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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155章 酒保

  第155章 酒保Ⅲ


  達爾文雖然說的話不多,但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卻極為龐大。


  「他」、達爾文與克萊斯應該是老相識,並且過往有著極為深厚的恩怨。


  結合上次自己看到達爾文從隔間暗門中探出頭,難道克萊斯就是他殺死的?


  再聯繫萊特母親盧娜墓穴中的財寶、與克萊斯莊園相連通的暗道。


  所有零碎摸不到線頭的疑問,好像馬上就會得到解答。


  雖然急於得知背後隱秘,但陳厭神情卻極為鎮定,並不急於發問。


  或許自己可以利用失憶這一點,讓達爾文將他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克萊斯跟我有什麼關係?達爾文,你未免管得太寬了。」


  「你……」


  聞言,達爾文一時語塞。


  「當然跟我們有關係!如果不是克萊斯那個傢伙,我們如今的生活又怎會如此窮苦?他奪走了本屬於我們三個的一切!」


  陳厭滿臉疑惑,「你在說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達爾文以為陳厭是在戲耍自己,正要發怒,忽然有客人走了進來,他趕忙伏低腦袋。


  「啊!」


  客人們看到地上的屍體后,尖叫一聲便忙不迭跑了。


  陳厭趁此時機解釋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管你信不信,這是事實……我失憶了,關於過往的一切,我忘了個七七八八。對於你,我也只是隱約記得名字而已。」


  「你,失憶了?」


  陳厭沒想到,達爾文聽到這句話后,不但沒有質疑,反而用極為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過了半晌,他一低頭,顫聲道:「這就是你的後遺症嗎?」


  「後遺症,什麼意思?」


  「你看!」


  達爾文沒有用言語解釋,雙手直接抓住毛衣往上一扯,將自己的肚皮露了出來。


  陳厭眉頭蹙起,看著他的肚子,一股反胃感隱隱湧上喉頭。


  達爾文整個肚腹部位都已腐爛,暗紅色的糜爛血肉中不停滲出黃色膿汁,密集的蛆蟲正在翻滾。


  「看到了吧金…這就是我的後遺症,我的靈魂雖然還活著,但身體已經死去,我已經被這份痛楚折磨了二十多年了!你是幸運的,後遺症只是失憶。但憑什麼?憑什麼我們都被痛苦所折磨,偏偏克萊斯那個傢伙,卻能成為大富翁,過上高人一等的奢靡日子!」


  達爾文情緒激動,眼眶泛紅,他將毛衣放下來,趴在檯面上哭出了聲,忽然他握緊拳頭錘了一下,直視陳厭。


  「這不公平!我們應該讓克萊斯也體會這份苦楚!讓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金,今天我們就得殺了他!」


  他們三個人在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

  陳厭倒上一杯利口酒推給達爾文,平靜道:「殺人可不是什麼簡單事,我現在失憶了,即使克萊斯真跟我有仇,此刻他在我眼裡,也不過是個陌生人。想讓我跟你一起行動,起碼得讓我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


  達爾文猛灌了口酒,開始平復情緒,「應該的,這是應該的……但有一點你總該記得吧,最開始,四十年前,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當然,準確來說只是同伴,因為我們都是孤兒。想要在霧都的街頭討生活,不抱團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三個人果然是舊相識。


  陳厭搖頭,「實話說吧,我最多也就是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不著急,你可以說慢一些,盡量將所有的細節都講清楚。」


  達爾文嘆了口氣,緩緩講述起來。


  我們三個相互扶持,靠著討飯跟小偷小摸,日子也這樣一天天過了下去。


  當我們差不多成了少年,你提議說這樣流浪下去不是長久之計,需要找份穩定的工作。


  我跟克萊斯都同意,就這樣,我們一起去了碼頭當苦力。


  那時的工頭見我們有力氣,干起活來不要命,很欣賞我們,每天都會在基礎薪資上多開兩個銅板。


  當時我們都認為自己遇到了貴人,如果這樣踏踏實實幹上幾年,絕對能在倫敦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


  那個時候我們太年輕,卻吃了很多苦,所以一有人對自己展露善意,就恨不得將命都交給他。


  但之後的經歷會讓我們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是值得相信的,包括相依為命的夥伴!

  說到這裡,達爾文目光一狠,咬牙講述。


  那天工頭私下找到我們,說有個好活,是出海去打撈龍涎香,誰能撈上來,那香料就歸誰。


  當時我們都很興奮,因為那小小一塊香料,就能抵上我們幾年的辛苦工作。


  出海的船上不包括船員,大概有六十多個人,都是碼頭上幹活的好手。


  在航海前期,我們所有人都期待接下來會大賺一筆,每天看看海景倒也有趣。


  但不久后,我們發現了不對勁,因為船一直往前行駛,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問工頭,工頭也只是說打撈龍涎香就這樣,船必須得一直開,需要碰運氣。


  第二次我們發現不對,是通過聊天得知,這船上的工人,身份背景大多都是流浪漢。 就算全死在海里,也沒人會關心。


  所有人都害怕了,要求工頭返航,但等待我們的,卻是船員的拳打腳踢,工頭的態度也大變,不再和顏悅色。


  我們不敢反抗,突然有一天,一個孩子哭著在船艙里告訴我們。


  說這艘船根本不是要帶我們去打撈香料,而是要把我們運到新大陸,賣給去那裡開荒的農場主們做苦力!


