平所言屬實。而且,通過對於善平的經濟狀況和社會關係的調查,基本可排除於善平雇兇殺人的可能。至此,於善平的作案嫌疑被排除。


  方木也認為兇手不是於善平,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兇手是在極其冷靜的心態下安排布置了一切。換做於善平,恐怕沒有耐心讓魏明軍慢慢死去,而是恨不得操刀將其大卸八塊而後快。此外,如果楊學武的現場重建分析大致符合案件真實情況的話,那麼兇手應該是一個心思縝密,處事冷靜,具有相當體力、反偵察能力,經濟狀況較好的人。而這些人格特質,都是於善平不具備的。


  這個結論同樣是令人生疑的,一個看似與本案的被害人無關的人,怎麼會以「報復」為動機殺人呢?

  難道,真的有所謂「替天行道」的俠客?


  方木發言后,案情分析會陷入一片沉默。不少人抬起頭偷偷地瞟著方木,目光中有好奇,也有猜疑。方木清楚,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分析,而是因為他在案發當天下午向一個即將被送勞教的問題女孩求婚。


  廖亞凡當然沒有被送勞教,其中既有方木的懇求,也有邊平疏通關係的原因。被打傷的陳姓警官雖然勉強同意不再追究,但他對方木和女孩之間的關係顯然更加好奇,四處打聽廖亞凡的身世。結果,不到半天的時間,整個分局都知道了這件奇聞。


  其中當然包括米楠。


  在整個案情分析會上,米楠始終低著頭,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方木幾次望向她,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被問及足跡勘驗的情況時,她只回答現場提取的足跡較模糊,仍需時日加以分析,之後就不再開口了。


  散會之後,方木有意留到最後才走,可是一眨眼的工夫,米楠就不見了。方木在會議室門口張望半天,仍不見米楠的蹤影,只得悻悻地向門外走去。


  他想和米楠說點什麼,甚至希望米楠有所追問。可是方木心裡也清楚,自己無法解釋求婚這樣的舉動,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無須向米楠解釋。


  走到停車場,上車,剛要發動,後門卻猛然被拉開。方木看看後視鏡,米楠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手提袋扔在後座上,自己坐在旁邊,眼看著窗外,低聲說:「開車吧,去你家。」


  不知為什麼,方木的心裡一下子踏實了許多,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強烈的尷尬。


  「那……那是什麼?」


  「衣服。」米楠還是不看方木,只是簡單地吐出兩個字。


  「不是給邢璐的么?」


  「先給她穿。」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方木想對她說句謝謝,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拍拍副駕駛的位置:「坐前面吧。」


  米楠沒有作聲,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方木垂下眼睛,抬手發動了汽車。


  房間里光線很暗,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細細分辨,有燒過的煙草、啤酒以及廉價香水的味道。方木把米楠讓進客廳,抬手開燈。頓時,雜亂不堪的室內一覽無餘。米楠面無表情地掃視著滿地的零食包裝袋和煙蒂、臟衣臟褲,又抬頭看看方木。方木擠出一個微笑,抬腳去廚房開窗換氣。剛一邁步,就踩中了一個啤酒罐。刺耳的吱啦聲讓卧室里的談笑戛然而止,隨即,緊閉的卧室門被拉開一條縫,裡面的人向客廳里看了一眼后,又重新關緊了房門,肆無忌憚的嬉笑聲再次響起。


  米楠從衛生間里拿出掃把,一言不發地開始整理客廳。方木站了一會兒,找出一塊抹布,動手擦拭滿是瓜子皮的桌子。剛擦了幾下,就被米楠劈手奪過。粗手重腳地把桌子擦乾淨之後,米楠把帶來的衣服擺在桌子上,把空手提袋塞進方木手裡,指指地上的臟衣臟褲。


