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邀請竹簡
櫻一向沉默寡言,多餘的話很少說,相處時日那麽久,我始終摸不透她心裏是如何想的?但我很信任她,知她凡事都是一心一意為我考慮周詳。
艱兒看見了我,與太傅說了幾句什麽,便歡快地向我跑過來,紅彤彤的小臉笑得燦爛如花,嘴中喊著“娘親。”便撲進了我的懷裏。我心裏甜的如蜜般,一把將艱兒抱起,在他紅撲撲的臉蛋上“啵”的一聲,親了一口,艱兒笑得“咯咯咯”的甚是開心。
國尉太傅嚴淩軒跟在艱兒的身後,也向我走過來。我將艱兒放下,太傅向我躬身行禮,我點點頭,笑道:“太傅辛苦了,謝謝你。”
太傅低著頭,恭謹有禮,謙恭地說道:“身為太子太傅,這是臣的榮幸。”
頓了頓,似有所猶豫,說道:“隻是有幾句話臣不知道當不當與王後講。”
我有些詫異,說道:“當然可以,太傅就不要拘禮了。”
轉首對櫻說道:“你暫且先帶太子去那邊玩耍吧,我與太傅有些話要講。”
望著櫻帶著艱兒走遠了,我便轉過頭看向國尉太傅,誠懇道:“太傅是有什麽指教嗎?”
“的確是,臣有些建議,想說來與王後聽聽。忠言畢竟有些逆耳,望王後念臣的一片忠心,不要怪罪。”
“不會,你隻管說。”
“自古有言,慈母多敗兒。臣隻覺得太子性情文弱,與王後的寵溺有很大的關係。王後日日與太子相伴,女子陰柔之氣便會潛移默化地浸染他,自然會令太子少了些陽剛之氣。再者太子終日躲在王後的羽翼下,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產生依賴之情,影響了他獨立自主性格的形成。望王後三思,今後不要時時庇蔭著太子了。”國尉太傅的一番說辭說的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果然是耿直的諫言,說得我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神色變幻了幾個來回。心知國尉太傅著實是為了太子好,他寧肯冒著惹惱我的風險,亦要奉上這些諫言,我怎麽能不了解他的苦心呢?作為太子太傅,自然與太子榮辱與共,命運息息相關。
半晌,我啟唇說道:“太傅言之有理,我今後會注意的。太子便拜托太傅了。”
“請王後放心,臣定當竭盡所能,盡心盡力輔佐太子。”
返回寢殿後,我將此事說與了楚王,楚王“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是那麽開心,那麽得意。
我氣惱道:“有人教訓我,你是很解氣嗎?”
楚王盡力壓抑著笑容,但仍無法掩飾他自內心流溢出來的喜悅,我愈發氣惱了,伸出腿狠狠地踢了楚王一腳。
楚王“呀!”的一聲喊出了聲,眉毛眼睛都皺到了一處,苦著臉說道:“寶兒,你是想謀殺親夫嗎?”
看著他裝模作樣的麵容,我不再理睬他,轉過身子。楚王這才正經了麵色,將我的身子板過來,麵向他,手握著我的雙肩,俯下身注視著我,誠懇地說道:“那國尉太傅真是忠心耿耿,這番話我早就想對你說了,可是又怕惹惱你,我豈不是自找沒趣嗎?”
我委屈地點點頭,說道:“我細細思量了一下,我的確對艱兒有些過於寵溺了。”
“寶兒分散下注意力,莫要對艱兒過於關注,就將他踏踏實實交給國尉太傅好好教導,如何?”
接著又紅著眼眸委屈地說道:“寶兒能不能把關注力放在我身上一點,我隻要一點點就滿足了。”說著眼眶竟有些潮濕。
“不會吧你,還和艱兒爭。”說著一把推開他。
晟熊愣怔了一下,臉色亦有些慍怒,我心知他心中動了氣。抬眼望著他,看他意欲何為?
不曾想,他慍怒轉瞬即逝,隨即便訕笑起來,撒著嬌般地柔聲軟語道:“娘子對為夫真是狠心呀!”
望著他搞怪的表情,我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再亦硬不起心腸。低聲軟語道:“我會好好愛你的。”
楚王大喜,興奮道:“寶兒,你說什麽?我聽不見,你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我笑著,大聲說道:“我會好好愛你的!”
“再說一遍!”