  因為從其他大陸掠奪來的苦力,遠遠供不上他們的消耗速度,所以他們就打上了我們這些流浪漢的主意。


  工頭之前對我們展露善意,不過是為了讓我們放下戒備罷了。


  我們陷入了絕望,為了活命,我們跟工頭一方展開了血腥的廝殺。


  現在一想到那天的殘酷場景,我都會忍不住嘔吐。


  聽到這裡,陳厭暫時打斷了他,「你們就那麼信那個孩子的話?海上長期的壓抑環境,會讓人精神崩潰,孩子尤其如此。」


  達爾文搖了搖頭,「我當然信,不光我,當時你、包括其他人都信。我現在都記得那個孩子的名字,他叫做李,很誠實,從來不撒謊。如果他現在還活著,大概也是老頭子了吧。」


  李!

  陳厭瞳孔微震,那個下巴長痦的流浪漢……原來多年以前,他就已經跟克萊斯等人產生聯繫了嗎?


  他鬼使神差又問了一個問題,「當時我們坐的那艘船叫什麼名字?」


  達爾文立刻回答,「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艘地獄之船,它叫阿拉拉號!」


  阿拉拉號……海盜頭子鄭厄的船隻!


  「不過在經歷那場風暴后,這艘船應該已經報廢了吧。」


  陳厭深吸口氣,壓下心中跳動的驚懼,這些人同一天前往克萊斯莊園,好像在冥冥中已有註定。


  「好,繼續說吧,我不會再打斷你了。」


  對,我剛才說到哪兒了?風暴!那場風暴!


  在船上的廝殺進行到收尾階段時,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席捲了大海。


  巨浪直接掀翻了船隻,大海掀起轟隆隆的波濤,天降驟雨。


  好像是一個無形的巨人,正站在大海之中昂首哭泣。


  我、克萊斯,還有你,我們三個緊緊抓住一塊浮木,互相支撐。


  但風暴實在太恐怖了,我們無力抵抗天災,最後還是沉入了大海之中。


  我們越沉越深,感覺內臟都要爆炸了。


  而這時,不知道是你還是克萊斯,忽然發現在布滿漩渦的深水之中,竟懸浮著一面被烈火與雷電包裹著的恐怖大門!


  我們都知道,那門後面可能就是地獄,但求生的本能會讓人忘掉所有恐懼,我們義無反顧地遊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門后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沒有海水,也沒有光明,有的只是揮之不散的濃霧,跟一座不知通往何處的石橋。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順著石橋走,尋找出口。


  也不知道走了幾天還是幾周,這座橋樑好似無限長。


  當我們即將絕望時,終於來到了盡頭。


  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等待我們的,竟然是無邊無際的金銀寶石!


  天吶!好像全世界的財寶都匯聚在了這裡!


  我們都瘋了,把自己的衣服全脫下來,做成一個簡易的巨大口袋,開始無休止地攫取寶物!

  等到口袋裝滿時,我們又開始分頭尋找,看看四周還有沒其他能裝財寶的袋子。


  沒找多久,克萊斯忽然跑了過來,不停擺動著雙臂大喊:「天要塌了!天要塌了!」


  也不知道他那個時候看到了什麼,但正如他所說,這片藏寶地忽然劇烈震動起來,比之前的風暴更加恐怖。


  我們來不及思考,拖著袋子就往回奔。


  等我們剛踏上石橋的剎那,橋樑崩碎了,我們三個全部陷入了漆黑深淵。


  說到這裡,達爾文額頭上已滿是汗珠,他喝口酒潤了潤嗓子。


  「從橋上掉下去后,我們都沒死,竟然奇迹般的又返回了倫敦,只不過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後來沒多久,我們三個在街頭重遇了。


  可當時奇怪的是,克萊斯看到老朋友后,竟然沒有半分喜悅,反而顯得非常拘謹,好像有躲著咱們的意思。」


  陳厭緩緩頷首,這就說通了,「他應該是怕咱們追問那批財寶的下落吧。」


  達爾文聞言緊繃的神色浮現出些喜悅,「金,你終於想起來了!」


  陳厭搪塞道:「模模糊糊記起了一些東西。」


  達爾文點頭,隨即咬牙切齒,「沒錯!就是那批財寶!當時咱倆感覺這次遭遇兇險離奇,莫名其妙能撿回條性命就不錯了,誰還有心思惦記那些寶物……但沒想到的是,那批財寶竟然落到了克萊斯手裡,而且他根本沒有跟咱們分享的意思!

  在倫敦重遇后,咱們三個還是天天聚在一起,有一天克萊斯突然告訴咱們,說他這次回到倫敦,是一位善良的婦人救了他。他已經決定認這位婦人為母親,好好照顧她,今後就不能跟我們一起混了。


  我們當時羨慕他又得到了家庭的溫暖,都支持他的決定。之後不久,我倆也分道揚鑣,分別有了自己的生活。可誰能想到,沒過幾年,克萊斯這個傢伙,就像是得到了魔豆種子,一飛衝天,成為數一數二的大富豪!


  這怎麼可能?這時咱倆才幡然醒悟,那批財物沒有丟,而是被克萊斯這傢伙給獨吞了。我們去找他討說法,可這時我們三人的地位已有天壤之別,連他的家門都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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