  方木不解:「幹嗎?」


  「扔了!」


  方木看看米楠的臉色,不敢再言語,老老實實地把廖亞凡換下的衣褲塞進手提袋,擺在門邊。


  米楠繼續整理房間,手腳麻利,客廳里很快就煥然一新。做完這些,她又從冰箱里拿出菜肉,叮叮噹噹地開始做飯。方木插不上手,幾次和米楠搭訕,對方卻絲毫不理會他。方木無奈,只能坐在桌旁,悶悶地吸煙。


  飯菜的香味很快就瀰漫在客廳里。方木吸吸鼻子,半倚在廚房門旁,邊吸煙邊看著米楠。她沒系圍裙,頭髮紮成馬尾,高高地綁在腦後。因為勞動的關係,米楠臉色緋紅,鼻尖上還有一點油汗。她意識到方木的目光,手腳變得有些僵硬,卻始終拒絕響應方木的注視。儘管如此,方木還是在廚房裡蒸騰的霧氣和油煙中有些恍惚,似乎自己是一個懶散的丈夫,正在討好發脾氣的妻子。


  忽然,卧室的門被嘩啦一聲拉開,緊接著,廖亞凡捏著手機踢踢踏踏地走了出來。


  她看也不看方木一眼,徑直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罐啤酒,拉開,仰脖就喝。方木馬上移開目光,因為廖亞凡上身穿著一件警用內襯衫,下身只著一條內褲。


  一口氣喝了大半罐,廖亞凡連打幾個酒嗝,一屁股坐在餐桌旁,隨手拿起方木的煙,點燃了一支,噴雲吐霧。


  方木皺皺眉頭,伸手推了推桌上的衣物,示意她換好衣服。廖亞凡只是用眼角瞟了一下,伸手從襯衫胸口的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


  「我在樓下的超市裡買東西了。」她冷冷地說道,「還沒給錢呢——押了你的一套制服。」


  方木接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唔了一聲,塞進衣袋裡。


  「還有,我的手機沒有話費了,給我存點。」


  方木看了看廖亞凡,後者挑釁般地盯著他。幾秒鐘后,方木垂下眼皮,低聲說:「把衣服換上吧。」


  廖亞凡「嗤」了一聲:「這麼老土的衣服,誰要穿?我原來的衣服呢?」 方木指指門口的手提袋:「扔了,又臟又……」


  「操你媽的!」廖亞凡突然爆發了,「誰讓你扔的!」


  這時,廚房裡突然傳來「咣當」一聲,似乎是炒鍋被重重地摔在了爐灶上。


  方木尷尬無比,不知該斥責廖亞凡還是該安撫米楠。廖亞凡卻來了興緻,晃到廚房門口,邊吸煙邊上下打量著米楠,片刻,她轉頭面向方木,眼神里滿是調笑。


  「你馬子?身材不錯啊。」


  米楠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炒鍋,手中的鍋鏟幾乎要攥出印來。突然,她把鍋鏟放在灶台上,再轉過身來時,卻是嫣然一笑:

  「吃飯吧。」


  這是方木記憶中最漫長的一頓飯。三個人圍桌而坐,彼此一言不發。廖亞凡把一隻腳蹺在椅子上,毫不客氣地大嚼大咽,魚骨吐得滿桌都是。米楠則低著頭,小口扒著飯。方木小心翼翼地看看廖亞凡,又看看米楠,胡亂向嘴裡塞著食物,卻連吃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最後不小心嚼了一塊八角,徹底沒了胃口。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廖亞凡把碗一推,徑自窩到沙發上,邊嗑瓜子邊看電視徵婚節目,不時發出哈哈的笑聲。


