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生罅隙
\"公主。\"淡墨焦急地喚著我,將我飄忽的思緒喚回了現實中,我這才感覺到有一個人正在用手臂攬住我,將我圈在懷中。我回過神來,不再仰首凝望天空,老天又能給我什麽啟迪呢?它又能幫我什麽呢?它給我的隻是慘不忍睹,不堪的境遇,違背我心意的悲慘命運,我要靠自己的力量來完成我的夙願。
我緩緩低下頭,轉首看向攬住我的人,眼神空洞。息依舊溫潤如昔,然而此時我眼裏的息卻是那樣的陌生。
“哦,原來是息。”
他麵帶焦慮,擔憂的眼神注視著我,“桃兒,你的臉色怎的如此蒼白,是身子不舒服嗎?”
我不由自主地推開他,不動聲色地站遠與他保持著距離,漠然地回應他:“嗯,近日身子是有些不適,約莫是太緊張了,我們先出城吧。”
眼光從他臉上掠過,便不再看他,掠過的一刹,他臉上是疑慮,迷惑,納罕的神情。
手持兵符,出城很順暢,守門小吏與息熟識,拿過兵符掃了一眼,便放行了。出城後,我與息商定,楚王熊晟詭計多端,他知我很深,已到了我想象不到的程度。他定料我喜暖,會往南方去,可我非反其道而行,朝北方天寒地凍處去,如此逃脫的概率會高些。息擔心我的身體狀況,恐我身子承受不住北方的嚴寒,起初不讚同,但拗不過我的意思便也從了。
我四人在集市上買了馬匹,換了一身粗布衣裳,一身平民百姓的裝扮,一路向北方疾馳而去。路上我的話很少,對息已不如往日般親密,那個女人已經成為我心中的梗,但我心中仍在給息主動向我解釋的機會。
那女子是誰?為何才與我離別短短時日便已令她珠胎暗結?但令我失望的是他始終對此事未置一詞。我身子愈發虛弱無力,楚國王宮中時我已感身子微恙,但尚能忍受,可自從窺探到息的秘密,感到震驚後,就格外疲乏不堪,精神萎靡。心下暗忖無論我如何開解自己,如何堅強,息果然還是打擊到我了。
一路上息對我依然如故的溫柔體貼。夜裏,一燈如豆,發出淡淡昏黃的光芒。我二人躺在客棧的床榻上,他用胳膊支起身子側身端詳著我,問道:“桃兒,我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呢!”
聽了這話,我順勢誘導他:“息,這半年發生什麽事了嗎?你是否有什麽話和我說呢?”我停頓了下,繼續發狠說道:“是否有什麽和我解釋的呢?有些事情我要親自去問便也沒什麽意思了。”
息愣怔住,看他的神情,我心裏清楚他一定聽懂了我的話。我用期翼的眼神看著他,迫切期待著他的解釋,然而他神色猶疑,顧左右而言他,敷衍搪塞:“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桃兒,我隻是很想你。”
我深深地注視著他,眸光中充滿了質疑、悲苦、期翼。他那麽聰明,我相信他讀懂了我的心意,可是他眸光閃爍著,始終不開口。
我不想就這樣放棄讓他解釋清楚的機會,堅持地看著他。他依舊是那張溫暖和煦、美到精致的那張臉,但他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息嗎?我二人之間的感情會不會是我的錯覺,我的一廂情願呢?或許短短兩個月的相處,感情本身就沒那麽深厚,我對他的過往亦並不了解。
他最終拗不過我的堅持,開了口,“桃兒,你莫要胡思亂想了。”
說著俯下身欲親吻我,我大腦未經思考,條件反射般一把推開他,這一動作驚住了他,同樣也驚住了我,息的親熱我從不曾拒絕過。
我趕忙掩飾道:“我累了,休憩吧。”轉身吹熄了燭火,一夜無言。
沉睡前我拿定了主意,我已給過息解釋的機會,可他放棄了,那我是不會再留在他身邊了,屆時他身畔自有佳人相伴。或許息本身就是個溫潤和氣的人,他的脾性令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產生了誤會,他原本就沒有我想的那麽愛我。
待我與息完全逃離熊晟的掌控,我便獨自前往南方,那裏四季如春,繁花盛開,何愁覓不到三色桃花樹回到現代時空呢?屆時與息曉之理,動之情,他絕不會像那廝那般難纏的。
翌日,我四人繼續向北行進,氣候愈發寒冷,為了省卻腳程,一般情況下午膳就從簡,幾塊幹糧解決。這一日,我三人下馬坐在樹蔭下,小憩,我用力嚼著手裏的幹糧,突如其來的惡心感湧上喉部,我連忙捂住嘴,試圖壓下,卻無濟於是,抑製不住地幹嘔起來,他三人見狀迅疾圍攏過來。
淡墨慌道:“公主,怎麽了?這破幹糧太難以下咽了,前麵找一家飯莊吧。”
我接過息遞給我的水袋,漱了漱口,息神色變幻,少有的肅穆,沉聲問道:“桃兒的月事多久沒來了?”
