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莫非我想要立刻動身，我等不下去了，現在每一刻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所以告訴我乾坤鏡的具體位置吧，我還是想要去試一試，哪怕結果並不如我所願。”
莫非沉默片刻，然後笑了笑，點頭答應。
“我的固執是不是讓你失望了？”烏零露低下頭，心中歉意翻滾。
“怎麽會，這才是你。”莫非搖了搖頭，眼裏一片清明，沒有虛假。“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讓我和你一起，這一次絕對不能悄悄離開。”
烏零露愣了愣，然後點頭道:“好。”
莫非像是放心下來，沒有猶豫的把他收集到的一切信息告訴了烏零露。
“八荒境地實屬整個九州最為危險的地方，裏麵的生靈極少，但無不是洪荒猛獸。其中上古神獸白澤、獬豸、犼、重明鳥、畢方、饕餮、諸犍……都是極大的威脅。而且你的本源對它們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你必須時時刻刻警惕。我翻閱了許多古書，其實都有一些關於乾坤鏡的記載，加上我的占卜，可以確定它的大概位置，很有可能就在八荒中心的逆川河附近。而那裏也正是神獸們的棲息之所，難度可想而知……”
莫非說這話時，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嚴肅。他說的十分詳盡，但大多都是自己的推測與假象。其中的不定因素太多，這一次他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可是盡管如此，烏零露最終還是沒能做到莫非的要求。八荒之地極少有人踏入，幾乎是絕境，鮮有人能活著回來。她深知其中的危險，已經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莫非為了她做的足夠多了。
所以準備好一切後，她便獨自踏上了去往八荒的漫漫長路。這一路上她喬裝打扮，隻化做個逃難婦人，沒有招惹是非，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是能忍即忍。她少言寡語，比起從前耐得住寂寞許多，雖然避免不了與人接觸，但不論是凡人還是修仙人都不曾發現她就是魔教妖女。
隻把她當做一個可憐的乞丐，流離失所，竟然也得到了頗多憐惜。可是這些星星溫暖已經無法點燃她心中已經熄滅的燭了。
她走過了很多的路，看見了許多的人，這一次她是旁觀者。看著那些凡人的生老病死，她突然生起一絲羨慕，盡管他們如此平凡，猶如螻蟻。
又是一日，烏零露頭裹著一張破爛的紗巾，一個人緩緩走在角落。人來人往，可她的身邊卻形成了一條隔離帶，沒人願意靠近一個髒兮兮的乞丐，但大多人都對她投以了同情的目光。時不時還會有一兩個小攤老板對她伸以援手，遞出一兩個熱騰騰的白麵包子。
她也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表示任何的感激之意。隻是繼續的往前走，直到目的地。她突然又停下腳，漠然的平視著前方發生的一切。
不遠處的一個露天麵鋪，一個飽經風霜的母親護著身邊的瘦弱的男童，身體有些顫抖，她畏懼的看著麵前數位壯大的男子。
“給位大爺，我們娘倆都是普通老百姓，做這小本生意不容易，這幾碗麵就當我們孝敬各位爺了。隻求你們不要毀了我這保命的買賣。”
那婦人說到心酸處，淚水止不住的留了下來。身邊的孩子畏懼的抱著她的大腿，不敢看那些惡人。
見到周圍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頗多責備，那些壯漢更是不喜。大聲叫囂起來，其中一個領頭的一腳踹過去，麵鋪頓時塵埃飛揚，毀了將近一半。
“老子不過是多吃了你幾碗麵，你娘的在那兒叨叨噓噓半天，怎麽現在知道怕了？我告訴你，這塊大街上沒人敢惹我王大刀，你個臭婆娘還敢說不是？”
他那雷嗔電怒的樣子嚇壞了母子二人，包成一團，唯唯諾諾，瑟瑟發抖不敢在出言頂撞。雖然憤恨不已，可這些人仗著自己身強力壯，在衙門奪了個差事，平日裏竟欺負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百姓。她們這母子二人又如何惹得起，不過是今日他們太過分，忍不住出口埋怨了幾句，就演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大多人都感到不滿，但沒人敢出言阻止。在這個動亂的年代裏，求得安穩度日比什麽都重要，最多不過投以同情的目光。
在最不醒目的地方，烏零露停頓了一會兒，隻是略微皺了皺眉，然後準備繞道而行。她自然是有能力幫助這對母子，但沒有理由。
從圍觀的人群中漠然穿過，眼裏始終沒有任何的波動。而就在最後一刻她卻突然停了下來，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轉過身時，眼神變得悲慟起來。
隻見那人群中快步走出一個紅衣女子，她薄紗敷麵，不見其容顏，但身子妙曼，神韻頗有一股讓人難以忘懷的感覺。
