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般到了晚上,祈天殿的外圍漆黑一片,作為皇宮中奇妙的一處,晚上是絕對不會有人來的。
但是朱邪玉麟不知道,她本能地避免去探聽有關洛未的一切事情,所以在一腳踏進黑暗中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忘記帶火折子了。
就在這進退兩難的時候,異變突生。
朱邪玉麟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正準備硬著頭皮抬腳繼續往裏走的時候,卻聽見身側的風聲有了些許改變,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轉身躲避,就被一隻毛茸茸的、帶著溫度的物體砸中了腦袋。
接著黑暗中就傳來歐陽皓月的聲音:“哎呀,朱邪玉麟你沒事吧?印主看見你太激動了,我一下沒抱住。”
朱邪玉麟很想將印主從腦門上扯下來砸回去,奈何印主似乎能明白她此時的想法,四肢緊緊地扒在她的腦袋上,就差沒伸爪子了。
朱邪玉麟也不掙紮了,就站在原地等歐陽皓月過來帶她出去:“你動作快點。我看不清這裏的東西。”
歐陽皓月快速答應了一聲,特意在青石板的路上踩出腳步聲,然後拉著朱邪玉麟的衣袖,踩著八卦陣步法,將人帶進了祈天殿。
朱邪玉麟有點驚歎於祈天殿裏如此柔和的光,但等她真的看清了祈天殿裏的情況之後,隻覺得她的胃有點適應不良。
該怎麽說呢,祈天殿原本光滑的牆壁上,不知什麽時候嵌滿了一個又一個的成人拳頭大小的白色包塊,密密麻麻的,讓人不自覺地全身起雞皮疙瘩。
印主趴在朱邪玉麟的腦門上,一眼就看見了朱邪玉麟眼中的嫌棄和抗拒,高亢地叫了一聲,一腳蹬著朱邪玉麟的腦門,就跳進歐陽皓月的懷中。
朱邪玉麟被偷襲得無比冤枉:“臥槽,你小子想翻天啊?”
歐陽皓月緊緊地將印主護在懷裏,看著朱邪玉麟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個拋棄妻子的渣男:“那是你孫子,你怎麽能露出這種表情?他們該多傷心啊!”
朱邪玉麟第二次懷疑自己的聽力:“你、說、什、麽?”
歐陽皓月被她此時的猙獰神情嚇了一跳,但他心中默念“威武不能屈”,然後挺起小胸膛,真正做到了威武不能屈:“那是你孫子!”
老娘還沒成親就已經有兒子了不說,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老娘連孫子都特麽的有了?
朱邪玉麟瞬間覺得世界玄幻了。
深呼吸兩秒,朱邪玉麟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正常一點:“這些就是印主找到的卵吧?”
歐陽皓月麵露驚訝:“你怎麽知道?”
“臥……槽……”朱邪玉麟覺得自己已經無力吐槽了。
想了想,朱邪玉麟對著歐陽皓月伸出手:“你還是把我兒子還給我吧,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擔心它的智商……”
“你擔心它被我的聰明才智給震懾繼而無言麵見江東父老嗎?”歐陽皓月反而將印主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你放心好了,我不會一下子打擊得印主崩潰掉的!”
朱邪玉麟見印主也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明顯不想離開那美少年溫暖的懷抱。
於是她連最後的遲疑也沒有了:“好的,那我兒子就暫時交給你養著,我的孫子也是。照顧好他們啊。順便問一下,我孫子什麽時候出世?”
歐陽皓月眨了眨眼睛:“他們已經出來了。”
朱邪玉麟的視線轉向那些白色包塊:“已經出來了?你別告訴我將來的小印主就是這些球?”
“他們的樣子太醜了,我讓他們整好了再出來見娘親。”印主可能覺得冷落了自家娘親,特意從歐陽皓月的臂彎中探出腦袋,獻媚地解釋。
朱邪玉麟深吸一口氣,看著滿屋子因為“太醜了”而不得不延遲出世的“孫子們”,心中那麽無語淚千行啊。
“算了,我想問問你,我要怎麽接觸暮家的詛咒。我覺得暮家的動作越來越急切了,他們應該聯絡了什麽其他的人才對。”
印主老實地趴在歐陽皓月的懷中,點頭道:“嗯,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能夠進入墓葬群的,還有一個家族。”
朱邪玉麟皺眉:“就是那巫族的族長?”
朱邪玉麟將印主從歐陽皓月的懷中拎出來,舉到自己的眼前,和它對視:“今晚我們要去解除暮家的詛咒,你不會忘了吧?”
朱邪玉麟敢用暮雲卿的裏衣打賭,要是再讓印主和歐陽皓月呆在一起,她肯定什麽都不用做了,就跟在他們後麵看著他們耍寶一天也能飛快地過去。
但問題是,現在她最缺的就是時間啊!
話說,那看著就很可靠的侍童究竟去哪裏了?她最開始的托付對象不是他嗎?難道侍童也僅僅是“看起來可靠”而已?