我一驚,這段時間精神俱投注在逃離一事上,對此事倒是疏忽了。心下一算,果然過了時間,不由心下慌張,但隨即自我寬慰:“這段時間神思糾結,精神緊張,延遲也正常,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還是莫要杯弓蛇影了。”
轉念一想,息倒是千帆過盡,忿忿然脫口而出,口氣很衝:“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倒是經驗豐富。”息一呆便不再言語了。
我心中恨恨地想:“連解釋都不敢,心虛至此了。”彼時,在我以為,不解釋便是心虛。
因我身體的緣故,我們走走停停,並沒有走多少的路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天際一抹殘陽如血,如訴如泣,正如我此時悲傷的心情。
息堅持找了家酒樓,我推辭不過,實是因為我胃部翻攪難捱,想是因這幾日風餐露宿,飲食無律再加上粗糲的食物以致腸胃不佳之故,好好用頓膳食或許會好些。
這幾日我們為了預防萬一,躲避楚王的追蹤,專門挑些偏僻的山路行進,人跡稀少。今日為了這個酒樓,特意走至了街巷繁華處,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我們四人進了酒樓,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很低調地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淡墨和櫻站在我身側,欲伺候我用膳。
我對她二人說道:“你們坐下一同進食吧。”
“那怎麽可以,我們去旁邊的食案吧。”說著淡墨和櫻就向旁邊的食案走去。
“就在一桌吧,出門在外,還講究什麽尊卑之分。”我阻止著她們。
息吃驚地看了我一眼,顯然他自小深受古代尊卑禮法的熏陶,這樣的情況還不能適應。
櫻推辭著:“那怎麽行,不合禮法呀!”說著看向息。
息看了看我,又看向櫻說道:“讓你坐,你就坐吧。”
淡墨和櫻猶猶豫豫地坐在了我對麵。
息專門為我點了薑蘇粥、蘑菇萵筍幹貝湯、馬蹄肉片炒青瓜、蓮藕馬蹄餅、花椰菜炒木耳、素炒袍子甘藍。
看著食案上玲琅滿目的菜食,色澤青翠,食欲大開,一手執箸,夾起一片青瓜送進口中,清脆可口,口感清爽,惡心感頓時好了很多。幾日的粗糲食物,倉惶奔波,風餐露宿的,使我覺得此時的吃食是那麽美味。
在現代時空我衣食無憂,生活舒適,雖不是富二代,但也算是小康生活了。來至此時空,亦是錦衣玉食的,這幾日的苦楚從不曾品嚐過,想我一現代女子竟然淪落至如斯境地,
被愛人背叛,天大地大竟無我容身之處,想到這裏不禁悲從心中來,忍不住抽泣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潸然流下。
看見我這番情狀,息有些慌了神,手臂攬過我的肩膀,焦急問道:“桃兒,怎麽了?是不好吃嗎?”
我不願他曾經碰過其她女人的手再碰我,猛然推開他的手臂,他愣怔了一下,此時我已無暇顧及他的感受了,我心中的痛又有誰憐惜呢?
我搖了搖頭,“不是,很好吃。你不用管我了,我隻是想到一些事情,心中有些觸動罷了。”
息的神情微微尷尬,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淡墨和櫻似乎感覺到了我和息之間氣氛的微妙,隻是麵麵相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息,亦未敢開口,飯桌上恢複了沉默,大家都各懷心事地進著食。
吃到一半,酒樓裏似乎突然熱鬧了起來,我抬起頭向聲音處望去,隻見酒樓中間的食案邊站著幾個人,一男四女,皆衣飾華麗。身邊還有幾個護衛模樣的人手執刀劍站在那裏。
男的約莫三十多歲,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身穿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麵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袍腳上翻,塞進腰間的白玉腰帶中,腳上穿著白鹿皮靴。
男人旁邊的四個女子各個人上之姿,有的端莊雅致,有的千嬌百媚,有的清秀出塵,還有的豔麗媚惑。每個人的韻味皆是獨具一格,各有風采。四個女子的衣飾更是華美,皆是綺,綾,雲霧綃,雲錦織就而成。
這幾個人一看就非平常人家。那個男人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眼眸中露出驚豔的神色,隨即精光一閃,或許又交織些疑惑、猜忌的味道,又轉過眼光看了看坐在我身邊的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