  米楠把用過的碗筷拿到廚房,看了方木一眼,示意他跟自己進來。


  關好廚房的門,米楠卻不說話,打開水龍頭,開始洗碗。


  方木想了想,搔搔腦袋,結結巴巴地說:「剛才……那個……你別在意……」


  「沒事。」米楠打斷了方木的話,「打算讓她一直住這兒?」


  「嗯。」方木老老實實地回答,「她沒有別的去處。」


  米楠把一隻洗好的碗放在桌子上,看看方木,問道:「你怎麼跟你父母解釋?」


  「暫時不用解釋。」方木嘆了口氣,「我父母去韓國了,照顧我表姐——她剛生完孩子。」


  米楠嗯了一聲就不再開口了,專心致志地洗碗。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細細地把手洗凈,轉過身,一邊甩著手上的水珠,一邊看著方木,似乎欲言又止。


  方木無奈地笑笑。他清楚米楠的疑惑,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米楠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她……真的是那個廖亞凡么?」


  「是。」


  「那……」米楠猶豫了一下,「以前她……」


  「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方木的語氣驟然低落,「完全不是。」


  「哦?」米楠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平靜地看著方木,「給我講講吧。」


  初秋的夜晚,氣溫驟降,窗戶上漫起一層淡淡的水霧。在這樣一棟老式住宅里,三個人,兩個空間,隔絕的卻不僅僅是一堵牆、一道門,或者一扇窗。無論是現實還是過往,總有些東西讓人難以面對或者不堪回首。然而那些印跡卻是不容置疑的存在:猝然消逝的生命,戛然而止的青春,不曾表白的初戀,一生無法戒除的煙。那些呼吸、眼神、鮮血,如同被吸進肺葉的煙氣,化作沉甸甸的毒,不管是否情願,都只能永遠背負。這樣的講述註定是艱難的、斷續的,還有講述者自己都無法解釋的種種抉擇。也許,每個人想要的都不是真相,而是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


  米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隨即,就是更長久的沉默。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米楠出神地望著窗外,似乎在細數那些依次亮起的燈火。每扇明亮的窗戶後面,也許都有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家庭,過著再尋常不過的日子。沒有人會知道,在同樣的窗戶後面,是多麼荒誕不經的故事。


  良久,米楠站起身來,低聲說:「我走了。」


  方木摁滅煙頭:「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米楠看看依舊緊盯著電視的廖亞凡,又看看方木,足有半分鐘后,她垂下眼睛,「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就告訴我。」


  方木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悶悶地「嗯」了一聲。


  深夜。兩個難以入睡的人。


  卧室里,廖亞凡依舊在大聲講著電話。聽上去,電話那頭應該是一個叫小川的男孩子。他們通話的內容無外乎當天一同被抓的年輕人的去向。小川似乎在抱怨廖亞凡只顧自己,不講義氣。廖亞凡在再三解釋的時候,語氣中還有一絲小小的自得。


  方木無意去探聽廖亞凡的隱私,甚至不想知道在她失蹤的這幾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必定是他不想知道的事實。既然已經無法挽回,揭開那些瘡疤就是毫無意義的。與其追悔莫及,還不如想想未來。


  可是,未來究竟會怎樣?


  我們結婚吧。


  方木躺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翻來覆去地咀嚼著這幾個字,不由得啞然失笑。


  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同情?贖罪?責任?還是別的什麼?

  不管是什麼,難道需要用婚姻去保證么?


  也許只有這樣,才是一生的承諾。


  方木不願再想下去,閉上眼睛,努力入睡。然而,卧室里的談笑聲卻更加清晰地傳進耳朵里。


  現在,她應該很快樂。安全的住處,穩定的經濟保障,以及,一個願意接受她的過去、承擔她的未來的男人。


  未來。


  這個詞,從未如此沉重過。


  胡思亂想間,時針已經指向凌晨1點,廖亞凡卻似乎毫無睡意,始終在沒完沒了地聊著。方木想了想,翻身下床,敲了敲卧室的門: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廖亞凡的聲音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就更高昂地響起來:

  「我們得去辦身份證、上戶口……」


  廖亞凡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喊著和對方聊天。這舉動的挑釁意味很明顯:別管我。


  方木輕嘆一聲,又敲敲門,說道:「還得去看看趙大姐,她一直在找你……」


  卧室內的巨大雜訊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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