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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聲名顯赫

  桃兮回過頭望著空空小僧,打趣道:“又要我幫忙嗎?”


  “那是最好的了,走吧,正好讓趙艱去河邊散散心,整日悶在房間中,臉色都蒼白了。”


  桃兮轉首看看艱兒,艱兒點點頭,桃兮說道:“好,走吧。”


  幾個人邊說邊笑地向河邊走去。河水清澈澄淨,寺裏用水皆取自於此處,桃兮與空空小僧各自舀了一桶水,桃兮提在手中,黑犬焦急地圍著桃兮團團轉,顯然想幫忙。


  空空小僧調侃道:“黑犬可真是心疼你,它舍不得你受累,我便沒這個好命了,沒有人心疼。”


  黑犬轉過臉衝著空空小僧惡吼著,齜著牙,恐嚇著他,空空小僧後退了幾步,訕訕地說:“好了,你莫要衝我凶了,我怕你了不成,再不敢打趣桃兮了。”


  黑犬白了空空小僧一眼,轉過臉,懶得再理睬他。


  桃兮笑道:“好了,黑犬,你陪著趙艱在河邊好好散散心,我和空空小僧一會兒便回來。”


  黑犬點了點頭,轉身走至艱兒的身邊,艱兒笑了笑,柔聲道:“黑子,真是太乖了。”說著伸出手摸了摸黑犬的腦袋,黑犬眯著眼,一副享受的樣子。


  空空小僧趁黑犬不注意時,不滿意地白了一眼,唯恐被黑犬看到,連忙說著:“走了。”轉身向靈隱寺走去,桃兮跟在身後漸漸走遠。


  艱兒和黑犬沿著河邊慢慢地走著,安靜下來,艱兒的思緒又飛回到了他的經書中,方才被桃兮匆忙喚出屋,經書中有一段話的內容,艱兒思索了很久都未參悟透,此時情不自禁地思索起來。


  人有內急,犬也不例外,黑犬當然不是一隻普通的犬,自然不會當著旁人的麵隨意解決問題。但實在有些急,便抬起頭望著艱兒,輕輕吭哧了兩聲,艱兒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注意到黑犬的反應,黑犬無奈,隻得轉身向樹後走去。


  此時獨留艱兒一人漫步在河畔,他神情過於專注在那經書的禪道中,一不留神,腳下打滑,一隻腳便踩空,踩在了河水裏,接著整個身子失衡傾斜“噗通”一聲倒在了河水中。趙艱自幼名門富貴出身,哪裏通水性,眨眼間,便嗆了好幾口水,本能地將手臂探出水麵拚命地掙紮。


  遠遠地躲在大樹後解決內急的黑犬,聽到“噗通”一聲,心知不妙,飛速地衝向河邊,果不出所料,艱兒落了水,黑犬毫無猶豫,徑直撲入了河水中,四肢奮力地在水中劃擺著,拚命地向艱兒遊去。就在艱兒無力掙紮即將沒頂的時刻,黑犬一口咬住了艱兒的衣擺,使力拽著艱兒向河岸遊去。


  桃兮心中掛念著艱兒,將水提至靈隱寺,很快便返回了河邊。桃兮與空空小僧到達河岸邊,正看見黑犬將艱兒拖至了岸邊。桃兮大驚,驚慌地奔至艱兒的身邊。被拖至岸邊的艱兒神誌依舊清醒,隻是被嗆了很多口水,歪著身子,伏在地上,用力地咳嗽著。桃兮連忙扶著艱兒的肩膀,輕輕捶打著艱兒的背部。


  心中著急慌亂,難免說話的語氣就很衝,氣呼呼地指責著黑犬,“黑子,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好好照拂艱兒嗎?怎麽將艱兒照顧到河水裏了。河水如此冰寒冷冽,若凍出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黑犬眨了眨眼眸望著桃兮,瞬間眸子上便蒙上了層水汽,往日立挺的雙耳此時也耷拉下來,平素高高豎立的尾巴也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顯然是既委屈又悔恨,百般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顯得無精打采起來。


  艱兒猛力咳嗽了幾聲,吐出幾口水,漸漸緩了過來,聽見桃兮無端地指責黑犬,有些看不下去了,替黑犬辯護道:“不怪黑子,是我出神了,一不留意跌進了河水中,也虧得黑子反應快,及時將我救了上來,應該好好嘉賞它才是。”


  見艱兒這幅狼狽的樣子,還要強打著精神替黑犬辯駁,桃兮的心中既心疼又氣惱,憤懣之氣無處排遣,隻得一股腦地傾瀉在黑犬的身上,勸道:“你剛剛溺了水,莫要再講話了。”言畢狠狠白了一眼黑犬,黑犬受了桃兮的白眼,老老實實地垂下了頭。


  桃兮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艱兒的身上,幾個人再也顧不得提水,匆匆返回了靈隱寺。一至寺中,桃兮即刻讓艱兒褪去浸濕的衣衫,泡了一桶熱湯浴,蓋上厚錦被臥在床榻上,端來了一碗熱薑湯,逼著艱兒飲下。


  艱兒裹在錦被裏,窩在床榻上,無奈地望著桃兮,說道:“桃兮,我沒事。”