“我會好好愛你的。”
……
寢殿內洋溢著柔情蜜意,歡聲笑語,那是世上最動聽的音律,悠揚婉轉,回腸蕩氣,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在這樣看似平淡的日子裏,我卻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幸福,恬淡閑適,平靜安逸,竟然將尋找三色桃花樹的事扔到了爪哇國,失卻了當初迫切回到現代時空的心境。
在楚王的嗬護寵溺下,在小太子的依賴陪伴下,三年的時光轉瞬而過。三年的歲月在我的臉上未留下任何痕跡,時光在我身上似乎停駐,在快樂甜蜜的浸染下容貌越發滋潤,楚王熊晟的目光時時流連在我的臉上,無法錯移,往往盯得我羞成了火燒雲才罷休。幾年的朝夕相對,他對我是愈發迷戀,我對他亦漸漸生出繾綣的情愫,隱約的眷戀心緒若隱若現。
經過這幾年的蟄伏,息國和蔡國漸漸崛起。息國在息的仁政治理下,人民富庶,百姓安居樂業。當今息王妃為息生下一個小王子,如今已滿三歲,不知何故卻一直未被封為太子。息國的消息從未有人當麵與我提及,這些情況亦是宮中人議論,我偶爾聽個隻言片語。息國和息王在楚國王宮中已成了禁忌,是不可言說的話題。
猶記得那日,楚王下朝歸來,喜笑顏開,抑製不住地歡欣。他的這幅形狀使我忍不住地看了他好幾眼,楚王注意到我的好奇,笑道:“息國有小太子了,息王後誕下了息國王子。”顯然這件事讓楚王樂到了骨髓裏。
彼時我正處於孕期,乍然聽聞此信,尚未來得及強硬起自己的內心,頓時心如刀割,滿麵濡濕,淚水順著臉頰洶湧地流下。我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我不是不知道息王妃已身懷有孕,誕下孩子是必然的事,然而真正麵對,卻仍讓我痛得無以複加,難以接受。
正當我心痛的無以複加時,突然腹內一陣刺痛,我撫著肚子彎下腰。
顯然楚王並未料到我會對這個消息產生如此大的反應,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口中大喊著“太醫,宣太醫。”忙不迭地將我抱上床榻。
平躺在床榻上,緊閉雙眸,任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我不再掩飾自己的痛苦,前些日子強撐的堅強此時訇然坍塌,是,我認輸了,息果然是痛擊到我了,我對他是在乎的,我內心是脆弱的,並不像表麵上看著這樣堅強,我累了,不想再偽裝自己。
太醫很快趕來,給我號了脈,躬身向楚王行禮,戰戰兢兢地對楚王說道:“王上,王後身體並無大礙,隻是精神受了些刺激,我開個藥方,隻要定時服用便無礙了。”
楚王一揮手,太醫便退下了。太醫走後,楚王坐在我的床榻邊,眸光晦暗難明,始終緘默不語……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隻是自此王宮中再無人敢當麵與我提起息王,包括楚王在內。後來聽淡墨說,自那次事件後,楚王在宮中封了口,暗中下令不得將息國的任何消息傳至我耳中,否則殺無赦。
然而,在我耳中斷絕一切消息就能讓我淡忘往昔了嗎?的確表麵上是這樣,我似乎自己也信以為真了。時間是最好的利器,它能讓人徹底忘記仇恨,也同樣能讓人徹底忘掉愛。它又是最好的良藥,再深的傷口也能治愈。
息王的身影在我心中已漸漸淡去,我似乎已記不起他的模樣,或許是因為我刻意的淡忘,他已漸行漸遠了。然而每當傳進我耳中隻言片語時,我的心仍隱隱作痛,我便知道,息王仍存在於我心中最深處的一隅之地。
息國小王子下月三歲生辰,息王欲為他大肆擺宴慶賀,特盛情邀請各國君王攜後宮家眷前往息國同慶,一來慶賀生辰,二來溝通聯絡各國邦交友誼,和諧融洽共謀發展。息為人一向低調,此種高調張揚的行事風格不似其所為,而今舉措卻意欲何為呢?
當楚王將息國邀請竹簡信劄遞於我麵前時,我毫不猶豫便拒絕了,冷著臉道:“我不去,我還要照顧艱兒呢?”
楚王神色猶疑,目光閃爍,吞吞吐吐,似有話哽在喉中,不吐不快。見他這副神態,我莫名煩躁起來,“你是不是有話,有話就說。”口氣很衝。
“寶兒,不知你是否有所感覺,這幾年但凡你聽到息王的消息便會煩躁不安,因而我刻意封鎖消息,不讓你麵對。但你不能永遠將自己封閉起來,我二人朝夕相處五年的時光歲月難道抵不過你和息的二個月?我不信。息的背叛確實傷害到了你,在你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但你隻有勇敢地重新麵對他,才能將過去的一切全部放下,徹底解開心結。我對你有信心,對我們的感情有信心,寶兒,我想擁有全部的你。”出乎意料,楚王這次很堅持,不再順著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