刹那間氣氛竟然有些沉下來，所有人都目光都匯聚在她柔弱的身上，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那為首的壯漢凶神惡煞，卻也不見她有絲毫的怯弱之意。
“你是誰？難不成想出來管這當子閑事？自不量力！”壯漢顯然不把她放在眼裏，鼻孔都快朝天了。
女子沒有理會他，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在人群中尋找到了什麽。然後她才慢悠悠的轉向那壯漢。聲音清脆，如鳴佩環撞擊。
“你這惡棍好不要臉，看到這對母子難道就不曾想起什麽嗎？你難道忘了曾經自己的老母也是如她那般待你？可你卻大逆不道，為了自己好過不給妻兒老母分食，活活將他們餓死，你居然半分悔過之意也沒有嗎？”
她的話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所有人聽的是瞠目結舌，誰也不曾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惡劣的行跡！頓時間，越來越多的人對他出聲討伐，甚至連身邊的人也不由的疏遠了。
虎毒尚不食子，他能做出這樣的事，自然是天理難容。
“你…你這是在胡說八道！”壯漢眼神閃躲，頗為心虛的吼道。
可他絲毫不敢直視那女子的雙眼，因為像是能夠穿透靈魂，感知過去。
“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你自己心中清楚，不用我來提醒，想想你那可憐的老母，可憐的妻兒，怎麽就與你這般自私自利的人扯上了關係。”
女子一邊說一邊搖頭，引的眾人也紛紛惱火起來。
“滾出這裏！”
“實在太無恥，你怎麽還有臉活在這世上！”
“……”
見到那一邊倒的責罵，壯漢徹底被激怒，絲毫不憐香惜玉的他揮拳向女子衝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有人甚至捂住了雙眼，不忍看接下來即將發生的血腥畫麵。
但意外的是，女子安然無恙，而倒下的卻是那個壯漢。他身體看上去毫發無損，可始終昏迷不醒，就好像死了一樣沒有生息。
沉靜了幾秒，一陣歡呼聲爆發，沒人會同情那個壯漢，也沒人在乎他的死活。隻知道他們少了一個毒瘤。
“你們幾個……”
女子轉頭看向另外幾個同夥。
“我們走。”老大落台，剩下幾個也沒有了什麽鬥誌，相望幾眼，灰頭土臉的抬著老大匆匆離去。
這一切都轉變的太快，那母子二人呆呆的看著女子。本以為麵鋪肯定要毀於一旦，沒想到居然被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給挽回了局麵。那婦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你們下次小心些吧，別又惹上這些惡徒了，幾碗麵而已，吃了就吃了，畢竟還有孩子呢。”女子聲音有些疏離，但很是誠懇。
被提醒，婦人也是雙腿一軟，抱起年幼的兒子大哭起來。倘若她兒子真的出了什麽事，自己不知道要如何後悔了。
見狀，女子也不再多言，轉身走出人群。不過她很快就停了下來，因為有人等了她很久。
烏零露站在遠處看完了整個過程，若平時她斷然是不會浪費時間的。但現在她的腳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如何也移不開了，隻是有些呆滯的看著麵前向她緩步走來的人。
“阿若。”
“好久不見了，十年一別，你還好嗎？烏零露。”阿若取下麵紗，盈盈一笑。
“阿若，我一點都不好。”烏零露沒有掩飾，眼神裏那無盡的疲憊和悲痛都落入了阿若的眼裏。
“我看出來了，傻孩子。”阿若走上前去，狠狠的抱了她一下。然後輕聲問道:“你這是要去八荒了嗎？”
“是，我沒辦法再等下去了。”
阿若輕歎口氣，有些無奈道:“你總是這麽倔強，姬一雲他隻想你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你又何必讓自己這麽辛苦。”
“如果是我，你也會這麽選擇的。”
“你何時這麽了解我了？”阿若白了她一眼，“罷了，我從決定把一切真相告訴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認定了你會這麽固執下去。我不會阻攔你，你盡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但我還是那句話，不要讓自己後悔，認真聽聽你心的聲音。”
“心的聲音？”烏零露迷茫的低聲喃喃，她的心到底歸屬哪裏？她也不知。
“你我的路本不同，如今相遇，是機緣巧合，也是刻意安排。你既然要去八荒，那邊幫我帶一個東西進去，倘若有緣，或許你能夠送出去。”
阿若將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遞給了烏零露，然後輕聲叮囑，“或許它會對你有一些幫助，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你要去哪裏？”
阿若突然笑了，“我不知道，但很多事，我們都是要學會麵對的。或許浪跡天涯對我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