在這一刻,朱邪玉麟對於洛未調教人和選擇人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這個時候,侍童從一邊的轉角走出來,兩邊的肩膀分別搭著兩隻眼睛還沒有睜開的小毛球。
可能是空氣中浮動的陌生人的氣息太過濃鬱,兩隻小毛球掙紮著抬起頭,對著朱邪玉麟的方向,努力地張開嘴——“咪咪”地叫了兩聲。
朱邪玉麟瞬間全身僵硬,隻覺得血槽都要在片刻被清空了。
“這這這……這就是小印主嗎?”朱邪玉麟退後兩步,磕磕巴巴地問道。
侍童鎮定而溫和地看著明顯是驚慌失措的朱邪玉麟,淺笑著點頭:“他們的位置距離國師比較近,因此得到了更多的力量。兩個小家夥是同時出世的,算起來,應該可以看做是雙胞胎呢。”
嚶!
朱邪玉麟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砰砰跳動的聲音,兩個團子一樣、軟綿綿、粉嫩嫩的雙胞胎——這簡直就是犯規的賣萌好嗎!
“別看它們這樣,實際上已經很強悍了。”
侍童微笑著,從手邊的牆上打開一個暗格,裏麵是卷曲互相吞噬的毒蟲。
朱邪玉麟雖然不害怕這些,但之前印主出世的時候那些毒蟲爬滿這個身體的記憶實在太深刻,她忍不住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但是這一次,不等她自己給自己安撫,就見那原本安靜無害地趴在侍童肩膀上的兩隻小小團子,忽然全身爆開明亮的光,隻是轉眼間,那些毒蟲就消失在他們粉色的唇間。
臥……槽!
朱邪玉麟默默長大了嘴,然後又默默合上——果然活的太久的東西,都不能用常理來推斷。嚶!她那可愛的、呆萌的孫子喲……
都是這個做爸爸的沒有教育好!
朱邪玉麟狠狠地瞪了一眼印主,將它放進自己懷裏抱著,對侍童點了點頭:“這兩天辛苦你了。我要和印主出去一下。”
侍童微笑回禮,道:“朱邪玉麟姑娘,小心你身邊的人。”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想起水妖說的話,又想起自己忘了的那件事,不由輕歎一聲:“嗯……我今晚要去暮家的事情,就跟暮雲卿和父親說了一下,應該沒有關係吧。”
侍童笑了笑,道:“快刀斬亂麻,方能避免夜長夢多。”
這是叫她速戰速決了?
朱邪玉麟對此表示很滿意:“我也是這麽打算的。”
侍童看著朱邪玉麟抱著印主,由歐陽皓月指引著離開祈天殿,轉身,看隱匿在牆後的人:“您很擔心。”
洛未柔和的眉眼在光影間時隱時現,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你從來都沒有這麽不確定過。”
侍童低下頭,淺淺一笑:“您是我最在意的人,而您的位置,隻能讓人仰望您。您覺得,誰能揣測得了您的心情?”
洛未笑著轉身看他,隻是那笑容沒有到達眼底。
“是你把我推上神壇的,是你。那你怎麽忍心讓我的繼任者去獨自麵對那樣的危險?”
侍童麵上的笑容不變:“侍童愚鈍,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洛未長歎一口氣,忽然一拳揮向侍童的臉,卻又在兩者堪堪相觸的時候,停了下來,得意又驕傲:“所以,我可以做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侍童輕歎一聲,眼睛眨也不眨,笑著看著他:“您從來都是最自由的。”
洛未挑了挑眉,抬手,卷曲食指,對準趴在他左側肩膀上的小印主的粉色小鼻頭,用力彈了一下。
“咪!”小印主茫然無措地遭遇了疼痛,卻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隻能趴在侍童肩膀上,用軟軟的小肉墊揉著自己的鼻子,小聲地叫著。
“這種欺軟怕硬的性子,跟你一點都不像。你怎麽就特別喜歡它呢?”洛未轉身離開的時候,小聲地嘀咕了這一句。
洛未當年雲遊天下的時候,在西北邊境撿到了侍童,當時他可能是剛從亂軍中逃出來,全身上下異常狼狽,但最糟糕的還是他的左肩。
可能被什麽鈍器砸中了,他的肩膀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倚靠洛未這麽多年的精心調養,侍童身上基本看不出什麽異常。
隻是他的左肩,還是屬於被兩個人小心地保護的對象。
不同的是,洛未是真的想要侍童好好的,而侍童,則是不願意拂了洛未的好意。
但今天,侍童竟然允許小印主呆在自己的左肩上,說明他對它很是看重。
至於看中小印主的什麽,就不在洛未的探知範圍之內了。
反正,侍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開心。這一點,早在過去十幾年間,侍童就向洛未印證過了。
朱邪玉麟來到暮家高牆之外的時候,差點被嚇了一跳。
因為暮家此時正在舉辦宴會,而宴會的主人,卻是一行身著外族服裝的年輕男女。
什麽樣的外族能得到暮家這樣的重視?
因為距離太遠,朱邪玉麟也看不清暮舟此時的表情,但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的心情應該是還不錯的。
小心地繞過宴會的大廳,一直走到下人的院落中。
原先她和暮雲卿進入暮家祖祠的陣法被撤掉了,現在她要想在不驚動暮家人的前提下進入祖祠,隻能選擇從原本的入口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