  桃兮輕輕吹著碗裏的熱薑湯,說道:“喝下這碗薑湯,發發汗,防患於未然。”


  艱兒不忍推卻桃兮的好意,接過薑湯一仰脖大口飲了下去。桃兮笑眯眯地望著他,看著他如此配合,心裏十分受用。


  “吱扭”一聲,門扉響了起來,桃兮轉首望去,隻見黑犬垂頭耷腦的走了進來,桃兮立馬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有些怒氣道:“你怎麽進來了。”


  艱兒阻止道:“桃兮你不要這樣。”


  黑犬走至床榻邊,探著犬頭舔了舔艱兒的手,滿眼的歉意和內疚。艱兒笑了笑摸了摸它黑黑的毛發。


  雖然此次風波,艱兒並無大礙,但桃兮著實受了驚。一連幾日,桃兮都沒有給黑犬好臉色,黑犬好似全然不在意,隻是終日涎皮懶臉地跟在桃兮的身後,倍加的殷勤。隨著時間的流失,桃兮對黑犬的怨氣也漸漸地消散了。


  時光飛速地流逝,轉眼間已過去了將近五年的時間。在這五年的時間裏,桃兮與黑犬陪伴在艱兒的身邊,艱兒潛心鑽研佛學理論,以其高才博識、譯業豐富,編撰經書名噪一時。他少懷高蹈之節,容貌俊秀英颯,氣宇不凡,風韻高朗,文采斐然,尤為俊朗。


  隨著時間的推移,艱兒在佛學上的造詣愈來愈深厚,聲名亦愈來愈顯赫,桃兮感到欣慰的同時,淡淡的憂愁也始終縈繞在心頭,距二十周齡那年的劫難亦愈來愈近。


  因靈隱寺為皇家寺院,靈隱寺僧侶與皇家的接觸極為頻繁。皇家或是祭祀,或是祈福,或是有什麽重大的儀式,必請靈隱寺的高僧前往宮中做法事。弘法高僧極為看重艱兒,立誌要將艱兒培養成靈隱寺下一屆住持,因此每每便帶艱兒一同進宮。每逢此時,桃兮便慌得心驚肉跳,雖她早知艱兒的劫難始於他二十歲那年的一場皇家狩獵上,但仍不免擔心艱兒在皇宮中遇到那個毀了艱兒一生的禍水。


  桃兮的確是過於擔心了,彼時那個禍水尚未被皇帝納入宮中。即使如此,每次艱兒入宮,仍是朝廷命婦們聚焦的焦點,無論皇家的公主,還是臣子們家中的小姐,無不為這位英俊,才華橫溢,聲名斐然的年輕小和尚所吸引,各個心襟搖蕩,春心蕩漾,暗送秋波,然艱兒意誌堅定,一心向佛,置若罔聞,始終不為所動。


  當今皇帝極為崇尚佛法,欲將佛法在鄉野間普及,滲透至百姓的意識思維中,便在民間設立了布經傳道揚佛法的講經堂。常有名門貴族為座上賓,聽著聽著便有感而發,抒發一下自己對佛法的一些參悟。而在躊躇滿誌之際,眼波流轉、眉目傳情,自然也是常有的事。


  艱兒隔三差五地便去講經堂傳授禪道經文,每逢艱兒講經,講經堂的女子便尤其多,既有富貴家的小姐,也有布衣家的女兒,各個大顯身手,無不盡力展現著自己,以博得艱兒的青睞,其中有一個富貴商賈家的女兒表現得最為肆無忌憚,大膽奔放。


  在艱兒講經時,便數次打斷,提出一些刁鑽古怪的問題,每每艱兒坦然地侃侃解惑,得到眾人的嘖嘖讚歎聲,女子也欽佩地望著艱兒,眸中是赤裸裸的愛戀。


  每當艱兒講經結束時,眾人紛紛退去,唯有她久久停留在講經堂,糾纏著艱兒,似乎有無窮的問題急於得到解惑,往往至天色漸晚時,方陪伴著艱兒返回靈隱寺,一路上嘰嘰喳喳講個不停,無視艱兒緊蹙著的眉頭。


  這幾年,向艱兒暗送秋波的女子不少,但眼前的這位卻是最大膽的一個,無視艱兒對她的冷淡,執意地癡纏著艱兒。


  桃兮冷眼旁觀這事態的發展,並不打算幹涉,因她深知這個女子不足為患,在艱兒的人生中乃是無關緊要的過客,艱兒此世的情劫尚未來臨。


  果然不出所料,過了幾日,女子愈發肆無忌憚,講經結束後,竟忍不住向艱兒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並執意要求艱兒還俗,與她成就一段美好姻緣。艱兒對她荒唐的要求瞠目結舌,艱兒心靈上始終向往神佛的禪意世界,愛情並非他的追求,自然言辭激烈地拒絕了她,徹底澆滅了她愛情的火焰,她悲痛欲絕地慟哭了一番,自此再也沒見過她的蹤影。


  當今皇帝對佛法的重視,特令皇家寺院靈隱寺為其翻譯經文,編撰經書,弘法高僧年事已高,精力極為有限。艱兒的才華無出其右比肩伯仲者,他諳解大小乘經論,為時輩所推,自然擔當起了為皇家編撰翻譯經文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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